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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燕紅吃完飯, 見岳海洋和岳海防一個洗碗,一個準備殺雞,連徐年也幫着岳海洋收拾碗筷去了。她不想幫忙幹活, 可杵着也不好看,就拿孩子當借口, 領着棒棒出去溜達。
經過窦家門口,窦月鈴喊住她,從院子裏跑出來問:“二嫂子,那個徐小姐, 到底是你們家什麽親戚呀?”
馬燕紅搖頭:“不知道,問了老三他沒說,我也沒仔細問, 老大只說是他媽那邊的。”完了随口抱怨道, “他們家的親戚我都不認識幾個,我嫁過來一沒公婆,二也沒啥走動,他家的親戚我平常我都沒怎麽見過。”
村裏現在有人開始傳,說徐年是岳海洋的繼妹, 他媽改嫁後的繼女,反正年齡擺在那兒, 不可能是他媽再婚生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他媽改嫁後命好,嫁的男人發橫財了,甚至還有人揣測那邊家裏沒兒子, 所以拿這麽多錢來貼補前邊的兒子。
窦月鈴說:“就算繼妹,也沒有血緣關系,又不是親妹妹, 那女的整天跟海洋哥在一塊,其實真不是什麽好事情。我看你們家的人呀,光知道巴結她了,有些事真該多為海洋哥想想。”
馬燕紅一聽不樂意了,反駁道:“可人家有錢啊,人家有錢,辦廠,投資,你看看老大現在混的,手機拿着、小轎車開着,我們也都跟着有面子,現在村裏別人說話還得高看一眼呢,擱在以前,滿村裏誰瞧得起他這缺爹少娘的一家子。別說繼妹,管她什麽親戚,錢難不成還有假的。”
窦月鈴道:“話也不能這麽講。海洋哥都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沒對象,你們也不替他着急。這女的整天跟他旁邊,關鍵她自己才十八歲,她一個外地人,一不怕耽誤,二不怕名聲影響,萬一鬧出點什麽,傳出什麽不好聽的,她拍拍屁股走了一走了之,這不耽誤海洋哥嗎。”
“啥影響?”馬燕紅反問,吃吃笑道,“他一個男的,老光棍,影響又怎麽了,你沒瞧着現在,多少年輕漂亮的大姑娘想嫁給他呢,要不是他一直呆在縣城沒回來,想給他說媒的人能擠破門框。”
馬燕紅話題一轉:“哎,月鈴妹子,說着說着你也二十四五啦,前幾天不是聽說又相親嗎,咋樣了呀?”
“別提了,”窦月鈴道,“比我還小兩歲,木頭疙瘩一樣話都不怎麽說,什麽都聽他媽的,我沒看上。”
關鍵是,那個相親對象她本來就不太情願,一打聽,媽寶男的媽十分厲害,村裏有名的厲害角色,這樣的人要是當她婆婆……
她身上那點秘密一捅就破,而且窦月鈴自己心裏清楚,她身體受了大虧,恐怕不能再懷孕生孩子,攤上個厲害婆婆會怎樣?
所以窦月鈴才會中意岳海洋。以前中意,現在他有了事業,有錢了,窦月鈴就更中意了。沒有父母,本人年歲大些,這樣的男人,沒有婆婆來事,只要把他本人哄住了,有錢有地位有面子,日子該多舒服。
窦月鈴仿佛看到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窦月鈴本以為,哄個三十歲沒老婆的男人有什麽難,這樣一個三十歲還沒女人的老光棍,稍微勾勾手指就該水到渠成了。
可現在呢,岳海洋倒是有了事業有了錢,可她連見他一面都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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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中午飯,岳海洋帶着兩個弟弟一道,把家裏的事情處理處理。岳海防當真一口氣殺了六只雞,跟岳海勝兩人燒水拔毛,收拾幹淨了,給了馬燕紅一只。
“大哥,晚飯能在家吃嗎?”
“不能在家吃了,五點半海勝還得趕回學校,還有晚自習。”岳海洋說。
“那我留一只頂小的自己吃,我養了大半年呢。”岳海防把四只收拾好的雞裝進塑料袋,一邊裝一邊笑嘻嘻道,“放車上你帶回去,家裏沒有冰箱也沒法放。四只老母雞我這次殺了兩只,下次再殺兩只,你帶回去給徐年炖湯。”
馬燕紅本來不太高興,殺了六只雞,就給她一只小公雞,怎麽也得多給她兩只吧,怎麽不給她最肥的老母雞?剛想張嘴數落兩句,一聽岳海防說給徐年炖湯,頓時閉上了嘴。
她現在可不敢抱怨徐年。
馬燕紅一手拎着雞,一手領着棒棒回家,邊走邊跟孩子發牢騷:“棒棒你看,還是你姥姥、姥爺最疼你吧,你舅舅、小姨也疼你,他們是真的疼你,別人說疼你那都是假的,你看看你大伯和三叔,才不疼你呢,殺那麽多雞,就給你一只小公雞。”
“喲,三嫂,殺雞吃呢。”窦月鈴瞅着她經過門口,笑吟吟走出來。
“嗐,別提了。”馬燕紅又把剛才的話,噼裏啪啦跟窦月鈴抱怨一遍。
窦月鈴聽完笑道:“小公雞肉嫩好吃啊。”語氣一轉卻又說道,“不過那女的也是,城裏有錢人家的閨女,恐怕吃獨食吃慣了,大人還真好意思跟個孩子争嘴呀。”
“那沒辦法。”馬燕紅說,“這女的現在就是他們老岳家的活祖宗,金貴着呢,你沒看老大那個樣兒了,處處捧着順着,捧到頭頂上。兄弟幾個都捧到頭頂上了。”
“這也不能怪海洋哥,那個徐小姐是他老板,又是親戚,掐着他的命脈呢,他能怎麽辦。關鍵是那女的态度,讓我感覺怪怪的。”
窦月鈴頓了頓,口氣不禁尖酸惡毒起來,“二嫂你今天也見到她本人了,不是我這人不厚道,說難聽點,那女的長得就不像個良家婦女,你看看她長得那樣兒,妖裏妖氣的,扭扭腰就能讓男人骨頭酥掉那種,你說海洋哥本來就是個光棍漢子,老跟她混在一塊兒……啧啧!”
窦月鈴搖搖頭,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馬燕紅:“那能怎麽辦,她一個年輕女的都不怕。就算倆人咋樣了,橫豎老大是男人也不吃虧,各人願意呗。”
“也不能這麽說。”窦月鈴擰眉,郁郁不樂地輕嘆,“她才十八歲,長成那樣,又有錢,就算在外面找個男人浪幾年,浪夠了,她拍拍屁股回城,照樣嫁個條件很好的城裏男人。可是海洋哥咋辦?”
窦月鈴說着怔忪出神。理論上是這樣,她長得也不難看,自己覺得挺漂亮,大老遠南方打工發生的事情,老家也沒人知道,自己回到家鄉完全可以嫁個不錯的男人,可是……要怪就怪她不該懷了孕,七八個月卻又被逼堕胎。
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運氣不好一步錯,就讓自己落到劣勢了,并且這劣勢還成了難言之隐,每每面對她家人催婚,催着她相親,她都滿心煩躁,相親了也猶豫不決。
馬燕紅瞥着她發愣出神,對她那點小心思心知肚明,吃吃笑道:“我說月鈴,你對我們家老大倒是很關心呀,比我還關心呢。”
“說什麽呢二嫂子。”窦月鈴表情有些害羞,“我從小跟海蘭一起長大,海洋哥一直那麽照顧我,我這不也是……關心他嘛。”
“你關心他,那你倒是有行動啊,你光問我有啥用。”馬燕紅揶揄調侃。
實則馬燕紅并不會希望窦月鈴當她妯娌。窦月鈴對岳海洋那意思太明顯了,一次次的,馬燕紅長眼睛就看得出來。可是窦月鈴人長得不差,性子強,心眼多,年齡比她還小兩歲,馬燕紅覺得,窦月鈴要是嫁給了岳海洋,作為岳家的大嫂,恐怕要壓到她頭上。
所以馬燕紅語帶嘲諷笑道:“你這樣光關心他有啥用啊,你家嬸子又看不上他。你家嬸子給你找婆家眼光高,不是一直要家庭好、家底子殷實、公婆能頂用嗎,還說最好是家中兄弟別太多,兄弟多了負擔重,姐妹多的能幫襯才好。你家嬸子上回看見我還說呢,說我沒有公婆幫襯帶孩子,一個人太辛苦了。”
窦月鈴被說中心事,臉色一變,裝作不好意思回去了。
馬燕紅看着她走進大門,撇撇嘴領着孩子走人,一邊走就一邊嘀咕:“德性。就她這樣的,以前老窦家看不上老大,整天忙着給她找對象,現在還不一定誰看不上誰呢。”
窦月鈴走進自家大門,關門一轉身,正對上她媽那張臉。窦月鈴臉色變了變,扯開嘴角笑了下:“媽。”
“媽什麽媽!讓你洗衣服你幹啥呢,你說你都二十四了,再不趕緊找個婆家,你媽就該愁死了。你表妹比你還小兩歲,人家孩子都會跑了。”
“媽!”窦月鈴無奈地叫,“你怎麽什麽事情都能扯上找婆家啊。”
“你別當我不知道。”窦母罵道,“你自己說,你跟岳家老大到底咋回事,你倆要是真有什麽,我也不攔着了,該怎麽的怎麽的,一個一個還嫌歲數小嗎?”
窦月鈴半天讪讪沒答話。她對岳海洋有那意思,窦母眼睛也不瞎,早就看出來了。
然而之前窦母是真看不上岳海洋,耳提面命告誡她,說岳海洋不光沒有父母,負擔還那麽重,除了人長得不差,家庭條件要什麽沒什麽。
農村裏沒有公婆,就意味着沒人給你帶孩子,沒人給你看家做飯、喂豬喂雞,嫁給他将來一準吃苦挨累。
不過随着窦月鈴一次次相親失敗,尤其岳海洋這邊辦廠當老板之後,窦母的口風就随之改變了。人總是偏心的,在窦母看來,自家女兒那麽喜歡往岳海洋,必然是兩人之間都有那個意思。
見窦月鈴臉色陰晴不定,默默不吭聲,窦母氣道:“他作為男方,難不成還等我們先開口?”
“媽,”窦月鈴無奈道,“你先別瞎咧咧,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麽回事。”
“咋地,那是哪回事?”窦母道,“難不成他岳海洋還有啥不樂意的?你二十四,人物相貌又不差,還讀過初中呢,他都三十了,除了有個瓷磚廠,那廠也還是他那個親戚女老板的,他別的還有啥呀,我們家能同意他就該燒高香了。這要不是你在外打工耽誤大了,就沖他那個家庭情況,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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