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千寵愛在一身

皇帝看了奏報說官員已除、民亂已平,也放下心來,又得了一衆美人,樂不思蜀,安心地過起了枕邊美人膝上貓的逍遙日子,重啓了春恩殿。這春恩殿是皇帝和妃子過夜的官方指定場所。家法規定皇帝只能在皇後宮裏留宿,到妃子宮裏臨夠了就要走,妃子又不得寝龍床,所以如果想過夜,就得在春恩殿。皇帝之前不喜歡後宮的妃子,所以春恩殿荒廢良久,如今太後放松了後宮顏值管制,春恩殿又開始金玉輝煌起來了。

傅幽人把濟濟弄到皇後宮裏,原本是想給她點顏色,教訓給猴子看,這猴子自然就是吉吉和季季,先把濟濟踩下去,再把季季、吉吉捧起來,以後也好操縱。卻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太後的心算。太後決定任用濟濟,皇帝又最喜歡濟濟,因此濟濟再張狂也沒人敢動她。

這濟夫人就此成為了春恩殿的常駐嘉賓,雖然會和吉夫人、季夫人有些不快,但到底是親戚一家子,還是一致對外的。小選進來一些貴族女子,家世都比三夫人高,這三夫人也只能抛開個人恩怨,奮力合作承包龍的種子。

傅幽人看着這三個女人,覺得很是可悲。但這種悲憫的情緒還是稍縱即逝的,更多的仍然是對于白華方面的擔憂。太後将季武亮放在白華令這個位置,根本不是為了擡舉三夫人,反而是為日後的打擊做準備,這就說明了白華州不會太平。懷着深切的憂慮,傅幽人對于白華方面的消息關注度日益提高,偶爾他看着臺上的奏章,也忍不住沉吟“白華”二字。

忽然聽見“白華州”,昭夕兮也擡起頭來,呆呆地看着傅幽人,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傅幽人才回過神來,有些尴尬,便搪塞說:“沒什麽,我只是聽說白華州的風景和別處不同,有些好奇,聽說你去的地方多,那兒你去過麽?”昭夕兮笑道:“你這問對人了,我母親就是白華人氏。”傅幽人便說道:“哦?那你倒去得多了?”昭夕兮又道:“其實白華五州,有三個州較為寒冷,人口則集中在其餘兩州,也是其餘兩州繁華些。冷的州我們稱為霜州,因為終年白雪,人跡罕至,顯得比較神秘,也有一個‘悲狐山’,說是有許多雪狐,且這些雪狐死在那兒是會異化的,白日死則成靈,黑夜死則為妖,這悲狐山是個聖靈之地,也是庸道宗所在,亦是如今迦藍聖宗修仙之地了。”傅幽人聽見“迦藍”二字,一顆心也慢慢地飄往了這極北苦寒的悲狐山去了。

昭夕兮這個文人習慣未改,抛起書袋來也不顧對方有沒有在聽,仍自顧自地說着:“原來那悲狐山往北便是北塞之外,冷得沒人,只有一個游族,能夠在冰天雪地裏生存,咱們都管他們叫雪人。當年先太祖想征服北塞外,但實在是寒冷難行,便也罷了,他也很敬重雪人,說他們能在那兒世代繁衍,要比虎豹都堅毅啊。”昭夕兮正說着話,就見外頭又有人跑着進來:“急報!”

傅幽人忙去請來了皇帝。皇帝坐回禦書房,見幾個重臣都跪地了。傅幽人在旁侍立,驚悉白華州又生變亂。原來朝廷赈災過後,天氣仍然很惡劣,季武亮對着虧空的庫房,想要做點什麽也是有心無力,到了地理位置最北、災情最嚴重的冬州府,誰知當地民衆已十分不滿,串通了境外雪人叛亂,殺死了季武亮,占領了冬州府。

傅幽人吶吶道:“悲狐山不也在冬州府?”昭夕兮點頭說:“可不是麽!悲狐山正是與境外交界處,雪人若要占領冬州府,必然要奪下悲狐山的。”傅幽人心急如焚,卻也不敢露出焦急的神色,只故作思考的樣子,又說:“可怎麽奏報裏不提及呢?”昭夕兮便道:“這是急報,所說也有限啊。”

皇帝也是一時沒了主意,只道:“這怎麽回事啊?那怎麽辦啊?會不會打進京城來啊?”祁國公忙勸慰慌亂的年青皇帝道:“雪人勢單力弱,災民也是無力之輩,不足為患,如今卻怕他們引起整個白華的反亂而已。”秦大學士趁機進言道:“之前說查此貪案,卻只是輕輕放下,換來的新父母官不能夠為百姓造福,民怨自然沸騰,可見這案件根本沒查清楚!若不徹查,這白華的亂是無法平息的,望聖上明鑒啊!”伏忍惟原來也是比較中立的,看事情鬧得這麽大,也忍不住勸道:“秦大學士所言甚是,此事關系重大,未必就是白華五州的事,若細查去,必然還有別處,如今白華先亂,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兒人丁單薄,地勢平坦,倒好控制住的,若是別的地方,倒是禍患無窮了。”皇帝不大聽得懂道理,但他暗道:“伏忍惟和秦大學士居然意見一致了,這事情肯定很嚴重。”故皇帝便道:“很對!很對!徹查!徹查!”

趙兵部又道:“如今徹查也是要的,但平亂應是第一位。請皇上點兵。”皇帝點頭道:“點!點!點誰呢?你們誰要去打?”堂上有軍功的便是柳祁與伏忍惟,這二個性格不合的人不覺擡頭對望了一眼。然而,柳祁總是比伏忍惟快一步地上前說:“臣力薦伏将軍。”說着,柳祁又開始列舉伏忍惟平亂好處的一二三四來。伏忍惟一時啞然,不曾想到柳祁居然不認領這個立功的機會。皇帝耳根子最軟,就說:“好!祁公說得不錯,就先這麽定了啊!”

這事既然已傳到皇帝此處,自然也已傳到了日度宮。皇太後驚悉如此變故,又聽說柳祁不肯去平亂,便冷笑道:“祁兒現在知道自己的命值錢了,也知道愛惜了。”

拜見過後,這柳祁搖搖擺擺地行走在宮禁之中,傅幽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是傅幽人要送他出宮的,自然心裏是有話說的,卻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柳祁扭過頭來,說道:“你對白華的事很上心呀,幽人何時這樣慈悲起來?”傅幽人便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柳祁苦笑道:“為何你對着我的時候卻心如鐵石?”傅幽人不想接他的情意綿綿刀,只淡然道:“難道這變亂,柳祁公也是頭一個知道的?”柳祁便道:“我的消息何至于這樣靈通?只是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想必太後也沒料到會鬧成這樣。”傅幽人便道:“祁公向來致力于為太後分憂,怎麽如今倒不領這個軍功了?”柳祁笑道:“我怕冷。”傅幽人一時接不上話來了。柳祁又笑笑,說:“我不是說過,殺饑民沒什麽意思。”傅幽人卻道:“不是還有雪人麽?”柳祁便道:“他們也是一衆饑民。”

傅幽人心內微微有些觸動,這雪人居住北塞之北,極地之極,是個連先太祖都不願意勞神征服的地方,自然過得清寒無比,因此有了一線機會,便像飛蛾撲火一樣撲向溫暖的、富足的南邊。這樣極度絕望的人,怕也有不尋常的攻擊力啊。傅幽人不禁又為悲狐山擔憂起來,但他又不敢開口詢問,腳步也因此蹒跚踟蹰,寒風吹過,昔日的腿上的傷又隐隐痛了起來。

柳祁在他跟前停住了腳步,淡淡地問道:“傅卿還有什麽要知道的?”傅幽人聞言擡起頭來,神色有些被拆穿的慌亂。柳祁說道:“傅卿有話只管問了便是,不必一路跟着我出宮,我知道你腿腳不好。”傅幽人有些尴尬地整了頭發,只道:“你與聖上說了這事容易平定,說的可是真話?”柳祁聞言一笑,道:“你這個小人,倒操起聖上的心來了?”說完,柳祁便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就道:“不必送了,我認路。”

傅幽人心裏牽挂那悲狐山的人,卻一句也不能問,此時此刻,心裏似堵了一塊大石頭,滾動會研磨出血,不動又悶得心慌。他一路回宮,都是頭昏腦漲,即使到了禦書房,也是兩眼無神,見了皇帝便機械地下拜。皇帝見了他,又說:“哎呀,起來吧,朕正對着這些奏報頭痛呢。”傅幽人方挺起身來,定了心神,斂容說:“皇太後信奉庸道宗,當年将迦藍送去了修煉,也十分不舍,不知如今迦藍在悲狐山可有遭劫。”皇帝說道:“誰知道呢?”傅幽人一口氣憋着,也沒話說了。

皇帝心中煩亂,好像是一個學期沒讀書忽然說第二天就要考試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自然會在考試前努力的讀書——兩分鐘,然後跑去繼續玩耍——皇帝便是如此,看了三份報表就開始腦仁疼,聽見濟夫人求見,連忙召她去了春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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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夫人聽說父親死了,十分傷心,拉着皇帝哭天哭地的,皇帝憐憫她,又更寵愛她了。夜半,皇帝睡眠不好,便從床上起來了,濟夫人也醒了過來。她因之前被傅幽人諷刺過,如今當了夫人,實在是一刻也停不下來地直呼傅幽人的名姓,故她又扯着嗓子喊道:“傅幽人,看茶。”

今日傅幽人一直昏昏沉沉的,聽了她的召喚,也不得不打疊精神,捧了茶盅、口盅等物前去伺候。濟夫人漱口吃茶,故意将那茶吐在傅幽人手上。傅幽人雖然覺得惡心,但也不能說什麽。濟夫人又扶起皇上,說道:“皇上要吃茶麽?”皇帝便道:“我吃這個罷。”濟夫人笑道:“皇上怎麽可以吃妾的茶呢?傅幽人,快去取陛下的茶盅器物來。”皇帝便道:“這黑烏烏的,不必費神走動啦,朕吃這個便可。”說着,皇帝便要伸手去取,濟夫人偏攔着他,說道:“皇上樂意,妾不樂意!這是妾的茶,皇上不許喝。”皇帝笑道:“你也這樣小氣起來,要跟朕分你我了?”濟夫人又笑着依偎皇帝,說道:“皇上要吃妾的茶,也并無不可,只要皇上答應明晚依舊陪伴妾……”說着,濟夫人又幽幽一嘆,哽咽道:“妾心悲痛,只有皇上可以纾解。”皇帝被她哄住了,便笑道:“這有什麽?你既然傷心,朕自然要陪你的。”一邊說着,皇帝一邊取茶盅吃了茶,又将茶盅放回。那濟夫人故意用手肘撞開傅幽人的托盤,故皇帝的茶盅一時放空,哐當的摔在地上。傅幽人聽見茶盅碎開,早已伏地告罪。濟夫人佯怒責道:“你這狗奴人,是怎麽當差的?”說着,濟夫人取起手邊一柄玉如意便往傅幽人身上擲去。

傅幽人頭上被擲出重重一聲悶響,但他悶哼也沒一聲,只是挺着,額頭仍貼着地,如今濟夫人也常出入皇後、太後宮中,是在皇後、太後面前說得上話的,故傅幽人在她跟前也不敢有逾越的舉止。濟夫人見傅幽人大氣不敢喘一個,也得了意了,便覺胸口悶氣舒了一半。

怎料她忽然被一把推開,卻見皇帝走下了床,竟慌忙去扶傅幽人,又說:“傅郎,你怎麽樣?痛不痛?”這裏動靜鬧得這麽大,外頭早有人聽見了,幾個侍從都躲在簾外觀看。皇帝見到簾外人影,忙道:“把蠟燭拿來,點上,我看看傅郎怎麽了。”

侍從這才敢走了進來,點上了燈,一時閣內燈火明亮,傅幽人的頭上看着倒沒什麽,摸着卻生疼,原來是起了個包。皇帝皺着眉,說道:“快去叫太醫呀!”傅幽人忙道:“大祖宗,千萬別為奴勞師動衆!不過撞破一點子,那個奴人沒受過的,從沒有這樣嬌貴的。請皇上快回去安寝,奴明日一早自去擦藥便是了。”

看着衆人忙亂一團的,濟夫人也吃了一大驚,又看着地上碎掉的杯子,心思數轉,便悄悄的拿起那碎瓷片割了手,痛的她雙眼冒淚。她忙帶淚向前行,又說:“是妾不好,一時割破了手,又因喪父而煩郁,一時心亂如麻,就遷怒了傅幽人……唉,妾也是很後悔的。皇上責罰妾吧!”皇帝本來不喜歡濟夫人責打傅幽人,轉頭見濟夫人這可憐的姿态,也不忍責怪,只說:“既然你手破了,便宣太醫罷。順道給傅郎看看也好。”

侍從便去請來兩個太醫,一個太醫給濟夫人包紮手指,一個太醫給傅幽人包紮腦袋。待太醫把過脈了,皇帝又問,太醫便道這濟夫人也就罷了,傅幽人脈象陰陽不和,是悲慮郁結之象,恐怕會影響氣血。皇帝聽了,更加擔憂,又說:“我看他最近确實不太舒坦的樣子,給他寫個方子看看吧。”太醫又說:“醫藥都在其次,若要痊愈,還是要寬心為上。”皇帝聽了,連連點頭,又對傅幽人說:“你有什麽不如意的?”傅幽人笑道:“皇上這樣說,真是折煞奴了。若有什麽使奴憂慮的,大約就是皇恩浩蕩,奴無尺寸之功卻深沐聖恩,十分慚愧。除此之外,奴還有何憂?”皇帝聽了就說:“朕是皇帝,愛寵誰就寵誰。到底朕是惦記你的,你也要珍重,記得吃藥啊!”傅幽人也笑道:“謹遵聖谕。”濟夫人在簾內聽得這話,只道:“皇帝對傅幽人也太好了些。”剛想着,她又自嘲一個寵冠六宮的後妃竟然吃一個太監的醋了。

翌日,皇上在和太後商議之後,決定派伏忍惟出兵,計議完了,奏章也蓋好章了,皇帝便往春恩殿裏坐着考慮今晚召誰。太後則去探望皇後。她見皇後這邊恩寵衰薄,便安慰了皇後:“後宮裏的安靜也很難得,當年我被熊妃誣陷,讓先帝誤以為我殺了仙姝公主,使我遭無盡的幽禁冷落,熊妃則加封貴妃,只如今熊妃在何處呢?”皇後笑道:“這宮內只有個濟夫人得寵,若與熊妃比,竟也委屈熊妃了。”太後聞言一笑,道:“你這麽想也很好的。”過了半日,便見鸾音姑姑進了殿內拜見。

太後問道:“怎麽?昨晚不是濟夫人侍寝?”鸾音便道:“回太後的話,果然不是濟夫人。也不是任何一個夫人、妃子,是春恩殿澆花的一個小宮女陪侍了一夜。”太後便冷笑,道:“皇帝喜歡,她就不是什麽澆花的小宮女了。”鸾音卻回道:“可皇帝也沒封她名號,只命她繼續任宮女之職。”太後便道:“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的,大概是服侍得不夠好吧。”皇後又說:“當初那三夫人不也是得了寵也不得封麽?”皇後說完也覺得諷刺,得寵的做宮女,失寵的做皇後,這是什麽破後宮啊。

出人意料的,這小宮女居然可以連續侍寝,憑這個度夜的頻率,算得上是寵冠後宮,使人驚得下巴掉地上。大概是皇帝也怕小宮女出事,便天天帶着小宮女在寝殿,還下旨不準後妃入他的寝殿,意思大概是保護這個小宮女不被欺負。

皇太後身居日度宮,也聽說了這事情。不過這也不是她第一擔憂的,她最憂心的是眼前祁公的拜見。祁國公此行,必然是給她帶來一件壞消息。就是再壞的消息,她也得聽着。那柳祁公仍是一身素雅的來到,頗為翩翩風度的拜見了皇太後。皇太後也頗為雍容地點頭,說道:“祁國公,予等你許久了。”祁國公拜道:“臣辦事不力,請太後責罰。”皇太後聞言,嘆氣道:“果然如此麽?”柳祁公說道:“秦大學士與伏聖後等人聯手,一同要以此事坐死國舅公,這倒罷了,怕許多朝中得力的大臣也不得不受牽連啊。當然,如今皇上仁孝為先,若太後立場堅定,想必也是可保全諸臣的。”皇太後怒道:“他犯下這等罪過,我還出頭力保,我成什麽人了?還嫌只有白華州一個地方造反不夠熱鬧嗎?”柳祁公心中十分得意,卻誠惶誠恐伏地磕頭拜倒:“臣不敢。只是此事有關皇太後一族的榮光……”皇太後截口道:“本門的榮光本宮難道不知?你可以閉嘴了。”柳祁公心滿意足地閉上了嘴。

皇太後一時側靠在引枕上,身體生出一種無力感。萬幸的是,她已習慣了這時不時襲來的打擊和随之而來的無力感,大約只要身在宮闱,無論是皇後、太後甚至是帝皇,都是少不了有無力的時候。

她輕輕一笑,說道:“起來吧,祁兒。”柳祁便謝恩,立了起身,彼時他的臉上已斂去了一切的悲喜,只有純粹的誠懇。皇太後淡然說道:“你為何不自請到塞北去呢?”柳祁正要說話,卻被外頭的報告聲打斷,原是鸾音走了進來,先拜見了二人,又說道:“禀太後,那澆花的宮女已經請來了。”柳祁聞言,有些驚訝:“哦?那我先回避了。”皇太後笑道:“你也聽說她了?”柳祁便道:“若說沒聽說,豈非欺瞞太後?”太後笑笑,說:“她如今也是難說什麽身份,你且去耳房避着罷。”柳祁便躬身退至側門簾後避而不見這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宮女。

小宮女原來在皇帝寝宮呆着,有皇帝禁令,皇後也沒有膽子召見她,卻不曾想鸾音姑姑來了,二話不說将她帶走,誰也不敢放個屁。小宮女見了太後,吓得跪在地上發抖。皇太後見她這小女孩嬌怯的樣子,頗為看不上,便道:“你怕我?”小宮女吓得都快哭出來了,都不敢說話。

皇太後說道:“皇上許你什麽名分了?”小宮女果然就哭出來了,嗚咽着磕頭。這皇太後看她狀态不太對,便道:“你這是做什麽?”那鸾音見她這樣,也非常疑惑,忙說道:“太後不過問你幾句,怎麽就這樣哭起來了?你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難道太後還會為難你不成?你倒看見濟夫人她們了,太後如何不知道寬待皇帝所愛呢?”小宮女卻仍抽抽嗒嗒的。

皇太後見她都不說話,只一味的哭,也只說:“這小女孩是吓到了,鸾音,你送她去旁邊坐着,給她吃點東西,好好侍奉,不要怠慢了。等她好了,再來回我。”小宮女只哭道:“小婢想回宮……小婢能回宮嗎?”鸾音便道:“皇太後的話你一句都沒回,只嚷着要回宮,是安的什麽心思?”小宮女又嘤嘤的哭了,只道:“皇太後要問什麽話,小婢回就是了。”皇太後便道:“你這女娃兒,為什麽怕我?皇帝為什麽不讓別人召你離開?你把這兩件事說明白了,我自然讓你回宮。”小宮女聽了這兩句話,又瞪着大眼睛掉下來淚來。皇太後又笑盈盈的說:“你若說明白了,你不但可以回宮,還能當妃子。你也見到三夫人如何榮寵了,皇上那麽喜歡你,你的恩遇只會在她們之上。”這小宮女見皇太後笑盈盈的,卻只覺得涼飕飕的,搖頭晃腦的只是哭。

鸾音見她這樣,十分看不上,只道:“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小宮女也不敢說話。皇太後心念數轉,說道:“是不是皇帝有什麽要瞞着我?”小宮女一聽,吓得眼淚都止住了,半天又嗚咽着低着頭。皇太後知道自己說中了,便向鸾音使了眼色。鸾音說:“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小宮女一聽,吓得魂不附體,只跪在地上,哭着說:“皇上不許小婢說……小婢說了,是要砍頭的!”鸾音翻了個白眼,說:“你現在不說,現在就砍!”小宮女煞白了一張俏臉,在堂下瑟瑟發抖。皇太後便道:“皇帝那些晚上只帶你進春恩殿,不許旁人伺候,難道不是喜歡你的緣故?”小宮女發着抖,衡量了一下陽光小皇帝和殺人魔太後的傷害值,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磕頭,說道:“小婢沒有侍寝……這些晚上,都是……都是傅幽人在殿裏睡覺!”

這話說了出來,皇太後還沒怎麽樣,耳房裏頭就先碎了茶杯。

大約是不詳之預感,傅幽人也是一時走神心慌,險些摔了手中茶盅。皇帝在一旁愁眉苦臉坐着,說道:“唉,沒想到母後居然背着朕派人帶走了花姬!”這好歹是皇帝頭一回認真用腦子想計策,傅幽人也不好說他主意太馊,更何況這事他還該對皇帝分外感激。

說起來,數日前太醫診脈說傅幽人有傷情之兆,但傅幽人并未理會,連日來總是夜不能寐,感懷憂慮,故又發了舊日寒疾。那夜春恩殿內,傅幽人猝然倒地,皇帝發現他有熱證。本來是想喊太醫的,但皇帝忽然一個智商上線,想到近侍奴人若發了熱證是要趕出去的,便要想個計策為傅幽人隐瞞,他一番努力,想到了一個法子,故他命當時當值的花姬秘密召來仇太醫。仇太醫以針灸使傅幽人蘇醒,傅幽人醒來,見是仇太醫,也放心了大半,心想皇帝的智商還是可以的。這仇太醫是傅幽人好不容易拉攏的、內宮難得可以信任的人之一。皇帝又說:“傅郎這病要不要緊?”

仇太醫便道:“陛下英明,傅郎這并非痨症,但按照宮規,還是不宜侍奉君上。若被人發現那事情可大可小,不如讓傅郎回府休假數日,病愈方歸。這也是為傅郎的健康啊。”皇帝便道:“也是,也是,傅郎你還是回府歇息為上啊。難道你這樣生病,還要值夜、伺候嗎?”若是平日,傅幽人自然同意,只是如今他恨不得日日待在禦書房,好能夠留心悲狐山的消息,如何肯避開養病。傅幽人便說:“我是掌印太監,若休假多日,必使人疑。宮內宮外看不過我的人那麽多,稍微一兩個知道了這件事,後果便十分可怕。奴倒不是害怕失去職位,而是怕不能再侍奉皇上身旁了。”皇帝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傅幽人咳嗽了兩聲,又伏回床上,皇帝見狀不忍,朗聲道:“傅郎的意思朕很明白,放心吧,朕斷不讓任何人帶走你!”

傅幽人也是沒精神,吃了仇太醫給他安眠的丸藥,他自沉沉睡去。那仇太醫又對皇帝說:“如今知道此事的人,還有誰呢?”皇帝便道:“還有花姬。”仇太醫便道:“那麽還得想個法子讓她不能跟太後告密才行,須知如今宮內許多不識時務者都畏懼太後勝于皇上。”皇帝倒是笑了笑,說:“這還不識時務啊?識時務的人才怕太後,連朕也怕太後。”仇太醫心想“咱也是說句客套話”。這仇太醫本來是要暗示皇帝将花姬做掉,怎知皇帝并不會想到這麽兇殘的方案。皇帝只遣退了仇太醫,将花姬召入,叫她給到傅幽人床前侍候。花姬隐約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但也不敢說什麽。到了第二天,皇帝宣稱臨幸了花姬,名正言順地将花姬留在自己及傅幽人身旁。皇帝又讓将傅幽人的值班全部調到晚上。因為白天值班的話,傅幽人生病的事很容易被其他奴仆發覺。此外更以保護花姬的名義封鎖春恩殿,故晚上的春恩殿便只有皇帝、傅幽人和花姬三人了。誰又知道,傅幽人白天的時候也在春恩殿。花姬也是有苦說不出,如今擔着受寵者的虛名,卻要擔驚受怕的侍候傅幽人。

花姬回來春恩殿時,身上已換了緞子做的新衣裳,發髻上還多了一對小巧的金步搖,大抵是皇太後的賞賜。原來太後已經決定封花姬為正式的姬人,等翌日一早,皇後便會執行太後的決定,正式發文件認可花姬的身份。

皇帝看見她這樣,一時急了眼,說道:“太後怎麽就恩賞你了?你跟太後說了什麽?”倒是傅幽人淡定許多,說道:“太後沒有将她賜死,證明太後不知道我病了的事。”花姬方緩緩說道:“傅郎所言甚是,如果太後知道此事,必然惱怒,認為皇帝為了一介奴人居然欺騙六宮,必然會殺死傅郎,妾也不能幸免。故妾只能冒險,以博得一線生機。”比起皇帝不顧自身健康和得了熱證的人同食同寝,還隐瞞所有人,太後還是比較能接受大男孩一時興起搞了個閹人不敢告訴媽媽。既然皇後不得寵,太後還寧願皇帝搞男寵。男寵除起來十分容易,何況是個孤苦伶仃的閹奴,比不得那些能有母家又有子宮的女妃。

花姬跟太後的回話遮遮掩掩,更顯得皇帝與傅幽人已經有了不正當的男男關系,皇帝聽完她的報告之後是驚訝萬分,傅幽人聽了也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也不得不承認花姬這個法子确實保全了二人的性命。故傅幽人難受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難為您了……”花姬便道:“今後也難為您了。”傅幽人方嘆了口氣,忍着那句心中的髒話,仍緩緩說道:“如今您是貴人了,奴不敢受這個‘您’字。”花姬又說:“從今起,六宮都以傅郎為尊寵優容之貴人才是呢。”這話誰聽了不歡喜萬分,只是傅幽人聽了,只覺得退熱不久的腦袋又開始發脹了。

皇太後被花姬的演技征服,相信了她的話,便召了皇後及三夫人,轉述了這件事。濟夫人才覺得自己寵冠六宮正得意洋洋,如今聽了這話,猶如被當面打了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又想起以前的事,越想越覺得憋屈,不覺道:“果然呢,賤妾其實早看出來端倪了,只是不堤防這個閹人居然如此沒廉恥。怪不得皇上為了傅幽人責罵賤妾,而傅幽人又屢屢嫉妒賤妾得寵,想方設法施計打壓,不想竟有這層緣故。”皇太後聞言,也覺得很對景,卻又說道:“閹奴得寵都是一時的,如何能夠和夫人相比,你的心也放寬些罷。”濟夫人忙道:“賤妾明白了。”季夫人便道:“太後聖明。若有傅幽人分寵,那些新入宮的世家嬌女倒不能放肆了呢。”太後點頭道:“是了,皇後可要好好照顧花姬及傅幽人,如今他們倒是有用之人。”皇後答道:“太後聖明,妾當遵命。”

于是就這麽樣,隐秘入宮、隐忍為婢的濟濟、吉吉、季季頗為傳奇的一門三女封夫人,獲得帝皇寵幸,複又有小選世家之女充實後宮,濟夫人使勁渾身解數,每日研究各種秘技,努力提高姿勢水平,成為了一號夫人,不想一腳被傅幽人踹了下來,這傅幽人在這場混亂的角逐中榮獲最受寵愛宮人的稱號,而且還是真正意義上的“躺贏”。

哎呀,一覺醒來就贏了這個稱號啊,真是不好意思啊,在這兒謝謝皇帝的厚愛,也謝謝大家那麽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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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