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公主出嫁 (2)

?”伏驕男笑道:“這小床不好睡,你看你的腰也不好了,還不如睡大床舒服。”

伏驕男走到床邊,又看傅幽人一副恹恹的樣子,只道,原以為他真是多厲害的妖精,不想只是外強中幹的小鬼。雖這麽說,伏驕男卻覺得他非常可愛,便伸手掐了掐傅幽人的鼻子。傅幽人不悅地哼唧了兩聲,伏驕男便把手松開。

傅幽人又勉強撐起眼皮,說道:“今晚應該是迎接三危外賓的正式宴會吧?”伏驕男聽他提起這話,便默默了半晌,又說:“你既然不舒服,大可不必去。”傅幽人無奈一嘆,說道:“我也不想去。橫豎你是必然要娶她的。”伏驕男卻說:“她既然多年來守的是迦藍的婚書,也沒有非要嫁我的意思。”傅幽人卻揉了揉額頭,語氣中也有些疑惑:“可是我看她也沒有非要守迦藍的意思。”伏驕男聞言一笑,輕撫着傅幽人散在枕上的長發,說道:“我們倒想到一處去了。”傅幽人只道:“倒像是她只是不肯成婚,拿着那婚書當擋箭牌呀。”伏驕男便嘆道:“你看我如此風風光光的一個大男人,想拒不成婚還那麽千難萬難的,更何況她一個女子?”

二人正說着話,卻聽見春櫻忽然在外叫了一聲。那伏驕男聞言,立馬往外走去,卻見外頭站着一個素衣女子,正是敖雪。伏驕男無奈一笑,只道:“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春櫻只說道:“你……你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敖雪沒看春櫻一眼,只徑自往伏驕男走去,說道:“你們家的牆太矮了。”

伏驕男答道:“我們家的門倒很寬大,不知公主為什麽不從大門進?”敖雪說道:“聽說你們天家有錢人,做客從大門進,還要遞拜帖,等傳見,很麻煩。而且我也不想那麽多人知道我來了。好歹我也是個公主。”春櫻聽了二人對話,只覺迷糊,卻獲得了一個信息:“這人是個公主?”春櫻忙上前幾步,殷勤地笑道:“公主要不要喝茶?”敖雪這才将目光移到春櫻臉上,卻見春櫻一張櫻桃臉、兩個荔枝腮,頗為嬌嫩妩媚,那從昨夜到現在都冷若冰霜的敖雪忽然展顏一笑,更是粲然奪目,這美貌看得春櫻都呆住了。卻見敖雪伸出指頭來往春櫻的臉上輕輕一刮,笑道:“丫頭叫什麽名字?”春櫻不知咋的,臉上就紅了,忙說:“小婢……小婢叫春櫻。”

敖雪便一笑,說道:“好名字。”伏驕男覺得這個畫面莫名的怪異,但仍說道:“怎麽好了?”敖雪便道:“霜晨忽訝春櫻熟,閑摘殷紅繞斷籬。你說好不好?”那傅幽人原本趴在屋內窗邊偷聽着,忽然聽了這話,不覺十分惱:“奶奶的,連個外族人都比我會念詩!”只是外族公主許多都會學習多國文字,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就要被拉去和親了。好比伏依依的三個女兒,也是個頂個的文采斐然,所以全被拉去和親了。那敖雪也是十分聰慧,加之她有天家血統,更被加強培訓漢文化,自然和旁人不同。只是她除了撩妹的時候,都不大會表現出自己文藝的一面。

伏驕男卻說:“可公主吟的這一句是詠枸杞的。”敖雪聞言哈哈一笑,又對春櫻說:“那以後讓你叫枸杞子,你說好不好?”春櫻便笑道:“枸杞子,枸杞子,很好呀,多謝公主賜名。”敖雪聞言微微一愣,又笑道:“怎麽會讓你叫這個呢?你那麽漂亮,還是叫春櫻好。”春櫻聽了,也是愣愣的,半晌便道:“謝公主。”

敖雪指着春櫻點點頭,又對伏驕男說:“這個丫頭好。”說着,敖雪也是老實不客氣地往主屋裏走。伏驕男只跟她入了屋。敖雪在屋內環視一周,卻見隔間薄簾內有身影飄動,她便一笑,撩起那簾子,果見傅幽人披發站着,也是一臉的動人神色。敖雪忍不住也想伸手摸摸傅幽人的臉,卻便伏驕男擋住了。

敖雪悻悻地扭過頭,只道:“果然傅魅是你的男寵?”伏驕男卻不理會她,只道:“公主還沒過門就擺起當家主母的架子,還真是威風。”敖雪冷道:“我也不稀罕當什麽家。”伏驕男卻道:“公主此番前來,倒不是為了摸遍大家的臉吧?”敖雪卻道:“我聽說,你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是那個太後非要你娶妻,鬧得滿城風雨,是也不是?”伏驕男聞言一愣,便道:“這消息總不可能傳到三危國吧?”敖雪卻道:“我要嫁過來,路上也得探聽探聽。你也不必瞞我,大家都是習武之人,講話不妨敞亮一點。”

伏驕男無奈一笑,說:“我确實只愛傅郎。”傅幽人在簾外聽了這話,不覺心動不已。敖雪聞言,便無奈一嘆,答道:“哥們是敞亮人,我也跟你直說了吧。那是因為三危國沒有一個貴族願意娶我,當然,我也不稀得嫁給他們。”伏驕男愕然道:“所以跟迦藍沒有關系?”敖雪便說:“迦藍是他倒黴。他來經歷我國,也算一表人才,說話行動也都很讨喜,父王喜歡他,多留了他幾日。剛好我也将要配婚給一個祭司家的兒子。那祭司知道我……嗯,我這個人比較特別,不太想讓我當媳婦兒,就故弄玄虛,忽悠我爹,讓我爹覺得迦藍是天命之人,父王傻呀,一根筋呀,就信了呗,鬧了一大通。還是我幫的忙,迦藍才能跑的。”伏驕男想了半天,只道:“所以你特別的地方是什麽?”敖雪笑了笑,說:“唉,你慢慢就知道了。”伏驕男卻道:“你這樣說,我可不敢娶!”敖雪便道:“兄弟,你少來。現在這個時勢,明明是你不敢不娶。”伏驕男聞言一怔,無論是哪個世家女子,伏驕男都能拒婚,就算是黃葵這樣苦苦相逼的,他也可以當聽不見。只是外族求親,他卻不能拒絕。一如鳳後看不慣柳家,但一旦勾上了和親的事,現在也把柳家的小姐當成公主來養。伏驕男幽幽一嘆,卻見敖雪也一臉無奈地說:“我也不得不嫁。”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敖雪拜別之後,傅幽人倒是一顆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又覺得腰酸腿軟的,方慢慢地回床榻上歇着。伏驕男打起簾子,見傅幽人又躺了下來,便笑道:“那今晚你到底還去不去宮宴?”傅幽人原本只擔心那個大美女嫁入來,如今卻覺得不成什麽憂慮,便笑道:“我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去那樣的宴會?”伏驕男笑道:“你可是攝政太後親封的中書舍人,怎麽沒身份?”傅幽人冷笑道:“這中書舍人算得了什麽?你往那抽屜拉開,抓一把票子能買十個。”伏驕男卻撫着傅幽人身上的薄衾,說道:“誰不知道?難得的是這個體面。”傅幽人其實內心也不得不承認,鳳後不但不殺他,還給他這個體面,已經是天大的款恩厚待。而鳳後需要的,不過是伏驕男乖乖的娶個媳婦兒。且那傅幽人又有些惡作劇地想道:“這敖雪嫁了過來,外有外族公主一層身份,內有那乖戾強硬的性情,和鳳後處起來不知是怎樣熱鬧的場面。”

今晚的宮宴和昨晚的自然大不一樣。宴會是在皇宮的禮儀大殿上舉辦,重要的大臣、皇親及其家眷都紛紛盛裝出席,寬闊的禮殿上還擺滿了全套的絲竹管樂,教坊司的樂師們紛紛奏管弦,頌雅樂,使大殿內環繞着悠然樂章。三危大王又表示了結親的意願,鳳後便欣然應允,表示結兩族之交好。衆卿見那堅持不開口說話并保持微笑的敖雪确實麗質天成,便也紛紛慶賀,又說和金太尉是一對璧人。倒是黃老爺愁眉苦臉的,半晌,喝了幾盅酒,肚子灌了黃湯,也不顧這張老臉了,撲上來跪倒,只道:“國舅爺遺下這個一個孤女……孤苦無依的,如今也只是半死不活,只求一個心願,願意為太尉大人以及三危公主做奴婢,伺候終日,請太皇太後一并開恩。”鳳後便道:“那倒要看三危大王他們怎麽說了。”那三危大王便笑道:“英雄嘛,多收幾個美女很平常。我能有什麽說的?”鳳後笑道:“大王果然快人快語,那本宮就當你應了。”三危大王拱手笑道:“全憑天家太後做主就是了。”伏驕男卻又道:“總沒有剛娶個公主回來馬上就納妾的道理。”鳳後卻道:“人多熱鬧呀。怎麽沒有?不過也不急,等你成婚了,咱們再定。”衆人便舉盞,慶賀伏驕男得了一妻一妾。

伏驕男卻是高興不起來。酒席散了,那伏驕男便回太尉府去。院子門仍開着,裏頭春櫻、秋蟬坐在剛做好的秋千架上閑聊着。兩個婢子見了伏驕男,都站起來請安。伏驕男淡淡一笑,便說:“那麽晚了還開着院門?”秋蟬笑道:“傅郎說要等着大人回來。”伏驕男聞言也是心頭一暖,又說:“他還熬着?”秋蟬指了指裏頭,果見主屋還亮着燈。春櫻又說:“原本他也和咱們聊了下,只是他很容易就累了。咱們也不好打擾,便自己出來了。”伏驕男點了點頭,說:“你們也辛苦了,把院門鎖上,早些安歇吧。”

既囑咐過了,伏驕男便踏進主屋,又掀起簾子,進了裏間,見裏頭每盞燈都亮着,傅幽人支頤在窗邊,拿着鍍銅的一丈青,百無聊賴地剔着燈花。伏驕男笑看着這個畫面,并不驚動。倒是傅幽人擡起眼來,便看見他,只道:“回來了?”伏驕男一邊脫了面頭衣裳一邊往床邊走,說道:“回來了。只是怕有些你不愛聽的話要說。”傅幽人笑道:“能有什麽話?橫豎是要你多納一個黃葵,是不是?”伏驕男一愣,道:“你倒是耳聰目明。”傅幽人卻道:“這有什麽好不愛聽的?早料到這一遭。若确實要和黃家結親,還是這樣好些。”伏驕男擁住傅幽人的肩膀,又說:“我倒打聽了,說敖雪入京,随行帶着幾個婢子侍人,都是清秀貌美的,我看這事倒有點形跡。”傅幽人便道:“這大抵是跟老人學的。”伏驕男問道:“這是什麽話?”

傅幽人便道:“我在宮廷行走時,倒聽說過一件荒唐秘事。如今卻覺得對了景。”伏驕男問道:“難道是和她那個公主祖母有關系?”昨晚宮宴,大臣為了攀親戚,說敖雪的祖母是天家公主,那太皇太後一臉不大知道的樣子的,本來就十分蹊跷。那公主的事跡很荒唐,因此皇家匆匆将她出嫁,又不許人們提起她,所以很多人都已經忘了有這麽一位嫁到三危國的公主。傅幽人也從未在意,如今一看,才想起來,說曾有個公主淫侍女,這也罷了,連清秀的太監也淫了,将一宮淫遍。皇帝大怒,但家醜不外揚,将她送至番邦。想着番邦大王彪悍,容不得她胡鬧。果然如此,公主在番邦當了王後,生兒育女,平安無事。然而,等她熬死了老公、當上了王太後之後,便故态複萌,還懷着分享的心情,送了些嬌女娈童給敖雪。敖雪原本厭惡族中那些臭烘烘還覺得自己很有男人味的漢子,被王太後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之後就更加看不上那些個臭男人了。也因為她如此荒唐,三危之中也沒有貴族願意娶她,便蹉跎至今。伏驕男也明白為何他問及此事的時候,為人直爽的敖雪也語焉不詳。大概她自己也知道這個癖好太過特殊,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話雖如此,伏驕男和傅幽人并不在乎,仍讓禮部張羅太尉迎娶異邦公主的事。十六人擡的大紅花轎可謂是花團錦簇,儀仗侍衛衆多,皇城內官道十裏都擁着紅妝,一路蜿蜒至那太尉府門前,衆人莫不納罕。太尉府門戶敞開,伏驕男玄衣皂靴,玉帶金冠,也是秀色奪人,路人見了都大贊此君風采。新娘以紅巾遮臉,穿正紅妝緞婚袍,渾身似朵大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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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雪進了主屋後,便将紅巾揭下,便見侍女神色慌張地說:“夫人,您不可自己揭蓋頭!這可……”那敖雪眨了眨眼,笑道:“你是春櫻是不是?”春櫻聞言一怔,便笑道:“夫人記得我,真是莫大榮幸。”敖雪笑道:“你記得我,我才開心。”春櫻卻道:“還是等小婢幫夫人把蓋頭蓋上吧。”敖雪卻攔道:“不了。”說着,敖雪便從屋子踱步出去,見傅幽人在外頭的秋千架上随意悠着,風中更顯衫薄。

敖雪解開身上的袍子,往前一抛,準頭倒是不錯,堪堪蓋在傅幽人頭上。傅幽人只覺滿鼻脂香,又将袍子從頭上拿下來,方看見敖雪,忙站起來,說道:“公主怎麽出來了?”敖雪邊往他走去邊道:“裏頭悶。”那傅幽人又将袍子捧在手中,遞還給敖雪。敖雪卻說:“你披着吧。天涼。”傅幽人也覺得有些涼了,便披着這袍子,又說:“恭敬不如從命了。”敖雪說道:“我不喜歡這些繁文缛節。”

春櫻仍呆呆地站在一旁。那敖雪笑道:“你回屋裏去吧。裏邊放着果子,你愛吃就拿去吃。”那春櫻便回了那主屋裏去了。敖雪又笑道:“這女孩兒倒很乖巧。”傅幽人卻笑道:“聽說公主很喜歡乖巧的女孩兒。”敖雪答道:“也不光是是女孩兒。”傅幽人卻又問道:“那像太尉那樣的呢?”敖雪見傅幽人仍這樣小心試探,不覺好笑,便道:“你家太尉不過粗漢一個。”傅幽人聞言失笑,又說:“公主光顧着讓侍女用飯,自己卻不用?”敖雪卻道:“怎麽,待會兒不是還要吃餐嗎?”傅幽人只道:“新娘都是趁這個當下吃飯的,待會兒就沒得吃了,裏頭的菜肴只是擺着好看。像太尉估計在外頭飲宴已經吃飽飯足了。”敖雪聞言方笑道:“我看你也沒吃,咱們一起進內堂去吃果子。”說着,敖雪也與傅幽人進了內堂,春櫻見敖雪進來了,連忙退了出去外頭。

伏驕男在宴席上酬謝過了賓客,便被催着入洞房。伏驕男身邊簇着兩個宮裏的姑姑、兩個陪嫁的侍女、兩個府內的侍從,六人手上俱持大紅燈籠。阿大則在院門邊上守着,見了衆人,便一一稱喜。衆人入內,見秋蟬、春櫻早在門外侍立,便也一一拜見,府內侍從便在門外舉燈站立,姑姑和侍女則随太尉入室。新娘已在堂內坐好,巍巍站起與太尉對拜,姑姑上前,說了些吉祥話,打起垂簾,請二人進內間。

二人進了內間,又在布置得緋紅錦繡的鸾衾上坐下,姑姑們、侍女們則跪在外間,齊聲朗誦說之不盡的吉祥話,簡而言之不過就是白頭到老、早生貴子。伏驕男這晚聽這些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只覺無聊,卻忽然見新娘從袖中伸出手指,點了點伏驕男的手背。伏驕男看見這一雙手,不覺訝然,卻見那手指在伏驕男手背上比劃了四個字——“敖雪失蹤”。伏驕男聞言頗為訝異,卻又反手握住那手指,忽然朗聲說道:“好了、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也別管這些了。”

老姑姑聞言便入內間,低頭遞上了金玉喜秤。伏驕男取了喜秤,将新娘的蓋頭撩起,果然見一張雪白的美人臉。那姑姑已退回在外間跪着,小心地擡眼瞧了一眼,但隔着紗簾看不真切,只隐隐看得新娘的膚色輪廓,似乎就是那位公主。她也不敢多看,只又很快地垂下頭來。只是那敖雪公主原本拉着傅幽人一起進屋吃果子,又将春櫻、秋蟬趕了出屋。卻不想傅幽人忽然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穿着婚袍,滿屋子跑都沒見到敖雪,這一驚可不小,他原想叫人,卻又覺得自己這個打扮太尴尬,猶豫之間,就已聽見門外稱喜之聲了。

傅幽人有些慌亂地看着伏驕男,伏驕男倒是怡然一笑,說道:“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咱們先喝一杯合卺酒吧。”那姑姑便站起來,進了內間奉酒,見傅幽人低着頭,頭上紅巾、垂珠半遮臉,便也看不出真容,那姑姑也不敢細看貴人容顏,只是匆匆一瞥,也沒看出來破綻。伏驕男倒是大方得很,徑自取了一瓢酒,那傅幽人原本有些慌張,如今見伏驕男的應對,自己也從容起來,反而覺得詩意得很,便也拿了一瓢,與伏驕男交杯仰頭飲下。

空瓢放回,姑姑便重回了簾外,兩個姑姑又開始說一堆吉祥話。原本伏驕男就不喜這些禮儀,如今看着傅幽人一臉羞澀的坐在他身邊,他就更為煩厭那些流程了。只是他轉念一想,不妨将此看作一次儀式,算是彼此見證,又聽着姑姑說道“皓首之約,同心永結”,看着傅幽人低垂的頭,仍覺可心。姑姑們說過了話,便又退回了屋外,只剩兩個陪嫁侍女留守。

伏驕男便站起來,走到紗簾旁邊,又多放下一道垂簾,完全隔絕了外間的視線,才回到了內間。伏驕男仔細打量,果然敖雪在尋常女子中算高大,那婚袍裁得也寬松,傅幽人穿着倒是剛好,一身的緋色更襯得傅幽人那蒼冷的容貌多了幾分暖意。那伏驕男輕輕撫摸傅幽人的臉頰,笑道:“才吃了一杯,臉就紅成這樣了?”傅幽人倒是不敢開口說話,唯恐旁人聽見了他的聲音,面對伏驕男的調戲只能幹瞪眼。

伏驕男見他這樣,哪裏還想別的,只徑自将他壓在榻上,笑道:“你剛剛聽見了麽?”傅幽人眨了眨眼,一臉的茫然。伏驕男便笑道:“皓首之約,同心永結。”傅幽人聞言一怔,也不知何言,卻見伏驕男伸手解那婚袍,笑道:“娘子,咱們還是先洞房吧。”傅幽人一時紅了雙腮,只鼓着氣,那不發一言的唇卻立即被吻上了。

伏驕男只道傅幽人這張伶俐的口齒素來可惡,但親起來卻既柔且軟,尤其是唇齒間還殘留着适才合卺酒的餘香,使人醺然欲醉。伏驕男原本還是輕輕吻他,之後卻越吻越深,傅幽人被他這份濃情蜜意牽着跑,也情動起來,吐着舌頭與他翻攪,那明明是嘴唇的嬉戲,卻是耳腔裏充斥着粘膩的聲音。

傅幽人卻全被伏驕男那魁岸的身軀壓着,掙動不開來,嘴唇又被緊緊吻着,一時間連呼吸的位置都沒了,只是氣喘籲籲的。伏驕男見他如此,便松開了嘴,卻見身下傅幽人嘴唇被啃得有些發紅,臉上有幾分嗔色,卻分外醉人,便把手探進傅幽人的衣服裏,去摸他的腰身。那傅幽人又羞了起來,想着公主失蹤是大事,只道:“做什麽?你也不想想現在怎麽辦!”伏驕男卻笑道:“我先把你辦了。”那傅幽人聽了,簡直頭頂冒煙,只掙紮着說:“我可不要理你了!”那傅幽人又哪裏掙得過伏驕男,伏驕男又早摸透了傅幽人全身,什麽力度什麽位子能讓傅幽人腰身酥軟,他是最明白不過的,也不必用那蠻力就能讓傅幽人投降。

伏驕男一番的調戲,早讓傅幽人衣衫散亂,那品紅的婚袍、緋色的紗,襯得他一身皮肉白得晶亮的,更為誘人,前些日子伏驕男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已經淡去,又該是添些新痕的時候了。伏驕男一邊吻着傅幽人的頸窩,一邊挽起他的腿,又往那金線繡鳳凰于飛的下裳裏摸摸捏捏的,誰知道他在弄什麽。倒是不過半晌傅幽人就喘息不休,一截細腰軟得跟水一樣,不自覺的又将那雙腿張開,纏着伏驕男的腰身。伏驕男身上仍穿着衣冠楚楚的新郎裝扮,不解衣帶,挺身往傅幽人腿間頂去,那傅幽人被撩撥得春情勃發的,感到那灼熱的事物往臀邊挺來,不自覺心癢難耐,隔着衣物能感受得到那熟悉的地方,但又似隔靴搔癢,很不得勁了。

伏驕男胯下的物什在傅幽人擡腰摩擦之下,也是越來越漲,這股漲形成一股脹痛在伏驕男的下腹躁動。伏驕男哪裏就不想把自己的家夥捅進這已軟成春水的傅幽人體內?然而這種互相的折磨又有一種別致的快感,平日忸怩至極的傅幽人如今滿臉潮紅地貼着自己的身子,水汪汪的眼睛裏都是渴求,這副模樣可不是時時都能看見的。伏驕男一手托着傅幽人的下巴,認真地觀賞着傅幽人迷醉的神态,嘴唇便逸出一絲笑,方說:“我們可要洞房了。”傅幽人聽了這話臉更紅了,心也噗通噗通的跳着,原想臭罵這個不要臉的,但到底是他自己最不要臉,話音出口了都是些模糊又暧昧的呻吟聲,像是故意要勾引伏驕男一般。但這卻原是因為伏驕男忽伸出手指探進他的後穴,他體內的那只手指忽然勾動,重重地刺激着他體內最敏感的地方,才迫出他一聲不提防的呻吟。

也是這樣的勾動,最為纏綿,傅幽人既覺得愉快又覺得不滿足,仍眯着眼睛,像是求饒一樣地呻吟着,只望伏驕男快點拿出那些天前那個晚上的威風來。傅幽人忍不住伸手去扒伏驕男的腰帶,那伏驕男今日盛裝,金腰帶上挂着許多香囊玉佩,傅幽人一時也不知怎麽解下,便粗魯地扯開,弄得咣咣噹噹的。伏驕男看着他這個樣子覺得好笑,只道:“急得這樣子?”傅幽人臉上一紅,頗覺得沒臉的,但如他之前自慰時所想:“不要臉,可是爽!”他自不會在伏驕男面前說這話,只哼哼兩聲,那伏驕男卻來摸他細膩的皮肉,又加了一根手指往他的秘穴裏塞進去。傅幽人紅着一雙眼,扭着腰逢迎伏驕男的動作,但那手指也是不夠滿足,傅幽人煎熬得渾身發熱的,胯下又往伏驕男的胯部貼去,這樣摩擦接觸之下,方覺那火熱的大家夥最是得勁,恨不得馬上就将這東西塞入自己的後穴裏頭。

那伏驕男見美人已纏綿至此,便也不再戲弄,只掰開那兩片玉潤的白肉,将胯下昂揚的事物往那銷魂洞裏挺送。傅幽人一陣吟哦,雙腿倒把伏驕男的腰纏得更緊了。伏驕男只是不緩不急地挺送着,享受着緊致的包裹,倒是傅幽人急着要歡愉,只扭着腰身說:“快些……快些……”伏驕男聞言一笑,又吻了吻傅幽人的耳朵,問道:“快些什麽?”傅幽人那管得什麽羞恥的,只說:“快些給我。”伏驕男只道:“你這會子纏人,快活過後又不認了,真是可惡。”傅幽人卻攀上伏驕男的肩,又追着伏驕男的嘴要吻,一邊吻又一邊含糊地說:“大人給我……大人快些……”

這回,伏驕男對他比之前更溫柔缱绻百倍,只以他享樂為上,自己倒是其次。他溫柔至極地親吻傅幽人一雙微張的唇,并不啃咬傅幽人的軟唇和細皮了。傅幽人似沉入一個溫暖的湖裏,渾身只有舒坦的暖意,和脈脈含情的流水。傅幽人只覺得體內那伏驕男的分身似火煮的熱,卻又似水一樣溫柔,只在他最要緊的地方轉動研磨,沒有之前的粗暴,也沒有邪惡的逗弄。那傅幽人被伺候得舒爽至極,恨不得縱情呼喊,卻又怕驚動外頭的侍人,只攀上伏驕男的肩膀,往上頭狠狠咬着。伏驕男只說傅幽人平日伶牙俐齒,在床上收斂言語,但那鋒利的口齒倒用在咬人上了。雖如此伏驕男也不計較,只急襲那傅幽人的秘處,猛烈攻擊之下,那傅幽人下頭那張嘴越發緊致銷魂,上頭那張嘴也咬得伏驕男的肩膀越發用力,只将他咬破皮流血了。伏驕男倒不覺很痛,只享受那越來越緊繃的肌肉夾着自己的肉體。也是一陣狂歡,二人也登上了頂峰,那伏驕男将胯下昂揚釋放,幽人得了滿足,便覺得困倦,伏驕男也不追歡,只取了汗巾放床邊架子上的面盆裏洗了洗,給傅幽人擦身,又給他穿上衣服,只和他相擁而睡。那傅幽人只覺這樣的情事越發的溫柔,并不會過分激烈,使傅幽人有不适之感。

伏驕男又笑着在他耳邊低喃道:“你這個小鬼,可還答應做我的壓寨夫人?”傅幽人卻只道根本沒這一件事,悻悻道:“誰答應了!”伏驕男也笑了,說:“确實沒有。說好的押你在塞外一百年,卻不想是我千裏迢迢地被你勾引來了京城不得脫身。”傅幽人聞言,臉上又紅了,卻說:“放屁!誰勾引你!”但他仔細一想,伏驕男原本拿了迦藍度牒,大可直接去悲狐山修行,當個安靜的美男子。卻千裏迢迢來了危機四伏的京師,還跑到教坊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未嘗不是為了傅天略。後來傅天略死訊傳出,伏驕男馬上就離京去了悲狐山清修,可見如此。

傅幽人如此想着,又有些遺憾也有些感慨。只是情事過後,枕着軟枕,聞着暖香,還是很快就睡了過去。倒是伏驕男沒什麽困意,支着頭看着他,又見燭光下傅天略蓋着紅被,真似畫中人物。如幻如夢。

紅燭高照,也照不到三更,便黯淡不已了。傅幽人緊閉着眼,昏昏沉沉的。不止是他們床上雲散雨收,就是外頭也是收拾好了。倒是那陪嫁侍女忽然站了起來,說道:“大人,公主留了一封信。”

伏驕男聞言一怔,傅幽人聽了也是瞬間驚醒過來。那伏驕男便拉起簾子,見那一雙陪嫁臉上都頗為鎮定,倒不愧是敖雪調教出來的人。陪嫁将信交于伏驕男手上,伏驕男展信一看,臉上倒沒能撐住,露出不掩飾的驚訝。那傅幽人忙問道:“公主說什麽了?”

就算今天太尉府多麽熱鬧,現在也是夜半無人、清冷寂靜之時。連朝凰臺的姑姑也已經回宮複命了。那朝凰臺今天也布置一新,原是為了讓鳳後歡喜。鳳後想着兒子終于娶親了,如何不歡喜呢?又聽了姑姑回來說二人洞房了,也并不不喜的。就在這麽一個大喜日子,鳳後也召了溫席來給她彈琴,聊天。溫席身體卻不大好,也彈不到那麽久,二人略閑敘了幾句,鳳後便請他回去休息,又另召了身強體健的男寵來侍寝。

時至半夜,男寵也離了鳳床告退。鳳後也打算洗漱一番便入睡,不想卻見彩夢神色慌張地進了殿內。那鳳後心中頓生不祥之感,問道:“是太尉府出事了嗎?”那彩夢忙雙膝跪地,說道:“雪公主殁了!”

鳳後聞言大驚,忙說道:“你休要胡言!好端端的怎麽就殁了?”彩夢便道:“說是三危國有習俗,如果姑爺不寵幸陪嫁,就要讓陪嫁去放花燈。這夜便是如此,只是敖雪公主和太尉都說睡不着,和着陪嫁侍女一同去了護河,沒想到敖雪公主失足落水,沒能救回來。”

三危大王聽說了公主落水的時,也是驚痛悲疑,又說看不見屍體不會相信。說着,三危大王果然在護河旁邊紮了個帳篷,每天帶着大夥兒撈人。鳳後卻深感疑惑,卻問道:“太尉府內就有小湖,怎麽非要去護河放燈?”陪嫁便回答:“放燈是寄托女子能外逐良緣之意,須要寬闊河道,那江河能彙入大海的更好,所以不能在小湖裏放。”鳳後又說:“倒是她落了水,你們不讓随從救人?”陪嫁又答道:“太尉不喜歡旁人近身,也不喜歡勞師動衆,所以沒帶随從。太尉原本想自己下水救人,但我們認為太尉貴體重要,都攔住了他。所以我們兩個侍女跳了下水,卻是天色太暗,看不見人,沒法救援公主。”鳳後也認為太尉不應該下水救人,也同意太尉确實不愛帶随從,卻仍蹙眉問道:“公主不熟水性?”陪嫁便道:“雖說公主能武,但因深居內宮,不能随意在江河暢泳,故水性上并不熟練。”鳳後倒也問不出什麽疑點了,見那陪嫁應對自如,也無法探出什麽破綻來。

過了十天半個月的,那三危大王卻什麽也撈不着。旁人都勸說:“這是意料之中,這護河直奔往外海,又是這個時節,怕是撈不到了。”那三危大王心裏既盼望撈得着又盼望撈不着,何等糾結。倒是伏驕男入了朝凰臺,跟那鳳後說道:“只怕三危大王在京中久了會有麻煩。”鳳後卻訝異問道:“何出此言?”伏驕男便道:“我昨天收拾公主遺物,又去天官司那兒處理文件,才發現天官司那兒對八字,用的是迦藍的八字。”鳳後聞言蹙眉,說道:“這又如何了?”伏驕男卻嘆道:“我拿自己的真八字一對,算出來我的命格與敖雪相克……雖說這事誰也不好說,但讓三危大王知道了,恐怕又有風暴。”

鳳後聞言,也是頗為驚異。這鳳後也是信教的,且多數人年紀大了,多少都有些迷信天命。故鳳後又找來新寵的天師,叫他算一算。那天師拿了伏驕男的各種數據來進行運算,不覺說道:“此人氣量宏達,逢善不欺,逢惡不怕,福祿雙全,是貴人的命格。”鳳後聽了,只覺非常稱心,又說:“原本這是要配我黃氏一位族女的,你看這個人妻緣如何?”那天師卻搖頭嘆道:“娘娘不必将那族女的八字給我配對了,這男子命中帶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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