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輕掩女童允賤諾

晚間,等到小童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更鼓剛剛敲過一下,她是混在小廚房的貨物搬運中進來的,彼時的喬汝寧,正斜斜地躺在床榻上,耳朵裏打打殺殺的幻覺,又遠遠近近地來了。

“娘娘。”

看到是那小姑娘扯着自己的衣服,喬汝寧一個激靈坐起來:“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

“娘娘,我是受人所托,告訴您一件事情的。”

女童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張令牌,遞給了喬汝寧,然後沉沉地說道,“慕容老夫人後半夜會被化了屍骨,若是您想要去送送她,就去吧。”

喬汝寧忙抓了女童的手,說:“誰讓你來的,你這樣貿貿然來了,就不怕被人發現麽。”

喬汝寧害怕小姑娘被牽連,但也着實感謝那個冒着危險給自己通風報信的人。

“我對這裏熟着呢,沒事,如果您要去,三更的時候換了奴仆的衣服在角門等着,會有人帶您的。”

說完,小童轉身就要走,喬汝寧看到屋外已閃過異常亮堂的火光,她連忙将小童攥着:“不要走,外頭有人。”

一會兒的功夫,果然聽見屋外有宮人傳報:“大公子駕到。”

喬汝寧此時已将女童藏在櫃子裏,她稍微整了衣襟,仍是靠着窗邊的位置坐下。

“大膽喬氏,還不來行禮麽。”

打頭的是一個穿戴精致的宮婢,眉目清冷,唇齒犀利,喬汝寧擡眼看了葉子朝一道,然後才淡淡地說道:“民女在官兵抄家的時候被弄傷了腳踝,站不起身來。”

葉子朝的眉頭微微蹙緊,喬汝寧到現在還在找死,真是不明白,這個女人何至于如此愚蠢,在她看來,聲名難道真的比身家性命重要麽。

“腳踝?我會些醫術,那麽我今天就要看看,您的腳踝,是不是真的被傷到如此深重的地步!”

說着,那言辭厲害的宮婢就要上前來抓喬汝寧的手,卻被葉子朝一把抓住:“闵元,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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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從來沒有人能對您如此無禮。”

“喬小姐剛剛經歷了國破家亡的厄運,此時怠惰也是正常的事,你們,都下去吧。”

葉子朝輕輕擺了擺手,就要讓宮人們都下去。

闵元怒目而視,可恨聽了葉子朝的話,也無可奈何。

“公子錯愛了,妾身原本是該死在慕容府的,只是不知公子的哪道仁義表錯了,留了妾身這一條賤命,若是公子後悔了,您拿去就是。”

說完,喬汝寧仍是目光如冰地看着窗外的景致,這一道靜谧,倒是自己少有的了。

“我為什麽要你的命,我犯不着跟一個女子過不去,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中,也是可憐,便代表天家富貴來慰問你。”

說着,葉子朝也毫不見外,坐在了喬汝寧面前的高椅上。

喬汝寧想着櫃子裏還有那個女童,若是讓葉子朝在這裏周旋太久實在不好,就越發沉下心來,努力周旋:“那妾身就謝過公子,朝代更疊原本就天經地義,我慕容家,我荊國,如今都成了鐵蹄下的亡魂,妾身戰戰兢兢,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

闵元聽了,冷冷地嗤之以鼻,“說什麽戰戰兢兢的假話,您在這金磚碧瓦中,遲早會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葉子朝的目光冷厲地投射到闵元的身上,闵元忙低下頭。

“我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倒是你這位姑娘,說話冰冷涼薄,你又姓甚名誰呢。”

喬汝寧不想和此女有任何争端,只是此女口口聲聲說的,都是讓喬汝寧背叛本心的惡語,就算是再心如死灰,也不得不為所執拼上一拼。

“你!”

闵元還要說什麽,就已被葉子朝打斷了,他擺了擺手:“你出去。”

“公子,此女行為不端,若是留您和她單單會面,怕是不好。”

“我的事,什麽時候由得你管這麽多了,出去。”

葉子朝的聲音裏帶着不容質疑的态度。

“是。”

闵元有些不高興地嘟了嘟嘴,然後才不情願地去了。

房間裏,瞬間就安靜冷冰了起來。

“其實公子真的沒有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妾身是生是死,都是命數罷了。”

“我說過了,你既然在屠府的時候被保全了性命,你的身子和名字,就會與我葉家烙上烙印。”

“我還不完全屬于你,你何出此言呢。”

“馬上你就會知道,活着,并且有本事救出你所愛的人,是多麽的重要了。”

說着,葉子朝的掌心已經精準地對着喬汝寧身後的衣櫃門,一陣猛烈的風響過後,櫃門被打開,躲藏在櫃子中的女童,被完整地暴露在了光亮的屋子中。

“你!”

喬汝寧看到此番景象,連忙站起身來,她擋在了女童的面前,孱弱的身體,此時都有了力氣。

“不是腳踝受傷了麽,這會子倒是挺好的。”

葉子朝笑道。

“你想怎麽樣。”

“私藏一人在自己的櫃子裏,我倒要看看,若是被送到刑臺那裏,掌事的宮人會怎麽讓這個小女孩說出真相。”

葉子朝氣定神閑地說着,手指頭輕輕地點在桌子上,發出了沉沉的聲響,喬汝寧剛開始的怒目而視,此時此刻倒變成了盈盈的淚光,她思索了片刻,連忙将女童拉下,一同跪倒在地上,說:“求公子開恩,稚女無辜,此事皆因我而起。”

“我還以為你是有一點了解我的,可惜你不是,你難道不知,這種形式的求情,只會讓這個女孩的毀滅來的更快麽。”

喬汝寧是何等冰雪聰明的人,她當然知道,葉子朝是帶了政治目的來的。

“你想怎麽樣。”

喬汝寧眼簾微垂,許久,才說出這句話來。

“我要的東西,當天在慕容府中已經說明白了,我以為你會記着呢。”

說完,葉子朝站起身來,他的一雙劍目定在喬汝寧的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像是一把利刃,割在喬汝寧的臉上。

“原來公子是想要娶我?”

喬汝寧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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