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聰明婢妾聰明誤

很多同期和闵元一起被收歸的人，死的死，傻的傻，也就是她，最後得了自己的信任。

桃花細眼，櫻桃小口。

溫文爾雅，心跡明了。

“那麽皇上會怎麽看。”葉子朝問。

“我認為，皇上至少不希望看到您被皇後娘娘完全壓制，既然您可以給自己找一個還挺順眼的臺階，他也會就着勢，讓您下吧。”

葉子朝沉迷雙眼，在黑暗中，許久許久地不說話，今天只是被氣糊塗了，也可能是因為沈康佳的激将法起到了作用，他的腦袋被一團黑霧給堵住，看不得半點的光亮。

“闵元，我都快要不知道該怎麽看你了。”葉子朝感嘆道。

“主人，您只需要知道一點，闵元的心思和腦筋，都是為您費的。”

“我的确很需要你，只是如果真的照你說的去做，喬汝寧這一次，即便是再不心甘情願，也是要嫁了。”

一陣陣的秋風吹過了他的心緒，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過了闵元說的一句話，那一句話一旦在自己的心裏頭結了痂，就去不了了。

“您也不需覺得這對喬汝寧是一種勉強，其實呢，對于她來說，這才是自保的最好機會。”

有一些嫉妒從心中飄蕩而過，闵元再也無法回避自己對喬汝寧的羨慕，沒有錯，他恨透了喬汝寧，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求之不得的東西，在喬汝寧的心裏頭，可以這樣無足輕重。

出此下策也是因為別無他法。

他的心思沉沉的，像是一抹化不開的煙，可悲的是，在葉子朝的面前，他還要裝出很識大體的樣子來。

“不對，你剛才跟我說，喬汝寧是在處心積慮，對于這句話，我不是十分理解。”

葉子朝搖了搖手指頭，像是要驅散什麽，有燭光映襯在他的臉上，将他醉酒的紅臉顯得更加乖張和突兀，他這麽說着，也站起了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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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汝寧的處心積慮，主人真的沒有感覺到麽？”

闵元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在無邊無際的荒野之中，要求這一分希望。

他從來沒有看到葉子朝為一個女子籌劃打算的樣子，如今看到了，也越發堅定了葉子朝的所執所愛，那麽在這個時候告訴葉子朝，喬汝寧的布局和野心，也許可以讓這個傻瓜回頭看一眼。

“我沒有感覺到。”葉子朝嚴肅地說。

“據我猜測，他在皇上的面前來這麽一出，是為了名揚天下，天樞閣的人和鬼醫一派暗潮洶湧，喬汝寧的存在，會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目标，而喬汝寧，顯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葉子朝沉默了，打心底，他不信。

喬汝寧如果真的願意在江湖和朝廷中翻滾起這樣的怒海滔天，也不會在慕容府被攻破的時候一心尋死了。

他搖了搖頭，停頓了片刻之後，又搖了搖頭。

喬汝寧被皇上連夜帶回宮的那個晚上，天下着雨，這在秋天，原本是最常見的一種氣候景觀，可此時此刻，伴随着渾身上下的疼痛，和難以言明的緊迫感，喬汝寧覺得，這場雨真是太冷，太冷了。

顧慮到喬汝寧的傷痛，皇上似乎是網開一面，賜給了他一座轎子，從宮門進來的時候，習音緊趕慢趕地站在轎子旁邊，和轎子一起，要将喬汝寧，送入宮中。

“小姐不知道為什麽，奴婢的心裏總有一種不安，你是不是要想好說辭，來應對宮中的那位。”

習音将聲音調小，克制在只有他和喬汝寧才可以聽得見的聲調上，雨聲淅淅瀝瀝的打在轎頂，喬汝寧覺得，像是那天晚上，葉子陽在他門外，彈奏的琴曲。

“我都傷成這樣，還能奢望什麽辯解。”

喬汝寧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意識到不能像習音傳遞這般負面情緒，才嘆了口氣說，“你放心吧，殺我與護我的兩方勢力互相膠着，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習音聽到喬汝寧将殺這個字含在嘴裏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和彷徨，心中一冷，他想到慕容老夫人臨死前囑咐他的話，“汝寧的性子狠絕，生死不過一線之間，一定要注意。”

雨聲瓢潑的時候，也是葉子朝夜不能寝的時候，闵元的話像是一把刀子，關鍵這把刀子上，還沾染細細的蜜糖，他算過千遍百遍，可算不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勢下，“順理成章”地與父皇請旨，與喬汝寧成婚。

第二天中午，皇上宣召葉子朝入殿，在父皇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喬汝寧孤零零地跪在那裏，像只迷途的小鹿，葉子朝亦步亦趨地走上前去，跪拜道，“參見父皇。”

“知道為什麽讓你來嗎？”

葉雍說着，神情凝結，像是一尊被供奉在廟宇中的神佛，從來只有他審視衆生的可能，絕沒有被人窺探的僥幸。

“既然喬汝寧到了宮中，父皇大概是想問那一天的事吧。”

“哪一天？”

葉雍明知故問，手心微微地攥着，平心而論，在這件事情上他有自己的判斷，皇後參與的越多，就越是像他推向懷疑的邊緣。

“那一天，父皇突發急症，是兒臣立下軍令狀，保證喬如明的行醫順暢，可如今，喬汝寧所投的鬼醫子弟，發生誤診致人死的案例，父皇自然是要嚴審他。”

“邏輯清晰，對答如流，是不是你一個晚上下來思考的結果？”

葉子朝跪着，低着頭，葉雍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個兒子啊，永遠都是一副冷冷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到了關鍵時候，舉刀殺敵的堅決和果斷，一點也不輸葉子政。

“兒臣既然力薦他，就明白會有這麽一天。”

“那麽喬汝寧，你給朕用的藥中，有多少敷衍和謀算的成分？”

喬汝寧身心疲憊，又因為連着病了兩天，連說話，都沒有什麽力氣，他打起了精神，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與皇上對話，“啓禀皇上，民女對天發誓，對皇上的用藥絕對是針對症狀，無所錯漏。”

“那你在朕的藥劑中摻了迷香劑，作何解釋？”

葉雍的語氣突然之間嚴肅了起來，喬汝寧堅定的看着葉雍，說，“民女從來不會在藥劑裏加這樣的東西，鬼醫一派的名聲，可容不得這樣的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