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迷香劑

“你還有臉提鬼醫派，朕就是因為太信任你，才派你出宮巡游，結果你帶了這一身的傷痛回來，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的派系信譽已經土崩瓦解了嗎？”

葉雍說着，又掃視了一眼葉子陽，葉子陽眉頭緊蹙，并不說話。

可見葉雍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在他的用藥中，如果真是，只要将迷香劑的診斷說明甩在喬汝寧的臉上，在扣上弑君的帽子，不管喬汝寧怎麽辯解，都是死罪了。

可是他卻攀扯來攀扯去，落腳點總在那個謀殺他的人身上，這裏頭，回旋的機會大大增加了。

“民女始終不信，那個刺殺我的人，是被鬼醫弟子誤診的。”

喬汝寧在抛出這一句铿锵有力的對峙後，腦海裏突然閃現過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金創粉，這樣名貴稀罕的藥品，在鬼醫派中，只有少少的幾個能夠擁有，外界能聽到的，就更加少了。

那個男子既然家境清寒，又怎麽可能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呢？

在這之前，喬汝寧唯一拿出來的地方，是在薛玉言的琴房中。

“怎麽，鬼醫門派就有這樣好的本事，确定不會診斷錯了人嗎？”

喬汝寧冷笑道，“鬼醫派雖然人員衆多，可是多以浪跡江湖的形象存在，那天晚上，民女和那個男子對峙過，他所說的一切，都以鬼醫派人的行事方式有所出入。”

“口說無憑，朕如何能夠相信你？”

喬汝寧的眼角餘光掃過了葉子朝，看到他不過是微微的眯着眼睛，那股子沉着篤定，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喬汝寧輕笑道，“皇上，換句話說，您的巡游儀仗隊行蹤隐蔽，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被一個陌生男子跟蹤？如果真要說起過錯，負責巡防的人，過錯才是最大的吧。”

葉雍嚴肅地看着喬汝寧，她白皙的肌膚上，點綴着兩顆玻璃珠子一樣的黑色眸子，細眉微挑，字裏行間都是隐隐的堅定，他說，“你以為将罪責推到別人的身上，朕就會放過你嗎？”

喬汝寧搖頭，“醫者父母心，即便是父母之心，也有被錯待的時候，皇上可以不相信民女，民女也可以接受所有的調查，一份藥湯，經過了多少人的手，最後呈現在皇上面前的時候，又被修飾得幾分？這些東西民女也看夠了，如何處置，皇上必有主意定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下了一場雨的緣故，此時此刻的大殿之內，還有草木被摧殘之後的香味，那是一種奇幻的香味，有摧枯拉朽之力，可是也脆弱得經不起一點細想。

“子朝，他已經服罪了，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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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說着，端起了手邊的杯盞，李公公見狀，忙要伸手去幫，卻被皇上粗魯的推開，這樣心煩意亂的樣子，從前也出現過一次，那是在皇上知道留妃陷害旁人的時候，出現的不耐之狀。

“兒臣并不認為喬汝寧伏罪了，相反，他字字句句都有提出抗辯的意思。”

“如今你們可是能耐了，在朕的面前一唱一和，如同雙簧一樣。”

葉雍說完，将杯盞沉沉的放在了桌子上，咣當一聲，宮殿之內就更加的肅靜了。

“若是父皇真的不給兒臣與喬汝寧分辨的機會，今日也不會讓我們兩個站在這個地方，至于我們是否在唱雙簧，母後最清楚不過，喬汝寧進宮以來的行程，都是由母後安排的，兒臣怎麽可能有接近的機會呢？”

葉雍默然的看着葉子朝幾秒鐘，然後才說，“那你告訴朕，這件事情，怎麽解決？”

葉子儀來找葉子陽的時候，只看到他的門前落滿了葉子，黃燦燦的葉子鋪滿殿門前，下人們也無心打掃，葉子儀心情不爽，怒氣沖沖地走入了葉子陽的住所。

果然，葉子陽焦慮地走來走去，屋子裏頭很快就留下了他身上特有的玉蘭香。

“哥哥如今是越發不講究了，這麽愛幹淨的性子，竟然任由下人們躲懶，你也不看一看，外頭是怎樣頹廢的景象？”

葉子陽一言不發，只在葉子儀進門說出第一句話時，腳步有稍微的停頓。

“你怎麽來了？好好的在自己的宮裏頭呆着，總是往我這裏跑，成什麽體統？”

葉子儀仔細的打量着葉子陽，不過是兩天時間沒見，他的嘴巴周圍，已經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胡茬，冰淩已經将情況告訴他，他知道，哥哥這個大癡子，又為喬汝寧擔心了。

“冰冷的宮裏頭有什麽好呆的？哥哥從前不是告訴我，随時随刻來找你都是沒有關系的，這句句言猶在耳，如今你為了個喬姑娘，竟然什麽都不顧了嗎？”

葉子陽稍有怨氣的瞪了一眼葉子儀，可是腦海裏一閃而過喬汝寧蒼白的臉龐，連語氣都低沉了不少。

“我還有什麽資格為他，他和哥哥如今都在兩難的局面之中，我是什麽都顧不上的。”

葉子儀靠着一張椅子坐下來，她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襖子，手腕上挂着一只玉镯，翠綠色的色澤經過陽光照耀之後，反而油膩膩的，不是十分好看。

“怎麽？你擔心起三哥來了嗎？”

對于葉子朝，葉子儀參雜了許多複雜的情愫，印象中的他總是冷冷的，雖然與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不一樣，可是在面對葉子朝的時候，自卑感總是會毫不猶豫地充斥全身，葉子儀不喜歡仰視任何人，因為他只能仰視任何人。

“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喬杜寧一出宮就遭到襲擊，皇後緊随其後落井下石，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葉子陽說着，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刺痛的冰涼感立刻傳遞到手指頭上，他這才想到，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收拾儀容了。

“哥哥，你不是想要與喬汝寧成親麽。”

葉子儀決定把自己昨天晚上努力的成果告訴葉子陽，雖然那是一記損招，可是從客觀上來說，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都什麽時候了還奢望這些？”

葉子陽說完，頹廢地坐下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西山的薄日，霧氣沉沉，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