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請旨

喬汝寧擡起頭來，也不管什麽禮儀妥當，只是暗沉沉地盯着他，這又是在鬧哪一出？喬汝寧看不明白了。

“怎麽，你是想發揚有福共享有難同當的偉大精神麽？”

葉雍嘴上是開着玩笑，可是心裏清楚，葉子朝的這一仗，正是為了輿論上的壓制勝利而準備的。

“若是父皇調查出喬汝寧的确有疏漏之嫌，那麽兒臣大義滅親，若是父皇查出，喬汝寧是清白的，正好趁着這件事情，他能因禍得福，獲得一生的依靠。”

好一個大義滅親，葉子朝倒是将所有的便宜都占盡了，唯一舍棄的，大概就是喬汝寧的身體吧。

“怎麽？也和你弟弟一樣，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了嗎？”

葉雍意味深長地說，其間，還不忘用他那鷹一般的銳利眼神，掃過喬汝寧的臉，喬汝寧看起來波瀾不驚，可是耳朵早就已經紅透了。

“兒臣不敢，其實，遠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兒臣就已經跟喬汝寧心意相通。”

喬汝寧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起了雞皮疙瘩一般，葉子朝真是厲害，在這樣的情境之中，用這樣的方式逼迫自己妥協，他有自己的一套人脈和方法，這些足夠讓他掌握情報，作為反攻自己的籌碼了。

“那麽你們這變臉也太快了些，證朕怎麽記得，之前喬汝寧寧死不屈？”

到了這個時候，沉默的皮球就踢到了喬汝寧的面前了，她微微的颔首，大概過了幾秒鐘，說道，“啓禀皇上，民女從來沒有變過心意，只是在這之前，民女覺得配不上。”

葉雍的眼神有深不見底的深邃，喬汝寧的身上，大概有一種十分奇特的氣質，既讓人無法親近，卻又讓人忍不住親近，這個女人，葉子陽是駕馭不了的，至于葉子朝，大概也欠些火候吧。

“如今你怎麽就配得上了？”

“既然有人要陷害民女，那麽民女是不是可以這麽認為，我還有價值，還有與三皇子匹配的資本。”

葉雍許久許久都不說話了，李公公看着眼前的情形，心裏暗自嗟嘆，他有多久沒有看到能夠和皇上針鋒相對的人了。

且不說喬汝寧這般入情入理的睿智模樣，就說她與生俱來的清冷，就足夠葉雍深思熟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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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從前你身家清白的時候就已經配不上了，如今身上挂了嫌疑，難道反而有資本了嗎？”

葉雍說着，背手過去，又瞟了公公一眼。

“民女自知無能，只有救死扶傷的本事，這在三皇子的府中，大概比比皆是，可是如今，有人願意花大力氣懸賞民女的頭顱，而皇上願意親自督辦，這難道不是一種榮耀嗎？”

說着，喬汝寧淡淡的笑了，笑容裏帶了戲谑。

“好，這件事情可以盤查，你們的婚事，也可以在喬祝您洗脫冤屈之後達成，只是在這之前，喬汝寧暫時收歸牢中，無召不得探視。”

“父皇，既然喬汝寧現在只是被調查階段，為何要用囚犯的待遇去對待他？”葉子朝說。

“喬汝寧的意思不是很明确了嗎？越多的盤算加諸，在她的身上她就越覺得榮耀，反正甘之如饴，朕将她投入牢中，也不是讓她受苦了。”

葉雍擺明的要以子之茅，攻子之盾，喬汝寧當然無所謂了，對于他來說，被關在牢中，和被關在宮中，有任何的差別嗎？

“民女願意接受皇上的處置。”

“曉谕六宮，喬汝寧投藥事件交由內務府審查，在此期間，喬汝寧圈禁在宮牢中，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能探視。”

李公公這才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喬汝寧和葉子朝都沒有受到非常嚴酷的對待，皇上所留下的餘地，大概也和那天晚上寵幸薛玉言一樣，是針對沈康佳來的吧？

“是。”

李公公說完，走到了喬如林的面前，說道，“請吧。”

喬汝寧拖着病痛的身軀緩慢地站起身來，從腳到頭頂的疼痛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那的沼澤和污泥，終于也入了自己的夢，和慕容老夫人一起，困擾着她的夜。

在離開宮殿之前，喬汝寧掃視了一眼葉子朝，他的柔情蜜意，在皇上的面前，不過是一層捅了就破的窗戶紙，大家都在做戲，皇上願意相信，事态就不會太嚴重。

“喬大夫，今天你可真是幸運。”

在确定周圍沒有人會聽到他們的談話之後，李公公說。

“哪裏有什麽幸運，不過是皇上垂憐，不願讓我們蒙冤罷了。”

突然刺入眼中的太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刃，劃過了眼眶，午夜的時候回宮，清晨早早地被召入皇上這裏，他已經沒有享用過今日的陽光了，此時此刻的遇見，這樣猝不及防，像要糜爛成花朵一樣。

“你也不許這麽自苦，上一個投錯了藥的太醫，不僅自己落不下全屍，連九族都被抄了，可見，在皇上這裏，你的地位是挺高的。”

喬汝寧只覺得諷刺，他的九族，不是早就被皇上給抄了嗎？對了，第一個提刀進入的人，就是她馬上要嫁的葉子朝。

習音連忙過來扶住喬汝寧，發現她的腿腳在抖，他帶着哭聲說道，“小姐，皇上是怎麽處置的？”

喬汝寧攙扶着習音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他說，“如果清白，賜我成婚，如果不清白，全屍都沒有。”

習音的神色，好像和落日一樣，都帶滿了頹廢和同情的意味，他的喉嚨哽咽了，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疼痛，慕容老夫人說的對，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這條路太難走了，就好像是他們腳下無法看到盡頭的長街，沒有人等在那邊，他們只能自己不斷的走，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在皇上這這道旨意曉谕六宮之後，沈康佳首先坐不住了，他将手中的梳子狠狠地扔在地上，說道，“證據确鑿之下，皇上何必包庇！”

蘇溪連忙将房門掩了，溫聲細語的勸告，“皇後娘娘請息怒，皇上既然有了主意，就不是我們能輕易更改的，若是有讓碎嘴的下人們學了去，您這樣的好心，豈不是要變了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