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鋸嘴葫蘆
宮中流言愈傳愈烈,只是不知,皇上與皇後這裏,該作何感想。
“啓禀皇後娘娘。”喬汝寧在沈康佳的面前跪下,畢恭畢敬的樣子,
沈康佳只像沒看見她一樣,和蘇溪說道,“今次的葡萄不甜了,告訴禦膳房的人,少供來。”
蘇溪小心地為沈康佳奉着茶,輕輕地說道,“是,皇後娘娘。”
任由喬汝寧這樣跪着,沈康佳只是覺得憤惱,他一力促成的婚事,被天下人所恥笑,于情于理,都是說不過的,
“啓禀皇後娘娘。”喬汝寧又重複道。
沈康佳這才微微擡起頭來,說,“你來了。”
喬汝寧只低着頭,一言不發,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樣,
“本宮這幾日兒便刮過一陣風,大概與你的弱疾有關,我想你是了然的吧。”
說着,她放下茶盞,茶水的苦澀在口腔中萦繞不止,最終沉到了胃底,
“不過是一些虛妄的謠言,污染皇後娘娘的耳朵,是民女的不是。”
說完,他又是垂下眉去,俨然是個無所謂的樣子,
“你以為你一句話就能脫了幹系嗎?我問你,你有沒有讓大夫診治過?”
“民女自己就是大夫,不需要找別人。”
在此之前,喬汝寧已經想好了對策,只管不卑不亢,反正她嫁給葉子朝,功能也不在于生兒育女,更不用說,是前朝的遺女,葉家怎麽可能放心讓他懷有子嗣呢?
“大膽,在本宮的面前,你都敢如此放肆,是不是這幾日被皇上的恩寵養得心都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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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民女少不得為自己争辯一番了。”
沈康佳聽了,與蘇溪微微挑眉,說道,“賜座。”
蘇溪連忙将椅子搬上,讓喬汝寧坐下,.
“一五一十地都跟本宮說清楚,本宮力保你的性命榮華,可不是等着有一天被倒打一耙的。”
“是。”說着,喬汝寧微微揚起了頭,但又同時保證不與皇後的目光教交彙,她說,“明天去先夫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只是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他征戰在外,又隐隐傳來戰事不利的消息,民女驚吓過度,孩子流掉了。”
沈康佳皺着眉頭,看喬汝寧說道起來一五一十,不像是欺瞞的樣子,只是如今慕容一族早已滅絕,這件事更加死無對證了,
“誰能作證?”
“習音可以,只是皇後娘娘怕是不認吧?”
“五六個月的孩子?那為什麽民間傳言,成了這般樣子?”
沈康佳厲聲問道,
“別院之間尚且有消息不到的地方,更不用說是武侯府與民間了,皇後娘娘是通透人,必定了然這裏頭的關系。”
“你什麽意思?”
“新朝初定,雖然皇上以德治天下,可是難免有前朝賊子混淆視聽,關于我不孕的謠言,是從前日開始驟然興起的,若真有此事,為什麽不是隐隐而發,反而是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呢?”
“你是在影射有人幕後主使。”
沈康佳說着,将核桃粉放到嘴裏,細膩的粉質感瞬間鋪滿舌臺,帶着十分清香的味道,
“不然也不會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候。”
“可本宮還是懷疑你的身子。”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來刁難,此時此刻卻難免被喬汝寧引導着多思考幾分。
原本就是他主意要讓葉子朝與喬汝寧成親的,出了這檔子事,皇上未必真會追究幕後黑手,若是局勢越演越烈,他這個後宮之主的名頭,怕也是難保全好名聲了。
“這個沒關系,皇後娘娘可派人來驗,只不過若是傳開,怕是有人要如願以償了。”
說着,喬汝寧微微眯起眼睛,在秋日的晨光中,光暈柔和,像是慈母的心腸,可在宮中,即便是在和煦的陽光,也都藏着冷厲的刀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有了傷春悲秋的毛病,好像要往下走,活着的欲望越強烈,可心中的恨意,也紮得越深。
“這個不用你操心,本宮的人來驗明正身,難不成,還不懂得閉緊嘴巴嗎?”
沈康佳說着,和蘇溪使了個眼色,蘇溪走到了喬汝寧的身前,說道,“和我到內室一趟吧。”
“皇後娘娘可要想清楚了,這麽一來,即便是我的清白被驗明,往後您和三皇子之間的關系,就存了隐患。”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
沈康佳笑了,他的笑容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個劊子手,等着将你淩遲,
喬汝寧的确有不足之症,當初的那個孩子,是他違背了命理,強行懷上的,果然命中注定不由人,不論是用了多少的方兒,仍然沒有将孩子保住。
從那以後,身子越發孱弱,這會子若是被太醫診斷出來,這麽久的心血,不是白白付出了嗎?
更不用說他身後的天樞閣。
“原來皇後娘娘是尋思着這件事情,也罷。”
說着,喬汝寧站起身來,上僅有的一顆珍珠釵子折射出了耀眼的光,沈康佳說,“你不用緊張,若是清白了,日後自然有你享福的日子。”
在蘇溪的帶領下,喬汝寧順着蜿蜒曲折的回廊,來到一間烏黑的屋子裏,逆光站着一個人,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可大概能夠猜測,是一名手熟的老妪。
“天嬸兒,交給你了。”說着,蘇溪回頭看了一眼喬汝寧,“做好了,我能帶你出去。”
喬汝寧知道這些人的招數,用的都是琢磨人心的法子,沈康佳就算查不出什麽來,也會借着這些老婆子的手,将她的身心摧殘一遍。
蘇溪走後,房間裏就只剩他和老婆子,“還不過來?”
低沉得如同亡靈的聲音傳來,喬汝寧這才緩緩地走上前去,只好孤注一擲了,
“月滿大地。”喬汝寧在老婆子解下她衣服的那一刻,說道,
老婆子的手絲毫沒有放慢,粗魯的程度不斷加劇,喬汝寧閉上眼睛,又追加了一句,“春滿潮聲。”
即便是将眼睛閉下,也可以清楚感受到,桌子上刀刃面兒反射出的光,喬汝寧是最怕血的,身子骨軟塌塌的,像是要癱倒在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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