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攥緊拳心

“就不能換別人嗎？”墜兒還是極不甘願地嘟囔道。

“那也怪你自己，自作主張地隐瞞了這個消息，通過這件事情你也該知道，在我這裏，不要以你自己的私心作為判斷依據。”

墜兒知道，再這樣說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他需要獲得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越多越好。

怎麽可能容得薛玉言派了別人去？

“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立刻去問。”

說着，墜兒就急急忙忙地朝門外走去，剛要踏上門檻的時候，又轉過來囑咐道，“若是太監們提前到了，還請主子拖延點時間，奴婢既然是您跟前的大丫頭，就該盡職盡責地将您送到養心殿，到時候若是被怪罪，奴婢有幾個頭都不夠砍的。”

在他得到薛玉言的點頭應允之後，才稍作放心地離開。

薛玉言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看着鏡子中那個如同出水芙蓉的自己，莫名有種傷感。

在自己最美好的時候，沒有辦法遇到最想要的人是他的沒有付，是他沒福氣，可是日日夜夜都要受着可戀不可說的煎熬，這才真是人間煉獄。

正想着，房門突然間被一陣風給關上，這樣突然，卻詭異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薛玉言敏銳地攥緊拳頭，一股真氣在體內流竄，只等着必要的時候，打到對方的身上去。

“誰。”薛玉言沉沉地問道。

可惜沒有回應，除了外頭越來越小的風聲，薛玉言甚至沒有辦法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和靠近。

“不要逼我在這個地方大開殺戒，不值得。”

薛玉言只有在面對強敵的時候，才會縱容自己的嚣張，他喘着粗氣，已經伸出手去探明對方的位置，可是這一次，仍然惘然。

“幾日不見，你連我都要忘了嗎？”

突然，耳內充盈起熟悉的聲音，不過一瞬間的事情，他眼中的殺氣立刻變成了溫存的柔和。

是卓青玄。

“主人。”

說着，薛玉言連忙站起身來，做出了一個行禮的姿勢，可是當她低下頭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被浴巾裹着的，白皙的脖頸裸露在外面，像是一整塊的美玉。

薛玉言輕踏腳步，飛到衣架旁邊，用衣服将身子裹緊，臉頰還帶着微微的紅色。

“如今你養尊處優慣了，竟連該有的警惕都沒有。”

卓青玄的語氣似乎很嚴厲，可是因為看不到他的臉，薛玉言也不敢随便判斷。

畢竟在他看來，卓青玄是最飄忽不定的一個，任何草率的判斷，都可能讓他心口不一。

“我是想不到……”

薛玉言剛要說什麽？卻發現喉嚨越發緊了，耳邊也越發紅了。

“想不到我會在你出浴的時候現身嗎？”卓青玄倒是毫不避諱，淡淡地問道。

“主人……”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你雖然已為皇上的答應，也該時時刻刻記着身份。”

這回子可真是百口莫辯，薛玉言顧忌的分明是卓青玄的感受，可是從卓青玄的話語中，薛玉言只覺得他的冷漠和無所謂。

“我知道。”

薛玉言微微低頭，燭光被她的睫毛分隔開，錯落地反射在臉上，卓青玄身在暗處。

似乎只有這個樣子，他才能冷靜地打量着薛玉言的臉。

這是一張明眸皓齒的臉，這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當初，卓青玄廣納賢士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女人自有她力挽狂瀾的一面。

“聽說你之前受了傷，現在怎麽樣了？”

大概是因為感覺到沉默太久，薛玉言開口問道。

“不過是皮外傷，沒有關系。”卓青玄言簡意赅地說。

“那就好。”

氣氛再一次沉默下來，伴随着門外呼呼的風響，薛玉言的耳邊，在很久之後才充斥起卓玄的聲音，“今天在皇上面前承恩的時候，你需要做一件事。”

心像是突然間被什麽東西揪緊了一樣，薛玉言只覺得痛感蔓延開來。

是啊，他和卓青玄之間隔着皇上，隔着好遠的江山。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對話就不可能平等，現在就更加如此了。

“請講。”薛玉言平靜地說，絲毫沒有被心中的思緒亂了語氣。

“你要引導皇上，關于喬汝寧的謠言，背後是站着第三方陣營的。”

卓青玄酌字酌句地說出來，再清晰不過了。

可是薛玉言卻聽不懂，卓青玄不是堅決不讓他涉及黨争嗎？

腳步還沒站穩就開始幹涉朝政，若是被多疑的皇上察覺，豈不是要引來殺身之禍。

“我在皇上面前還沒有什麽分量，現在說，怕是要弄巧成拙。”

說着，薛玉言小心地看了一眼房梁，若是按照以往的規矩，卓青玄是喜歡用輕功将自己挂在房梁上的，可是此時此刻的房梁上，空無一人。

薛玉言想要看看卓青玄，她不是很習慣，一個人面對着空氣辯解。

“可我卻覺得你很有分量，不過幾天的時間，又足夠讓皇上對你朝思暮想了。”

薛玉言的手微微攥緊，他說道，“看來主人并沒有很了解皇上，葉雍這個人如果不心思細膩，也不至于不下這麽大的局，讓皇上和葉子朝兩兄弟自相殘殺了。”

卓青玄沉吟許久，其實對于葉雍，他沒有什麽研究，從前問慕容掌管着天樞閣的時候，他不需要揣測太多，只一味為他培養人才就是了。

如今到了自己要出任務的時候，對皇上的了解竟然不如屬下。

其實卓青玄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操之過急，是因為對葉雍一知半解，還是因為看到喬汝寧身處困境。

“可是你不一樣。”

“我又有什麽不同？甚至于在葉雍看來，我不過是個可以随時丢棄的棋子罷了。”

“如今喬汝寧腹背受敵，若是你不會他開腔，往後他不是更加危難嗎？”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喬汝寧。”

薛玉言冷笑道。

卓青玄沉默着，他俯視着這個女子，雖然看得透他的心，卻要置若罔聞。

“那是自然，他是如今天樞閣的新閣主，有法理上的尊貴地位，拼死拼活的相助，不也是為了自己嗎？”

這麽說完，卓青玄才将身子幻化出來，站在了薛玉言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