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點小錢，溜出來跑到這座茶樓來喝茶聽故事，老板娘也喜歡這個咋咋呼呼又出手闊綽的小女孩，總是招呼店小二端上上好的六沐茶——六沐在水中舒展的葉子如同少女輕巧的身姿，尤其适合給她這種體态單薄的女孩子飲用。

那時候一壺六沐可是要五個金丹朱呢，也難為老板娘對自己如此上心了。錦橼暗暗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眸裏仿佛閃爍着燭光。兩個月的苦換了這樣一份變化也不差，之前那個面色蒼白，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現在，也是一個嶄新的錦橼了。

小腿上的疤痕大概是再也好不了了，時不時還會隐隐發痛，提醒着她這一直以來的經歷。好像也只有這個傷疤在一直讓自己還有存在于這天地間的實感，就連陪伴了自己一年的雲鯨也在那一天不知不覺地消失了。想到雲鯨心底還是有一股暖意流過，那是個好孩子，有它陪伴的這一年，自己并沒有那麽孤單。

明明大家都說自己能帶來好運，這些年間卻過得如此狼狽不堪。

“淨想些沒用的，”錦橼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回來了，還是想想以後要怎麽辦吧。”

錦橼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的街道，開始有了安穩的感覺，正準備走上茶樓去喝一杯藏着冬雪的清香的六沐，身後卻傳來了人群嘈雜的聲音。錦橼趕緊輕輕地退到一旁，藏在看熱鬧的人群裏，望過去發現一群人正在拉拉扯扯一個看起來很羞澀的小女孩，而女孩面對的那個人，趾高氣昂，衣領上別着一根精巧的羽毛。

“你們放開我，我才不是松煙族的人，你們沒有權利逼我當奴隸。”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根本沒有辦法掙脫開死死握住她手臂的男人，而她對面的那個人，始終保持着耐心的微笑：“這事可由不得你，去問問你的媽媽和姐姐們，她們可是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喔。”

此句話音一落，小女孩突然瑟縮了一下，掙脫的力道明顯小了幾分，眼裏溢滿了淚水，但她依舊執着地想要逃開，“不會的……她們再不喜歡我，也不會賣了我的，媽媽說過我們可是一家人啊……”

錦橼略帶不爽地別過頭，又不知道是哪個新晉的貴族，仗着自己有點權勢就開始當街搶人了，把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品茶的興致毀得一幹二淨。剛想從人群裏悄悄走開鑽進茶樓裏喝茶，但一邊小女孩嗚咽的聲音一下子戳盡了自己心裏，讓有些已經快模糊了的回憶突然變得歷歷在目。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擡手把自己的席帽收拾整齊，将自己的容貌遮上，嘆了口氣，毅然走出了人群。那個貴族男人看到錦橼走出來明顯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你莫不是來給她出頭的吧？沒用的，她已經是我的了，更何況，”他用輕蔑的眼神把錦橼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就憑你這柔弱的身體，還想從我手下搶人？”

錦橼不說話，只是徑直朝着那群人走去。那個貴族大概也是沒有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人，皺着眉給了手下一個暗號。眼見着錦橼就快走到那個小女孩身前了，突然出現了十幾個面露兇相的人将錦橼團團圍住。“既然你這麽執着，我也不好說什麽，你就跟着我的小侍女一起走吧。”貴族得到話音剛落，那十幾個男人瞬間沖上來束縛住錦橼的雙手，圍觀的衆人只看到她只掙紮了一會，便放棄了掙紮。随着貴族的隊伍漸行漸遠，人群中響起了不少竊竊私語，大多都在可憐這個連面也沒露過的柔弱女子，“唉，你說她為什麽一定要去惹竹林賢呢……”，“……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好姑娘，就這樣被帶走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小女孩和錦橼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她悄悄地擡起頭想看看這唯一一個想過來救自己的人，薄薄的白紗卻遮住了錦橼的面龐，看不見她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哀樂。她剛想踮起腳悄悄地問一句，為什麽要站出來救她，明明知道沒有任何可能，為什麽要這樣不顧一切地自投羅網，前面就傳來了催促的聲音，無奈只好加快腳步跟上隊伍。

在結祗國，買來的奴隸基本沒有什麽地位了，所以一到竹林賢的府上，他的手下們把錦橼和女孩扔到府後給奴隸住的破屋子之後，留下一句“自會有人來安排你們的”，便關上門離開了。時值白天，府中的奴隸全在外幹活，屋裏只有錦橼和女孩兩人。

女孩看了看錦橼，還是挪到她身邊坐下，猶豫了好一會才問：“為什麽你要來救我？明明你可以獨善其身，一旦進了竹林賢的府，沒有人逃出去過。”

錦橼透過眼前的薄紗，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單薄瘦小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錦橼恍然之間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最開始也是這般怯生生的，可最終，還是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小女孩看她愣愣地不說話，想說點什麽卻又不敢打破了這沉默，只好害羞地站在那裏，任由着錦橼打量。

還是錦橼自己從沉思中反映了過來，她把薄紗半掀起來，微微露出自己的臉，卻說出了和問題完全不相幹的話：“你看起來還很小的樣子，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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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琯宣……”錦橼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禁讓小女孩愣了一下，“今年才滿十四，爸爸不在了，家裏只有媽媽和姐姐了。”

也難怪不是松煙族的人還是被賣為奴隸，錦橼在心裏暗忖着，想必是太瘦小了在家裏還幫不上什麽忙，家裏人只好把她賣了換點錢來維持生活。她看着琯宣直勾勾的眼神，突然又覺得有點心下不忍——自己完全有能力通過這個竹林賢達成計劃，可是抛下這樣無助瘦弱的琯宣，突然又有點于心不忍。錦橼嘆了口氣，說道，“你既然已經被混進這些渾水，想要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已經沒什麽可能了。我可以帶你離開竹林賢的府上，可以保證你之後性命無憂，但我不能給你無憂的生活。”錦橼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最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琯宣以後會知道的，若是性命無憂，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瞬間就有火光在琯宣的眼中點燃了，她早就聽說進了府的奴隸幾乎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點美色的在竹林賢的房中待了一夜後，也都不知所蹤。有錦橼這樣一個人相伴，不管怎麽說，總會安心些許。

錦橼突然笑了，眉眼微眯，小屋中的窗口透進些許陽光，在陽光下笑容好看得如同落滿金色楓葉的秋日，眼角的金紋在溫暖的陽光下悄悄閃着光，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她伸手揉了揉琯宣的腦袋，“今晚我們就有一個機會，只要你配合我，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兒。”

3 陛下的青睐

天港的民衆都習慣喚竹林賢的這座府邸為“天港的明珠”，這座由聖上親賜的府邸，如同皎皎的明月，在天港的海邊升起。終夜不落的燈火，宛若來自天上的絲竹歡宴聲，都是竹林賢不落的驕傲。今夜，這座府邸比以往更加忙碌，恢弘的燈火使得這顆明珠在夜晚大放異彩，府中傾斜出的光芒點亮了整個天港。幾乎所有天港的平民百姓都在議論，不知道這次竹林賢又招待了什麽公子王孫，需要如此大的陣仗。

這只有府裏的人才知道了，今晚竹林賢要宴請的人，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也不是來自國家之外的尊貴賓客，而是賜予這座府邸光華的人——當今的聖上。這是他登位以後賜下的第一座府邸，如今他微行歸來，正好由天港進入鳐城，便由竹林賢招待。這是這座府邸自建成以來最忙碌最光彩的夜晚，全府上上下下，不論老小，都已經忙碌了整整一個月，就為了将一切都準備妥當，讓這兒以最美的姿态來迎接這位天子。

琯宣緊張地蹲在小屋的角落裏，四周的喧嘩聲此起彼伏。雖說之前的手下說會有人來安排他們的，可是到現在也沒有人過來。随着時間的推移，琯宣愈發緊張了，外面喧嚣的聲音使得她不禁瑟瑟發抖。錦橼倒是無所謂一般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影響不到她，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裏，不發一語。琯宣終于還是忍不住了，悄悄地走到錦橼身邊坐下，她總覺得錦橼身上透出來的感覺讓人安定，所以待在錦橼讓她頓時覺得一切都安全了。

“怎麽了？”錦橼察覺到琯宣的動靜，睜開眼瞧着坐到自己身邊的小姑娘。

“橼姐姐……”琯宣頓了頓，不知從何講起自己的害怕，“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人來呢，他們到底會把我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