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兩位美人
也不知道衛昭哪裏來的那麽多的自信心。
李美人搖了搖扇子,很是溫柔的開口,“公主的長相随了陛下,難怪陛下對公主多有寵愛,妾只盼着肚子裏頭的這個,有公主的一二分也就是大福分了。”
王美人不甘人後,“是呢,到時候公主帶着弟弟妹妹一齊給陛下請安,不知道多好。”李美人會暢想,她也會。
“公主一個人住東宮有些冷清了,不過過幾個月等妾身們的孩子出生,這宮裏自然就更加熱鬧了呢,呵呵……”
“是啊,東宮比西六宮還要大,多住幾個皇子皇女,可不是全了天家兄弟姊妹情分。妾常聽說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們也常住在一個屋裏呢,皇家自是不必這樣,可東宮太大,公主一個人太孤單了。”
衛昭懶洋洋的反駁,“不孤單,父皇說我的伴讀們都可以住進來。是吧,父皇?”還知道扯了虎皮當大旗。
慶禾帝點頭,“嗯,她們與你年歲相差不大,正好與你作伴,東宮朕既然已經賜給了你,便是你的。”
衛昭點了點頭,拍了拍手,接過綠竹遞的帕子擦了手,然後對慶禾帝說,“兒臣看好了,要回去了。”
李美人眉頭微皺,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嬷嬷,見林嬷嬷一言不發,便覺得自己少不得指點公主一二,公主缺少禮儀,傳出去皇家的面子也不好看,“公主且慢,陛下在此,公主怎可先行告退,此實不合規矩……”
衛昭看了她一眼,轉頭問慶禾帝,“父皇不是說要教兒臣畫畫?”
慶禾帝将手一擡,衛昭上前扶住,只聽慶禾帝說道,“也好,一起走吧。”
爺倆一起走了。
把李王兩位美人氣得差點兒早産。
李美人折了面子,王美人的裏子也沒保住。
揮退了伺候的宮人,王美人說道,“往常我說陛下寵愛公主,姐姐還不相信,今兒可是眼見為實了吧!東宮本是太子的宮室,卻單單賜給公主,可見陛下眼中只有公主一個孩子,你我的孩子就算生下來,也難分去陛下一二分的關心呵護。”咱們倆撕逼不算本事,人家根本沒放到眼裏,何不聯手先對付了這個油鹽不進的嬌蠻公主再圖後事?
李美人點了點頭,“你我二人同時進宮,又同時有孕,情分非他人可比,自當同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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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敢于走在皇帝前頭的一個除了衛昭也沒有旁人了,慶禾帝頭一遭被閨女拉手,心裏身上都暖洋洋的,“喲,是不是生氣了?”
“我才沒有生氣。”衛昭仰頭不屑的說道。
慶禾帝大笑,衛昭心裏說不出的憋悶,這有什麽好笑的。
“都說了沒有生氣!”掙開皇帝的手,自己往前走。
慶禾帝笑得一手扶着鄭大官,一手捂着肚子,“哎呦,我閨女可真,”見衛昭停下轉身雙手抱胸認真的看着他,慶禾帝頗為識時務的說道,“可真懂事啊!”
這下連鄭大官也忍不住笑了。
宮牆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鄭大官解釋,“太仆寺進了一批好馬,這是正在馴馬呢。”
“走,咱們去看看。”皇帝發話,衛昭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手被慶禾帝牽住也沒再掙脫。
果真是乘黃署令正在看着人馴馬,見了皇帝一行,連忙過來行禮。慶禾帝心情好,大手一揮免了,拉着衛昭走到剛才署令站的高臺上。
寬闊的場地上,穿着幹練利落的騎手已經俯卧在馬上,“好馬!”慶禾帝脫口而出,衛昭不懂,但也覺得那匹馬十分頑悍倔強,騎手的身手稱得上是果斷敏捷,随着馬的動作,不斷變換最合适的騎法。
約莫有兩刻鐘,場中的悍馬聲嘶力竭,速度漸漸緩了下來。
慶禾帝含笑看了眼衛昭,“你喜不喜歡?”
衛昭兩眼放光,沖着馬匹猛點頭,慶禾帝見她的傻樣兒,失笑道,“你還小,騎不了這個。”
衛昭這回是真怒了,不帶這樣耍人玩的,兩只眼睛裏頭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沖着慶禾帝鼓起腮幫子。
慶禾帝也不想作弄的過火了,連忙賠笑道,“這是匹公馬,等過段日子配匹好馬,生了小馬給你。”
“你看看你,父皇話沒說完,便生氣,哎呦,這樣可不行,偏信則暗兼聽則明,還有啊,常發怒對身子不好,你看看你,父皇在你這個年紀得比你高出一頭了吧,是吧小鄭子?”
鄭大官悶頭憋笑,不想皇帝扯他下水,他哪裏敢說啊。
生氣對身體不好這事,衛昭總算是記到了心裏,不過她才記到心裏,朝堂上的事卻讓皇帝怒火中燒了起來。
燕朝不興男尊女卑,不過是女子力氣小些,在外頭做事的多是男子而已,就連朝堂上也都是男人當官。慶禾帝叫人在左下首緊挨着他的禦座設了一把椅子,衛昭此刻就坐在上面。
“臣聽聞陛下将東宮賜給了公主,私以為此事不妥,東宮自古便是太子住所,陛下當年也是以太子之身搬入東宮——”
慶禾帝打斷了他的話,“聽聞?你從哪裏聽聞的?”看了眼底下這個官員,區區一個禮部五品小官,看來蒲源平在禮部還有後手,說起來好笑,這蒲源平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樣,不想心思竟然大到這地步。
“臣是聽說……”
“哦,聽誰說的?這話,朕可就是只在後宮兩位美人面前說過一回,你叫什麽名字?嗯?”
陛下連名字都沒記住,立刻讓這官員窘迫的說不出話來,慶禾帝擡手一指,“太師可認得此人?此人本事不俗,連朕在後宮說的幾句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師跟太尉幾個老臣工向來是拿上朝當養老的,這會兒聽見皇帝問,顫巍巍偷偷瞄了一眼,“臣有罪,臣也不認得。”太師說完,太尉還極為認可的點了點頭,頓時朝堂上的嗤笑聲便多了起來。
那先前出列的官員恨不能一頭撞死,可惜前後左右都有眼光看住了他,想死也死不成的,更可恨他的頂頭上司新任禮部尚書早在皇帝問話的時候就埋頭裝鹌鹑去了。
還是尚書省嚴仆射主動出列解釋道,“陛下,此人是禮部郎中方明,慶禾十三年進士出身。”
慶禾帝輕笑,“哦,方明朕想起來了,不過日月為明,朕看此人是非不明,着實配不上這個名字啊!”
朝堂上從來不缺人精子,連太師也贊同,“是呢,陛下,若是此人人如其名,老臣總該記住的。”言下之意,我沒記住他的名字可不是我的錯,是這個人做人忒不人如其名了。
一句話說的方郎中冷汗直流,他已經知道自己完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心思偏了,有此下場怨不得別人。
不料慶禾帝竟然沒打算放過他,“拉下去,好好問問他是如何知道朕賜東宮之事的。”
慶禾帝朝堂上的一番輕描淡寫,諸臣工心裏各自有了思量。陛下性子自來溫和,若是公主混鬧幾句,說不得真能将東宮賜給公主。
有那耿介的,出列道,“恕臣直言,陛下可真有意向将東宮賜給公主?東宮畢竟歷代都是太子居所,俗話說名正而言順,公主畢竟并非皇儲,陛下不如令賜華貴宮室給公主居住。”
慶禾帝凝眉看了他一眼,轉頭問衛昭,“公主可聽明白許納言的話了?”
衛昭站起來回話,“明白,是說兒臣身份不夠,對吧父皇?”她倒是一點兒都不害怕,一時也博得了不少大臣好感。
慶禾帝點頭,“那你是怎麽想的?”
衛昭頭一歪,“兒臣不明白,兒臣的身份是父皇給的,這位納言先生說兒臣身份不夠,是不是希望父皇再給兒臣加點兒身份?”
“還是公主聰明,許納言說的也有道理,這東宮啊,先緩一緩賜下,等公主過了十歲生日,朕立了太女之後再行賞賜。不過東宮本就是給公主預備的,只管先住着就是了。”
朝堂上亂紛紛的,都被皇帝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說的傻眼了。
有那直臣,待要上谏,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說東宮是太子的居所,皇帝已經認了,說公主不是太子,皇帝也認了,就是陛下讓公主暫時住在東宮,好像也沒啥說的,宮裏就三公主一個皇女,另外兩個還在他們各自的娘肚子裏呢,這眼見的兩位美人也不讨陛下喜歡啊,生母失了陛下歡心,到時候孩子生下來,活不活的過還兩說呢……
這時候要拿兩位沒出世的皇子皇女說事,惹了公主心煩,到時候都不用公主動手,就有那些上趕着讨好的麻溜的将事情辦了。新出生的小孩子,怠慢上一二分,一場風寒也就沒了。
皇家子嗣說艱難也艱難,說容易也容易,慶禾帝前前後後那麽多的孩子,沒來得及兄妹相殘便被宮中的女人們你一碗湯我一碗藥的養死了。
皇權下面的厮殺,每個人聽見聞見,只要是個稍有良心的正常人,都要深惡之,然而只要處于權力的漩渦一日,那便不能痛絕一日。
慶禾帝的一番話如同在油鍋裏注入了一瓢熱水,濺出的滾油來傷了不少人的手。
皇宮裏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吹到外頭,就能有那上趕着趁熱乎的弄一場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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