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班費

第二天一大清早，齊予在校門口就遇見了曾筱筱。

“齊予，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曾筱筱的嘴裏還嚼着包子，口齒不清地問他。

“睡得挺好的。”臉色略有些蒼白的齊予笑着轉移話題：“對了，我昨天拜托你問的住宿的事情，還有空位嗎？”

“哦，差點兒忘記告訴你了，有空位。”曾筱筱咽下嘴裏的包子，“但是得跟教導主任說一聲才行。”

“為什麽？”齊予不解。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周考我們班的成績不怎麽樣，老陳很生氣，我的話還沒有問幾句呢，他就讓我自己去找教導主任提。”曾筱筱拍了拍有些被噎住的胸口，還有些委屈地嘀咕道：“不就是數學錯了幾道基礎題而已，至于這麽對我嗎？”

教導主任是負責住宿申請最後一個流程的人，只要他點頭同意了，前面的流程都可以一概省略。

“謝謝。我自己去找教導主任就行了。”齊予把手裏還沒開封的豆奶遞給曾筱筱，“吃面食的時候順便買點水會比較好。”

“謝謝謝謝！”曾筱筱趕緊接過來，撕開袋子喝了一大口。

相比較高三常年被迫生病的體育老師，高二的體育老師還是健健康康的，讓持續不斷訂正卷子的一班學生們終于能活動一下筋骨，從那仿佛無休止被霸占的課間休息中逃離了出來。

在齊予的帶領下跑了五圈，确保各個學生都是滿頭大汗之後，體育老師才準他們原地解散，自由活動。

“你們要玩什麽？”齊予拿着器材室的鑰匙問同學們。

“籃球！籃球要兩個，我們換着打！”

“我也要籃球！”

“那我們要四副羽毛球！”

“我要一副象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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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予大概記了一下，就叫上白之瑜和幾個男生一起去器材室拿。

“閻昊怎麽不在？”齊予本來還想叫上閻昊一起，結果一轉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不是吧，班長，你還準備讓校霸跟着做苦力啊？”一起來器材室的男生一臉震驚。

“什麽校霸？他有名字。”齊予有些無奈。

明明閻昊什麽也沒做，怎麽每個人都這麽害怕他呢？

“班長，我勸你還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他好歹也是十班的老大，現在沒惹事，不代表一直都不會惹事。”

“是啊，我前天還聽到十班有人來找他說約架的事情呢。後進班的就是後進班的，腦子裏除了打架鬥毆就沒別的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白之瑜往前靠在齊予的身上，“一碼歸一碼，至少我看閻昊現在對哈尼是沒有惡意的。而且有人約架，那肯定得上啊，不然顯得自己多慫？”

“沒錯。”齊予不動聲色地避開了白之瑜，伸手去拿旁邊的籃球。

其他幾人頓時扼腕嘆息，痛罵閻昊才剛來沒幾天就帶壞了齊予，速度之快根本猝不及防，實在是罪不可恕。

“嘿，難道帶壞我就沒事了？”白之瑜有些不平衡。

“對，你也很壞，趕緊離班長遠點兒。”他們給出了會心一擊。

白之瑜：“……”

我去年買了個表。

拿完器材，齊予和白之瑜一起分完，又累出了一身的大汗。

“走，哈尼，打籃球去。”白之瑜單手轉着籃球，意氣風發，帥得一比。

“等會兒吧。”齊予把籃球網袋放好，喝了口冰水，才又道：“我得先去找教導主任一趟。”

“你找那禿驢幹嘛？”白之瑜不滿，“他有我長得好看？”

齊予看了一眼旁邊默默偷聽的女生，回道：“沒注意，你等我仔細看看再回答你。”

白之瑜：“？？？”

這難道不是馬上就能得出結論的事情嗎？？？是你飄了還是我提不動刀了？！

丢下傷心欲絕的白之瑜，齊予一個人來到崇德樓的四樓，毫不意外地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門口看見了閻昊。

窗外的陽光傾瀉進來，籠罩着閻昊的上半身，安靜而又美好。明明是在走廊裏，卻不知道為什麽，竟透着一股正在車站裏等人的落寞無助感。

閻昊也發現了齊予，只不過沒有什麽反應，看樣子心情并不是很好。

“別擔心。”齊予朝他微微一笑，然後敲響了房門。

“請進。”教導主任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怒火。

齊予推開門進去，裏面除了教導主任，還有魏德祿以及幾名十班的學生。

“原來是齊予啊？”教導主任板着的臉稍微緩和了一些，“怎麽了？找老師有什麽事嗎？”

對待重點班的學生，尤其是像齊予這樣優秀的學生，所有老師的态度都是一樣的好。

“嗯，是有點事……”齊予猶豫地看了下其他人，“我等會兒再過來吧。”

“不用不用，他們的事情已經說完了。”教導主任連忙說。

“怎麽就說完了？”陳書卻不樂意了，“主任，魏老——老師私底下收錢補課，憑什麽不處罰他？”

“證據呢？”魏德祿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主任已經說了，凡事都得講究一個證據。如果我真的收了你們的錢，你們就拿出證據來，在這随口污蔑像什麽話？”

在齊予進來之前，魏德祿的這句話應該已經重複了好幾遍，因為其他人聽了之後都是一臉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被噎得死死的。

不甘心，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等等，我有證據！”王小小卻忽然眼前一亮，“我跟我媽要了錢，我媽可以證明啊！”

“你媽可以證明？”魏德祿笑了，像是有恃無恐，“主任，不是我說話難聽，後進班的學生有多少是打着老師的幌子跟家長要錢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如果這都算證據，那我也實在是太冤枉了。”

“我明白。”教導主任點頭，“你們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就當作沒有聽見，以後你們也別再提起了。”

“主任說的沒錯。”

陳書正要說話，一直沒吭聲的齊予就忽然開口了，甚至還有些傾向于魏德祿這一方，“适可而止吧，你們再這樣空口污蔑老師，是要受到學校處罰的。”

“我們沒有撒謊！錢真的給了他！”王小小沒想到竟然就連齊予也不相信他們。

“可是據我所知，這學期開學，你們班應該只交過一次班費吧？”齊予順着王小小的話往下問。

“班費？”眼底滿是倦意的邱梁辰嗤笑了一聲，“我們班從來不交班費。”

最難管理的十班可不是說着好聽的，他們從來不買教材，所以班費花銷最大的地方就是用于郊游。要想讓他們交班費以便公款外出，還不如讓他們自己私底下掏錢組織出去玩呢。

聞言，齊予卻皺起了眉頭，“沒有交過班費？可是我明明看見——”

說到這，齊予像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提到的事，及時地住了嘴。

“你看見什麽了？”教導主任問。

齊予沒有回答，而是求助一樣地看向魏德祿，希望他能幫自己把話題扯開。

但是教導主任當前，認定了絕對不可能會有證據留下的魏德祿自然得裝得坦坦蕩蕩的，不僅沒有幫忙，還伸手拍了拍齊予的肩膀，鼓勵道：“沒事。大膽地說出來吧，你看見什麽了？”

“好吧。”有了魏德祿的話，齊予才放棄糾結，回道：“就在昨天中午吃完飯，我忽然發現我的鑰匙不見了，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就請了兩節課的假，拜托監控室的叔叔幫我調查操場的監控。然後，我看到在上周三的早上，這位同學拿了一百塊錢給魏老師。當時我還以為是班費呢……”

齊予指的人是王小小。

魏德祿的臉色猛然一僵。

“對！我就是在上周三拿錢給他的！”王小小趕緊應聲，“本來截止日期是在上周二，但是我媽出去幫忙殺豬回來得晚，我就沒交成，直到周三早上才拿到錢，我在操場上遇到魏老師就趕緊交了。”

當時魏德祿還被他吓了一跳，像是做賊一樣一把抓走了錢，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天空——直到現在王小小才知道原來他是在看監控。

“齊予，你确定沒有看錯？”魏德祿還試圖轉移話題，“而且你昨天發現鑰匙不見了，為什麽不看昨天的監控，要去調查上周的監控？”

“這周的監控我都看過了，沒有，所以才抱着僥幸心理去看上周的監控。因為我也不确定鑰匙是在什麽時候掉的，但肯定是在開學後才掉的。”齊予的回答合情合理。

“你真是——你難道不知道監控是不能随便調看的嗎？！”魏德祿都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可是昨天我爸不在家，如果找不到鑰匙，我就進不了家門了……”齊予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低着頭一副做了錯事的愧疚模樣，“對不起。擅自查看監控是我的錯，我會接受處罰的。”

“現在不是查不查看監控的問題吧？”教導主任冷臉看着魏德祿，“魏老師，補課收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剛剛還咄咄逼人的魏德祿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最後教導主任只留下了魏德祿，就讓他們都先回去上課了。

齊予走出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時候，閻昊還站在門口。

“沒事了。”齊予一改剛才的沮喪，笑得如沐春風。

閻昊也笑了，“謝了。”

本來還想出口嘲諷齊予兩句的十班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