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密道出圍
燕燎插好門,回頭見一堆人擠在朱庸的書桌前,雙雙眼睛無助地盯着自己,奇怪地問林二:“怎麽了?”
林二才更奇怪呢,大聲說:“該我們問您怎麽了才是!”
他手裏還提着食盒,正是糕點師父們做好的芙蓉酥。燕燎匆忙吩咐他帶上官員去朱庸書房,他心中也有感不妙,把官員們帶進來後立刻去取了芙蓉酥。
燕燎想着事,微微一皺眉頭,說:“府衙被朱之桦帶兵包圍了,得先出去再說。”
林二:“……?”
府衙被朱之桦包圍了!這還沒怎麽!?
大家現在想的全都是要出去,可是一群人困在書房裏怎麽個出去法啊?
官員們膽子小,年紀老邁點的陳大人還差點昏厥,各個唉聲嘆着氣,互相攙扶,只覺得被徐斌那莽夫坑壞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百裏雲霆面無表情,并不說話,只是抓着口中銜着官印的朱庸,好似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出去,徐少清又一臉生死看淡地絕望模樣……
要不是相信自家世子的本事,林二都要以為世子是酒喝多了才幹出來這麽一灘事。
林二期盼地問:“世子,那咱們怎麽出去?”
陳大人聽了林二的發問,長長唉聲嘆了口氣,捋着長須說:“現在來看,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趕緊給郡守大人松綁,求大人從輕發落,免了家中老小的罪才是。”
陳大人似乎是這一群官員的主心骨,主心骨都這麽說了,其他官員也紛紛附和起來。其中一個文官尴尬地看着朱庸的慘狀,猶疑着說:“其實我們都是無辜的,徐家這長子怎麽回事,忽然把我們叫來府衙,我們也很困擾啊。”
徐少清仿如未聞,沉默站在門邊。倒是林二的臉扭曲了一下,盯着他說:“你…你臉皮也太厚了吧!先前在路上罵郡守的就屬你聲音最大!”
那文官臉面一紅,撇過頭小聲抱怨徐斌父子。
徐少清靜靜聽着,餘光卻一直悄然看着燕燎。他本來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将希望寄托在燕世子可以殺出重圍上,結果燕世子也只能退到書房裏,插起門來也不知作何。
徐少清已經萬念俱灰。
一群官員毫無骨氣,燕燎冷冷道:“誰說出去就是送死,你們以為本世子為何一定要來書房。”
說着伸手撥開團團圍着書桌的官員們,走到書桌後面的厚實軟塌邊,把那軟塌給移開了。于是,原本擺着軟塌的地面,一塊地道暗門出現在衆人眼前。
朱庸:“!!!”
一衆官員:“!!!”
郡守的書房裏居然有一個密道!
衆人一臉驚異,朱庸更是嗔目欲裂。
林二佩服:“世子您果然有後路!不過這密道是怎麽回事?”
青鳥坊裏可沒有這個消息!
“這狗官平日裏別提多心虛,除了花重金找人保護他,還早就在宅子裏挖了條密道。”燕燎撬開了密道的暗門,說:“這條密道的出口是一個廢宅,外面就是鬧市街坊,出去後人來人往很容易隐匿。”
重活一世,燕燎擁有上輩子所有的記憶,知道許多常人所不知的事情,知道許多秘密,這便是所謂的未蔔先知。
一衆官員只當燕燎手眼通天,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朱庸更是面如死灰,連這種老婆兒子都不知道的秘密都能被燕燎知道,他還有什麽好掙紮的。
找到密道,燕燎的眉頭卻依然沒有舒展開來。
雖說衆人可以離開郡守府衙,可是徐斌一死,調兵令在朱之桦手上,這麽一來,別說拿下冀州,就連最初打算借兵的目的都無法實現了。
燕燎煩躁地拎着暗門,渾身氣場暴躁。
林二:“…世子?”
燕燎想了想,決定讓林二先把這些人送出去,他得把朱之桦叫進來,殺了拿走調兵令。只是,燕燎原本想讓徐少清親自為父報仇的機會就落空了。
然而不等燕燎開口,徐少清忽然說話了:“世子,我父親臨死前,将調兵令交到了我手裏。”
徐少清拿出徐斌最後放進自己衣襟裏的調兵令,舉過頭頂,對着燕燎屈膝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徐少清願追随漠北王室,今生效犬馬之勞。請世子下令,讓臣領兵蕩平冀州府衙!”
陳大人痛呼:“什麽,徐大人竟然死了!”
一幹官員很是唏噓,但立刻又都驚異地看向徐少清。誰也想不到徐斌家這個溫雅的長子居然能說出“蕩平冀州府衙”這種可怕的話。
徐少清一字一字說完這些話才擡起頭來,他沉靜地注視着燕燎,通紅的眼睛裏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燕燎卻一點也不驚訝,相反的,這樣的徐少清,才是燕燎熟悉的徐少清,是那個上輩子在他麾下屢立奇功的徐少清。
內心堅強的人都是這樣的,在失去重要的東西後,會一息間突然成長起來。盡管很殘酷,但卻沒有辦法。
“你要效忠的不是漠北王室,而是我燕燎。”燕燎雙手将徐少清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問:“若讓你領兵拿下朱之桦,且将他手下的八百私兵收下來,做得到嗎?”
那些官員看燕燎的眼神頓時都變了。
徐少清剛剛失去父親,這燕世子就派他去對付心狠手辣的朱之桦,還要徐少清收服朱之桦帶着的那些兵?這要怎麽做到?
一個個又嘆氣起來,嘆燕世子何其冷血,何其貪婪,何其強人所難。
徐少清卻只略一思考,問:“用什麽手段都可以嗎?”
燕燎點頭,他相信徐少清可以做到。現在的徐少清可不是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徐少清又磕了個頭:“臣必不辱使命!只是請世子準許臣親手殺了朱之桦。”
燕燎看着徐少清,寒聲說:“這是自然。殺父之仇,當需親自去還。”
四目相對,徐少清在燕燎銳色淩人的眼眸裏看到了沉沉的光。這雙眼睛裏的神色,并沒有徐少清想象中的野心勃勃,也沒有一直以來先入為主的淩駕萬物般的傲慢,反而是讓徐少清捉摸不透的神色。
徐少清看不出燕燎想幹什麽,他忽然間明白,他其實根本不懂這位燕世子。
但這并不影響他目前願意跟着燕燎,為父報仇,然後,自己也成為位高者,再不屈居人下任人宰割。
燕燎安排道:“冀州兵馬五千,本世子帶兩千騎兵去漠北,剩下的交由你,給我用最平和的方式拿下冀州。”
說完燕燎轉過身子,看向那些縮在角落的官員。
被燕燎掃視,一群人的目光全集中給了陳大人。
燕燎在心裏嘆了口氣。這些官員一個比一個膽小軟弱,和這種易碎品一樣的文官打交道,對燕燎來說可比去戰場上殺敵困難的多。想了想,燕燎橫眼問:“你們…”
剛一開口,一群人全都抖了抖,被燕世子“兇狠”的眼神吓到了。
燕燎:“……”
徐少清适時地走上前去,他站在一幹官員身前,手臂一揮,将這群人通通攔在身後。徐少清道:“世子,臣以為,還是先出去再細談其他。諸位大人出來匆忙,家中家眷想必也擔憂牽挂,臣會安排好各位大人的。”
衆官員:“……”
這是徐少清嗎?他的話裏是不是有別的含義?這其實是在威脅在暗示吧?
燕燎知道徐少清這是有了什麽打算了。
不愧是徐少清,剛做好決定,就開始為後面的事情盤算起來了。
徐少清看着地上的朱庸,又對燕燎請命道:“請世子将朱庸交給臣處理。”
燕燎點了點頭。
徐少清借了林二的佩劍,在朱庸和一衆官員驚懼的目光中步步逼近,半分猶豫也沒有,鋒利的劍芒閃爍,朱庸的首頸分家,一直被塞在嘴裏的官印咕溜溜地滾到了地上。
徐少清砍了朱庸的腦袋後,蹲在地上把官印撿起,回過頭森森地看了看一衆官員。
衆官員:“……”
陳大人到底做了一輩子的官,怎麽會不明白徐少清是什麽意思,他在兩個官員的攙扶中跪了下來,聲淚俱下:
“世子,下官其實對您早有耳聞,也聽說漠北的百姓都對您敬愛有加,近些年來,邊關外族的動靜也越來越小,下官相信,漠北王與世子都是英明的明主…可是您這樣做,是将漠北和冀州,一同推進了一條萬劫不複的兇險路上啊。”
徐少清冷冷道:“世子,臣會安撫各位大人,現在還是先出去吧。”
燕燎抿了抿唇:“有不願意的,回去後可以自行辭官,本世子不會逼迫你們。”
這話一出,徐少清微微一怔,其餘官員也是怔愣,都看向燕燎。
燕燎淡淡說:“你們大可以辭官。做官時叫喚郡守無德,發揮不了自己的作用,郡守死了又叫喚此路兇險。既然沒有肯為了百姓赴死的覺悟,就自行辭官吧,本世子也沒有多餘的俸祿養一群閑人。”
說完率先邁進密道向外走去。
徐少清冷淡地看着這群不敢吭聲的官員,說:“各位大人先請吧。”
他在心裏早拿好了主意,雖然燕燎發話了,可他卻沒那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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