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此時的第八夜,氛圍着實有點修羅場的意思。

以吧臺調酒區域為主,葉晚晚占據的地方被季未央和陸庭澤圍起來,而距離他們幾米遠的卡座前,蔣承烨就站在那,一言不發,卻在陸庭澤進門時拽緊了拳頭,幾秒而已,很快就恢複正常。

季未央以為自己是整場最惬意看好戲的人,結果瞥見二樓的傅言昇。

懂了。

這場戲觀衆還不少。

“未央,按照你的口味調的「烈日玫瑰」不知道我手藝退步沒?”葉晚晚推過來一杯,紅藍交替沉浮,一朵豔麗的玫瑰花瓣輕飄飄落在他手背,季未央捏起來笑道,“就沖你送我玫瑰都得給你好評。”

葉晚晚抿嘴笑,有外人在場她總是拘禁一些,這點季未央也注意到,歪頭看向似乎被冷落在一邊的陸庭澤,“這位,有點眼熟。”

“陸庭澤。”他那樣簡短的介紹,并沒有引起葉晚晚的回應,季未央單手撫着杯沿,敲擊上桌面,切瑞插入一句,“大神,金城陸氏!”

“哦哦,怪不得。”

正好,葉晚晚另一杯特調完成,她的目光掃向陸庭澤,神色淡然,“陸先生,您的「暗夜玫瑰」特調。”

陸庭澤眉頭皺一下,他手上這杯沒有玫瑰。

瞬間失落,讓季未央不免偷笑,見葉晚晚只顧自己擦拭酒杯沒有想解釋的意思,轉而告訴他,“陸先生,「暗夜玫瑰」到最後都會消失,你不用介意。”

陸庭澤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在他面前計較有沒有葉晚晚送的玫瑰花瓣顯得過于小氣,他一口飲盡才說:“你也如晚晚這般,邊調酒邊說故事?”

季未央放松到眼角都沾上幾分慵懶,“當初還是我交給她的技巧,故事和酒不是挺配嗎?”

他向葉晚晚挑眉,那模樣熟悉到誰都插不進來,葉晚晚好不容易臉上有了真實可觸的笑,“是是是,是你帶我入的門。”

“诶,晚晚,你還記不記得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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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未央只提了“那次”,葉晚晚放下手中的酒杯,腦海裏立刻有了畫面,“紅姑喝醉那次?”

“是啊,那次喝到整個酒吧的人集體進醫院,有夠瘋狂!”

“你還說,不是你先發起的什麽三分鐘挑戰嗎?”

“真是有趣。”

季未央再要一杯晚晚特調,陸庭澤卻只配擁有切瑞遞過來的烈酒,臉色鐵青一飲而盡時,蔣承烨終于沒忍住走過來。

“葉晚晚,一杯「暗夜玫瑰」特調。”重音加在名字上面,很難不引人注目。

三人看過去,除了葉晚晚。

“不好意思,蔣總,調不了。”

話落,蔣承烨眸光暗了幾分,倒是陸庭澤一臉神清氣爽,畢竟看蔣承烨吃癟碰壁是他喜聞樂見之事。一旁的切瑞倒抽一口涼氣,對方是大總裁,就算調不了也不用這麽剛吧,但葉晚晚面上始終挂着微笑,好像也不是故意為之。

季未央還真是全程看戲,笑眯眯不說話。

蔣承烨再靠近些,陸庭澤伸出一只手攔住他,想要讓他遠離葉晚晚的意思很明顯了,蔣承烨看向陸庭澤,眼中是少有的狠戾,“陸少,我記得今晚是陸家與顧家千金的聚會。”

狠,好狠,季未央眉頭上揚想鼓掌!他偷看向葉晚晚,他的好徒弟是一點反應都無。

再回頭打量看似争風吃醋的兩位男主角。

陸庭澤眼中放暗箭,冷笑着,“蔣總,你的消息從何而來?要說顧家千金理應你最熟悉,畢竟有過婚約。”

平局,只能平局!

季未央再看葉晚晚,她像是處于平靜湖面,絲毫不在意,那兩人明裏暗裏的争鬥還不如她手中的一個酒杯。

蔣承烨和陸庭澤都屬于第八夜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切瑞看着他倆互不相讓的局面着實頭疼,“蔣總,陸少,晚晚大神每晚只調三杯玫瑰系列的特調,今晚已經是第……”

“葉晚晚,你手上那杯又是什麽?”

蔣承烨打斷切瑞的話,緊盯着葉晚晚以及她手上捏着的花瓣,質問着為什麽就他不行?

葉晚晚手中正是第三杯「暗夜玫瑰」,紅藍交替,色彩迷離,她将最後一片花瓣碾碎進杯中,擡起清冷的眸,“蔣總,實在抱歉,這最後一杯屬于我。”

她當着衆人的面仰頭喝完,嘴角一滴紅色酒漬順着白皙肌膚滑下,蔣承烨眸光緊縮,心口跟着燥熱,她仰頭時修長一段脖頸兒着實讓他迷了眼,她那樣不屑的姿态是在報複他。

蔣承烨很确定,尤其是那滴酒漬撫過她柔軟的唇瓣,季未央又順手給她親密拭去時,蔣承烨那顆躁動的心頓時要炸開。

“你多大了,小姑娘一般,漏嘴。”

季未央打趣她,姿态足夠親昵,葉晚晚露出嫌棄的表情再用手背拂去,笑他,“你比我大不了多少,總愛裝深沉!師父,這是病得治!”

“師門不幸,孽徒啊!”季未央捂着心口裝作痛心的模樣,葉晚晚聳聳肩又與他談論起過往瑣事。

總而言之,蔣承烨和陸庭澤都只是局外人。

陸庭澤臉皮厚,他可以一直賴在那,喝悶酒聽故事,當個陌生酒客,但蔣承烨不行,他從踏進第八夜開始就已經很不正常,他甚至想只要擁有了第八夜,這裏的一切都會屬于他。

包括,葉晚晚。

蔣承烨倉皇離開,沒有人在意,而陸庭澤一杯接一杯的喝直接醉趴在吧臺上,明明都醉了,但只要有人扶他起來總會瞬間清醒,目光掃向吧臺裏調酒的人囔囔着不走。

季未央在店裏最熱鬧的時候離開,他有意說道:“晚晚,動物世界裏說……”

“我不是,我沒有,我拒絕。”

三連否認讓季未央的話哽在喉嚨,他繼續笑,“晚晚,你既然知道我要說什麽,那兩人如此優秀,你沒點想法?”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動機過于明朗。

葉晚晚微愣,“未央,紅姑的故事告訴我們,來酒吧喝酒的人不一定就是傷心人,他的故事也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回憶,我們總愛沉醉在過去裏,因為沒有人會知道在這段只有你本人的故事裏旁人會擔當什麽樣的角色。”

他們可以塑造成深情的愛人,可以是追悔莫及的浪子,但都不是最真實的角色。

季未央一走,許邕那群闊少浩浩蕩蕩的進門。

吧臺被圍成一圈,只有陸庭澤在那說着醉話,“晚晚……”手上拉着的卻是切瑞,他甩都甩不掉,“陸少,看清楚好伐!”

引得幾個兄弟頭都笑掉。

許邕一巴掌拍他肩上,想讓他清醒清醒,“陸庭澤,你也有今天啊!蔣承烨呢,他人不是在嗎?”

大夥想扛陸庭澤上二樓,他紋絲不動重如死狗。

許邕:“陸狗絕了,扮起癡情來跟演劇一樣,佩服佩服。”

顧周:“诶,你們看到蔣承烨沒?他人呢?”

成未一早上了二樓,他站在欄杆那揮手,讓哥幾個上去說話,陸庭澤死都不離開,許邕還想着被他瞞着的事,起了捉弄的意思,從舞池裏随便拽了個女人到陸庭澤跟前。

“陸少,晚晚在這呢!”

他将打扮火熱的女人推到陸庭澤身前,那長發女人是個十八線小模特,身材火熱天天在第八夜晃蕩,早就對這群闊少有意思,也沒有扭捏反而嬌媚的配合許邕,身子前傾,雙手摟在陸庭澤肩上,紅唇差點要蓋在他唇邊。

陸庭澤迷糊中摸到女人細軟的腰,那軟甜的氣息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太想葉晚晚了,以至于女人的呼吸剛湊到他唇邊,他便迫不及待的按住她的後腦勺,一吻印上。

許邕在旁邊“我靠”,然後快速拍下來珍藏。

“牛掰啊陸少!”

許邕向來做事瘋狂,成未和顧周反而會慎重些,他倆都看到了葉晚晚,回頭給許邕使眼色讓他別太誇張,哪知許邕壞心思上來一刻都停不下,嚣張肆意大聲喊道:“哎呀,你的晚晚在那呢!”

單手一指,陸庭澤眸中神色秒變銳利,懷裏被狠吻的女人也跟着緊張,但雙手仍然沒放,只是軟軟在喊,“陸少~”

不對,這聲音不對!

陸庭澤總算清醒,雙眼恢複清明,看到了懷裏穿着暴露的女人頓時怒火中燒,“滾開!”

他那群兄弟知道陸庭澤真生了氣,跑得比誰都快。

長發女人被陸庭澤大力推開,正好撞在葉晚晚身上,她順勢扶了一把,那女人氣上心頭尴尬又發窘,立即甩開她的手低吼,“你誰啊不要你管!”

葉晚晚只是好心扶她,既然不領情就算了,女人又纏上陸庭澤,一口一個“陸少”叫的人心癢,唯獨陸庭澤視線繞開她,直接掃向葉晚晚,“我認錯了,晚晚,我認錯了!”

與她有關嗎?

葉晚晚雙眼木讷,低頭躲開了他炙熱的眸光。

“晚晚,別走。”

陸庭澤就是給自己塑造深情人設的男人,在他的故事裏,玫瑰會長存,因為那是他杜撰的劇本,放到現實中就會變得可笑,玫瑰只是玫瑰,凋零只會是她唯一的結局。

葉晚晚下班比較早,她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

其實也是傅言昇特意讓她早點離開,笑說因為她的出現,未來的營業額肯定會暴增,至于原因卻不在多說明。

等車間隙,葉老板給她發消息。

問了幾句什麽時候回,又說張阿姨和她介紹的對象下午來過一趟,葉老板覺得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高高大大,很适合談對象。

葉晚晚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那杯特調,隐隐有點醉意,她跟着季未央學調酒,僅有的幾次一杯倒就是喝了季未央親自調的酒,那時候季未央想方設法從她口中撬秘密,結果一無所獲。

她的故事裏她什麽都不是,沒有了奢望,沒有了期待,只留下任何人都拿不走的秘密。

**

晚間的公交車穿梭在慢下來的城市裏,路過金城最大的戶外廣告屏,night9的新專宣傳正輪番上演,葉晚晚往外張望,車開走了還回頭留戀了幾秒。

再來,身邊坐上一人。

“葉晚晚,我與你交換秘密怎麽樣?”

此時的公交上只有後座兩位乘客,司機放着電臺節目熱鬧的不像話,夜晚的光在斑駁中絢爛,又在陰影交錯中或明或暗,最後與歡鬧的音樂混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身處鬧市,卻分不清真假。

直到活躍在屏幕裏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

空蕩的公交車身後跟着一輛不起眼的奧迪,副駕駛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直到最後不再響起。

蔣承烨點開語音,神色逐漸爆裂。

“承烨,誰讓你動顧氏?”

“顧纖纖回來了,你有空回老宅。”

“蔣承烨,別忘了你的身份!”

聽過即忘。

蔣承烨再撥給戴偉,對方還在公司加班,這幾天戴偉已經很習慣老板快淩晨還在外游蕩的事實,也沒再冒失的問他,就連司機老秦最近都是提前下班,畢竟老板轉眼就開車閃人了,完全用不上他。

“盛澤宣的消息怎麽樣?”

戴偉不敢耽擱,“老板,顧少現在勢頭很足,幾個投資人都想見他。”

在娛樂圈混就得有背景,有了靠山,資源都會自己送上門,盛澤宣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沒說這個。”

戴偉猶豫幾下,反問:“難道是私生子那事?”

“老板,我們怎麽敢報道私生子這事,即便是有傳言都捏死了,斷然不會讓這事毀了顧少的星途。”

蔣承烨二話不說挂斷,戴偉心有餘悸,說錯話了?心裏苦。

娛樂圈是這樣盛大的劇本,一個個濃妝豔抹的角色便豐富了所有奢華的情節。

盛澤宣就是其中一個角色。

當初是蔣承烨給他提供的人設和劇本,那他也有本事将他拽下來。

只要……

“盛澤宣,你最好別碰她。”

蔣承烨也有人設。

在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瘋狂前,他已經假設過好幾種結局,然而每一種都有葉晚晚。

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他曾腦補過那枚對戒之後的故事。

那抹光劃過天際,最後又回到他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感情的碼字機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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