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何光扶着書架看着周圍的環境,這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其中的布局又帶着熟悉的感覺,人依舊是那些人,何定國何月何星和他,如果何家人都在這裏,那這裏肯定就是何家,何定國是偷偷搬家了嗎?
所有人出現到一個新的環境裏時,第一眼尋找的都是門的位置,何光也不例外,眼下門就在距離書架不遠的前方。
何月正一步步的從樓上走下來,他手裏的菜刀從來沒有松開過,何光不直達何定國會不會攔住何月砍向自己的刀刃,也許會也許不會,在不知道到底會不會之前,何光只想逃。
何光感覺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不過何光知道那只是小傷而已。
何星睜着大眼睛看着何光,從何光摔下來的時候何星就這麽看着他,何光無法忽視盯着自己的那雙眼睛,那雙漂亮的,但又帶着害怕的眼睛。
血濺當場的事情發生後,沒有一個旁觀者是無辜的。
何光知道自己一個人跑出去會跑的更快,可何光還是抱起躲在角落裏的何星。
何光打開門,從家裏跑了出去。
何定國一點都不擔心他會找不到何光,他雇了那麽多人看着何光,那些人不止一次的把何光從天南地北的地方抓回來,相信這一次何光也是插翅難逃。
不自量力的逃跑,總是要被狠狠地教訓,何光會是第一個去新地下室的人嗎,如果何月也不乖,何定國不介意把兩個人同時丢到地下室裏。
何定國自始至終都覺得何光是他手到擒來的物品,可眼下他沒有發現自己也是何月眼中手到擒來的“物品。”
那天何光抱着何星在陌生的馬路上跑着,因為劇烈的運動,何光脖子上的傷口正在不停湧出來鮮血,何星一手抱着自己的洋娃娃,一手摁在何光的傷口上。
有血從指縫間滲出來,流出了一條蜿蜒的小河,何星很着急,她知道流血是一個不好的事情,她的爸爸媽媽就是因為躺在血水中才再也沒有醒來過。
不要流血,不要流血好嗎?
停下來好嗎?
求你了,停下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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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星變換着小手的方向,她的手那麽小,小到根本蓋不住那個傷口。
不夠,一只手根本不夠,何星沒有辦法了,她能做的只有丢了洋娃娃,然後把兩只小手都按在那個傷口上,何星希望能夠讓流血停下來,不要再流出來了。
求你了,你要再流出來了。
何星哭了,她不要再看倒在血水中的人了。
風撲在臉上很疼,可腳步卻一刻都不曾停歇過,何光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他能做的就是憑着一口氣向一個方向跑去,期望能夠找到這個城市裏自己所熟悉的角落。
抱着何星的雙臂很累,可何光不想放下她。
終于,何光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街道,停店裝修的超市,正在營業的車站麻辣燙,還有新開業的水果店,放着音樂的理發店,連成一片的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何光記得這裏。
何光十一歲那年來過這裏,他特意事先找人問了路,就怕自己走了一半迷路了,那天他特意偷偷逃了課,從學校後門的那個狗洞裏爬了出去,他一路的飛快,離他要去的地方也越來越近,可是那天,他人都已經走到了這裏,卻被今天那樣被面包車裏的黑衣人迷暈帶走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就在地下室裏。
後來,何光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一瞬間,何光想到了過去,又想到了現在。
何光覺得自己正坐在一艘暴雨中的輪船上,腳下是翻天覆地的浪,頭頂是劈頭蓋臉的雨,何光本就是夾縫中求生多年的人,可現在卻無比的向往将雙腳放在陸地上安穩的感覺。
何光想報警,畢竟他已經跑到了這裏。
如果秘密已經被人發現了,那就索性告訴所有人吧,機會只有這一次了,錯過了,何光就再也沒有機會像個人一樣活着了。
身後原本應該時時刻刻看着他的人并沒有出現,何光仍舊在繼續奔跑,向着前方的光明。
何光跑的太快了,何光從來沒有跑的這麽快過,可就要在何光踏入光明的時候,他被一雙手抓住了,手的主人有很大的力氣,何光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熟悉的面包車,熟悉的黑衣人,熟悉的粗暴,熟悉的乙醚,何光離光明一步之遙,總是這樣,總是一步之遙,像他的每一次掙紮,每一次的逃離一樣,最後都會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屏障打的頭破血流,打的回歸原地。
何光的手腳開始無力,原本抱在懷裏的何星因為雙手的失力而松開了,何星掉在了地上,新裙子被摔得滿是灰塵,何光看到何星那雙大眼睛裏盈滿了淚水,臉上的淚痕也還未幹,何光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弄丢了何星的洋娃娃。
她快要哭了,沒有洋娃娃該怎麽哄好她。
黑衣人是按照要求辦事的,他們必須要讓這個少年遠離派出所警察局醫院這種地方,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只知道報酬豐厚,工作簡單,他們很長時間都在無聊的打牌,但今天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控制住少年了。
他們會把少年送回“家”,至于回了家是怎樣的,他們就管不着了。
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他們知道,也是那個“家”裏的,既然都是一個“家”裏的,是不是也要一起帶回去,還是只需要帶回一個少年就夠了,他們向來是按吩咐做事的,他們也做的很好,可對于吩咐之外的事情,他們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是丢在這裏,還是順路帶回去,丢在這裏真的丢了怎麽辦,帶回去如果“家”裏的人不要怎麽辦。
幾個人在那裏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小女孩震耳欲聾的哭聲,像是索命般,讓他們幾個人都不自覺地抖了兩下。
算了,還是丢這兒吧,乙醚都用光了,大哭大鬧的孩子他們也哄不了,誰想要誰要吧!
就在他們想要放棄小女孩先行離開的時候,他們被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堵住了,這些警察剛從飯店裏吃完飯出來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有血,有失去知覺的少年,有痛哭流涕的小女孩,還有穿黑衣服的高大男人,這種情況不是搶劫就是殺人掠貨,既然看到了,就必須要管。
何星哭累了,趴在小民警的身上睡着了,而睡在旁邊值班室床上的何光,也慢慢的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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