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樂師
北域·重風城。
作為一座修者城鎮,而且是北域中的城鎮,重風城一向是這片冰封雪原上最熱鬧的地界。北域廣袤冰寒,自然環境極為惡劣,在這裏生存的修士比起其他地域的修真者往往會比同階厲害不少,但同樣的,低階修者要在這裏讨生活會比其他地域更加艱難。
苗樂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站在他面前的修士見他這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将手裏的靈石又抓了一會兒,對方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把靈石交于了苗樂,待苗樂小心翼翼地把靈石揣進腰間的儲物袋中後,才頗為肉疼地對他揮了揮手。
“這次的靈石怎麽比以往多些啊?”苗樂忽然問道。
修士哼了一聲:“怎麽着,準備把多的報酬退給商會?”
苗樂哂笑:“吃下去的東西哪有還能吐出來的道理。”
那修士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片刻後,他才轉身朝苗樂擺手,示意苗樂可以走了。
在北域生活不容易,他好歹是上聞商會的采買,比尋常修者過得好些,見苗樂年紀輕輕卻潦倒落魄,而且有些家弟的影子,忍不住照拂了一二。
只是……
見苗樂喜滋滋地走了,修士這才拿着盛滿靈石的儲物袋,去給其他商隊修者發放工錢。這些修者有他憐憫,能比其他商會的低階修士多得些一毫靈石,只是,又有誰來憐憫他呢?
說到底,修真界實力為重,唯有強者才能擁有一切。
即使是像重風城城主這樣的金丹期大能,在他之前,也有元嬰期的修者壓制着他。
自己這樣的小修士對于城主而言只是蝼蟻,而在那些更高層次的修者面前,城主也不過凡土吧……
他想起了之前在北域遇見的那名元嬰修者,對方實力遠超重風城城主,即使強征了城主的寶車,城主也不敢歸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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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羨慕啊,那些超凡修士們,定然活得逍遙恣意,快活無比。
他們怎麽會有煩惱呢?
只可惜了自己這些小喽啰啊,修士長嘆,現在那名元嬰修者還在重風城中,城主不敢妄動,待那修者走了,估計商會就會迎來怒火中燒的城主的遷怒降罪吧。
而這廂領了工錢的苗樂則樂呵呵地走在重風城中。
有了靈石,而且數額還比以往走商時多謝,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連帶着之前在雪原受的氣也消了大半。他難得揮霍奢侈了一把,找了家靈食酒樓胡吃海喝了一頓。
在北域求生,他從未想過未來,就這麽得過且過着,也沒什麽遠大抱負,只想着在不知名的某日意外葬身北域前能過得自在快活些。
酒足飯飽後,飽暖思淫欲,苗樂到底也是個年輕小修,沉不下氣,不由得起了些邪門心思。雖然之前險些被那名突來商隊的詭異負棺者震損了靈根,但苗樂卻也忍不住意淫起了他窺見的那名睡在琉璃棺中的青年。
他覺得,便是重風城裏的樂修樓閣中的歌女樂師加起來,都比不得那青年一分豔色。
這麽想着,苗樂也下意識地踱步尋至了重風城內的樂修樓閣。
點了壺靈酒,他便優哉游哉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準備聽聽樂修的曲子,等會兒再去尋個登對的女修……嘿嘿嘿。
苗樂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知他笑到一半,忽然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擊中了額頭。那東西含了靈氣,力道極大,差點沒把苗樂給打趴下。
吃疼地捂着額頭梭巡了一圈,苗樂才發現有個修為比他高出不少的修士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身側,手裏還拿着一個盛放棋子的棋盒,似乎是個棋修。之前,他應該就是拿棋盒中的棋子砸的苗樂。
“這位道友,你這是何意……”苗樂有些憋屈,他修為不比對方,因此只能低聲下氣地問詢。
那修者朝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随後夾着棋子的手指了指樓閣二層。
嗯?
苗樂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于樓閣二層中,似乎倚靠着一名白衣人。
對方背對着苗樂,不辨面目,而且身上也沒有靈氣的痕跡,似乎是個凡人。
這時,忽然有個樂修打扮的女修走到了白衣人的身邊,同他耳語了一番,那白衣人點了點頭,便跟在了女修的身後,下了樓梯,尋至了一層的樂臺處。
在那裏,正有一名中年樂修奏着瑤琴。
樂音悠長寧和,沁人心脾。
見女修領着白衣人到來,那彈琴樂修停下手,愣怔了片刻,待與女修交談了幾句後,他才點了點頭,重新彈奏起來。
而那名女修也遞予了白衣人一支竹笛。
白衣人接過笛,轉過身,緩緩吹奏起來。
他的容顏直直地映在了苗樂眼中。
苗樂一時癡愣。
這白衣人……正是他之前心心念着的那名琉璃棺中的清隽青年。
…………
楚尋真吹着笛。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完全沒有吹笛的記憶,但卻像是身體已記住了吹奏的方法一般,那中年樂師和聲,他便自動地吹了起來。
他忘記了很多事情。
昨日他剛一蘇醒,便發現自己躺在這間樂修樓閣的一間房間中,聽之前和他耳語的女樂修說,自己是昏迷在樂修樓閣前的。
女樂修見他模樣生得端正,心中不舍,便将他救了回來,置于了樓閣中。
楚尋真醒來時發現自己什麽都記不清明了,只曉得他叫楚尋真,其他的一概不知,就連為何會昏倒在樂修樓閣前,又如何憑借着毫無修為的凡人之軀來到重風城的,都不清楚。
好在當女樂修拿出竹笛,為他吹奏寧神追思的安神曲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會奏笛,而且吹得還相當不錯。
女樂修見他不知來處,無家可歸,便留了他在樂修樓閣裏暫住着,充作演奏樂師。
自己到底是誰呢?
楚尋真想着,過了片刻後卻又覺得有些無所謂,會忘記的,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吧。
只是……
他吹着笛,和樂師的琴聲雜糅,樂音如夢似幻,卻隐約有些悲涼之聲。
自己到底忘了什麽?
“再見了,尋真,再也不見。”
不,他肯定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一曲終了,他覺得臉上有些濕意,擡手一抹,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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