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定論
沒把行動古裏古怪的鄭奪鋒放在心上,楚尋真繼續一路小跑。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這鄭奪鋒雖然好像看起來修為高深莫測,但他楚尋真一窮二白,除了個掌閣女修給他留着取暖用的暖爐,別無其他靈器,他實在是不覺得鄭奪鋒這樣的大修會為了個暖爐好生謀劃他一番。
跑了半天,楚尋真停了下來。
他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剛才在攤位上,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那位掌閣女修,想去和女修問個好,誰知道這會兒卻沒能追上女修。不過或許只是他看岔了……楚尋真搖搖頭。
只是正當楚尋真想順着原路折返回去時,才愕然發現,整條街道上的人忽然竄動了起來,似乎極為慌張。
險些被一個愣頭青修士給撞了個人仰馬翻,楚尋真有些為難地看着四周圍。
不過……
唰。
突然,自楚尋真為中心的一圈陡然空曠了出來。
楚尋真訝異,納悶兒地望着那些臉色發白,拼命垂着頭的修者們。
“哦?倒是怪了,居然有人見了城主的寶車沒有讓出路來。”
有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楚尋真順着聲音望去,便見一高瘦男子陰測測地對他笑着。這人臉色比那些畏懼的修者還要白上幾分,十分滲人。
楚尋真也沒什麽倔脾氣,雖然有點不喜歡對方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倒是老老實實地讓出了位置,準備挪到那些退步的修者群中去。
只是還未等楚尋真邁開步子,那偌大寶車的門簾忽然無風自起。
靈氣掀起的風刮得楚尋真不大睜得開眼,下意識地回首望去,他便與一雙明顯帶着探究意味的雙眼對上了視線。
坐在寶車中的人正是重風城的城主賀重風,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眼前正視自己的青年,修者的五感遠超凡人,坐在寶車中時,他便已覺察到了外界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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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擋路的青年戴着鬥笠,不辨面目,但姿态卻不卑不亢,不若其他修者那麽畏懼自己。
那像是打量新奇玩具一般的視線讓楚尋真極為不舒服,他垂下頭,加快了腳步。
“停下。”賀重風的聲音有些飄忽。
楚尋真假裝沒聽見。
賀重風也沒不愉,他在修真界混跡多年,早已修好了養氣的功夫,看着楚尋真的視線反倒又多了一絲興味。
刷!
他拂袖,正欲再掀起靈風吹下楚尋真的鬥笠,卻猛然感覺自己的雙手一僵,一股磅礴的靈力自天靈襲來,将他的靈根死死壓制着,叫賀重風動彈不得。賀重風臉色大變,這壓制自己的靈力遠超自己,其主怕是至少有元嬰期的修為。
悶哼一聲,賀重風擺手急急将門簾放下:“算了,車行!”
再同這有趣青年糾纏下去,他怕是會惹上大禍。
待寶車走了,楚尋真才暗自抱怨了一下自己這不算好的運氣。
同他一起來的小厮發現他不見了之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順着街道問東問西,總算尋到了把調頭往回走的楚尋真。
這家夥倒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無故消失會讓小厮如何為難,這會兒居然還抽空買了一串糖葫蘆,塞到鬥笠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小厮看得是不知該如何說他才好,只能郁悶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聊作發洩。
楚尋真長得好看,這麽任性起來反倒顯得天真可愛,雖然隔着鬥笠看不見他的臉,但試想一下楚尋真的笑顏,小厮又覺得自己生不起他的氣來。
誰能生得起楚公子的氣呢?
他這麽想着。
不過……
人還是有的。
譬如……之前被楚尋真擺了一道的那位城主嫡子。
那浪蕩修士是賀重風正妻的大兒子,名曰賀天行,在城中身份尊貴,就算重風城裏的修者看不起他這樣不學無術的“修二代”,但有賀重風的嚴威壓着,認得出賀天行的修者多多少少也要在明面上給他點面子。
像楚尋真這樣當着面損他的修者還是頭一個。
賀天行自書攤回去後,翻來覆去腦子裏想得都是白天那個戴着鬥笠的青年。
對方露出來的手腕如凝脂一般纖秀,像貓爪似的在他心坎上搔撓着,叫他欲罷不能。
失眠了一晚上後,賀天行終于忍不住了,讓自己手下的狗腿們對楚尋真調查了一番。
雖然楚尋真的信息他沒辦法查清,但跟着楚尋真的小厮卻是被他翻了個裏外皆露。
于是次日,他便收拾收拾了自己,打扮得自認為風流倜傥後,才興奮難耐地找上了楚尋真暫居的樂修樓閣。
楚尋真這時正倚在二樓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之前在書攤上從賀天行手下弄來的閑書。
這書出乎他意料的,居然講得是兩個男人的愛恨情仇:
大抵情節,講的是一賣酒郎和一書生情投意合,互相扶持,只是書生飛黃騰達後負了賣酒郎,待那烈性者心死自盡後,才悵恨痛惜,悔不當初。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看過這話本,但偏偏怎麽也想不起來。
似乎……也曾有人這麽負過他?
不過這世間情愛大抵如此。
誰對誰錯,誰是誰非,哪有定論?
且不論誰是屬于誰的,楚尋真自覺自己是屬于自己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忽然覺得有股莫名其妙的舒朗感,臉上也不由得展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來。
坐在樓下張望上層的賀天行險些看直了眼。
賀天行身邊的狗腿忽然尴尬地捅了捅賀天行的腰際,待賀天行一臉不快地怒視他時,那狗腿才兢兢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并不斷對賀天行擠眉弄眼。
自己臉上有什麽麽?
賀天行擡手用袖子撩了撩自己的嘴,愕然發現自己居然當着楚尋真的面出了個大洋相——
他居然看得流哈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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