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雙古堡

姜息和池念趕回來的時候, 舒暖正等在遇到姜息的路邊，黎蕭蕭跟在一旁陪着她。

等見着兩個人出現，過分養眼的畫面視覺沖擊力太大，舒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小念……！”

目光先落在兩人懷抱的姿勢上, 又被過分華美的衣裙吸引，一時都不知道該把重點放在哪裏, “你們……這身衣服又是……”

“到了一戶好心的人家。”從姜息懷裏落了地, 池念随手扯了扯繁複的禮裙，“泡了個熱水澡，還送了套衣服。”

舒暖:“真, 真的？”

“假的，”池念彎眸笑笑，沖舒暖指了指脖子上的小針口，“都差點被留下做标本啦。”

聽池念這麽說，舒暖馬上仔細把人上下檢查了一遍, “太危險了, 那其他地方呢？有沒有再受傷啊！”

“沒有。”池念指指一旁的姜息, “多虧姜老師來的快。”

姜老師, 是第二次聽到池念這麽稱呼，舒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姜老師？小滿……姓姜嗎？”

“不是。”池念擡手撞了下姜息的胳膊，姜息側了側身子, 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下去, 朝舒暖道:“姜息。”

“哦哦, ”舒暖點點頭，很正式地打招呼, “姜息小姐。”

姜息明顯沒有接話客套的意思，只淡淡應了聲嗯，但舒暖也絲毫沒覺得被冷場，經過這晚上的事，尤其是見女人肯去救池念，舒暖在心裏已經對姜息扭轉了初印象，覺得對方不只是個讓人恐懼的惡靈了。

舒暖看了看四周已經沒有行人的深夜街道，“那我們現在……還要回那個教堂嗎？”

天還沒亮，一直在路邊熬着也不是個辦法，好像只能再回到之前的教堂裏去。

但池念擺了擺手，“不了，咱們換個地方住。”

“換地方？”舒暖有些茫然，随即發現池念的眼神正落在幾步遠處的旅店，“小念，你是說白天那家旅店嗎？可是我們的靈幣實在不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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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笑着打斷舒暖的擔憂:“那就先找人要一些。”

“找人要？”舒暖疑惑，“要一些什麽？”

池念彎唇道:“精神補償費。”

亮着一盞小燈的旅館內，服務員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躺椅上晃悠，一邊想着過了今夜，哄得莊園裏那位心情大好，必然要給他不少好處。又思索着到時候是直接要靈幣好，還是讓對方給他找個更好的差使。

但還沒等想完，旅店鎖好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好好的門鎖掉在地上，碎成雪霜撒了一地。

服務員警惕地站起身，對上了緩步走進來的少女。

月色婆娑，染在殷紅綻放的薔薇上，而膚色若雪，更将來人襯得不似凡人。

而随後跟入的女人銀發落肩，含霜眉眼如雪松枝頭壓落的新雪。烈豔與清冽相撞，說不清是哪一方更絕色，但多欣賞過去，卻發現看似相悖難融的兩方又像是意外地相合。

服務員着實驚豔了一把，随即疑惑道:“哎，你怎麽還把人帶到我這兒來……”

話沒說完，才發現後頭跟進來的人也根本不是自己之前聯系的絡腮胡等人，服務員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你，你們怎麽……”

眼看着來者不善，服務員幾步跑了回去，迅速縮回櫃臺後頭，“你……想幹什麽？”

池念跟着過去，擡手在櫃臺上敲了敲，“讨點債。”

這話落下的同時，服務員已經利落地給櫃臺的小門上了鎖，迅速往後退了幾步，撤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

“小姐，你們住不起店沒地方去，我可是好心給你指了個好去處，至于其他事那都是別人幹的，你總不能怪在我頭上吧？”

“嗯，确實。”池念垂眼看人，臉上暈開些淺淺笑意，像是非常相信且滿意于服務員的解釋，“您也是想幫助我們，雖然情況确實是有些驚險，不過最後也沒發生什麽……”

雪色小臉上頭，小巧的梨渦漾得可愛，瞧起來人畜無害，且很好說話，“您不用擔心，我一向很講原則，也很崇尚公平。”

雖然不知道怎麽就扯到了“公平”，但聽池念這麽講，服務員稍稍松懈了一些。他打量過後頭站着的幾個人，心下想着再怎麽也不過是一群沒靈幣的闖關者，還都是女性，沒什麽好怕的。

尤其是面前這位過分美麗的少女，被他坑了卻還這樣笑着跟他交談，想來真是單純的可憐……

這樣腹诽到一半，卻馬上聽到了少女帶笑的甜蜜嗓音:“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呢，一向是有一讨十。”

服務員:“嗯？”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刀刃抵在了身前，看見少女笑容不減地解釋:“這就是我的公平。”

“……？”

全新“公平”概念。

服務員看着落在眼前的匕首，默默咽了口唾沫，馬上察覺到面前的人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樣好糊弄。

他迅速往後縮了一步躲過刀刃，但想再動作時卻已經來不及了，蒼白而修長的骨節扣在人衣領上，姜息擡了擡手腕，輕易地把服務員拎出了櫃臺外。

服務員當即掙紮起來，但才努力了一下，頸下的領結就被削掉了一角。要是稍微再偏一點點，切掉的可不就只是布料了。

服務員吓得不敢再動，“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連幾十靈幣都拿不出來的闖關者，想來肯定不是什麽厲害角色，可怎麽會一個個出手這麽吓人？

“找你讨債的人啊。”池念走到服務員身邊，垂眼看了看，從服務員腰上扯下一個布袋。

擡手晃一晃，聽得見裏頭叮當的聲響，收獲不菲。

把錢袋放回桌面，池念朝服務員點了點一旁的住房記錄，“勞煩登記一下，我們住店。”

服務員:“……”

堪稱非常正大光明的強盜行徑。

幾秒沉默之後，服務員點了點頭，灰溜溜地爬回櫃臺後頭，佯裝同意地拿起了筆。

底下的手卻按在了櫃臺下方的暗格上。

在開旅店的過程中，不是沒有遇到過不守規矩的闖關者，所以一早有所防備。在暗格裏存放着些槍支武器，足以給普通的闖關者一記重創。

但在服務員按下去之前，店門再次被推開，裹着長風衣的男人急匆匆地趕了進來，“哎喲我說大晚上的，我這小店怎麽這麽熱鬧？”

服務員停下了動作看向男人，一臉終于等來救星的模樣，“老板！”

旅店老板應了聲，走到櫃臺前，卻阻止了服務員繼續開口，只看向池念幾人，搓了搓手笑道：“是您四位要住店吧？恰好還有空屋子，請跟我來吧。”

服務員看着着急：“不是，老板，她們……”

旅店老板警告地瞪了服務員一眼，“成天不幹正事，有空還不快對對今天的賬目！”

一路被迎上了三樓，旅店老板遞給四人兩張房卡，“店裏只剩這兩間雙人間了，還請将就一下。”

池念接過其中一張房卡，指了指面前的房間，“我們住這間。”

舒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畢竟就算再怎麽對姜息改觀，她也不敢跟姜息住一個屋。

見老板下了樓，服務員馬上跑過去，“老板，你剛才怎麽不聽我說，她們……”

旅店老板擡手給服務員頭上來了一記爆栗，“聽你說，我聽你說個屁，快把小命丢了都不知道！要不是喬伊斯先生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背着我闖了多大的禍！”

服務員有些心虛，“喬伊斯先生，他說什麽啦……”

“丹尼爾那邊已經出事了，你要是還想在這兒幹下去，接下來幾天就給我安生點。”

服務員點點頭，又嗫嚅道：“但那也不能……咱們旅店可從來沒有讓闖關者白住過呀。”

老板皺眉：“你不知道她是誰？”

“誰？”服務員愣了愣，“她們……不就是一群低級闖關者嗎？”

靈幣少得可憐，連最底層的單人間都買不起，等級自然高不了。

旅店老板搖了搖頭，“也難怪，你跟我一樣，都來得晚。”

“你記住了，這靈域裏頭絕對不能惹的角色有兩類，守域人，還有滿頭銀發的……”旅店老板頓了頓，最終選用了更符合目前狀況的形容，“S級惡靈。”

·

一晚上折騰下來也确實是累了，池念進屋便開始嘗試脫裙子，但樣式複雜的禮裙裏外罩了好幾層，一根根綁帶系得過分認真，當時是由幾個女仆一起幫着穿上的，現在想要自己脫下去着實不太容易。

掙紮了一會兒，扭過頭看向一旁的姜息，“我感覺自己好像一顆大粽子。”

“姜老師，會拆粽子嗎？”

層層布料剝落，顯出底下纖細的腰身，直到最後一層綢衣也落地，毫無預兆地漏出一片雪淨。

興許是女仆找到的藥物起了作用，後腰那處的猙獰傷口已經恢複了許多，但依然透着淺淺的紅，暈在如雪肌膚上，是別樣的惹人愛憐。

握着綁帶的手指頓了頓，姜息垂着眼，眸光像是一時被攝住，居然沒能及時挪開。

直到一聲，“姜老師。”

池念側着頭湊近姜息面前，“我的腰好看嗎？”

姜息擡起眼，漆黑的眸子平靜地挪開，“一般。”

臉上是面無表情，而沒被察覺的動作是交織在綁帶間的指骨失去克制地緊了一下。

池念撇撇嘴，“一般，那怎麽還看那麽久啊？”

“四秒鐘。”池念伸出手指晃了晃，“再多三秒，就夠魚的一輩子了。”

不夠嚴謹但流傳頗廣的說法是魚只有七秒記憶，按這樣來說短短七秒便恍若一生。

闖關者層出不窮的古怪想法。

姜息側過頭看了一眼窗外幾乎将明的天色，“你已經浪費了很多條魚的一輩子。”

再不睡覺就到天亮了。

池念笑着擡步從滿地裙衣裏跨出去，“姜老師學得真快。”

“不知道怎麽回事，”從衣櫃裏拿了件睡衣出來，池念低頭看了看後腰的傷處，“總覺得這次的傷口恢複得好慢。”

姜息道：“脫離關卡後的傷口愈合速度會受到闖關者等級的影響。”

“意思是說，等級越高恢複越快，反之就恢複的比較慢？怪不得這次要這麽久。”裹好了睡衣鑽進被子裏，池念低聲感慨，“那看來還是盡量等級高一些比較好。”

旅店的床褥柔軟又舒适，池念蜷身進去，打了個哈欠，看向站在窗邊的姜息，“姜老師不睡一會兒嗎？”

“已經不在關卡裏了。”姜息糾正她，“沒必要還這麽喊我。”

“喔，不喊姜老師，那……”池念想了想，“姜姜？”

少女獨有的清甜嗓音，透着點困倦的啞，明明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從唇齒吐露的時候卻染上勾人的尾。

喊完這一聲，池念支着頭等了一會兒，站在窗邊的人毫無反應，不過猜也知道不會喜歡這樣可以膩歪的稱呼。

把胳膊也收進被子裏，池念轉了個身，很快睡了過去。

陷入安靜的房間，唯有漸亮的晨光從天邊絲絲縷縷蔓延而來，映在窗邊人身上，潤亮了低斂的眉眼與耳尖的微紅。

·

這回關卡開啓的時間較上次晚了好幾天，幾人住在旅店裏，度假一樣休閑了近一周。

期間聽聞光明鎮外側的莊園被查封，莊園內成熟的蔬果通通低價處理，舒暖還拉上黎蕭蕭買了些水果回來，在戈壁灘上野餐了一頓。

池念最終沒有把薔薇之心拿去雜貨鋪賣掉，只尋了個小盒子放進去留着。而那顆心髒雖然離開了惡靈的軀殼，卻依舊保持着嬌豔欲滴的蓬勃生命力。

直到第五天夜裏，久違的光屏出現在眼前

【新一輪關卡将在五分鐘後開啓，請做好準備】

·

白霧久久沒能散去，直到最後發現這白霧便是眼前場景的一部分。

池念低下頭，先打量了一下這回的裝扮。

霧氣大得人眼暈，勉強辨認出是風格複古的鯨骨裙，與昨晚那件薔薇裙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款式要簡單許多，淺淺繡着幾朵白色山茶花。

确認完了，又轉頭去看姜息。

這回姜息的發色沒有變化，柔軟的銀色被盤起，耳旁幾縷碎發披落而下，沿着漂亮的肩頸垂至黑色禮服裙。黑色荊棘的蕾絲面紗垂下來，壓了半側眉眼，

池念眨了眨眼，“這回終于不是纏繃帶啦。”

為了排除霧氣的阻隔，池念湊的很近，姜息擡手撐了下她的肩膀，把過分歪扭的人扶正，“話多。”

透過缭繞的霧氣，隐約能看見零散出現的幾個人，然後聽到了舒暖的聲音，“小念，你在嗎？”

“嗯。”池念應了聲，“在你左邊。”

“太棒了！”舒暖幾步跑過來，同池念彙合，“咱們分到同一場了！”

不只是她，黎蕭蕭也恰好分到了一起。

濃霧之中還有幾個人，聽到她們交談的聲音，紛紛走近過來。

有人提議道：“大家報一報，這場一共多少人？”

在場的人都配合出了聲，一共有十個人，五男五女。

剛剛點清人數，空氣中亮起了一處光塊。

出現在濃霧邊緣的紅唇女人擡手撫了撫耳邊的卷發，朝着衆人彎唇微笑。

“守域人1121，代表靈域迎接各位闖關者。”

“歡迎各位來到德裏古堡，作為古堡尊貴的客人，各位将成功入住古堡，并在古堡中度過愉快的一周。”

“在這裏，黑夜與白天是不同的美麗，誠邀您與古堡衆人一同欣賞。”

“在這裏，勝利與平安永遠屬于忠誠的一方，而為了表示您的忠誠，請務必－－”

“保存完整的心。”

随着女人語音的下落，濃霧之中散開了一條小道，延伸向了遠方。

而在小道的盡頭有兩座相對而立的古堡，皆是浸在黑暗裏，隐約可見外牆面上攀爬着一些枝蔓。一座古堡牆瓦皆紅，另一座則盡是聖潔的白，殷紅森白得似血似骨，只是遠遠看着便能感受到透出的陰森氣息。

理了理厚重的裙擺，池念沿着小道走出兩步，卻發現身旁的姜息沒有挪步。

霧氣濃重，只幾步便已經看不清各自的處境。

莫名的心生不對，池念迅速後撤了幾步，伸手拉住姜息的手，才發現一貫溫軟的掌心此時卻有些發涼。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句。”同一時刻，霧氣裏傳來卷發女人帶笑的聲音，“在這裏跟守域人動手可不是個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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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姜姜:成功解鎖拆粽子限定活動

晚安好夢～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