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再治療

頂層的特殊病房裏, 癱倒在地上的蛇頭男像是終于清醒了一些,起身看向一旁的牆面。

一牆之隔的房間裏有個跟他一樣被罩在光罩裏的人,一個渾身繃帶的病人。

蛇頭男朝着牆那頭罵了一句,“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那群醫生突然強行給他注射了麻醉藥劑, 随後一路拖着他到了四樓, 居然就是為了找借口把這繃帶病人抓回來。

那頭的姜息站在光罩裏,擡眼看向蛇頭男出聲的方向, 沒回話, 只輕輕勾了勾手指。

之前粘在了蛇頭男腳底的那根發絲無風自動,一路爬似的到了蛇頭男面前。

蛇頭男注意到這東西,仔細盯着看了幾秒, 倏地變了下臉色,“艹,老子就說,你怎麽會……”

認出了隔壁繃帶人就是姜息,蛇頭男轉了轉脖頸, 佯裝伸懶腰, 把那截頭發藏進了掌心。

姜息垂眸算着蛇頭男動作的時間, 轉頭看向另一側的牆面, 斂在衣袖下的指尖輕輕敲動了幾下。

幾秒之後,沿着那截發絲的感應收到了蛇頭男同樣的敲擊回應。

--“就說你怎麽會不認得老子了。”

--“所以你是怕哥們兒在這兒過得不好, 所以專門過來看看的?”

姜息動作稍頓,回頭看向蛇頭男的方向。

曾經的她到底認不認識蛇頭男, 這問題的答案現在算是很明顯了。

不只是相識, 并且應該是很熟稔。

如果不是熟悉到了一定程度, 她絕不會把這一套連中心都不知道的暗號教給對方。

且還被對方用得這麽熟練。

而這些信息都能更加确認,她的記憶的确出現了問題。

中心提供給她的這份記憶, 并不是真實的記憶。

一時沒等到姜息的回答,蛇頭男有些疑惑地又敲了敲掌心的發絲。

然後收到了姜息的回應,“落水之後,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

蛇頭男皺了下眉,“怪不得。”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上次見面時姜息反常的表現,随即接到了姜息又一句問話:“我之前有一個懷表,裏面是不是有一張照片?”

蛇頭男愣了愣,有些想不起來,伸手錘了錘頭,“你是說……你經常戴着,還老是打開來看的那個?”

“嗯。”

“問這個幹嘛?怎麽?你不記得那裏頭的照片什麽樣了……你把那個人也忘了?”

蛇頭男有些憤憤地“啧”了一聲,“該,讓你當初寶貝着不給我看,我也沒看過那照片是什麽樣!”

姜息聞言皺了下眉,臉上都是繃帶,看不出神情,但漆黑的眸子俨然是暗了暗。

等了幾秒沒收到回話,蛇頭男撇了撇嘴,補充道:“我就大概知道,照片裏是個女的,還是你曾經的愛人。但聽你意思,你們兩個已經沒可能再見面了。”

“所以老子也經常勸你,得多往前看。”

敲擊到這裏,蛇頭男頓了頓,“不過,我灌醉過你一回。”

當時就是圖個好玩,多勸了幾杯,但沒料到姜息那麽快就醉了。

“醉了之後,你把一個名字喊了好幾遍。是平時你從沒提過的名字。”

“什麽名字?”

蛇頭男皺了下眉,擡手用力揉了揉頭,似乎是又開始頭痛了,也來不及繼續敲暗號,雙手捂住了頭,痛苦地蜷縮起來。

過了半晌才張開嘴,低聲說了個名字。

低弱的聲音透過牆面,游絲一般被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姜息挺直的脊背倏地僵了僵。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根發絲從病房門下鑽了進來。

一路飄飛過來,被光罩攔在了外頭。

姜息側過頭,看向那截發絲。

是她出門之前留在了池念身邊的。

距離過遠的情況下,她沒辦法長期保持對發絲的操控,但可以将有一定自主意識的發絲留在池念身邊,以防萬一。

而此時,那根發絲肉眼可見地被削斷了一截,本應是銀色的發絲也不再是單一的白,而是沾染上了濃厚的殷紅

是血跡。

·

在睡夢中的守域人和關卡內的1121一同收到了違規提示。

睡眼惺忪的守域人皺着臉掃了一眼,發覺只是某個病人離開了醫院範圍,且沒有提示是闖關者違規。

那這對于守域人來說就不算是什麽嚴重的事,屬于是關卡內部事件。

況且現在1121在關卡內,由她解決就可以。

這麽想着,守域人将提示收入已讀,翻身閉上了眼。

醫院四樓,1121剛剛回到院長室,點開光屏提示,晃了眼違規病人的名稱,按下關閉,直接将信息徹底删除。

一路走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靜了一會兒,擡手打開了院內監控。

幾秒鐘之後,又突地從轉椅上站了起來。

·

高牆外頭,看完了光屏上那段話,黎蕭蕭擡眸看向池念,“是我小看了你。”

池念沒同她廢話,只迅速轉身去看倒在地上的任盼。

任盼的脖頸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如果不及時止血,大概挺不過幾分鐘。

不幸中的萬幸是頸動脈應該沒有被完全割斷。

池念伸手找到她頸動脈近心端的一點,迅速按壓下去,幫助止血。

“……當我還…你了……”任盼掙紮着伸手扣住池念的手腕,“別廢力……我人不人……鬼不鬼……活着還不如……”

沒去搭理她說了什麽,池念垂眼動作着,把任盼礙事的手撥到一邊,“安靜點。”

縱然在這樣急救的時刻,手臂上又染上了大片腥熱的鮮血,池念臉上的神情看起來依然是平靜的,動作也井然有序。

冷靜得堪稱可怕。

這份冷靜在此時俨然感染了任盼,使她哽了一下,沒再出聲,安分地躺回了地面。

但只手動止血并不是辦法,還是需要及時進行專業救治。

從黎蕭蕭剛才的神情來看,明顯是收到了違規警告,可問題是已經過去了近一分鐘,并沒有醫生或是其他人出現。

黎蕭蕭已經攀回了陽臺,看向蹲在地上的池念,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看來這一招沒有用。”

走近了幾步,“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主動把程序交給我。”

一手按着任盼的傷口,池念擡頭看向黎蕭蕭,“你說的程序,是指這條項鏈?”

指尖捏起銀鏈晃了晃,“這不過是一條裝飾品,跟你說的什麽程式有什麽關系?”

覺出這完全是在拖延時間,黎蕭蕭臉上的神情沉了沉,“那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黎蕭蕭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池念只剩一米多的時候,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小念,蕭蕭不見了……”

舒暖一手扶着門框,揉着發酸的後頸,身後跟着幾個滿臉恐懼的闖關者。

在看清房間內的情況之後瞪大了眼,“蕭蕭,原來你在……這是,這是怎麽了?”

黎蕭蕭停在了原地,沒再動作。

池念迅速扯着任盼起身,把幾乎暈厥過去的任盼遞給了舒暖,“按住她這裏。”

舒暖剛剛醒過來,整個人還處于很懵的狀态。

但看清了池念的傷,又看到了女病人脖子上的大裂口,當即也救人為先,照着池念的話緊緊按住了任盼脖頸上的止血點。

後頭跟過來的夏琪和顧洋也連忙幫着搭了把手。

等動作得當之後,舒暖急忙開口關切池念,“小念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是屋裏這些惡靈弄的嗎?”

也看向站在一旁不再動作的黎蕭蕭,“蕭蕭你怎麽樣,你有沒有受傷?”

但都沒得到回答。

池念側眸看着黎蕭蕭,黎蕭蕭則保持了沉默。

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氣氛的奇怪,舒暖有些猶疑地看向黎蕭蕭,“蕭蕭……你怎麽了?”

房間裏一片安靜,直到光屏彈出在衆人面前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

[祝福各位今夜好夢。]

随着這一句,走廊裏裏的尖叫聲弱了下去,屋內的惡靈也紛紛隐形一般原地散去。

随即一陣腳步聲穿過走廊,直直抵達了房間門口。

“請讓讓。”

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走近房間,停在黎蕭蕭面前。

“這位病人,你違反規則私自逃離醫院,請跟我們前往特殊病房。”

黎蕭蕭神色微動,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

但看了一臉茫然的舒暖一眼,最終居然沒反駁什麽,跟在醫護人員身後出了門。

舒暖愣愣地看着黎蕭蕭被帶出了門,又見兩個醫護人員走進來,掃過了一片狼藉的房間,停在池念面前,“這位病人,你擅自毀壞病房設施,病情嚴重,請到特殊治療室接受治療。”

池念的病人服上都是血跡,有些看不清受傷的情況,舒暖擔憂地開口,“可她受傷了,能不能先處理傷口……”

醫護人員打斷她:“請跟我們走。”

舒暖還想開口,被池念拍了下肩膀,向她彎眸笑了笑,“沒事。”

然後擡下巴點了點一旁的任盼,“想辦法找醫生救救她。”

語調很輕松,漂亮的臉上笑容清淺,帶着令人安心的魔法。

見沒辦法通融,舒暖只得點點頭,“小念你小心點。”

一路跟着白大褂來到了熟悉的治療室門前,池念擡步走了進去。

等門在身後關上,挺直了許久的脊背才倏地放松了下去。

被失血和傷痛折磨過這陣子,身體其實已經疲乏到了極點。

朝着出現在房間中央的椅子走過去,池念扶着椅背坐下來,輕輕舒了口氣。

看向面前桌子上再次出現的草莓蛋糕。

[本次治療時間為3小時。]

……3小時。

按照上次的情況

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池念側身靠着椅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控制了一下發顫的指尖,解鎖劃開了屏幕。

找到短信界面,開始輸入。

顫抖愈大的指節有些不好控制,接連打錯了幾個字母,删删補補終于打完一句不算長的話,選擇聯系人,點擊發送。

等着屏幕上出現[發送成功]的字眼,手機從脫力的指間滑落下去,掉在地面上。

緩了幾秒,池念俯身去撿,從桌下擡起頭的瞬間,發現面前的草莓蛋糕不見了。

場景開始變幻,眼前出現了一個擠滿人的小院。

·

姜息趕到的時候,1號房間已經空無一人。

然而處處殘存着斑駁的血跡,一路從地板蔓延到四周的牆面,彰顯着這裏剛剛發生了多麽激烈慘痛的戰局。

分不清那些血跡究竟有多少是來自于池念,但都混合在一處,将空氣也染上濃重的血腥氣,稍一吸進胸腔,居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房間的燈滅着,一片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小小亮了一下。

但此時也顧不上去管,姜息反身走出房間,正撞上安頓完任盼折返回來的舒暖。

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撞上繃帶病人,舒暖有些害怕,但還不等她逃開,姜息先一步攔住了她,問:“她在哪兒。”

這問話來得突然,又沒頭沒尾,但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舒暖下意識反應過來,馬上回了句:“小念被帶到特殊治療室了!”

而後一個眨眼的功夫,再睜開眼的時候,繃帶病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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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好夢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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