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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一座坐落在山頂的古樸中式深宅大院中,一道閉了五年多的門被拉開。
穿着道袍的中年女人一甩浮塵, 跨了出來。
“江師叔。”門口路過的弟子之一恭恭敬敬彎腰。
女道人看都沒看小弟子一眼, 徑直走了。
等看不到人影了,另一個紮着發髻的小弟子問道:“這個師叔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說着, 又壓低了聲音,湊近師兄:“而且我感覺這個師叔有點兇。”
他旁邊的同門師兄面帶同情地說:“江師叔是看起來不大好相處, 但這是有原因的, 跟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有關。”
“什麽舊事?快說快說。”小弟子催道。
師兄嘆道:“那行, 你別說出去。”
“二十多年前,江師叔和張師叔結契,一年後有了小師弟。本以為是一家安享天倫之樂,但緊接着,張師叔遇到強敵身故,連小師弟也丢失,從那以後江師叔就深居簡出,常常閉關。這一回閉關最久, 足足有五年多, 你入門晚, 所以不知道。”
小弟子聽了也很唏噓:“都是道門中人,咱們師門還擅長蔔算, 難道不能算一算小師弟在哪裏嗎?”
“哪有這麽簡單。”他的師兄嘆道,“醫者不自醫,蔔算也是這樣, 越是和自己關系近的人、越是挂心的人,算的時候越不準,這是基本常識,別說你忘了。唉……說起來,也是天意注定。”
小弟子:“怎麽說?這又跟天意扯得上什麽關系?”
師兄:“你怎麽那麽多好奇心?”
小弟子:“說吧,師兄快說一說,我這不是也想多了解些東西嗎?”
師兄:“我只能告訴你跟江師叔修習的功法有關系,別的你別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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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是真沒有繼續透露的意思了,才入門四年的小弟子閉了嘴,把疑問壓回了心裏。
下午做完功課,他師傅叫他去門口老叔那拿快遞。
小弟子對自己熱衷網購,更熱衷退貨的師傅無奈,想起每天都得跑這麽一趟,非常希望掌門師伯沒收師傅的卡。
這麽不情不願地蹭到大門那兒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道袍高冠,唇角微抿,一臉嚴肅冷漠如同教導主任。
是江師叔。
“江師叔好。”他挪上去打了個招呼。
江葵雲給了個餘光,沒說什麽,走了。
“真高冷。”忍不住嘀咕道,他也拿了快遞回去。
把快遞給師傅他老人家,看他老人家一邊愉快地哼小調,一邊拆快遞,那個疑問又冒出來,賊賊地靠近問道:“師傅,我向您打聽個事兒。”
他把今天遇到江葵雲,以及從師兄那裏聽來的話說了,末了問道:“那功法到底有什麽問題?怎麽還扯上天意如此了?”
他師傅看了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崽子一眼,難得放下了手裏頭的東西,皺眉道:“不叫你多了解是為你好。”
又瞪了他,“不過看你小子也不像能管住自己的,跟你說說也無妨,別往外傳。”
小弟子:“這是肯定的,咱們師門的事兒,我哪敢往外說。”
這時候敲門聲正好響起,開門一看,是掌門弟子江含月。
“江師兄。”小弟子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鑒于江含月的嘴毒和孤僻屬性,八卦門的同輩都挺怕他。
鏡平一招手:“這事含月應該也不清楚,來坐這兒,我今天跟你們一道說了。”
同輩心裏的大魔王江含月,卻是長輩的心頭寶,別提多招長輩喜歡了,什麽都想着提點他一下。
等兩個年輕人坐好,鏡平道:“張師弟,也就是你們江師叔的道侶,二十多年前沒了的那一位,是張師伯的獨子。”
小弟子發問:“張師伯?”
江含月想了想,問:“是十多年前過世的那位師伯祖?”
“對,你們該叫他張師伯祖。”鏡平嘆道,“張師伯就張師弟一個孩子,但張師弟生下來天資用咱們道門中人的說法就是,完全不是幹這一行的料。”
江含月詫異:“鏡平師叔,據我所知,那位張師叔修為并不低。”
鏡平點頭:“張師弟天資不夠,張師伯也想過讓他就當個普通人。但四十多年前國內形勢還不像現在這麽和平,道術師界更不和平,張師伯也有那麽幾個仇人,又哪裏敢真的放獨子離開八卦門去當個普通人?但待在八卦門裏,卻又天資低下,不能修煉,不是另一種折磨人?張師伯就想幫師弟提高資質。”
他的小弟子驚呼:“提高資質?資質還能提高?”
鏡平看了自己這還沒出師,見識也不多的小弟子一眼,用旱煙杆敲了敲他的頭:“當然能,別一驚一怪的。”
接着又道:“張師伯為此走遍大江南北,想要尋找這方面的天材地寶。”
江含月也忍不住出聲:“找到了嗎?應該找到了,否則張師叔不可能修為高深。”
鏡平搖頭:“沒找到。”
江含月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鏡平又道:“但張師伯在東海之濱,一個隐秘的洞府裏找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另外一樣東西?”
“對,是一本含着修煉方法的道經。”
小弟子遲疑道:“師傅,能夠改變資質的道經——這怎麽聽起來不像正道的東西?”
鏡平搖頭:“那道經門內長輩參詳過,雖然不是這世上大多人走的道兒,可也的的确确不是什麽邪魔外道,似乎是已經失傳的修煉方法,而且看起來還至少得是千年前的,并沒什麽大問題。”
小弟子眼睛發光:“能改善資質的道經诶。”
修道之人,天資出衆和平庸一生真的是兩個樣,出衆的人一天學的東西能抵得上平庸者十天百天。
在幾百上千年前,天地之間的靈氣濃度遠比現在高,各種傳承也還沒有大多遺失的時候,天資不夠還能通過努力彌補,但現在這種事,無異于天方夜譚。
現在道術師界的修道者,有資質平庸的,但絕對沒有資質低下的。
就算有極個別資質低下卻還能有成就的,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天才。比如說上方派的岑掌門,他身體靈脈細小,天生吸納鍛煉靈力就得比別人多花十多倍的功夫,但岑掌門用自己的博學和堅持,硬生生創造了一門經脈鍛煉之法。像岑掌門這樣的人,縱使身體靈脈資質不如人,誰又能說他是資質低下?他不但不低下,甚至是另類的天才。
但世上還是普通人多,能改善資質的道經可想而知有多珍貴。
“啪!”
小弟子捂住腦門,憤憤不平:“師傅您怎麽又打我?”
鏡平:“一天天不好好修煉,盡想些有的沒的。而且誰跟你說那道經能改善資質了?”
江含月猜測:“它只是不挑資質對嗎?”
鏡平嘆息:“對,那道經雖然算不上十分上乘高深的功法,但對資質的要求不高,它甚至可以說任何資質都能修煉,然而卻一個致命的缺陷。”
小弟子:“什麽缺陷?”
“若天資低下者修煉它,進度也能如一般人修煉一樣,甚至遠超,可以說是另類的補足資質。但天道之下,又怎麽會有這樣簡單的好事?”鏡平抽了一口旱煙,“門中後來才發現,它補全的資質,是用其他東西換來的。”
江含月:“這話怎麽說?”
鏡平:“修煉這東西的人,親緣寡薄,不但很難有後代,後代的運道極差,身體先天虛弱,自身也會常遭厄運。”
“換句話說,這是拿氣運來換了能修煉的機會!”
……
這番交談過後,小弟子總忍不住對那位江師叔關注一二。
因此他也知道了據送飯的弟子說,江師叔這兩天心情一直不好,具體的話,就是從兩天前拿了個快遞開始。
小弟子腦子裏飛過一個念頭,原來那天的江師叔也是在門口拿快遞啊。
後面因為最新一屆道術師協會牽頭的道術師大會要在八卦門舉辦,他被支使着忙得團團轉,沒有繼續關注了。
因此他和其他許多人,都不知道那一天,江葵雲從那個快遞中拆出了一疊資料和一封信。
信裏寫着,她丢失的兒子長大了,現在叫做——
顧遐。
方令斐和陸團子不知道這些暗流湧動,大影帝現在正在給他的小祖宗做蛋羹。
那天他說了陸團子畸形,叫團子記了仇的事,最後還是他被系統延遲的強制打通靈脈後遺症到來,痛得直接蜷縮在了地上,把鳥團子給吓得不行,才給揭了過去。
當然,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如說——
“你想不想吃蔥花?”方令斐問。
金燦燦的團子搖了搖小腦袋。
方令斐眨眨眼:“真的不吃?”
小腦袋又搖了搖。
“那要不要香菜?”
再度搖了搖。
“鹽呢?”
搖——半路停住了,陸團子覺得方令斐腦殼出了問題,有誰吃蒸蛋不要鹽?
他點點頭。
方令斐當然知道要放鹽,他不但知道要放鹽,還對陸團子的口味極其清楚,比如不要蔥花也不要香菜。
那他為什麽還要問呢?
——當然是為了逗陸團子說話呀。
“要多少?你可以直接講,我也能更好地放。”
這話真是聽起來非常正經非常有道理。
但陸團子已經看破了他的險惡用心。
這個儲備糧就是想誘惑他說話,等他說話後故意在心裏嘲笑他幼稚的聲音,簡直是想要上天,非常可惡。
是的,先前說的好處就是方令斐後遺症爆發,疼痛的那半小時裏,陸團子因為焦急找回了部分智商和全部記憶。
比如他已經想起了自己叫陸星沉,還比如他記起來了儲備糧其實是他前男友。
然而這并沒有什麽卵用,降智光環仍舊頂在他腦殼上,智商縮水的陸寶寶也覺得還是儲備糧這個稱呼最好聽,能充分表明這個兩腳人類的身份。
兩腳人類方令斐還不知道自己多了這麽個外號,他現在熱衷于用盡辦法逗陸星沉開口,那一口嫩生生的小嗓子,簡直能聽得人頭暈目眩。
——被萌的。
特別是陸團子端着一副嚴肅的小表情的時候,尤其萌。
不過再萌也不能忘了正事。
蒸蛋做好的時候,方令斐把帶着和陸星沉近似的同款小黃雞的碗放在他面前,還把蛋攪碎方便他吃。
然後看着一副本太子就該被服侍,凡人都是蝼蟻表情的陸星沉,忍不住又撸了一把,問道:“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态嗎?”
搖了搖頭。
順道提一句,搖得有點多,腦殼有點暈。
“那你記得怎麽回去嗎?”
這個問題沒法用點頭和搖頭來回答,陸團子撲扇着翅膀,給自己換了個位置,停在了方令斐腦殼頂,脆生生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本太子為什麽要回去?!”
“呵,愚蠢的儲備糧,你對本太子現在的狀态有什麽不滿嗎?”
方令斐表情一片空白。
愚蠢?儲備糧?本太子?
十分鐘之後,嘴賤的陸團子被撸得懷疑人生,撸毛兇手方影帝笑得溫和:“歡迎繼續叫我儲備糧。”
叫一次撸十分鐘!
陸·團子·太子·星沉:“……”本太子忍了你。
兩個人雞飛狗跳地這麽過了一天,當天晚上的時候,方令斐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徐姣。
皺了皺眉接起來,方令斐想起上次在一個劇組,主演之間是交換過號碼。
被他團在另一只手的陸星沉撲騰了一下,飛到了肩膀上,蹲下,想一起聽的意思很明顯。
方令斐好笑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揉了揉陸星沉的小腦袋,也這麽任着了。
陸太子:……為了聽一通電話,我犧牲好大
電話那頭,徐姣慌亂的聲音響起:“方哥,你可以不可給我一個陸哥的電話?”
方令斐冷淡直接:“不可以,再見。”
攻略者問他要他家鳥的電話好方便薅毛?做夢。
徐姣在他挂斷前急急說:“我有急事要告訴陸哥!有人要害他!”
方令斐停下了挂斷電話的手,他看向肩膀上的團子,團子睥睨地啾啾了兩聲,表示本太子絕不會在意蝼蟻的惡意,以及儲備糧感受沒感受到本太子的風度英姿?
很顯然儲備糧方令斐并沒有接收到,不但沒接收到,還惡趣味地伸手按住了小嘴巴,然後對上因為驚愕,睜得圓溜溜的眼睛。
在陸團子大怒,并打算飛起來給他一翅膀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說:“認真聽電話。”
陸團子:嗨呀,好氣!
然而腦子裏的記憶和回來了不多的智商卻在提醒他,你是一個大人(大鳥???)了,不能這麽幼稚!
越想越氣,只好轉移注意聽電話。
方令斐問:“徐小姐想說哪些人?”
方令斐:“你什麽都不說,難道就指望一句話,就讓我把電話給你?”
徐姣:“方令安和……許白河。”
許白河這個名字讓方令斐一陣意外,方令安是攻略者,徐姣口中的要害毛團子,難道是攻略者掠奪氣運的意思?那麽許白河也是攻略者?想想對方與方令安熟稔的樣子,倒也不無可能。
方令斐:“你有什麽證據?”
徐姣:“我要見到陸哥才會說。”
方令斐:“你想要什麽?”
徐姣嗫嚅着唇:“我想,我想請陸哥庇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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