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陸星沉沒繼續跟方令斐閑聊, 因為他電話來了。

是有關部門的人。

“道術師協會那邊确定好了補償方案, 您明天下午到協會分部領就行。”

陸星沉:“我會準時去。”

打電話的人又道:“還有, 八卦門反映說, 江大師也會在那裏,當面和您道歉。”

陸星沉:“這倒不用。”

“您脾氣好。”那頭的人笑道, 他換位思考一下,這事兒要是擱自己身上,鐵定是不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陸星沉笑納了這句誇獎的話,并且沒覺得對方說的有什麽地方不對。

要是方令斐在這裏, 準呵呵他一臉。告訴他這家夥跟這三個字從來都搭不上邊, 也不是真的覺得江葵雲叫他妖孽還意圖搞死他沒關系,而是覺得道個歉而已,又不會真的把她怎麽樣, 能抵消事情嗎?顯然不能, 那道歉就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跟陸星沉打電話的特殊事務專項組成員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的真實性情, 樂呵呵地道:“明天我們會有工作人員去接您。”

陸星沉頓了頓,他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在明天的場合, 坐着特殊事務專項組的車去,身邊還跟着他們的成員,簡直就是大喇喇地對別人說,我已經是官方的人了。

“好。”陸星沉說。

官方的人就官方的人,反正他現在本來也是專項組編外成員,而且在弄不清楚自己是人是妖的時候, 官方或許比道術師們更具包容性。

第二天,陸星沉到小區外的時候,一輛灰撲撲的車動了動,停在他腳邊。

沒等陸星沉自己上去,開車的人就下來了,轉到他這邊,給他打開後座的車門。

這個人還有點眼熟,是上回跟着江葵雲一起懷疑他将要作亂人間的張警官。

Advertisement

陸星沉有點意外:“麻煩了。”

雖然張警官也是造成他在直播中聞名世界的人之一,但有江葵雲頂在前面,陸星沉不大注意到他。

而且陸星沉的性格,說記仇吧,是真的記仇,而且總在一些特別的地方記仇,比如有人敢說他醜。

但有些地方,又特別不記仇,比如張警官雖然給他找了麻煩,但因為非主動,也因為這個人出發點不是為了自己,以及這件事後成了一個部門的人,陸星沉就沒把對方坑他的事放在心上。

當然,和睦相處什麽的也不要想,脾氣不大好的陸太子覺得這個人雖然算不上壞,但腦殼實在不大好,容易傳染,沒什麽好好認識的必要。

張警官忙擺擺手:“沒什麽,應該的。”

然後又在陸星沉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對他鞠躬到底。

張警官誠懇地說:“成安區的事責任都在我,要不是我随便聽信別人話,誤會了陸先生,也不會讓陸先生身陷險境,不會給當地人民群衆造成那麽大的損失,更不會讓同事們白白丢了命。”

說到最後,聲音裏已經有了哽咽。

當警察,特別是這種作為一個普通人,卻常常去處理神秘事件的警察,他早就做好了哪一天因公殉職的準備,死他承受得住,但這次的事,讓十三個同事因為他的過錯沒了性命,八個留下了一生殘疾。是真的想一想,就幾乎要崩潰。

他一直在想,他犯下的錯能讓他自己一個人承擔後果該有多好。

陸星沉垂下眼睫毛,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禮貌性的都沒有:“你自己知道就好。”

錯這種東西,誰都會犯,道歉和向別人承認錯了都不重要,能改正就改正,不能改正就自己承擔,總歸是自己一個人的事,這是陸星沉的人生經驗。

張警官沒覺得他冷淡,他今天來道歉本來就不是想從陸先生這裏聽到安慰的,而是來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承認自己的過錯,等接送完陸先生這一趟,他就會回組織接受處分。

沒有坐進張警官拉開門的後座,陸星沉在副駕駛坐下了。

張警官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關了門,坐上駕駛座開車前往道術師協會分布。

等紅燈的時候,他已經收斂好情緒跟陸星沉閑聊。

“道術師協會總部很神秘,國家曾經試圖交涉打探過,但沒得到消息,不過神秘側的勢力,藏得深一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首都這邊的分部在二環裏頭的一座四合院裏,位置比較深,下車後得步行繞好一些小巷子。”

陸星沉若有所思:“看來幹這一行不缺錢。你覺得我合适嗎?”

張警官詫異:“您缺錢?”

組織查了這位的資料,沒往太深查,但基本資料也是有的,那一串各個大公司股東身份簡直閃瞎人眼,這能缺錢?

陸星沉:“不缺,但也不嫌棄多。”

這麽閑聊着,到了那一片,張警官把車子停下,陸星沉跟着他又在巷子裏七拐八彎走了十多分鐘,最後停在了一處四進的四合院前。

四合院前已經有人等着了,是個長胡子老道。

張警官适時介紹:“這位是八卦門這一代門主白觀主。”

陸星沉眉目微動,他記得孟家那位指導他的網友曾經說過八卦門的觀主有白澤血脈,難道就是這一個?不過好奇是好奇,他沒打探。

道術師協會和八卦門給出的補償是一屜子極品靈珠和好幾份修煉秘籍,這份賠禮絕不能算薄,就是還差了點什麽。

張警官臉色越來越冷,他壓着火氣問:“白觀主,我能問問今天不是說好了江大師也會在嗎?為什麽沒有看見?”

在幹什麽?當然是說好了的道歉!

白觀主臉上一片羞赫,覺得簡直是難以啓齒,“她練功時受了內傷,來不了,老道代替她向陸道友道歉。”

這件事弄得白觀主都有些無地自容,修道之人要的就是面對本心,承認錯誤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他沒想到那位常年閉關的師妹卻那麽在意面子,鑽了牛角尖。

陸星沉搖頭:“沒事。”

他是接了八卦門的補償,但已經預感到和江葵雲之間的事還沒有完,江葵雲和九尾狐有牽扯,以後未必沒有對上的時候,算賬的機會很多。

不急。

這畫外音其他人沒聽出來。

因為這事實在尴尬,陸星沉要走的時候,白觀主和道協分部負責人沒好意思留他,本來想多說些話,打聽一下他師承哪裏,身上是不是有妖族大妖血脈的打算也泡了湯。

出了四合院,又走了十多分鐘到停車的地方,張警官電話正好響了。

他接了電話說了兩句,表情驚喜,挂了後對着陸星沉面色犯難。

陸星沉:“有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張警官:“不是,是一個重傷原本以為熬不過來的兄弟醒了。我就想跟您商量一下,小宗就在這附近,我讓他來替我送您行不行?”

陸星沉覺得這樣很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好。”

“這附近不好打車,而且還堵,但我們車子的系統裏錄了另外一條路線,能節省很多時間。”

陸星沉想想首都令人恐懼的堵車長龍,同意了。

宗慎來得很快,只用了兩三分鐘,他坐上駕駛座後跟陸星沉打招呼:“陸哥今天來道協?”

“對,麻煩你了。”

宗慎并不跟他客氣見外:“開個車而已,這算什麽。直接回家嗎?”

陸星沉:“回家。”

宗慎走的這條路線果然車子少了很多,但陸星沉也仍舊沒能按時回家。

因為半路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宗慎憂心地看着天:“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三天兩頭下雨,還都是大雨,我聽人說好多城市的排水系統都沒頂住,路面積了老高的水,給人民造成的財産損失不是一點兩點。”

陸星沉不大喜歡下雨天,他把這歸結于剛從精神病院出來的那天下雨。

但思及上回用水系法術的時候那可憐的小水球,說不定跟他祖傳血脈也有關系。

他看了看黑壓壓的天:“今天降水的确不正常,你們往神秘側想過嗎?”

宗慎一愣:“這不能吧……全國基本上都雨水奇多,暴雨三不五時就來一場,這要是哪個妖怪或者哪個人在搞鬼,那他得是厲害成什麽樣?”

陸星沉一想也是,他也只是随便想想,“你說得有道理。”

多用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小區門口,宗慎把車停穩,看着陸星沉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擰了擰眉,清貴雅致的臉上有點糾結。

“你想說什麽?”

宗慎沉吟了兩秒,而後用慎重的語氣道:“是得跟陸哥你說個事。”

“前幾天那個事後,組織調查了陸哥你的資料,沒深挖隐私,就是家庭資料那些。正好看到陸哥你二十三歲才回家,前頭跟人抱錯了。”他的語氣很慎重,顯然很擔心挖了陸星沉的傷疤。

陸星沉自己卻不在意,雖然他前二十年人生在很多人看來大概是過得很苦,但知道自己原來是豪門的孩子,顧遐的人生才是他該過的的時候,卻并沒什麽感想。

——過去所經歷的一切造就今天的你。

陸星沉認同這句話,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好,所以過去那二十年也沒有什麽不好。

宗慎繼續說:“組織也調查了江大師的資料,畢竟她那天那個突如其來的言論實在怎麽想怎麽怪異。”

陸星沉若有所思:“她有問題?”

“不知道能不能算問題。”宗慎道,“她二十七年前丢了一個孩子。”

陸星沉腦海裏閃過了些片段。

宗慎:“我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無意中把她的照片和陸哥你爸媽養子顧遐的照片擺在一起,發覺他們……實在有些像,當然,這其實也就是一個沒有根據的猜測……”

宗慎的話在耳邊遠去,腦海裏有什麽記憶呼之欲出,陸星沉努力想要撥開那一層迷霧。

江葵雲的臉和神态動作在他腦海裏不斷閃現,清晰地如同攝像機錄下來又一遍遍回放。

在這種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中,那層迷霧終于被撥開,一個記憶片段如同閃電降落大地,猝然浮現在陸星沉眼前。

他那時應該不大,或許是剛出生也說不定,被一個女人抱着,女人眉目結霜,臉色很冷,指甲在他的臉上劃過,淡淡說:“真是個受上天眷顧的孩子。”

“可惜遇到了我。”她說。

“陸哥?陸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宗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陸星沉從記憶片段裏回神,下意識掩飾自己的失态:“沒什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宗慎不好意思:“沒什麽,我也不确定,就是覺得這也太巧了,跟你這麽一說。”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好意。”陸星沉說,“我上去了。”

宗慎:“行,再見。”

陸星沉微笑告別:“再見。”

然後等宗慎開着車一離開,就到地下車庫,開了一輛過去基本上沒用過的車出來,調好地圖導航去往隔壁省。

他人生前十九年都在隔壁H省度過,在那裏的棚戶區度過童年,孤兒院度過少年,高中迎來青年。

但自從上大學離開那個省份,幾年間回去的次數寥寥。

因為沒有什麽記挂的。

沒有記挂,H省對于他來說也就成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省份。

在收費站等待的時候,陸星沉将窗開了些,暴雨順着縫隙卷入,淋濕了他小半個身體。

手機正好響了,連上藍牙耳機,“喂?”

熟悉的含笑的聲音傳來:“你請了我吃海鮮,我覺得該禮尚往來,想請回來。”

外面暴雨傾盆,車裏光線昏暗,半藏在昏暗中的陸星沉聲音裏也帶上笑:“你也想請我吃海鮮?”

方令斐:“海鮮沒有,你別指望我幫你剝蝦剝螃蟹,只有火鍋。”

這麽說着,他頓了頓,很快又說:“其實也不是不能剝。咳,所以你今天有沒有時間?”

陸星沉眨眨眼:“雖然也可以勉強接受火鍋,但我今天不在。”

“你在哪?”這句話是下意識問的,不是想打探行程,而是他們重逢後,陸星沉的事故體質太明顯,弄得他一出個門,方令斐就擔心他又撞上事。

陸星沉從喉嚨裏溢出輕笑:“去H省一趟。”

H省?

幾乎是立刻,方令斐就想起了那是陸星沉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

大學在一起的時候,陸星沉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過去,方令斐對那裏所知寥寥。

初初相逢的時候,他還會在意那個人什麽都不跟他說,然而真正得知一切後,只有心疼,最深切的心疼。

他忍不住問:“怎麽突然去那裏?”

陸星沉指尖輕輕敲着方向盤:“去走一走,看我忘了些什麽東西?”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