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卧槽!”夏成和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令斐, 仿佛那不是自己藝人,而是小怪獸。

他結結巴巴地問:“你、你……”

還沒等問題憋出來,伴随着“轟隆”雷聲和自天際直直劈入海中的閃電, 暴雨傾盆而下!

風越來越急, 方令斐再次拉弓,一箭射出攔截了又一朵巨浪後抹了一把臉道:“游艇速度怎麽放緩了?”

話音剛落, 船長的副手驚慌失措地從駕駛室跑出來, 面色恐懼又灰敗:“發動機出問題了!”

甲板上的人面色大變。

這個消息讓剛剛因為方令斐那一手,而鎮定了些許的人員重新被恐懼所籠罩。

“怎麽回事, 發動機怎麽會出問題?”

“早不出問題, 晚不出問題,這個時候出問題, 是不是你們把游艇租給我們的時候就沒有好好檢查安全問題?”

有人直接開始厲聲質問那個船長副手,而被質問的人面如土色,連連擺手:“檢查了的, 我們真的檢查了的。”

大難的時候, 才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質。

方令斐分了一個耳朵, 冷冷聽着他們逐漸往争吵方向發展, 終于出聲:“安靜!”

其他人在他出聲後,一衆人就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雞一樣,乖乖地不敢聲音了。

方令斐:“又不是沒有備用發動機,現在不是争吵的時候。”

頓了頓,他繼續道:“需要先找到下一步解決辦法,我的靈力也不夠用了, 只能支撐再射三支箭。”

這下所有人是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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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嗡嗡嗡的喊聲、說話聲混雜在暴雨和雷聲裏,像一處荒誕恐怖的戲劇。

而從衆人的關注中逃了出來的船長副手找到了方令斐,壓低聲音,顫抖着說:“方先生,備用發動機支撐不了在這種暴風雨中使用,最多用二十多分鐘,之後也會出問題。而且、而且,那還是在不能開足馬力的情況下……”

抽了抽嘴角,方令斐覺得他們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問道:“這附近有什麽可以落腳的地方嗎?”

真要這要繼續在海上漂,他們多半都得下水喂魚,下了水,被海水裹挾着卷到龍卷風裏,就由不得自己了。

副手苦着臉:“附近都是海域,沒有能落腳的小島。”

方令斐:【系統,你有辦法嗎?或者能在這附近找到讓我們暫時落腳的地方嗎?】

1號的聲音有一瞬的停頓:【我等會兒為輔助者提供一個保護罩,避免受到狂風暴雨的影響,同時指引方向,因為發動機的緣故,無法支撐到讓您徹底脫離這片海域,但能在發動機徹底失靈前,遠離中心區域,等待救援。】

這個方法可以說很穩妥了,但或許是方令斐大量聯系臺詞的經驗,他敏銳地感覺到系統停頓的那一下不太對。

他不動聲色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的問題,如果我還是想找地方暫時落腳呢?畢竟萬一發動機中途堅持不到遠離這片海域,麻煩就大了,你說對不對?】

1號沉默了。

暴雨連天,遠處勾連天地的龍卷風更是如同履足人間的魔神,攜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勢要将吞吸入身體的東西碾成齑粉。

方令斐目光沉沉地看着龍卷風。

雨水從他纖長的眼睫毛滴落,他不大在意,甩了甩,而後将頭發撥到一邊,嗓音帶笑問:【你不想我繼續停留在這裏。】

【你在逃避話題。】他說。

【為什麽?】

1號數據流似乎紊亂了一瞬,連忙道:【系統絕對沒有害您的想法。】

但仍舊不回答為什麽逃避話題。

系統不會害他,這方令斐是信的,簽訂契約的時候,那些烙印于靈魂的條款告訴了他,系統不能坑害主人,不能背叛主人,不能對主人說謊。

如果雙方對于核心任務發生了分析,可以在運算過後解除綁定,同時抹去宿主記憶,但絕不能傷害宿主。

不過方令斐對系統的信任也僅止于此了,對于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他始終懷抱警惕,就這一點上,他和陸星沉的的确确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回憶起前一陣子,1號表現出來的些微不對勁,方令斐眼睛微阖,用輕緩而又帶着誘導性的聲音問:【是因為陸星沉,對嗎?】

【陸星沉也在這片海域。】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1號:【……對。】

方令斐:【為我指明方向,我要去找他。】

……

江葵雲進行了一番酣暢淋漓的傾訴,把自己幹的事兒都抖了個幹淨後,氣兒終于順了,冷冷一笑:“好了,你們的好奇心已經滿足,接下來可以安心等死了。”

游輪上的人:……一直是你在巴拉巴拉,我們什麽時候有好奇心了?

但江葵雲顯然沒打算問他們聽後感,她掩藏在袖子裏的手伸出,掌心是一團濃綠色的詭異液體。

而她将要做的,就是将這團液體拍在包裹着游輪的水幕上,讓它與水幕融為一體,釋放出毒氣,令這些人身體麻痹修為消解,最後只能引頸就戮。

游輪上的人不知道她的打算,但那液體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誰還真等她成功?紛紛動手開始轟擊水幕,想要破開它。

法術五顏六色的光芒和寶器寶光交相輝映,然而作為被攻擊對象,那水幕仍舊紋絲不動。如同一個無底深淵,法術打在上面只激起表面淺淺漣漪,而後便墜了下去,根本得不到什麽真正的反應。

方道長眼界比許多人都高,仔細看了看,皺眉道:“這水幕竟能吞噬術法?”

江葵雲笑道:“不愧是方會長,有那麽幾分眼力。”

說着,她将托着濃綠色液體的手按在了水幕上。

原本透明的水幕漸漸呈現出淡綠色,被困在游輪上的衆人弊端萦繞着一股從水幕上飄來的腥臭氣味。

孔雲:“怎麽沒看到你出手?”

陸星沉:“正在醞釀。”

孔雲:……你TM 站在一邊就差端瓜子,這也是醞釀?

其他人沒注意到他們的交流,他們現在正憂心的是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江葵雲大概一心想讓在場的人做個明白鬼,于是道:“是龍涎。妖族們,祖宗之物,作為晚輩,你們不該好好生受嗎?”

陸星沉:……

陸星沉:???

陸星沉:!!!

他開口對孔雲說:“我覺得她真的該死,我打算為大家出一把力。”

孔雲:“你不是說要醞釀嗎?”

陸星沉:“知道是口水的那一瞬間,我馬上醞釀好了。”

孔雲:“……”

這是什麽?潔癖的憤怒嗎?

說幹就幹,在其他人第二輪攻擊開始的時候,陸星沉也适時攥了個壓縮又壓縮的火球,丢到水幕上。

在場的人族和妖族原本以為這一回仍舊是在做無用功,但眼尖的宗慎突然道:“剛剛是不是有一個火球落下後,那裏的綠色稍稍淡了點?”

這變化極其細微,其他人都沒注意,虧得他細心。

有人回憶道:“好像是這樣,那火球是誰丢的?”

“我。”陸星沉回道。

其他人一瞧,好吧,是那個天道親兒子,一個人卷走了所有甘露的小子。

如果是其他人,在場前輩們可能還會有疑慮,但是一看是陸星沉,不但不懷疑還突然信心大漲。

其心理大概如下:天道親兒子呢,鬼知道天道給他開了什麽挂,甘露全灌一個人身體裏的事兒都出來了,什麽挂似乎都不令人奇怪。

孟老:“星沉,你再丢個火球試試。”

知道其他人想驗證宗慎所言,陸星沉火球搓大了些,再次丢到了水幕上。

果然,被火焰接觸到的地方,綠色變淺了些。

其他人大喜,而江葵雲面色陰沉如水,扯了扯唇角,嫉妒到嫉恨:“不愧是身懷上古血脈。”

方道長拊掌笑道:“難怪陸小友的攻擊有用。”

“老道原先還奇怪我等的攻擊怎麽作用微小,但知道是龍涎就明白了,不是我等不厲害,而是天然壓制。道理與神話中的玄陰之水只能由太陽真火克制一樣。其他東西縱使威力再巨大,也奈何不了它。”

“現在既然陸小友的火焰有用,不如我等用術法靈力構成陣法,再由陸小友用火焰引動,屆時應當能暫時破開一個口子。”

“是極是極,這方法有理。”反正他們的攻擊都沒用處,這有個有用處的,怎麽也得先試試再說。

江葵雲見他們三言兩語定下了方案,而且一點也不掩飾,心下大怒,倏而又想到了什麽,唇角溢出一絲冷笑,驅動荷葉小舟離遠了些後停下觀望這裏。

風雨太急,天空烏雲肆意擴張,日光被遮蓋,在場之人視線難免受阻。他們雖分了一分心思警惕江葵雲,卻看不到江葵雲臉上的表情,自然更發現不了江葵雲目光沒有落在正在組合陣法的人身上,也沒有繼續盯視陸星沉,而是落在游輪下的海水中。

平常陽光明媚的時候,看着都深沉又令人畏懼的海水,此時顏色乍一看更是近于墨黑。在這墨黑的海水之下,有什麽條狀的東西正破開水流,在海水裏肆意伸展,就像趴伏在網上,靜靜等待獵物的蜘蛛。

陸星沉倒是感覺到了一點她的異常,這并非是他視力超過在場妖族,而是因為他對視線敏感,江葵雲釘在他身上的視線充斥着嫉恨、怨毒和瘋狂,存在感太強,有沒有釘在他身上太好發覺。

但現在沒有過多時間糾結江葵雲的這點反常。

衆人按照方道長的法子,各出一部分靈力,源源不斷維持在水幕上,漸漸組成一個半徑約莫兩米的圓形法陣。

法陣花紋繁複,唯有最中心的地方留白,沒有靈力填充進去。

方道長大喊:“陸小友,就是現在!”

陸星沉火焰凝成長繩,直直刺入陣法中心——

如同接觸到了汽油,火焰在陸星沉靈力的支撐下沿着陣法紋路飛速蔓延。

當它完全覆蓋了整個陣法的時候,陣法中心突然一陣扭曲,水幕破開了個一米寬的洞!

按照事先分配好的,會水的妖族先出去,在海水中變成原型,或是巨型魚類,或是海龜,或是鯊魚。然後方道長目光落在已經被集中到此處的船上普通人,看他們驚慌又目瞪口呆的樣子,一陣頭疼,想了想,袍袖一卷,直接将這些人類如同下餃子一樣,找準方位丢出孔洞。

被丢出去的人在慘叫中落入海水,而後被面帶嫌棄,表情也不是很和藹,一看就嫌棄他們沒用且很想扔了的妖族撿了起來,一并放到大海龜背上。

孔雲被一個長裙盡數打濕,狼狽不堪的女人死死抓住了衣袖,扯了扯,沒扯回來。他轉頭對身後的烏原說:“我覺得帶這些人類很麻煩,還是一口吞了簡單,也讓他們免受折磨。阿彌陀佛~”

慧園大師抽了抽嘴角,假裝沒有聽到。

倒是他身邊的人被吓個半死。

原先看他長得帥又沒有變身以為他是人類而擠到他身邊的人,現在恨不得離他三丈遠。

這艘游輪上的人雖然多,但好在大家動作利落,用了不過三分鐘,就走得差不多。

陸星沉是最後一批走的,他得維持火焰不熄。

不過其他人過去後,也沒撒開手,有力出力,繼續幫忙。

等其他人都走完,只剩下包括陸星沉在內的五個,陸星沉道:“我加大靈力,孔洞應該會變大,等會兒看準機會沖出去!”

另外四個人點點頭,外頭的人也看準了這裏,預備及時援手。

陸星沉調動經脈裏的靈力,手中的火焰長繩突然粗了一杯,孔洞也猛然擴大,他們看準機會沖了出去。

躍在半空中的時候,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遠遠盯着這裏的江葵雲。

暴雨連天,自然是看不到什麽的,但陸星沉卻無端端覺得江葵雲在笑。

他心裏突然一跳。

在這種微妙的不好預感出現的下一秒,墨黑幽深的海水中,突然竄出了幾條白色的粗壯尾巴。

這些尾巴一共九條,一分為二,四條突然襲擊浮在海上當舟船的妖族,普通人穩不住身體,齊齊墜地,而修道者發出的法術,也因為這突然一下,失了準頭,紛紛打空。

而那另外五條尾巴,則全數沖着陸星沉而去!

從這一點上來說,陸星沉可以驕傲,一個人比一群人更吸引仇恨什麽的。

他已經認出了眼熟的尾巴,畢竟這樣自帶柔光的銀白色皮毛實在不多見。

除了九尾天狐還能有誰?

想到這裏,陸星沉有點憂郁地在心裏嘆氣,果然結了梁子就該斬草除根嗎?不然總會被找上門的。

但現在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難以借力,他下意識想要凝出火焰翅膀。

然後就發現剛剛維持陣法消耗了太多靈力,縱使他恢複力超群,也沒法馬上滿藍。

這就很尴尬了。

還好他最近肉身力量大漲,勉強在一條尾巴上踩了一腳借力,就想先沖出去。

九尾天狐能讓他沖出去嗎?

當然不能!

上次不知道這家夥居然能禦使太陽真火,吃了個悶虧,這回它下定決心,一定要報仇。

而且太陽真火啊,這世上還有什麽種族能駕馭太陽真火?——除了三足金烏不作他想。

雖然詫異于這個血脈居然能流傳下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陸星沉現在在它眼裏除了是仇人以外,還是一顆人形自走大補靈藥,吃了就能蹭蹭蹭漲修為,突破封印,甚至擺脫應龍的控制也不是不能想一下的那種。

無論如何,它一定要吃了這個人!

陸星沉并不想被吃,還想臭拒。

他勉力在尾巴的圍追堵截中支撐了兩秒,最後敗于寡不敵衆,從這一點來說,有九條尾巴真是很占便宜的一件事。

九尾天狐撤了他想要落腳的尾巴,而他一腳踩空,直直往下墜,下面正對着他心髒的就是一條尾巴尖豎起來的狐尾,看樣子九尾天狐是想把他做成串燒。

陸星沉心裏無奈。

還沒真正交上手,死于靈力不足,這真是——

就在他的後背距離狐尾尖尖只有兩米遠的時候,一道光凝成的箭矢破空而來,射在了尾巴尖上!

那箭矢沒有破開尾巴的防禦,但卻成功讓尾巴改變了姿勢和方位,陸星沉就這樣險之又險地擦着那拆樓房如同拆一塊豆腐的尾巴往下落。

然後在接近海面的時候,一條鯊魚突然躍出水中,魚背上踩了一個人,正用繩子勒住鯊魚嘴,像駕馭馬一樣駕馭它。

有人敢狐口奪食,九尾天狐大怒,正要讓這兩人一起嗝屁,其他人的攻擊适時到了,那些攻擊組成了一張大網,正正好暫時困住了它。

這困也困不了多久,但已經足夠駕駛着鯊魚的人将陸星沉接住,抱在懷中。

陸星沉一怔:“你怎麽——”在這裏

話還沒說完,方令斐低頭,在他的嘴巴上親了一口,發出了“啾”的一聲。

親完眼睛亮閃閃:“天上掉下來個大美人,正好帶回去當壓寨夫人。”

陸·被英雄救美·美人·壓寨夫人·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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