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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方白聿對邢東戈并不是那種“暗戀多年一直未果費盡心機苦心追尋”的感情，那麽深刻的喜歡也談不上，不過确實挺感興趣的。

高中那會兒，他倆同為老師頭疼的學渣，有時候會被安排在一塊，跟着班長寫題。寒暑假的時候嘛，人心更野，班長又是一特別慫的小雞仔，邢東戈坐着都比他個高。他長得濃眉大眼，眼睛有點下垂，像小狗，但不說話的時候着實有些兇，班長就被他那陣仗吓哭了好幾回。

邢東戈不愛學習，總以各種機會溜出去玩，然後在老師過來抽查的前幾分鐘滿身臭汗的回來了，他毫不在意的用紙巾擦了擦汗，方白聿坐在他對面，能看見陽光照在他額頭亮晶晶的光斑。

他把書一放，還自以為聰明的将草稿紙塗塗畫畫填滿，結果老師一來，“邢東戈我們上到平面向量了？”

邢東戈：“對啊，平面向量太難了，還好班長帶我補習。”

老師牙一咬，“方白聿，你說說學到哪兒了？”

方白聿就把空白的書本掏出來，“不等式的解法。”

老師看着他幹幹淨淨的作業本，又看了看邢東戈一臉蒙圈“汗滴禾下土”的模樣，氣得拂袖而去。

方白聿将臉埋在作業本裏，有些想笑。

他想起老師經常在班裏苦中作樂的嘆息，“你們看看，咱班是很牛`逼了，連學渣都比別班的帥，你看看方白聿，文靜學渣的代表，你罵他兇他他能理你一下算你厲害。再看看那誰，對，說的就是你，別以為躲在垃圾桶邊啃冰棍我就看不出來的邢東戈，我算是明白了，你長個腦袋就是為了顯得高些，同學們，相比邢東戈這種糙得令人發指的學渣，你們是不是更喜歡文靜一點兒的學渣啊？”

女生們一邊哄笑一邊說是，方白聿那時候就挺無奈的躺倒在桌子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往後一瞥，邢東戈啃着不斷滴水的冰棍朝他一瞪眼，模樣頗有些逗樂。

他沒忍住笑了笑。

邢東戈朝他呲了呲牙。

寸頭上還蹭了點黑板灰，真是太像狗了。

方白聿畫思泉湧，立刻掏出筆，畫了一套邢東戈吃冰棍圖，這玩意兒現在還在他家藏着呢。

說實話，邢東戈長得不難看，除了有點黑，但男生嘛，黑一點健康，而且很精神。他眼睛大，鼻子也很挺，下巴輪廓很剛毅，笑起來的樣子比不上金城武，也算跟彭于晏搭得上邊。

但就是沒有女孩子喜歡他，方白聿有一回上廁所，聽見邢東戈在跟他朋友吐槽，說他看上的一妹子好不容易約他出去逛逛小超市，結果買了一盒巧克力說，“東哥，你跟方白聿一個班吧，麻煩你幫我帶給他，謝謝了。”

“太氣人了。”邢東戈把巧克力拆了，丢了一顆塞嘴裏，一邊罵着方白聿一邊又停不下嘴了，最後方白聿收到的巧克力一半是空的。

方白聿說，“你要喜歡吃你拿去好了。”

邢東戈一邊抵死不承認，一邊用眼睛偷瞄，最後樓下有人喊他打籃球，他換了一身運動短褲，踩着風火輪似的沖了下去。

方白聿又即興創作了一幅邢東戈灌籃圖。

簡單單調的高中生活，似乎因為邢東戈時常的缺斤少兩顯得多姿多彩起來，方白聿家境挺富裕的，從小活得也自在，但他就是對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勁兒來，除了畫畫，再來就是邢東戈。

一方面因為他本質上的有趣，一方面是因為邢東戈像他小時候丢了的小狗。那狗丢了以後，他就改養貓了。

他會在貼吧上留言，起初是因為他倆一塊坐公車上班，他看見邢東戈在刷貼子的時候手臂青筋忽然凸起來了，他裝作不經意的一瞥，“羅密歐與豬過夜”的ID發了一條，“邢老師跟方老師走在一起炒雞配啊！陽光健氣攻X慵懶美人受！同學們！你們吃我安利！”

邢東戈苦大仇深的百度了下攻和受的意思後，臉色好看的像他畫室裏的顏料盒。

方白聿聽見他小聲嘀咕了一聲，“還好老子是攻。”

可下面有不斷的回帖貼上來，方白聿晚上上線的時候稍稍觀摩了一下，最後以“腹黑美人攻x粗神經直男受”大獲全勝，他聽見隔壁房間邢東戈踹翻了垃圾桶，以頭搶地的聲音。

于是他匿名把那個賬號給買了，花了五百塊錢。

第二天，邢東戈在辦公室裏對杜老師抱怨，“那個豬過夜是變态吧！他怎麽知道我穿什麽顏色內褲啊！”

杜老師笑眯眯的說，“沒想到邢老師真愛這一款的啊？”

邢東戈手裏抱着個籃球，計時表壞了，他很暴力的敲了兩下。

“不是，誰還沒個童年了？”

杜老師了然一笑，“那.......或許是邢老師你昨天上課的時候太激動了把褲衩露出來了？夏天還是得多注意呢。”

邢東戈一想，這理他服。

于是他将運動短褲換成了運動長褲，連上三節課後，大腿根那兒汗流成河了都。

摩擦着走動，還有點痛。

于是學生們紛紛看着邢老師走路有點順拐，跟被閹了一樣夾着腿到了洗手間。

“我靠我就說邢老師鐵定是受！你剛才還跟他拼籃球！尊老愛幼懂不懂啊！邢老師屁股痛還忍着跟你打！”

“罪過罪過。”

不一會兒，邢東戈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運動服出來了，不明所以望着大家充滿了“憐愛”的眼神，抓了抓頭發剛想開口說下課，就見方白聿從操場另一邊走過來了。

看這架勢，是朝他來的。

操，怎麽滴，還嫌流言不夠多嗎！

方白聿穿着一件白T，幹幹淨淨的碎發被風吹起來，還有衣衫一角，總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站在邢東戈面前，攤了攤手。

“沒錢，滾蛋。”

方白聿看着他，開了金口，“鑰匙，我沒帶。”

他似乎很困，一句話講得非常慢，所以在場聽牆腳的八卦達人們聽了個一清二楚。

“我沒課了，想回家休息，你鑰匙先給我，你第四節課還有個籃球隊要帶。”

“哇哦！！！！！！！”吃瓜群衆搖旗吶喊。

邢東戈一張黑臉更黑了，他回頭瞪了一眼他們，“不下課了是吧？大家還想跑三千米是吧？行，你們等着，我跟你們楊老師說一聲，下節語文課甭上了都。”

轟的一聲鳥獸散，邢東戈擦了擦汗把方白聿扯進了陰涼處，“你故意的吧，嗯？”

“什麽？”方白聿這才眯了眯眼，迷惑的說。

“靠，不跟你廢話，你辦公室在C區，別瞎跑到我A區來，散了散了，我一身臭汗。”

方白聿看着他跑進陽光裏的背影，繼而勾了勾唇。

邢東戈是真缺根筋，放學的時候跟王老師打了會球，又去健身房跑了會步，洗完澡才慢吞吞的回家。

家門口撿着了一個活物。

方白聿坐在樓梯口，戴着耳機，靠牆睡着。

很安靜的樣子，邢東戈忽然明白，高中時期那些女生說“方白聿即便是睡着也好看到爆炸”是個什麽意思了。

聽到動靜，方白聿揉揉眼睛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他。

邢東戈一時間品出一些尴尬來。

“你沒帶鑰匙你不會跟保安要啊！”

方白聿抿着唇，不想理他。

邢東戈搔搔腦袋，“那什麽，吃過飯沒有？”

一看手表，七點四十了，方白聿回頭看他，手裏空空如也，肚子也空空如也。

“你沒鑰匙進去不會自己個兒買飯啊！”說完這句又覺得這事兒終歸還是自己不對，邢東戈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算了算了，別板着臉了，東哥請你吃飯。”

方白聿将他的爪子剝開，身體力行為他表演了“離我遠點不想跟你說話”這十個字。

于是，邢東戈更內疚了，男人嘛，一頓不吃餓得慌，他一天要吃六頓，以前回家，保姆燒菜特別慢，他每回挨到七點鐘吃飯就受不住了，方白聿雖然看着瘦，光在門口等着肯定餓壞了。

邢東戈帶他去吃了一頓大餐，差點把這個月工資吃沒了。

付錢的時候有點手抖，方白聿說，“那我來付吧。”

邢東戈說，“怎麽能讓你付呢！我來我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手機再玩下去視力下降得太快了，他快看不見錢包裏的錢了，邢東戈此刻非常感同身受。

這個月他估計沒法再去看dkp48的演唱會了。

方白聿說，“以後下班回來在家吃吧，我做。”

邢東戈感覺方白聿的臉一點點跟紅面兒的毛主席重合了。

散步回去的時候他倆繞了個小路，結果看見一幫人圍堵着一個男孩，那男孩他倆都認識，四班的顧銘，蓄着一頭齊肩卷發，帶着金絲邊眼鏡，皮膚特別白，乍一看跟小姑娘似的。

邢東戈袖子一捋就要沖上去打架，方白聿拉住了他。

“幹嘛！欺負老子的學生，非得揍得他哭爹爹叫爺爺。”

“下禮拜教師測評你忘了？”

邢東戈猶豫了不到半分鐘，揮開了方白聿，“到時候再說，你躲遠點，當心被打到，給我一分鐘解決他們。”

說着他沖上前用胳膊肘狠狠掄向為首的那個人。

方白聿在牆邊都能聽見對方下巴“咔擦”脫臼的聲音。

戰況持續的時間不長，一分鐘超了十幾秒，原因是邢東戈被人用棍子砸到臉，他暴走反擊了一會兒。

那些人灰撲撲溜走以後，顧銘過來看他，眼神挺複雜的。

“謝謝就不用了，你大半夜不好好待着自習，溜達到這兒來幹嘛呢。”

“東哥。”顧銘叫了他一聲，“他們砸了你臉，我替他們道歉。”

“道個屁欠，你好好的就行了。”方白聿用冰涼的手貼了貼他紅腫的右臉頰，邢東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舒服，又往他手上蹭了蹭。

顧銘推了推眼鏡，視線在他倆之間游走了一番，最後還是安靜的閉上了嘴。

邢東戈跟方白聿離開以後，顧銘看見了在小店買煙的同桌。

同桌：“一場好戲。”

顧銘：“我要是告訴邢老師，這夥人是我的手下，他們以為他是來打我才揍他的，邢老師會是什麽反應？”

同桌：“邢老師聽了想打人。”

顧銘：“溜了溜了。”

同桌：“哎你家真黑社會的啊。”

顧銘：“嗯，不像嗎？”

同桌看着顧銘白白淨淨的臉，叼着煙笑了，“太像了。”

顧銘：“你真敷衍。”

同桌：“你覺得邢老師和方老師是一對嗎？”

顧銘：“顯而易見啊。”

同桌：“我要去更貼了。”

顧銘：“記得把這段打架的事兒删了。”

同桌：“為啥？”

顧銘：“你當我們家保镖不要面子的啊。”

邢東戈回家以後就忘了臉上有傷這回事兒，脫了鞋就往電腦前一趴，點開了視頻跟着裏面“honey honey”的唱着。

方白聿把他家那只喪醜喪醜的貓喂飽了以後，端着一摞冰塊進來了。

動作快很準的關掉了邢東戈的視頻。

“敷一敷。”

邢東戈用滿臉寫着操｀你媽的表情接了過來，方白聿手邊還有個藥箱。

“邢老師很勇猛啊。”

“好說好說。”

方白聿把紅花油塗到了對方臉上，一股嗆鼻的滋味。

邢東戈咳嗽了幾聲，看着方白聿板着的臉，一時間有些懵逼。

他生什麽氣啊？

“方老師，你是不是還沒吃飽？”

試探着問出這句話後，方白聿将棉簽狠狠往他臉上一按。

“操｀你媽！疼死了！”

邢東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扯了一把方白聿的胳膊，方白聿不設防的往他腿上一坐。

手裏還拿着紅花油，順着風向熏到了邢東戈眼睛裏。

邢東戈眯起眼睛，用手使勁揉搓，方白聿坐在他大腿上沒動，很平靜的看着他。

在邢東戈快流出眼淚來的時候，方白聿驀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湊近着往他睫毛根上吹了一口氣。

好.......好涼。

邢東戈胸口一緊。

擡頭就看見方白聿紅紅的嘴唇撅着，在他眼皮底下來回吹氣，不知不覺，一張臉變得又黑又紅，一方面覺得這姿勢“太不直男了。”一方面又覺得挺舒服，眼睛舒服，臉也不痛了。

方白聿忽然笑了，垂了垂眸說，“邢老師，你下面挺有活力啊。”

邢東戈腳趾蜷縮了一下，發現自個兒在方白聿往他腿上坐下的那瞬間，身體機能就開始變化了。

他那玩意兒頂着方白聿，且有不斷升旗的趨勢。

“方老師，你聽我解釋。”

“原來你讓我別跟着你，離你遠一點，是因為你看見我會起反應？”

邢東戈這時候還有空想，方白聿現在還能說出一整句完整的話，他牛`逼。

他可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感覺天要亡他。

直男對着一個長得漂亮的男生也會硬嗎？他對自己靈魂拷問了一會兒，心裏有個聲音說，年輕人，你的思想很危險！

方白聿在他身上還沒起來，邢東戈猛地一推他，慌慌張張捂着褲裆逃到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