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面試結束的周文钰和蔣彬就直接離開了會場，這種面試結果都不會當場公布，來之前也已經跟他們确認過流程是一輪面試，所以在導演宣布面試結束，感謝過大家之後，在場的人都各自離開。

于周文钰，他盡了全力結果如何都不是他能決定的，于蔣彬是不會給周文钰壓力，所以兩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這件事，氛圍輕松。

但是會場裏，留下的導演等人卻并不輕松。按理說，光明正大的擠走了制片公司塞進來的關系戶，就是那個最爛的一號，導演趙靖應該是開心的，誰知道他現在會陷入糾結之中，不過，應該是種甜蜜的糾結吧。

“紹生啊……”趙導看向楚邵生，還沒等他說完，楚邵生就打斷了他。

“我選十六號，周文钰。”

“這樣啊，十六號這個小朋友确實很不錯，很不錯，外形優越，演技也有靈氣。”趙導點頭順着楚邵生的話念叨着，他之所以陷入糾結，就是因為本來他已經在內心定了十五號，誰知道這次試鏡殺出來個十六號，演技靈氣十足，那一分半的表演給了他無限的想象力，不自覺随着他的形象勾勒出一副沈清華的形象。但是，十五號也很不錯。

“您屬意江俞華，不過是因為您和他合作過，對他很熟悉，至于表現，江俞華不如十六號。”楚邵生可以說是說的十分直接。

江俞華就是十五號。

雖然周文钰覺得十五號的表演在所有人中最讓他驚豔，但是看在楚邵生眼裏十分平常，甚至還覺得有點投機取巧。因為楚邵生在江俞華的表演裏看到了之前角色的影子，一個和沈清華有幾分相似的設定，恰好江俞華曾經因為那個角色學過一段舞劍。而江俞華雖然對大衆還有點陌生，其實是趙導合作過好幾次的演員。在他人眼中很厲害的趙導，在楚邵生看來則缺點一大堆，其中最大的，就是喜歡用熟人。

“說實話，聽說導演定了您之後，我幾乎能想象出來那幾個重要角色都是誰，真是一點新鮮感都沒有。”楚邵生吐槽。

趙靖和楚邵生也是熟人了，對楚邵生吐槽自己這點的話已經聽過很多遍，甚至自己也覺得自己這點不太好，但是一點不耽誤他吐槽楚邵生，“你個戲瘋子總是想要點新鮮面孔來對戲，找了新人又嫌棄人家演技不夠純熟，難搞的很，也別說我。”

在趙靖看來，別看楚邵生在外界的形象斯文禮貌，又敬業又潔身自好的，但他最難搞的一點，就是對對戲搭檔十分挑剔。同一個演員如果在塑造第二個演員的時候給了楚邵生似曾相識的感覺，完了，這個人就默默被楚邵生打上了叉。但是趙靖也說過他很多次，只要是偏技巧派的演員，在情緒的表現上，就是會有類似的技巧，似曾相識很正常。

但是就和趙導喜歡用熟人一樣，楚邵生喜歡新鮮感，都是改不了的。

閑扯一陣的兩人又把話題饒了回來，趙導對周文钰還是有些糾結，“再看看，還是要再看看。”

“二次試鏡？”本來以為還要幾天才能知道結果的周文钰，下午就收到了導演的消息。接到電話的是蔣彬，他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明天早上趙導個人的工作室，好的，我們會準時到的。”

Advertisement

雖然被楚邵生吐槽的好像是任人唯親一般，但是別忘了外人眼裏趙導可是個很給新人推薦機會的導演，他自然和楚邵生一樣能看出來周文钰演戲的質感是要比江俞華還要好一些的，确定周文钰的心思其實是有七八分的，糾結是因為不确定周文钰能不能一直維持這個水平，要知道電視劇密集的拍攝周期，有些演員無法一直維持高水平的狀态，對于整部電視劇的拍攝就會有些困難。

畢竟趙靖出名的一點，就是他的電視劇每幀都是精品，這和演員的狀态是分不開的。趙導的作品拍攝很累，幾乎是業內人的共識了。

所以周文钰接到了二次試鏡的通知，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消息是，二次試鏡被邀請的只有周文钰。如果他表現的好，這個角色就會定他，如果他的表現不如第一次令人滿意，這個角色就是江俞華的。

并不知道這些的周文钰和蔣彬第二天如約到了趙靖導演的工作室，他們二人只以為是和上次一樣的面試，只不過變成了單獨。他們還以為每個人被定在了不同的時間。

趙靖導演的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就是趙導自己的住所。遠離市中心的別墅區，精致優美的小花園裏，從門口被趙導的助理領進來的周文钰二人，就看到坐在花園裏的趙導，編劇孫元，楚邵生，還有一個周文钰不認識的面孔。

周文钰雖然不認識，但是蔣彬認識，柳葉秋，雖然在演戲方面不如楚邵生出名，但是是樂壇當之無愧的天王，都說他對唱歌的熱愛才限制了他在演員方面的發展，确實雖然只出演過少數幾部劇，但部部精品，還得過最佳男主角。

但看楚邵生和柳葉秋這兩人，就可以窺見江山劇組的陣容了。

“啊，來了來了。”看到周文钰被領進來，孫元對他們招招手。

等兩人坐下，趙靖指了指一邊的柳葉秋，對周文钰介紹，“這是男二號，柳葉秋，你的……”

“清華，弟弟，好久不見了。”柳葉秋打斷了趙靖導演的介紹，對周文钰的方向傾身，伸出手在他的臉上一觸即離，露出一個笑容，但是眼神很冷，使得這個笑容帶着幾分敷衍的虛假，“似乎好好成長了呢，即使是在這樣的地方。”

此時的柳葉秋不是那個演技超絕的天王，而是他的哥哥，梁國年輕的皇太子沈清烨。

是他憧憬又懼怕着的，兄長。

周文钰的手攥緊面前的茶杯，微微摩挲着杯沿，似乎被柳葉秋吓到一般，然而下一秒他露出一個充滿依賴的笑容，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小心翼翼和壓制不住的開心，開口，“好久不見，兄長，我很想你。”

接住戲了呢，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楚邵生在一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環視了一圈。

柳葉秋和周文钰還在角色裏，都是各自人物該有的神态，導演和編劇微微滿意地點頭，倒是一旁周文钰的經紀人看起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吓了一下，在精通微表情的楚邵生看來，挂着一副不在狀态倒是維持禮貌的表情。

“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麽？”柳葉秋變換了姿勢，他的神态透出一絲無法掩蓋的疲憊，眼神中是一種糾結的瘋狂和對周文钰的壓迫，“只要你點頭，天命就歸于我大梁。”

一下子就跳到了後面呢。楚邵生在心裏淡淡地感嘆，嘴角帶着微微看戲的有趣表情。在周文钰來之前，他們對于和周文钰對戲的形式進行了讨論，本來是打算讓他和柳葉秋分別對特定橋段進行對戲，但是柳葉秋最終還是說服了導演，讓他以這樣出其不意的形式來考驗周文钰。不得不說對新人是很不友好的方式，但是對于一個頂級制作中最耀眼的角色，似乎十分合理。

而楚邵生能看出來，在周文钰一瞬間接住自己的戲的時候，某種程度上也十分任性的柳天王來了興趣，所以才一下子把劇情調到了十分靠後，即沈清華被兄長逼迫對時任太子的蕭霁下黑手。

明明之前說的是柳葉秋簡單試幾下，就轉而正式對戲的。

楚邵生對着想說什麽的孫元編劇搖了搖頭，繼續看周文钰和柳葉秋對戲。

一旁的周文钰自然不知道楚邵生在想什麽，不如說自從柳葉秋把他帶入沈清華這個角色之後，他就幾乎無視了周圍的人。柳葉秋的壓迫感很強，一來是他的演戲風格如此，一來是沈清烨這個角色強勢的性格所致。而對着柳葉秋壓迫的眼神，他必須更加沉浸才不至于被柳葉秋突如其來的情緒轉換拉出角色。

幾乎是柳葉秋的話一出口，周文钰腦海中就浮現了這段劇情。他在逼自己下手殺了蕭霁。

周文钰很長時間沒有回話，但是不是他出戲了，而是他，沈清秋在掙紮，誰都能看出他避開柳葉秋視線後，垂下的眼神裏的糾結。

“我……”周文钰開口，他似乎被自己聲音裏的沙啞吓了一跳，蔣彬在一邊幾乎下意識要遞水給他了。他頓了頓，“我們一定要如此嗎，大梁，我國并不是毫無勝算。”

“這表示你也知道，我們已經被衛國快拖垮了，是嗎？”柳葉秋的聲音愈發陰沉。

“這是，弱者的行徑，是卑鄙，下流的手段。”周文钰死死盯着柳葉秋，聲音平靜，但眼神激烈翻湧，“是以前的你最不屑的，不是國君的手段。”

“只要我們勝利，史書如何，由我們書寫。”似乎被周文钰的眼神刺痛，柳葉秋猛地掐住了周文钰的脖子，使他被迫仰頭，“別忘了你是誰，沈清華，你是我大梁的二皇子，我死了，你就是國君，你不是衛國的人。”

“你要舍棄我大梁的百姓嗎？”

像是被柳葉秋的話刺痛，周文钰的身體微微發抖，他的臉上是痛苦掙紮的表情，柳葉秋則似乎被他的表情取悅，愉悅的表情帶着扭曲的惡意。

“……我做。”最終，沈清華點頭，他的表情歸于平靜，不如說，是一片死寂。他重複，像是說服自己，“我做，兄長。”

柳葉秋松開手，周文钰摔回座位上，回避柳葉秋視線的樣子帶着頹唐，心若死灰的沉寂。像是被刺痛般，柳葉秋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下意識伸出去想安撫他，“清華，我，我們……”

“好，Cut。”趙靖導演的一聲突如其來的打破了這片沉寂的氛圍，旁觀的和入戲的，都有種如夢初醒之感。

倒不如說是趙導看出來這兩個人有種越演越入戲的樣子，才出聲打斷的。但是沈清華這個角色到底落在誰的手上，已經不需要說明。

思及此，即使是趙靖，也微微興奮起來，感覺聚起了不得了的班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