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村小

知青們很快便搬到了村小。

村小目前只有兩個班,一個低年級一個高年級,總共也就10多個學生,學校裏一共就兩個老師。

賀嚴明所說的陳老師,全名陳楊,是早些年來村裏的知青,在村小教書已經三年了。

因為正是農忙的時候,學生們都放了農忙假,學校裏面只有陳老師一個人。

“大家往裏面進,在最東頭空着的那兩間,就是宿舍了,知道大家要過來,我找了幾個學生家長幫忙,估計過不了多久會送一些廢棄的門板過來,大家用磚頭壘一壘,也就可以睡覺了。”

陳楊打開校門,一邊引着大家往裏走,一邊熱情的介紹。

高斯林俨然一副知青領導者的樣子,走在最前面,“那真是謝謝陳老師,費心了。”

陳楊長得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金邊眼鏡,聽到他道謝,客套地擺手,“你客氣了,咱們同是知青,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唐心雨也适時展現自己的魅力,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就湊了上去,“陳老師,聽說你以前也是知青點出去的,那我以後就喚你一聲陳大哥可好?”

陳楊沒有立刻回答。

說實話,他剛剛做那些也是看在村長的面子上故作客套,能從知青點出來,從陳知青變成陳老師是他最榮耀的事,若要把陳老師換成陳大哥,他還真不樂意。

不過礙于她是女同志,他語氣還是比較和緩,

“平日裏叫陳大哥自然是好的,不過在學校,還是要叫我一聲陳老師的!”

“行,那就聽陳老師的!”唐心雨能夠感受到他語氣裏的不快,她本想借着這個機會套個近乎,以後在學校裏面也能占點便宜,沒想到出師未捷,只好趕緊換了話題。

“陳老師,你看你這文質彬彬的樣子,果然跟我們不一樣,聽說你寫的一首好毛筆字,等農忙過去得閑了,要找您專門讨教一番,跟您拜師學藝。”

她聲音甜甜的,故意帶着崇拜和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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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楊最得意的就是他那一手毛筆字,每到過年時節,村裏面便會喊他過去寫春聯,往往那個時候,他便是全村的中心,就算是最窮苦的人家,也會拿些吃的,跟他換一副字。

唐心雨這一馬屁可算拍在了點上,他一瞬間把剛剛的不愉快忘在了腦後,臉上也有了笑容,

“不敢當,不敢當,你要是看得起陳某的字,到時我親自教你。”

唐心雨果然厲害,接着又抛出好幾個話題,更是引得陳楊對她刮目相看,就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師徒相稱,整個操場上都是他倆愉快的笑聲。

經過西邊的兩間教室,很快便來到了所謂的宿舍,知青們也就忙碌了起來,為了避免引起争端,大家所睡的鋪位還是按照原來在知青點的樣子。

等把屋子打掃幹淨,有幾個村民便扛着廢棄的門板過來了,遲穗愛幹淨,拿了一件舊衣服将門板擦洗幹淨,又帶着鄧芳去附近的村民家裏讨要了一些稻草鋪上,淺色的床單一蓋,晚上勉強能睡一個舒坦的好覺。

潘虹和李蘭蘭看她把床鋪整理的這麽舒坦,也有樣學樣的出去讨要稻草,等到唐心雨從陳楊那邊刷滿了好感回來,遲穗已經收拾完畢,正在慢條斯理的用清水洗臉。

唐心雨自然也是不甘落後的,可是這學校邊住的近的村民也就兩戶,剛剛已經給出去了好幾撥稻草,等到她去時,村民說什麽也不肯給了。

村小在一個山坡下,若是要去別的村民家裏要,沿着小路走出去還要好幾分鐘,鋪床的稻草一趟肯定是弄不下來的,這來來回回的,路不好走不說,草屑落在衣服裏別提有多難受,唐心雨只好悻悻作罷。

忙到夕陽西下,大家基本都安定下來,事情忙完了,也到了晚飯時間。

十來個知青坐在院子裏,為晚餐發起了愁,知青點的那些糧食今天倒是挖出來了,可是糧食裏面混進了泥巴沙子,還沒來得及淘洗,炒菜的鍋和吃飯的碗也基本犧牲,只剩兩個壓扁的鋁鍋,平時是用來燒開水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順着晚風飄來了油煙的香氣,知青們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陳楊住的是教學樓後面的教師宿舍,這還是當年村民們特意為知青老師建的,房屋一共有兩間,目前只有他一個人住。

唐心雨昨天晚上奔波到半夜才勉強被安排了住處,今天本就有些不舒服,直到往村小搬東西出了兩身汗,才好一些,這會聞到香氣,感覺喉嚨裏好像要生出一個爪子來。

“我去找我師傅,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話沒說完,她已經腳底抹油,往教學樓後面開溜。

陳楊正在做飯,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她往後面溜,還不是為了蹭口吃的,大家雖然心底裏有些不屑,可是更多的還是羨慕。

想到要餓肚子,大家都沒了聲音。

到了傍晚,鄉野田間也安靜下來,隐隐約約還能聽到田雞(青蛙)的叫聲,跟上次意外逮到禾雞一樣,遲穗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能感覺到,外面那些田雞就是為她準備的。

“大家想不想吃晚飯?”遲穗喝完杯子裏的清水,輕聲問道。

晚風揚起她耳邊的秀發,剛剛出過汗,還有幾縷頭發貼在她的脖子上,淩亂中竟然透出一股別樣的美來,幾個男知青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你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想吃晚飯。”潘虹沒好氣的回答,特別是她看到自己的對象王學軍也在看着遲穗以後,心裏就更加不舒服了。

“既然大家都想吃晚飯,那我們就分一下工。”遲穗也不和她計較,有條不紊的布置開來,

“趁着這會兒天色還亮,李蘭蘭和鄧芳兩位同志就留在這裏将那些混了一把沙子的米淘洗淘洗,熬點稀粥,高斯林同志就麻煩你去後面拾一些做晚飯需要的柴火回來,王學軍同志,你就在旁邊的這個水溝處壘一口簡易竈。”

“那你做什麽,坐等吃飯呀!”潘虹一聽王學軍需要去壘竈,又不樂意了,“壘竈是辛苦活,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嘛。”

遲穗本來不想惹事,但是對方非要湊上來,她也就不用講什麽客氣了,

“你能不能有點基本的禮貌,不知道別人在說話的時候,不要插嘴嗎?我倒是直到你上過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鄉野村婦,沒讀過書的!”

“你!”潘虹把自己的高中學歷看得格外重,最遲穗這麽一奚落,火氣就噌噌的冒上來了,

“誰要聽你瞎指揮,我和學軍今天晚上就算是餓死,也要跟你劃清界限!”

王學軍本來已經撩起袖子打算去壘竈了,人還沒走兩步,就被潘虹一把拉住,拽到了操場上。

少兩個人,又可以節省一點食物,遲穗沒什麽不樂意的,她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衆人,“還有沒有想退出的,趁早!”

“我也不幹!”李東升猶豫了半晌,還是舉起了手。

他平日裏是唐心雨忠實的追随者,心上人不在這裏,他也沒有幹活的心思。

“好,還有嗎?”遲穗并沒有挽留,只是冷冷的再問了一遍。

高斯林本來不樂意去拾柴火,但是不知道為何,他今日裏,憑空被她冒出來的這一股魄力給迷到,愣是沒站出來。

“既然沒有了,那我醜話就說在前面,晚上炖的稀粥是用的大家的糧食,每個人都可以分一碗,但是除了稀粥以外的其他東西,不參與勞動的人,一口都沒得分!”遲穗一錘定音。

宋志遠主動請纓,代替王學軍去壘竈,知青裏便只剩下宋飛、呂京、李炜三個男知青沒有分配任務,都巴巴的看着她。

遲穗用下午抹門板的舊衣服紮了個口袋,率先往校門外走,“剩下的三位知青同志,就跟我一起出去逮田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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