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75章
當艾德從陰影走出來時,嚴景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紅色的雙眸轉動了一下, 嚴景覺得他和自己對視了一下, 又好像只是淺淺掠過自己的臉。他臉上出現了迷惘的神色, 似乎在說︰“你怎麽在這裏?”
艾德心思都放在了臉上,實在是太好猜了。嚴景低下了頭,免得自己臉上出現太多情緒。
博士沒有發現艾德的異樣,他只是将手中的槍放在了艾德手中,嚴景聽到他說︰“艾德, 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我前幾天看到過他, 他叫嚴景。”
“不,在那之前, 你還見過他的。”
艾德轉過頭, 疑惑地問︰“父親,您在說什麽?我不認識這個人啊。”
“啊,是的,是的——你的确不認識他,是父親記岔了。”博士的聲音如絲綢一般柔滑,讓人想起某種柔軟又冰冷的爬行生物, 緩緩地在背脊上爬過。
嚴景被迫擡起頭, 博士鏡框後那雙翠綠的眼楮發着泠泠的光, 他裂開嘴,料峭的弧度像極了鐮刀︰“現在可沒有人能救你。他已經是我的了。”
嚴景難耐地轉開眼,博士噴在他臉上的氣息叫他難以忍受。那種陰濕的、腐爛的感覺讓他又想起了垃圾街的日子。然後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艾德的身上。
艾德偏着頭,眼楮不斷在他和博士身上游移, 像是在考慮着什麽。臉上的天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出現了類似于凝重的表情——他習慣于皺着眉頭,紅眸會變得暗暗沉沉,從繃緊的下颚到垂下的發絲,都性感得叫人暈眩,在這剎那,他看起來又像是從前的樣子了。
但這只是錯覺,抑或是某種巧合,當艾德低下頭時,那種感覺就蕩然無存了。
“你可真是塊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仿佛是對嚴景徹底失去了興趣,博士撇了撇嘴,然後站起來,一巴掌打了上去。
嚴景的腦袋都向一邊歪了過去,很快浮現了手掌印,在他白皙的臉上格外鮮明,艾德看着這印記,手指微微顫了顫,猶豫地伸出手,但“父親”卻阻止了他︰“艾德,你想做什麽?”
“父親,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說,然後蹲了下來,将手掌貼上了那紅印處,手心裏傳來微燙的溫度,還有細膩的脂玉般的觸感,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心裏浮現起密密麻麻微小的痛感,像是螞蟻啃噬一般。
他的臉離這個雌蟲只有一拳不到的距離,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着這個雌蟲——他鴉青色的眼楮好像煙雨一樣,望進去時幾乎要被這雨吞沒,他的長相如此豔麗,從眼角勾人的弧度到嘴唇的柔軟質感,但他的眼神卻叫人畏懼,妩媚和威懾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糅合成一個整體,最終成為了一朵捕蠅草般的植物。
“父親,他究竟是誰?我覺得……”艾德快速地眨着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靠近這個雌蟲。
他貧乏的腦子裏想不出太多的形容詞,但他知道這個雌蟲是不同的。當他還未碰到時,他只是被雌蟲吸引,但現在碰到了,他心裏就生起更加貪心的念頭來。
他想要擁抱他;想要親吻他;想要将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我的孩子,他只不過是一個善于勾引人的雌蟲而已。”父親将他的手牽起,溫和地對自己說,“你還太年輕,不知道怎麽抵抗,等父親為你找到更美麗的雌蟲,你就懂了。”
艾德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點點地引導,握上了槍柄,父親緩慢而耐心地将他的手指放到了扳機上,當他看到槍口對準了低着頭的雌蟲時,心裏難以抑制地浮現起了巨大的恐慌。
“父親……我……”
“他……別……”
“怎麽了?你不是父親最喜愛的孩子嗎?”艾德惶恐地擡起頭,父親臉上依舊是那樣溫和的微笑,但他卻幾乎要被內心的慌張擊倒,甚至感到了一次恐懼——但這是不對的,他不能對父親感到恐懼。
他應當愛護他的父親。
“父親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所以,現在只要你聽我的話,來,殺了他。”
嚴景擡起頭,他看見艾德的額頭滑過汗珠,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
“殺了他。”
那修長的手指死死地按在扳機外的金屬環上,始終不肯往內移去,手臂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着,幾次擡起又往下沉去。
嚴景感到一滴汗珠流過了自己的下巴,鹽水帶來了些微的癢意。他忽得放松了身體——一種非常不理智的念頭浮上了他的腦海,他想看看,艾德究竟會不會殺了他。
賭錯了就要賠上自己的一條命,但他又覺得,這樣也不算太壞。
他定定地看着艾德,朝他笑了笑。
“你在猶豫什麽?殺了他!”
“我……”
艾德的嘴角被犬齒咬破了,一條細細的血線挂下來,滴在他白色的上衣上,刺眼得很。
“我做不到。”
他猛地将手臂沉下來,□□拍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父親,我做不到,我不能那麽做。”
“該死!”博士氣急敗壞地走上前,奪走了艾德手裏的槍,槍口對準了嚴景︰“你這怪物,還是快點去死吧!”
“父親!”
艾德驚慌地喊出聲,他絕望地聽到了槍聲,震得人耳膜生疼,但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嚴景帶笑的聲音。
“我當然會死,只不過還不是現在。”他有力的手握住了槍管,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解開了手铐——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将槍口向上擡起,子彈掠過他的頭頂,留在了牆壁中。
嚴景優雅地将□□轉了個方向,笑眯眯地說︰“今天會死的,也許是你哦,博士。”
“你————”
在博士不可置信的怒吼中,一枚子彈穿過了他的額頭,留下一個空洞。翠綠的眼眸動了動,惡毒地看向一邊的艾德︰“你是個壞孩子……你會被懲罰的……”
艾德稍微瑟縮了一下。嚴景沒有漏過這細節,他扔掉□□,彎下腰摸上艾德滿是冷汗的額頭︰“你怎麽樣了?”
“……沒什麽。”他睜着眼,仿佛是脫力了一般。
“我殺了你的父親。”嚴景坐在他身邊,歪着頭說。
“不,他只是一個複制體,我父親不在這裏。”艾德後怕地說,“假如我父親在這裏,那我剛剛就會殺了你。”
“不要擔心,你不會殺了我的。”
艾德迷惘地看着他,緩緩摸上自己的胸膛喃喃地說︰“為什麽……我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嚴景伸出手,解開他的扣子,當衣服敞開時,一顆銀白色的心髒露了出來,金屬管子裏流動着鮮血,和血肉糾纏在一起,顯得詭異又驚悚。
“因為你是我的雄主啊。”
嚴景幾乎是嘆息着說,他緩緩抱住秦簡之,心裏沉澱了滿滿的快樂與滿足。
他想起來當時秦簡之對他說什麽了,在他們婚禮的前一天,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秦簡之站在窗口,對他笑着說——
“嚴景,即使我失去了理智,即使我忘記了自己,即使我變成了一個怪物,但我一定會再次愛上你。”
“然後,請你殺了我——只有你才能殺了我。”
……
放在口袋裏的那個圓筒型金屬滾了出來,似乎是碰到了什麽開關,它轉了起來,然後像是放映機一般,一個虛拟出的半透明形象出現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文裏實際上有幾個設定來自于我的坑文,上校那本。
因為寫的時候發現和一本古早文撞了,避免抄襲嫌疑,無奈只好放棄,但是又舍不得很多設定,就拿來放進這本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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