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吳煊
少年背影一僵,頓了頓繼續往前走。
秋烯焰跑上前擋住他的去路,“沒事吧?”
黑子擡頭看着秋烯焰,末了,動了動唇,說,“好久不見。”這時聽到身後傳來溫柔的女音,“黑子哥。”僵直着身子回過頭去,只見少女裹在火紅的羽絨服裏,脖頸被一拳雪白的絨毛圍着,即使是晚上也看得出她依舊肌膚似雪,烏黑的眸子在夜裏閃爍着快樂的光芒,面前的臉與年少時的漸漸重合起來。他的手緊緊抓住車扶手,舔了舔嘴唇,說,“梳……梳樓……”
梳樓笑着走上前。
而黑子卻退了一步,他尴尬地後退兩步,嗫嚅着說,“不早了,我得趕回去。”
梳樓眸子一暗,她看出了黑子的尴尬,卻還是賭氣說,“你一直都在這裏怎麽不跟我們聯系?”黑子家着火之後,除了他一家人都葬身火海,媽媽本來說要接他到家裏去,可是黑子婉言拒絕後就在一個晚上悄悄地就離開了。大概他的親戚也嫌他累贅,也不曾去找過他。總之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現在看來,他大概一直都在本市。
黑子舔了舔嘴唇,沒有說話。
秋烯焰走到他身邊,“我們也還沒吃飯,一起吧。”
黑子看了他一眼,又掃了掃梳樓,搖搖頭說,“不……不必了……我家裏做好飯了……”
“你結婚了?”梳樓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問道。
黑子搖了搖頭,“沒有……我們還沒……”
梳樓笑着說,“那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吧?今天先把電話留下……”
黑子搓了搓手說,“你們說,我記着。”
梳樓笑着搖頭,“你肯定不會打給我們。你說你的。”
黑子低頭看着地板,不安地說出一串號碼。
梳樓接過秋烯焰的手機撥了,直到聽到黑子口袋裏傳出聲音,才将手機還給秋烯焰。
黑子如獲大赦般說。“那麽……我先走了……”
梳樓看了秋烯焰,點點頭。然後呆呆看着黑子跨上車消失在街的轉角。
&&&&&&&&
“媽媽……”
“就說她是個害人精吧.”
“挺輕的,還以為你的肉很重呢.”
“你別動,再動我們都得摔到旁邊樹叢去,剛好還不用埋了.”
“你為什麽要背我”
“你哥不疼你,我沒辦法.”
“這溝裏才不會有魚吧水那麽清.”
“誰跟你說沒魚”黑子不滿地問.
“書上說,水至清則無魚.我信書上的.”
“你讀幾年級我怎麽不知道有這詩”
“今年要念三年級了.”
“那個水...可不可以喝”
“對不起啊.我怕……吓到魚……”
“你吓到的是我!好涼快啊這裏.秋烯焰,你跳下來.”
&&&&&&&&
直到秋烯焰摸了摸她的頭,她才從回憶中醒過來。秋烯焰輕輕說,“走吧。”
彥都看着對面的幾個男生,有些不解。他剛從圖書館回來,就被圍在了這個隐蔽的角落。
“你是彥都?”一個男生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個遍,問道。
彥都知道他即将面臨的是一場暴力,只是這未免太莫名其妙了。但是顯然別人只是被請過來的,自然也就不會透露誰要打他。
對方見他不說話,想起孫粵對這個人的描述,不屑地哼了一聲。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就将圈子慢慢向內縮小,盯着彥都的眼光似乎是在圍獵一頭困獸。
梳樓和秋烯焰站在路邊,耐心地等待黑子。梳樓仔細打量着周圍,知道這算是一個偏僻的地方。聽說這裏的菜市場要三天才有一次。周圍的房子也都有些低矮,不過之前的公交車站終點處倒是有一個規模不錯的圖書館。公交車終點站離這裏大概還有200米的距離。
黑子很快就從主道旁邊的小路上下來,帶着幾分尴尬。“這邊,走吧。”
那是條新修不久的水泥小路,從那兒往上走,大概又是300米的樣子,才繞到了一棟四層樓房下面。大概這種樓就是為了租住給別人而修建的吧?梳樓掃了一眼大廳裏黑子的單車,黑子已經在和一樓大廳裏的主人打了招呼往樓梯間走去,她慌忙跟上去。
大概聽到黑子讓他們坐的聲音,廚房裏傳來溫柔的女音,“來啦?那就開飯吧?”
秋烯焰看到梳樓緊張地看着廚房門口,手指輕輕抓着衣服。
黑子看了他們一眼說,“走吧,吃飯。”
兩間房加一個廁所浴室構成這整個地方,顯然一個是卧室一個就是廚房了。雖然空間不大,但是由于女主人的細心,倒是收拾的幹淨整齊。黑子這時顯的不那麽拘謹,先走進廚房開始将塑料凳子分開來。
秋烯焰剛走進去,就聽到瓷碗摔碎在地上的聲音,黑子慌忙拉過女生的手,擔憂地問,“燙到了沒?怎麽那麽不小心啊?”
梳樓看到初煊又看了自己一眼,緩緩搖頭,彎下身子去收拾碎片扔進垃圾簍裏。梳樓也拿起一旁的掃帚将地上的菜掃到垃圾簍裏去,黑子已經從小型冰箱裏弄了些冰出來要給初煊敷上,被後者溫婉拒絕了。
大家都圍着桌子坐好,黑子做了簡單的介紹,就開始吃飯。
彥都覺得全身都是酸的,優雅地擦掉嘴角的血,慢慢往宿舍走去。他們離開時說的話他記得清清楚楚,“有人讓我捎句話給你,秋…樓樓不是你的!”
樓樓?
梳樓?……
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散架了,他根本沒還手,只是小心地擋住了頭部。可是他的眼裏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也沒有苦痛。像一泓清水緩緩流動,普天之下難覓的溫柔,帶着他能給的所有寵溺,想着那個傾世的女孩子。
梳樓不知道這頓飯是怎麽吃完的,只是覺得她像是什麽都沒吃,又像是吃了很多一般。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黑子的女朋友會是初煊。初煊挽着黑子的手送他們到主道。從車窗裏向外看,梳樓見他們兩個在冬季的天空下,緩緩走在小路上,像是要走到自己生命的頂端。
梳樓的目光從窗外收回,靜靜地看着遠方。
“秋烯焰……”
秋烯焰掃了她一眼,繼續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時候,就是握着她的命,他大意不起。
“初煊她……”
“她是吳煊。”秋烯焰嘴唇翕動。
是啊。她是吳煊,初煊早已經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想到黑子哥向他們介紹她叫吳煊的時候,她尴尬地不知道将手往哪裏放。梳樓看着她那個樣子時,突然覺得心口一疼。以前的吵吵鬧鬧都顯的那麽稚氣,最終他們讓這個成績優異的女生失去了前途。如果她在C中畢業,她現在肯定不可能是在這裏,做着一個家庭主婦該做的事。就算她願意這樣,也不該讓她失去繼續學習的機會。
小青說,初煊是在自己離開後就選擇辍學的。
肯定是因為自己的離開,初煊也有了不得不走的理由。
都是她。
因為知道自己是嫡親的女兒就心安理得地去搶,真是可笑。
&&&&&&&&
“梳樓。有時候我想,要是這時候我們都還在孤兒院裏,會不會是很好的朋友?”
&&&&&&&&
是啊,要是還在孤兒院,她們會不會是很好的朋友?
她們會和對方分享玩具,會一起吃飯,會手拉着手去走過牆角下的陰影,會頭對着頭躺在陽光裏的草地上,然後慢慢長大,給對方說一個優秀的男生,說他多麽奇怪一直盯着她們看……
可是她早已經選擇了。
她選擇了秋烯焰,她要秋烯焰。
現在想想,都是她自己不願意的,是她在秋烯焰和初煊在一起就小氣地轉學的。
都是她,即使後來也對初煊冷言相對的。
如果她笑着祝福呢?
情況一定會不一樣吧?是啊,一定會不一樣的……
“秋烯焰。”她轉過頭看着正在開車的人,這個她認識了十多年的人,溫柔開口。
秋烯焰掃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梳樓着魔般看着他,卻沒了下文。
可是她就是想要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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