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诏獄速覽
沒有到過诏獄的東陵百姓對于诏獄的印象大約都停留在刑具鋪滿地,囚犯被折磨的吱哇亂叫。
他們其實只猜對了一半。
诏獄的恐怖不僅僅停留在皮開肉綻的痛苦上,它更多的是要将人的精神摧毀,叫你徹底崩潰在禦轄督察府的鐵腕之下,把你知道的一切秘密都傾倒出來。
專司朝廷查辦貪腐的衙門禦轄督察府由東陵的開國皇帝秦征南親建,因帝祖為衙門親筆題了牌匾,百姓們便贈了這個陰森恐怖的衙門一個雅稱——禦缇司。而裏面的大人們,本都是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卻也跟着得了個雅稱——禦缇使。
臭名昭著的诏獄便是禦缇司裏關押着各類落馬官員的囚籠。入獄的大人們,進來之前是何等的耀武揚威,進來之後就有多麽的不堪屈辱。但囚犯們林林總總,也不是五花八門的刑具就能偵破所有的貪腐案件,最厲害的禦缇使還得是最會揣摩人心的那個。
譬如禦缇司第五都尉所的鎮撫使岑沐風。
六月初的京城已是驕陽似火,但诏獄深藏在地下,倒也十分陰涼。诏獄裏充斥着鬼哭狼嚎的叫罵,彌漫着血腥的氣息,昏暗的光線、低矮的房頂具是讓人壓抑得透不過氣。即便是尋常人到了這裏,也只想趕緊出去重見天日,更遑論那些心裏揣着秘密的人。
可就有很多囚犯卻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譬如關在十八號牢房的工部一個八品官員劉殷,他用實際行動诠釋了什麽叫做威武不能屈。
朝廷撥給修築清江大壩的庫銀,劉殷監守自盜了一筆。事情倒是認下了,就是怎麽鞭打,他均不肯交代庫銀藏匿之處。
岑沐風進了這個牢房,懶散斜倚在一張高椅上,手裏像翻花似的轉着一把剔骨刀。他一雙鳳眼本是生得極為俊美,懾人心魄,可偏偏那幽暗的眸子裏泛出的一絲藍光卻似冰錐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劉殷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已經暈厥了過去。
“用水澆醒,再打兩鞭子,我看看。”從岑沐風嘴裏輕描淡寫地吐出來幾個字。
随即傳來了幾聲吃痛的哀嚎。
岑沐風站起身朝劉殷走來。他手裏轉着的剔骨刀,反射過的寒光一道道地晃着劉殷的眼睛。
“劉大人怕的本不是皮肉傷,本官為何沒有想到呢。”岑沐風說着,用刀挑起了劉殷披散的長發,露出的那張臉平淡無奇,卻還幹淨,尤其在皮鞭揮舞之時,劉殷都頗為費勁地扭動着他的頭顱,盡量避免皮鞭傷到他的面額。岑沐風不過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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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劉大人在乎的是這張臉。”話音剛落,岑沐風手中的尖刀突地劃過了劉殷的眉間,一串血珠順着他的眼角淌了下來。
“不要!不要!”劉殷驚呼到,面目露出痛苦猙獰的神情。
“庫銀藏匿何處?”
“……”一陣沉默。
未等人反應過來,又一道閃寒光劃過劉殷的鼻梁,又一串血珠落下。
“不要傷我的臉啊!!”劉殷痛苦地哀嚎。
“再不說,我就把你的臉劃成蜘蛛網。任你為蘇玲兒攢下再多的銀子,她可願意守着個醜八怪?”岑沐風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在我的西郊別院!”一個聲音趕在刀尖又一次落下時響起。
解決了一個,下一個。
第二十一號牢房關押的是禮部郎中薛勤,涉嫌挪用淯王大婚的公銀。他用實際行動诠釋了什麽叫做刑不上大夫,不對,不是大夫,确切地說應該是大佬的人。
薛勤,正四品官員,布衣出生,完全不屬于嚣張跋扈的禦缇使們不敢惹系列。然而他的恩師——沈時耘,卻是東陵朝廷官員裏排名前五的大佬。
沈時耘,現任禮部尚書,聽上去不像是個大權在握的官員,卻是東陵官場上唯二的正一品大員,另一個便是當朝丞相徐殷茂。
朝堂之事,表象從來都是唬人的。撥開雲霧見真章,這位沈尚書,世襲裕國公爵位,又稱沈國公。據說當年并非皇帝不想拜他做丞相,而是他自己不肯當。
東陵一國重商業,便跟沈家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沈家最厲害的是善經營之道,沈家祖上數代為相,但凡沈家人為相期間,東陵都國庫充盈,百姓富足。沈家家業更是遍布天下,富可敵國,在東陵一國可謂只手遮天。
而且你能想象得到,沈時耘的獨女沈慕瑤直接被封了公主,民間一度是只知有裕桢公主卻不知有太子。
關鍵是并非所有進了诏獄的官員都會折戟于此。有大佬撐腰的,哪天被撈出去也是常有的事。而且,朝中對于薛勤挪用公款一案,甚至有傳聞是沈國公的授意。
馬路消息裕桢公主與淯王殿下青梅竹馬,公主愛慕俊雅風流的淯王,可淯王卻要另娶,故沈公命人挪用了淯王大婚的公銀以示憤懑。不論傳聞真假,對待這個薛大人,看來還是只能以批評教育為主了。
岑沐風進到牢房裏時,薛勤正坐在一張長椅上。
“薛大人,別來無恙。”岑沐風站到了薛勤跟前。
薛勤有恃無恐,冷眼看了一眼岑沐風,又恢複到了面無表情的狀态。雖然他此刻緘口不語,可是據不完全統計,自薛勤下獄以來,他至少提到了沈國公三百六十八次,日均六十次以上。
“薛郎中,挪用公銀一事,可大可小,只要你說明原委,盡快補上虧空,當可大事化小。”岑沐風的說服教育工作從威逼利誘開始。
“挪用公銀一事,我已說明。此事是我一人過失,責任盡數由我承擔,與他人無關。”
“薛大人交代得如此不清不楚,我們恐怕很難結案。不如薛大人再回憶回憶,原本留作淯王殿下今年成婚的庫銀,你挪去了哪裏?”
“上月中旬,有北辰使者來訪,送來貴重禮物,我們想相應地回禮,不要失了東陵的顏面。朝廷劃撥的招待銀錢不足。本想淯王大婚恐怕至少是明年的事,所以就暫且挪用了大婚的公銀。想到下筆招待費用回來我們再補回淯王大婚的戶頭。未曾想婚期定得如此早。”
“動用皇室的銀兩,這是犯了大忌諱。怪不得皇上大怒要徹查此事。”岑沐風招了招手,一侍從拿過來一張禮單。
岑沐風接過禮單在薛勤眼前晃了晃道:“北辰使團來者二十人。在京城吃住半月,期間住宿費用銀錢一千兩白銀,宴請不會超過兩千兩白銀。送的人參鹿茸天山雪蓮,大多是禮部的庫存。即便有新購禮品,亦未超過一千兩白銀。以上統共四千兩白銀。原本經禮部郭侍郎下撥的此次招待費用有五千兩白銀。招待北辰使者綽綽有餘。可薛郎中卻還挪用了萬兩白銀。這銀錢用到了哪裏?挪用事小,補上即可,認定了貪墨,可就無藥可醫了。”
薛勤底氣不足,只得換做一副怒狀掩蓋心虛。他音量擡高了八度怒斥道:“招待外使,可是吃了多少珍馐佳肴,兩千兩銀錢頂了天那是你們布衣衙門的盤算吧。有些招待事項可能入賬?帶着使臣們一幹去潇湘閣可能入賬?禮部諸事哪有你們想的那麽簡單?若不信,便去問沈公吧!”
“提到沈公,薛大人布衣出身,若不是沈公舉薦,不可能由吏入官。薛大人定不會忘了沈公的伯樂之恩。可這銀錢花銷的細節薛大人不交代清楚,本官便只能以貪墨結案,薛大人倒不怕連累到了沈公?”
東陵一國官場實行舉薦制,布衣百姓若入公職便從最低階的從九品做起,升到從五品再往上,需得三品以上大員舉薦。舉薦之人對被舉薦之人有知遇之恩,也得為被舉薦之人品行負責。若被舉薦之人枉法,舉薦之人當承擔舉薦失職之責。
“岑沐風,你不去糾察那些坐享其成、碌碌無為之輩,竟為何因此等小事如此為難我這種為朝廷鞠躬盡瘁之人?”薛勤說得大義凜然,岑沐風覺得再說下去自己都要被策反了。
片刻沉思,岑沐風想到,薛郎中勤勉刻苦上位,定然是非常自律又規律之人吧。“送薛大人入暗室吧。”岑沐風吩咐道。
暗室是岑大人招呼薛勤這類打又打不得,思想教育又做不通之人的獨門絕招,它如同一個釀酒的壇子,需陳幾日再來驗收成果。
繼續沉迷于辦案,下一個。
第二十七號牢房,關押的是燕州薊城知府曾術銘,涉嫌收受巨額賄賂,為轄區內惡霸勢力、無良商販提供便利,魚肉百姓。他以實際行動诠釋了什麽叫做寧願好死,也不要賴活着。
對于連命都不在乎的人,你還能有什麽辦法撬開他的嘴?
岑大人有辦法。他是為什麽想死的,先把那個原因解決掉。
曾術銘剛下獄時是不想死的,對于禦缇司的調查還是十分配合,似乎想争取坦白從寬的處理。可自從某一日開始,他便心灰意冷,愣禦缇使們使了十八般刑具硬是不開口。
對于這種一心求死之人,禦缇司反而不能讓他死得那麽容易。于是曾術銘被轉移到了一間“軟包”,即牢房的四面牆面上都用稻草加厚了一層,想撞死比越獄還難。
那一日發生了什麽特別之事?
岑沐風仔細回憶,當是曾術銘收受的巨額錢財都在妾室張柔的手裏。禦缇使去追查張柔的下落,卻發現這張柔被強盜殺害劫了錢財。貪墨的錢財下落不明,曾術銘再不主動交代,受賄罪行就變得無憑無據,案子撲簌迷離起來。
岑沐風直覺卻以為這劫財案子出現得蹊跷,薊城府衙結得也草率。他還需要從曾術銘口中撬出更多的信息,才好繼續追查此案。
岑沐風從曾術銘屋裏搜出了一張張柔的畫像,并讓畫師照着這樣子又畫了一幅衣着動作不同的畫像。
岑沐風來到牢房,站在曾術銘跟前,單手打開了那幅畫像。
“這是柔兒!你們在哪裏得着的這幅畫像?” 曾術銘一副厭世的表情忽然又閃出了光亮。
“我們此前四處搜尋張柔的下落,在劫財案發之後有人卻在燕州韓城發現了她。我們差了畫師根據此人的描述給她畫了像。”坑蒙拐騙的技巧如果用在了正事上便可以說是謀略過人、巧破疑案。謀略啊計策啊什麽的,哪一個不是打着智慧的幌子行着欺騙的實質。
“可是柔兒為何會在燕州?”曾術銘疑惑道。對啊,為什麽在燕州韓城?這個問題問得好,這不過是岑沐風胡亂編的一個地方。
“不在燕州在哪裏?相關罪行曾大人若供認不諱,我們會考慮帶張柔來見你一面,以慰相思。畢竟,錢財都被劫走了,我們找到她她也損失不了什麽。”
“真的嗎?”
“曾大人都認罪了,我們還難為一個婦孺作甚?”
“她有親屬在平京西郊,我原以為她這段時間會去此處避避風頭。”
怎麽都在京城西郊?看來免不了要跑這一趟了。
第二稿哦,看看有沒有親們喜歡。
西郊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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