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曙光乍現

離三月二十一沒幾天了，沈慕瑤可不想坐以待斃，再不抓點緊，手頭這千年炎珀的線索恐怕又要斷了。

所以這些時日，沈慕瑤派人盯緊了鎖心湖和京湖堂的門主李漢。護衛們回禀，鎖心湖這陣子陸續有幾撥人離島。而李漢那邊，在四處尋覓什麽女子，尚未尋得。

到閩州都有兩月了，諸事未成，沈慕瑤心情不爽，坐在盧府別院中，對着天空中孤零零的月亮，自斟自酌地飲起了酒。一小壺酒下肚，沈慕瑤眼神有些恍惚，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動。沈慕瑤定了定神問道：“是岑大人？”

“你的大人忙着當攪屎棍，哪有閑工夫管你！”

沈慕瑤微醺地笑着說道：“阿禹古，你不是去北辰了？怎麽又還轉了？不會對本公主還有什麽想法？”

“沈慕瑤，你別自作多情了。本世子與你，現在是無比純潔的友情。”阿禹古說着，扔了兩株新鮮的草藥到沈慕瑤面前。

沈慕瑤瞥了一眼草藥道：“寒枯冰芩？哪裏弄來的？”

“我本來提了燈籠就準備撤了。誰知回去的路上竟能遇到這麽珍貴的毒草。”阿禹古不願意承認，這寒枯冰芩是他費了好大勁才尋得的。

“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是老天爺怕你蠢死了，暗示我得回頭來幫幫你。你萬一拿着千年炎珀用過量了，還可以用這個緩緩。”

“我哪裏蠢了？我帶了寒枯冰芩過來啊，在院子裏栽着呢。你沒有留意罷了。你那瘆死人的燈籠呢？”

“叫人連夜拿回北辰了。我好歹是個世子，怎麽可能只身出行。”

“哦。”沈慕瑤站起身準備回去歇息了。這時，楊勇差人來報，剛剛有個皮膚白淨的小娘子被送到了李漢處。沈慕瑤被驚得酒一下子醒了過來，帶上了幾個人即刻前往京湖堂。

京湖堂表面上是個做紅糖生意的鋪子，實則是夏焰虎的據點之一。淨海幫下設分舵，夏家的三個兒子皆為分舵主，每個兒子管着一攤生意。每個分舵底下還有不少據點，每一個據點都由一個門主負責，李漢便是這京湖堂的門主。

京湖堂打着制糖的幌子，私下負責轉運百樂散，李漢在轉運的檔口還經常做些人肉生意。此刻，李漢在京湖堂中的卧房酣睡。他旁邊卧房裏的小娘子就不太睡得着了，正惶恐不安。

沈慕瑤吩咐跟着的護衛分頭行動，把京湖堂摸清楚，并差人控制住李漢，自己和阿禹古則去了小娘子的房中。

那小娘子見沈慕瑤和阿禹古進了屋，吓得整個人扯着被子縮到了床的一角。“別怕，你叫什麽名字？”沈慕瑤問道。

“皙兒。”

沈慕瑤聽到這個名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可是夏焰虎的侍妾？”

“是，你們是何人？要如何處置我？”皙兒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沈慕瑤：“我們是海權幫的人。只想端了京湖堂，如果你配合，我們說不定還會考慮放了你。”

皙兒：“你們放了我，大公子也不會放過我的。違逆了大公子的，沒有好下場。”

沈慕瑤：“你如何得罪他了？你可知他送你來此處做甚？”

“都怪我多了句嘴。那日大公子誇我渾身皮膚好，我便說了句皮膚再好也作不了夫人的。我這話便是拂了他的意了，他便命人送我來京湖堂。我知此處是販賣人口的地方。可他碰過的女人，是不會再轉賣的。我不知他們要如何處置于我。”皙兒說着，渾身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這時聶超進來禀報：“收獲不小。李漢已經控制住。”

沈慕瑤點點頭吩咐道：“把這小娘子帶到盧府別院看管起來，任何人不得接近。”說完沈慕瑤跟着聶超去審問李漢。

在路上，聶超小聲對沈慕瑤說：“公主，京湖堂有所有從鳴沙島出産百樂散的流轉記錄。不少流到了啖瓊閣和湧泉宮。”

啖瓊閣是一處達官貴人談事聚集的場所，乃是鄭貴妃弟弟鄭友萊的産業。湧泉宮則是文人墨客題詩作畫，交易古董字畫的處所，乃是鄭貴妃的表弟，先皇後的堂弟莫允聰的産業。怪不得每次葉總督圍剿淨海幫都會遇阻，這夏焰虎果然跟景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沈慕瑤：“這些簿冊十分要緊，趕緊派人秘密送回京城，親手交給我爹。”

沈慕瑤吩咐完便進了李漢的屋子。此人賊眉鼠眼，見着沈慕瑤了竟然還露出一副奸邪的表情，果然是活膩歪了。

沈慕瑤十分不想搭理此人，坐得遠遠的只想快點結束問話：“你們想拿皙兒去做什麽？”

李漢：“不過想給她尋個好人家。這位美人怎地也想我們幫幫忙？”

護衛章征站在李漢旁邊直接踹了他一腳：“對我們姑娘老實點，小心你的狗命。”

李漢：“敢問各位貴客都是哪來的？”

沈慕瑤：“你不配知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們要拿皙兒去做什麽？”

李漢：“就是賣給富戶做妾嗎。”

沈慕瑤：“那富戶可是在鳴沙島上？”

李漢聽到鳴沙島三個字吃了一驚，沒再做聲。

“受了些萬蠱蝕心丸的啓發，剛剛研制好的新玩意，用在你身上不值了。可惜今日太晚了，本姑娘困了，就速戰速決吧。”

沈慕瑤說完招了招手，章征走過來接過沈慕瑤遞來的一個錦盒，從中取出一粒藥丸塞進了李漢的口中。李漢服下藥丸并無甚反應。阿禹古笑了笑：“錢姑娘，你這藥是研發失敗了麽？”

阿禹古話音剛落，李漢的整個臉就開始扭曲，他渾身疼得痙攣起來。李漢拼命掙紮着想掙脫綁住的繩索，只想抽出手來去抓心撓肝。許是掙脫得太劇烈了，整個人連同綁着的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漢倒地後，便拼命用腦袋去撞擊地面，只想把自己撞暈過去。大晚上的就聽見咚咚咚的響聲，跟鬧鬼了似的。

章征趕緊把椅子又扶了起來。李漢的痛苦愈演愈烈，好不容易捋直了舌頭連忙求饒：“我說！”沈慕瑤點了點頭，章征又塞給李漢另一顆藥丸。半晌李漢才恢複正常道：“你們是惡鬼！”

“我想聽你說這個啊！”沈慕瑤也是醉了，一個作惡無數之人居然說自己是惡鬼。沈慕瑤說完又伸手準備遞給章征一顆藥丸，李漢連忙道：“姑奶奶饒命。我說我說。我是要把皙兒送到鳴沙島給那裏的門主薛騰。”

沈慕瑤：“送給他們做什麽？”

李漢：“具體做什麽小的真的不知。但多半是要人命的事。”

沈慕瑤：“鳴沙島是做什麽的？”

李漢：“我們在島外簡單處理的粟麻草，送到鳴沙島煉制百樂散。”

沈慕瑤：“煉制百樂散的污水呢？鎖心湖的水質一直那麽好，所以沒有人懷疑有人在鳴沙島上制毒。”

李漢：“鎖心湖上是有船只往返鳴沙島的。這污水如何處理小的便不知了。”

沈慕瑤：“你們怎麽送皙兒去島上？”

李漢：“我們約好了時間，明日酉時在鎖心湖西邊渡口見。薛騰會派人來接。”

沈慕瑤：“你們可有船只能登島？”

李漢：“湖底設了擊船的暗器，只有薛騰的船不怕。湖中還放了很多倒勾，游過去便會被挂死。那島是淨海幫的禁地，我們也沒有去過。”

沈慕瑤：“這島上可有冰庫？”

李漢：“冰庫……哦，應當是有的。我記得此前夏季送過一只野鹿給薛騰，我囑咐他要快些吃，不然會壞。他說島裏有冰窖，再多也壞不了。”

沈慕瑤：“你可還想活命？”

李漢：“想，自然想！”

沈慕瑤：“那明日便送我們上島。”

離開京湖堂，在回盧府別院的路上，阿禹古就迫不及待問沈慕瑤：“明日的計劃是什麽？”

“登島找藥啊。”

“不要告訴我你要頂替那個侍妾上島？”

“不然呢？世子殿下還能有更好的法子？要求膚如凝脂且無瑕疵的少女。至少一眼看過去臉上得是如此吧。這幾個人裏面不是只有我合适？”

“你要不要這麽瘋狂？他的毒無傷性命，你卻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取解藥？”

“我下決心做的事就一定要完成，不計代價！”沈慕瑤說得沒錯，她一向如此。幼時，她都可以僅僅因為喜好便遠行千裏闖到南祿行宮尋藥。現在，她為了岑沐風無後顧之憂更是可以不顧一切。

“你能不能學學我？識點時務又懂得知難而退。”阿禹古繼續勸說。

“你懂知難而退為什麽還會回來？”

“只不過怕你蠢死在這裏。誰稀罕個瘋丫頭！”

“切，有的是人稀罕！”

“我倒是想去問問稀罕的那位，看看他同不同意你去！”阿禹古說完就調轉馬頭要朝馴鹿苑的方向走。

沈慕瑤嚣張的氣焰一掃而空，一把拉住了阿禹古手中的缰繩：“別呀，世子殿下！我費了九牛二十虎之力才查到這裏。就差最後一哆嗦了，你告訴岑大人，他定然不同意，非把這事攪黃了！”

“那你知道島上有什麽？你知道他們要拿你做什麽？萬一有什麽閃失……”

“不會有什麽閃失的。那幾個小喽啰我們還對付不了麽？而且也不全是為了岑大人，也是為我付出這麽多心血，實在不想功虧一篑。”

“明日我跟你一起登島，如若我上不去島，你也不準上去！”

沈慕瑤十分讨好地答道：“那是當然！”

千年炎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