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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西港。兩道暗影如同鬼魅,血色無聲的灑落。寧寧的手電閃了三下,确認遠處蔓薇的手電也閃過,跟着小棠搶先一步沖入辦公室。

“小心。”蕭居棠擋在寧寧前面,緩緩靠近總調度室。

大門猛地推開,月光下戒指的光芒一閃,銀針割破喉嚨。

不過片刻,滬西港開港。

蕭疏寒聞道才與華東局領導,悄無聲息登上了滬上的土地。

“父親!”小棠與寧寧安然無恙歸來,這頭一回的順利令人鬥志昂揚。

“校長,我們去接應雀屏!”寧寧顯然已經等不及了,“他們應該快到了!”

蕭疏寒與聞道才互看一眼,點頭允準,林蔓薇早已去安排接手港口的事情,一切井然有序,只等最後一份情報的到來。

汽車搖搖晃晃往滬西開。

宋居亦只覺得後頸疼得厲害,眉心到腦門都酸痛的很。等他掙紮着睜開眼,卻發覺鄭居和已經帶着他離開海軍部很遠了。

“阿和!”

鄭居和卻看向後視鏡。

“嘣!”

行動組跟的越來越近,而他開的這輛車,剛剛後輪爆胎了。

車子不受控的右偏,而右邊就快要到滬江了。如果不跳車,只能是撞入江中。

鄭居和一把拉住宋居亦,奮盡全力拉着他從車上摔了下來,而下一秒,車子翻入了滬江中。

“快走!”鄭居和拉扯着宋居亦。車燈已經臨近,鳴笛聲劃破夜空。

一旁的樹林不算茂密,稀疏并不适合躲藏。鄭居和無奈終于拔出了槍,但行動組的槍比他要多,要準。

兩個人跌跌撞撞在樹林中奔跑。帶着夜裏的霜露,站在衣服上涼絲絲的。

“阿和!”

宋居亦一把扶住他,剛剛跳車時,他摔到了腿。

身後槍聲不斷,鄭居和靠在宋居亦身上,卻也不忘回身向他們開槍,來取得微不足道的距離得以逃離。

“阿和,沒事的。”宋居亦感受着身上沉重的重量,眼淚不自覺的湧上來。

鄭居和再一次回身,彈夾裏卻已經沒有子彈了。他無力的垂下了手。宋居亦卻一把握住了冰涼的指尖,接着扔下了那把槍。

“阿和……”

特務處已經将其包圍了起來。

他扶着鄭居和滿滿坐下,這才發現他的腿上早已中了彈,正在流血。

方瑩卻已經走了過來:“西洋鬼。”

她的聲音飄渺而虛無,雙眉緊蹙。只是恨恨看着他。

“還有,宋居亦,四爺。”她舉起手槍。

“我原以為,你這麽做是怨我殺了他。”方瑩苦笑着開口。“我是不是很可笑啊……居然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阿瑩。”鄭居和開口,語氣全然是懇求:“你放他走。”

“你覺得可能嗎?”方瑩一滴淚水無聲的滑落。“我相信一見鐘情的,不然為何都這把年紀了,還不嫁人?”

“你覺得我親切,是不是。”鄭居和擡起雙眸,長嘆一聲:“阿瑩,這不是一見鐘情。換句話說,我的姑母是鄭小雲,你的母親。”

方瑩的手狠狠一抖。

“你只是覺得……我同你記憶中最深的那張臉,有些相像吧。”

“不是的。”方瑩拼命搖頭:“不!我就喜歡你!”

但她馬上狠狠盯着宋居亦:“但是我查到了你似乎另有牽挂。我一直想知道那是誰!直到我查到了他!”她的手槍哆哆嗦嗦:“你別忘了,那時你幫我,給我透漏情報,說那天會有人從瓊臺觀回城,我就是在那裏抓到他的!”

“你閉嘴!!”鄭居和氣的發抖,他低下頭去,并不敢轉頭去看宋居亦。

“你說什麽?”宋居亦腦中一空。

方瑩笑了:“你不知道吧,四爺,你們的行蹤,全部都是他給我的。他那麽盡心盡力幫我……可你知道麽,原田長官說他要殺我!”

鄭居和淡漠回答:“我沒有幫你!不要自作多情!”

方瑩擡手抹了一把眼淚:“不,是因為他你才變卦的。你說過你要殺了他們所有人!你說過你會跟我一起報仇!全都是因為他!你都說了我的母親你的姑母……你怎麽能殺我……”

“你剛剛說的沒錯。”鄭居和忽然擡頭,方瑩愣了一下。

“我為了姑母,我會報仇。但你傷害了小亦,我就會除掉你。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他。”

從宋居亦的手中,他緩緩抽離自己的手。

“我曾經以為他們是殺害姑母的人,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承認我做錯的一切。但是我從來沒有要害小亦。就算我知道你是我的堂妹,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你傷害他之後,我就再不可能真心幫你。”鄭居和冷笑:“我知道與我而言什麽是最重要的,為此我可以推翻我自己。”

說罷他伸手抓住方瑩的槍:“你如果生氣,大可以殺了我。但請你放他走,這些是我的選擇,與他無關。”

“我殺你有什麽用!我想要的是你!我要殺他!”方瑩憤憤甩手:“你不要以為可以逼我!行動組!”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槍聲響起。

與此同時,鄭居和轉身撲倒宋居亦,

宋居亦的突然感到身上那人呼吸狠狠一顫。接着他的手邊,落下了一滴溫熱。

“不!”方瑩失控的撲了上來。

“唰……”輕輕一聲,極是微弱,卻不容忽視。

方瑩低頭,看到一把匕首沒入小腹。痛感漸漸蔓延。她順着匕首望去,鄭居和的反手牢牢握着那匕首。

他卻無力埋首在宋居亦頸間。

“阿和……”

宋居亦的手心有溫熱的液體滑過。

“阿和……”

“小亦……”鄭居和最後的力氣,擋下了幾顆子彈。他已經失力,只能任憑自己躺在他的胸口前。

他聽得到他強烈的心跳聲。

“我真的不知道……那日去瓊臺觀的……是你……哪怕之前……我動過心思要殺所有人,那也……沒有你……你信我,好不好……”

簌簌風起,落葉悠悠蕩蕩,帶着濕寒的露水。擡起頭,昏黑無際的天空,居然有了一閃一爍的星星,就在他們的頭頂。

“我錯了,小亦,對不起……”

宋居亦手邊的血越來越多。他身上的人,卻再沒了聲響。握着匕首的手軟軟垂落。他在最後一刻,還在想着保護他。

“阿和……?”

“阿和!!”

宋居亦的呼喊到了一半,卻也斷了聲響。

一個短短的針管紮在他的手臂上,方瑩臉上是混着淚水的猙獰笑意。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只是喃喃。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她不得而知,也永不會知。

突然四下槍聲起,行動組成員一個一個摔下。

“大哥!老四!”

宋居亦緩緩回頭,遠遠跑來的是蕭居棠和林寧寧。

“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小棠見狀紅了眼,“砰砰”幾槍沖着方瑩打去。

“老四!!”小棠跑到宋居亦身邊,卻看到那針管裏的藥劑竟然已經全部擠壓完。

寧寧倒吸一口涼氣把小棠的手拽開:“不要碰!這是白鴉!!”

他們轉頭,卻看到方瑩臉上帶着最後絕望的笑容,死不瞑目。

宋居亦的四肢在那一瞬間麻木了。但他只記得要抱着身上這個人。他留下來的溫熱的血,這一刻暖到了心底。

“老四!老四!不要啊!”

這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飄渺而不可知。

唯一可感知的,是眼前微微一道光芒沖破了黑暗。在黑暗的最深處,他帶着光芒奮力跑去。

然後他看到了,那裏站着鄭居和,整奮力揮舞着手邊的光芒,将黏連在身上的黑暗削去。

他看到他,捂住了心口,轉過身去,向着黑暗躲去。

“你信我……”

宋居亦撲了過去。

與往常不同,這次是他緊緊抱住了大哥。

“我信你。”

賭約……我也沒有輸啊……至少他沒有背叛我。

寧寧跪坐在一旁終于哭出了聲。

“老四……大哥……”蕭居棠攬緊她,向他們微微躬身。

可接着遠遠的另一輛車沖了過來。

蕭居棠拉着寧寧起身。

邱居新跌跌撞撞下車,一把把一個紙袋塞到他手裏,近乎已經崩潰一般拉着蕭居棠:“快叫人!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柳明妍在滬西港與蕭疏寒接了頭。還沒有收拾好,就看到一輛車瘋狂按着鳴笛駛來。

先是哭紅了眼睛的寧寧,接着小棠扶着邱居新也下了車。

“居誠呢!!”

蕭疏寒心底一沉。

“老師!老師!”邱居新緊緊抓着蕭疏寒的袖口:“快派人!他為了替我拖延時間……他……”

“可是他現在在哪裏!我們現在組織救援!”柳明妍一聽也慌了。

“馬上行動!營救白鶴!!”蕭疏寒反手抓住邱居新:“你不能亂!他在等你!”

這時,另一輛白色的轎車駛了過來。

衆人剛要防範,卻聽的一個焦急的女聲傳來:“日軍的船已經到了港口!還有!蔡處他被押到了香町!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你!”邱居新下意識舉起手槍。

“邱先生!我是七弦!”秦可情忙舉起手,手裏是一枚印章。

柔軟的香氣纏繞在鼻端,蔡居誠微微轉醒,肩上的傷還刺痛。

他緩緩睜開眼,屋子是典型的木質結構,日式風格。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死。

但他馬上發覺自己的處境,恐怕不怎麽好。

身邊鋪滿了散落的櫻花花瓣,香氣就是這裏散發的。但他雙手被扣在地上,雙腿被推至股,亦是鐵鏈扣緊。

他身上沒有一絲力氣,軟綿綿的,還有傷口的刺痛。

但最要命的,是他發覺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狩衣,這時這**大敞的姿态,狩衣的下擺僅能微微遮掩。

他忽然意識到了這裏是何處。

“什麽是香町?”

秦可情難以啓齒,踟蹰一瞬才道:“日軍的……男妓館。不過是服務高層長官的……”

心一瞬間僵住,緩緩的絞着。邱居新一手扶住靠墊。

車內瞬間安靜。

“小棠,快!再快些!”

蕭居棠一句話不敢說,只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香氣愈加濃郁,熏的他昏昏沉沉,可肩上的傷痕累累又絲絲縷縷的疼痛拖着他,不讓他睡去。

蔡居誠迷迷糊糊意識到,這是一種日本的迷香。

他們不處死自己,就是要把自己扔到香町折辱麽?蔡居誠舌頭微動,碰到了後牙最後一顆毒藥。

沒有過多久,木門終于被推開。一絲涼風吹入。

蔡居誠掙紮着,手腳卻不能動。

“佐藤将軍。請。”

“哦?”

一張陌生的臉,緩緩走近。

蔡居誠努力分辨着。

“佐藤将軍連日來辛苦了,這是下官的一點敬意。慰勞将軍。”

蔡居誠心口瞬間一涼。将軍……難道他們已經登陸了?

“……知道将軍愛潔淨。今日這位,不知道将軍可否滿意呢?”

一絲涼意從脖頸滑過,接着向下,挑開交疊的衣襟。蔡居誠的身體猛地一抖。

他驚恐的發現,他的自控力在失效。

“我很詫異,原田先生為何選他呢?”佐藤将軍的指尖劃到傷口,頗為詫異。

“實不相瞞,他其實是一個罪人。馬上要死了。但下官以為,這樣的男子,應當給将軍見過一面,再處決也不遲。”

蔡居誠的睫毛不停的抖動,他連拳頭都握不起,身體全然的脫力而不受控。

“我很滿意。”佐藤微笑:“在到來之前,就聽說香町是個與衆不同的地方。看來原田先生的确很有一套。我期待今晚的表演,雖然已經是後半夜。”

“時間還來得及。”原田川成微微一笑,打開一旁的抽屜,抽出一把銀匕首。

“那麽,首先,需要将軍您動手,把這件衣服脫下。”

話音未落,他舉起一旁的花舀,從一旁舀起什麽東西,往蔡居誠身上澆去。

傷口驟然的疼痛,蔡居誠一瞬間清醒,那是酒。

輕薄的衣服沾上液體,瞬間黏在裸露的身體上,身形清晰顯現。佐藤微微倒吸一口涼氣,目光流連在身軀的凸起。

“将軍,請。”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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