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颠簸數月,走走停停,鳳家一家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風寒料峭,春雨紛飛,鳳绮霠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幾天來一家落腳的客棧。
“大姐,你又去将軍府了?”
侍奉完娘親吃藥,鳳霁蝶一見大姐垂頭喪氣地回來,心裏明白,大姐鐵定又吃了閉門羹。
“那是我們的老宅,說什麽我都要買回來讓薔雩有一天回來能有個家;只是将軍府的人說将軍不在府裏,買賣房産的事誰也不能拿主意。”
鳳绮霠頹坐了下來。離開龍家之後,她除了在娘親跟前強顏歡笑之外,就一直都是苦着一張臉,嘴上談的也全是自家老宅的事。
“大姐,不如這樣吧!你不是打算做個買賣?那可得有間象樣的鋪子不是嗎?既然将軍不在府裏,大姐這幾天就先去找鋪子,好不好?”
小腦袋瓜滴溜溜地轉着,須臾之後只見鳳霁蝶似乎打定了什麽主意,拉着大姐就談起了做生意買賣的事。
“可……”
營商之事鳳绮霠雖然早有打算,但在她而言,當務之急還是要将鳳家老宅買回,買不回老宅,要她把心思放在別處,她實在很難做到。
“大姐,這一點都不像你。我們總不能老讓娘住客棧吧?鳳家酒莊的事,就讓我看着辦好不好?”
再過幾個月她就十五歲了,想起當年一肩挑起家中重擔的大姐也差不多就是自己如今的歲數,鳳霁蝶突然希望自己能為娘、為大姐盡上一點心力。
“你啊,除了笑得甜以外,當真做過什麽了?從前你龍哥哥……”
擡手輕捏了捏小妹的粉頰,鳳绮霠怎麽也不覺得自己這些天來總是吃閉門羹、無計可施,換了小妹就有法子把鳳家老宅買回來,畢竟,這些年龍顼霆除了讓小妹熟讀四書五經,成日讓她窩在書庫裏之外,什麽事也沒讓她做過,這樣寵着她,她能有什麽法子?
只是,這繞上腦海的念頭一想起龍顼霆就彷佛斷了線,讓鳳绮霠嘴上的話也跟着沒了聲息,臉色一沈,眼眶裏泛起了淚霧。
“大姐……你就讓我試試,又不會有損失不是嗎?”
拉上鳳绮霠的手,鳳霁蝶本想安慰大姐,卻是怎麽想都想不出該怎麽只字不提龍顼霆而讓大姐收起那心傷的模樣,于是只好作罷,對着大姐撒起嬌,說什麽也要大姐把買回自家老宅的重責大任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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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就去試。只是,大姐可不許你少一根寒毛知道嗎?”
雖然明白霁蝶的性子沒有自己這般剛烈,或許不會與誰有沖突,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鳳绮霠還是叮囑小妹買不回老宅是一回事,可不許為了鳳家老宅傷了自己。
“遵命!那大姐,你打算做什麽買賣?”
得到了大姐的同意,鳳霁蝶雀躍不已,拉起了大姐的衣袖,問起了往後她們要做什麽買賣。
“我們鳳家不賣酒能做什麽?你少擔心大姐,好好照顧娘吧。”
一點也不覺得霁蝶一個才要滿十五的丫頭片子能有什麽方法買回老宅,鳳绮霠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要妹妹把娘親照顧好。
鳳霁蝶甜甜一笑,打定了主意明天起每日早、午、晚,伺候娘親服藥之後她都要去将軍府,她就不信這樣還見不着将軍。
春雨飄過蟬聲至,一抹青綠蓋百花。轉眼已過了三個月,坐在預備開張的空鋪子裏,鳳绮霠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鳳霁蝶,你開什麽玩笑?”
望着手持鳳家老宅房契,一臉笑盈盈的鳳霁蝶,鳳绮霠一把甩下擦拭桌案的布巾,柳眉蹙成了一道,大喝了一聲。
“好了绮霠,這是喜事,你怎麽能跟蝶兒生氣?”
拉住女兒,鳳夫人雖然也讓小女兒吓傻了,卻沒有鳳绮霠這般怒不可遏。
“喜事?她把自己賣了算喜事?就為了買回鳳家酒莊……為什麽要讓我覺得自己這麽無能?”
幾年前,她讓鄭員外把宅子賣了,還差些讓一家流落街頭,更是弄丢了大妹;如今,她小妹居然為了買回鳳家老宅,瞞着娘親,更瞞着她把自己嫁給了一個路邊的陌生男子,她怎麽能讓這種事發生?
難道她當初信誓旦旦要撐起鳳家是以這樣的方式?
先是丢了一個妹妹,這回又賣了一個,爹若知道了會怎麽說她?會怎麽怪她?
氣自己成事不足,卻又無力回天,鳳绮霠惱怒得粉拳緊握,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請問……謝天謝地!總算找着你們了!”
酒鋪雖然還未開張,但鳳家酒坊的簇新招牌早已高挂,一道熟悉的嗓音從門外探了進來,本是想問些什麽,但一見着鳳夫人,語調就轉成了欣喜與急切。
“月華姐姐?”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讓鳳霁蝶轉身回望,見着說話之人正是龍月華,又驚又喜。
“我找了你們好久,總算……”
見着鳳家一家,龍月華不知怎地,居然啜泣了起來。
“月華,怎麽了?”
被趕離龍家至今已逾半年,久違再見龍月華,她卻是一見着她們就哭成了淚人兒,吓得鳳绮霠一時忘了該繼續氣鳳霁蝶,旋過身來就趕了上前。
“绮霠……我……少爺……”
見着了鳳绮霠,龍月華更是痛哭失聲,一句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完整,只能不停地掩面哭泣。
“少爺?顼霆……他怎麽了?”
聽見龍月華提起龍顼霆,鳳绮霠面色一檩,強忍住心中的思念以及怨怒,深提了口氣,好不容易才把這麽一句話問出口。
都過了這麽久,他絕不可能是因為後悔而讓龍月華來找她們。他知道她們無處可去,他不可能過了這麽久才想到她們只能回京城來,既然不可能是為了追她回去,那麽龍月華為什麽來?
只是,若是龍顼霆要追她們回去,龍月華沒有道理哭得這麽傷心,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該不會除了她們以外,這回龍顼霆又為了那個朱雪虹把龍月華也趕出來了?
“少爺他……”
搖着頭,話到了嘴邊,龍月華就只能以哭聲替代,怎麽就是沒辦法把話說完全,淚水決堤而下,泣不成聲。
“顼霆該不會連你也趕出來了吧?他怎麽能這麽無情?”
龍月華怎麽也沒辦法把該說的話說出口,鳳绮霠心上急得只能瞎猜,而她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便是龍月華也被龍顼霆趕出了龍府。
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回,龍月華哭得更是讓人心疼,整個人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趕我們出來的是二夫人,不是少爺。”
另一個熟悉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說話之人遠遠瞅見龍月華哭成了淚人兒,于是趕上前來,這才發現了鳳绮霠。
“龍桦哥?這怎麽……顼霆怎麽可能讓杜夫人把你們趕出龍家?那龍伯伯呢?”
見着龍桦出現,鳳绮霠更是不明白了。聽聞他說是杜夫人趕他們離開龍家,是怎麽也不敢相信龍顼霆會讓杜夫人這般為所欲為。
“我爹、娘都在客棧裏,只是少爺他……”
說起自家主子,這一回就連龍桦堂堂一個大男人都硬咽得無法将話說完整了。
“龍顼霆怎麽了?你們倒是把話說完啊!”
讓眼前這兩兄妹的話急得跳腳,鳳绮霠叫嚷了起來,她怎麽都無法想象龍顼霆究竟過分到了什麽地步,居然連龍桦都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少爺他……過世了。”
深吸了口氣,龍桦先是瞥了妹妹一眼,見龍月華只是一徑搖頭痛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只能強忍悲傷把龍顼霆的死訊告訴鳳绮霠。
“過……什麽?龍桦哥,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
杏眸圓瞠,鳳绮霠怎麽就是覺得自己聽見的是打從小妹說自己要嫁人,一直到此刻龍桦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只是一個又一個惡劣的玩笑。
“我當然知道這不能拿來開玩笑,可是,少爺真的……”
再沒辦法更明白地強調龍顼霆的死,龍桦擰眉垂首,似乎就連他也不敢相信龍顼霆會就這麽消失了。
“不可能!他應該要過得很好!他應該要跟朱雪虹兩個人……怎麽……不……不可能!”
瞅視着龍桦與龍月華,鳳绮霠瞠大的雙眸蓄滿了淚霧,但她卻是怎麽也不讓淚水滑落,就怕自己若是當真落了淚,就是相信了龍桦所帶來的死訊。
“年節前,少爺帶着朱姑娘去外地巡視倉庫,卻不料在巡視一間放滿香燭焰火的倉房時,因為天幹物燥,不知哪來的火星,就這麽……”
想起龍顼霆讓那些焰火炸得屍骨無存,龍桦就再也沒辦法往下說,畢竟是他駕着馬車送主子去倉庫外頭的,若要說是他親手将龍顼霆送進閻王手中,是一點也不為過。
“所以,顼霆屍骨未寒,杜夫人就把你們趕出龍家了?”
淚水再忍不住淌瀉而下,鳳绮霠傻楞着呆望龍桦,不似龍月華那般崩潰痛哭,但那表情卻比龍月華還要吓人千倍。
“我們一家向來跟少爺親,二少爺成為當家之後,二夫人就要我們離開了。”
對于自己一家給杜夫人掃地出門,龍桦一點也不意外,畢竟,主子一直都是二夫人的眼中釘,主子不在了,二夫人又怎麽可能留着他們?
“桦哥哥,那你們要回老家嗎?”
同樣是給龍家掃地出門,她們既然回京城老家,鳳霁蝶自然也覺得龍桦他們也要回老家去。
“我爹自小就跟着老爺,龍家就是我們的老家,現在,我們無家可歸了。”
響應鳳霁蝶的提問,龍桦勉力在自己臉上擠出一個從來就讓龍顼霆看不慣的嘻皮笑臉,試圖緩和氣氛。
“既然如此,不嫌棄的話,就請你們住下來吧,順便吃霁蝶的喜酒。”
龍桦一家向來照顧她們,鳳夫人一聽他們無處可去,便要他們一家留在京城,順便喝上一杯小女兒的喜酒。
對于龍顼霆的死訊,鳳夫人只能心疼女兒,卻不知該怎麽安慰她。
握着龍月華的手,鳳绮霠無聲落着淚。龍顼霆過世了,就這麽消失了,那她該怎麽辦?
她想怨他,想怪他,想恨他,但如今他人已不在了,她要怎麽恨?怎麽怨?怎麽怪?
他把放良書給了她,就應該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地跟朱雪虹永浴愛河,怎麽能不說一聲就走了?
怎麽能跟她爹一樣?不!他更過分!他只有死訊,卻沒辦法讓她見他最後一面。
三年後洛陽龍家
看着賬簿,杜夫人面色凝重,心神不寧地站起身,在房中踱步。
“娘,您怎麽又來了?”
摟着一阿娜女子,龍曜坤才回到自己房裏,一推開門,就見着娘親在房中等着自己,并且一副焦急的模樣。
“曜坤,咱們家這買賣虧損越來越大,恐怕連這個月下人的薪俸都沒有着落了。”
望着賬簿,杜夫人一臉愁容。她怎麽都想不透,從前她也沒幫龍老爺理事,怎麽當年她看龍老爺一派輕松,就連龍顼霆接下龍家之後也總是如此,但這龍家龐大的家業一落上她的手,換了她寶貝兒子當家,一切怎麽都難如登天了?
幾年下來商號虧損連連,讓他們為了攤平日漸擴大的爛賬,幾乎把外地的商號全轉手賣光;如今除了龍顼霆一開始交給兒子的繡鋪在二總管的協力之下勉強還算是有些小利之外,所有的商號都只賠不賺。
幫忙一間繡鋪的生意就已然讓二總管分身乏術了,龍家其餘的産業自然全得靠杜夫人。
至于龍曜坤,自從杜夫人為了自己的計劃讓朱雪虹去勾引龍顼霆之後,盡避娘親事後再三解釋,并且告訴他,龍顼霆的死也是她一手安排,派人扔了火種進倉庫才能讓龍家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中,龍曜坤對娘親還是沒有真正原諒過。
盡避他對朱雪虹并不是什麽刻骨銘心的感情,但她是他看上的,娘親居然就這麽将她送去給大哥,這讓他心中總是梗着一股怒氣難消,以至于對家業更是加倍的厭煩,成天只知花天酒地,豪擲千金,才會讓龍家在短短的幾年內只剩下一間小繡鋪和洛陽當地兩間連連虧損的商號以及祖宅與琉璃苑,就連先前讓龍曜坤金屋藏嬌的柳香居也早給杜夫人賣了變現。
“虧損?生不出蛋的母雞還要它做什麽?賣了不就成了?”
揮了揮手,彷佛娘親是惱人的蒼蠅,龍曜坤想也沒想,一開口就說要把虧損的商號賣了,那副模樣就好似這一切是多麽理所當然似的。
“虧損的商號賣價本就不高,加上夥計、掌櫃還有家裏的下人,咱們這回若是要賣,恐怕連這宅子都得賣了。”
杜夫人眉頭深鎖,瞅着賬簿上朱砂紅字寫下的欠款數字,重得不能再重的喟嘆逸出了口。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寵了一輩子的兒子--她本以為能靠他安享晚年的寶貝,居然會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堂堂龍家當家,怎麽能這般不在乎地說要賣了賴以為生的商號?
龍家又怎麽會走到幾乎賣光房産卻仍舊欠款的這步田地?
“沒有商號要什麽夥計?全讓他們走!家裏的下人也是,少些人吃閑飯也好。其實,我前些日子早讓二總管替我處理了這宅子,雖然是爹留下的,但我住洛陽也住膩了,沒了這宅子,我愛上哪就上哪,聽說揚州多美人,娘,咱們就搬去那吧。”
望着娘親,龍曜坤把賣祖宅的事說得彷佛他人的事一般,似乎覺得龍家祖宅只不過是綁住他、讓他無法去雲游四海的一個絆腳石。
“什……曜坤,這宅子可是祖宅啊!你……”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兒子說了什麽,杜夫人對着龍曜坤瞪大了眼,眉頭鎖得更緊了些。
或許終有一天她會連這祖宅也保不住,雖然她方才說過,目前以他們龍家欠下的債款,恐怕也只有變賣祖宅一途可走,但杜夫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她處心積慮才讓他成了龍家的當家,他卻瞞着她這個做娘的處理掉了龍家大宅。
“娘剛剛不也說了要賣?再說了,二總管可是替我找了一個好買家,那價錢出得可高了!我要說不賣,那可就當真對不起龍家的列祖列宗了。”
從懷中拿出十張各一百兩的銀票,龍曜坤得意洋洋地在娘親眼前揮舞,以誇耀的口氣說着自己決定賣祖宅是再正确不過的事。
“一千兩?你……你賣了一千兩?”
瞅視着兒子手中的銀票,杜夫人目瞪口呆,完全料想不到龍家這大宅子居然能賣上這等好價錢。
“不,我連繡鋪一并賣了。這一千兩只是訂銀,明兒個一個鳳公子會拿着餘下的一千五百兩來,到時候我才把房地契給他。”
說罷便将銀票收起,龍曜坤慵懶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轉身便往內室走去。
“鳳……怎麽又……等等!曜坤你說是個鳳公子出兩千五百兩買下這宅子跟那小小的繡鋪?”
一聽買家姓鳳,杜夫人渾身寒毛瞬時豎了起來,心上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鳳公子不知是否就是鳳绮霠。
“買這宅子跟大哥那間破別苑再加上繡鋪,這個價錢娘可佩服我了吧!”
得意洋洋地回過頭來,龍曜坤再次自誇,覺得自己這筆買賣做得不但劃算,也一點沒辱沒爹親的名號。
“你确定是姓鳳?”
聽見這個姓,杜夫人彷佛渾身紮滿了芒刺,急得、慌得上前拉住了兒子,就要兒子把話說清楚。
“是個小夥子,姓鳳沒錯。不過,娘,這天下之大,讓大哥趕走的鳳家不可能有這財力買下這宅子,更別說他們家連半個男丁也沒有,您就別在那自己吓唬自己了。”
看得出來娘親鐵青着一張臉是想問自己什麽,龍曜坤于是雙手環起了胸,告訴娘親鳳绮霠一家都是女人,并且她們也不可能有這麽雄厚的財力買一間老宅子。
“這誰也說不準。你有沒有見着那個鳳公子?指不定是鳳家人找人假冒什麽公子……”
雖然将鳳家一家掃地出門的并不是杜夫人,但不論如何都不覺得一座老宅子加個別苑和一間小繡鋪能值上兩千五百兩,要她不把這姓鳳的公子想成鳳绮霠一家可能找人假冒的買家實在不可能。
“娘,鳳家要是真有這財力,都告訴您他姓鳳了還需要找人假冒?再說,我見過那小子,怎麽看都沒鳳绮霠年長,更不像鳳霁蝶年幼,放心吧。”
要他再三解釋實在讓龍曜坤覺得不耐煩,他真是不懂,只不過是賣個宅子,她娘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敝的?
“可娘前些日子才發現,咱們賣掉的商鋪、地産,就連柳香居都是給一位鳳公子收買去的。這回頭一想,簡直就是沖着我們龍家來的,這要娘怎麽能不擔心?”
原先一直告訴自己一切只是巧合,更是如同兒子所說,杜夫人也不覺得鳳绮霠一家能有這般能耐,但如今就連龍家祖宅都是給一位鳳公子出手買下,要她不擔心又怎麽可能?
“這麽說來,娘就更不用擔心了。咱們龍家賣掉的商號、地産加一加少說也上萬兩了,這回鳳公子還能出兩千五百兩買下這老宅子,這能耐,鳳家一家絕不可能有。娘要真不放心,明兒個就親自去見見那位鳳公子不就得了。”
實在覺得娘親是杞人憂天,龍曜坤幹脆要娘親明天去親眼見見那個鳳公子,免得一直抓着他唠刀,煩煞人了!
也只能如此了,畢竟,這龍家大宅今日不賣明日也得賣,就算對方真是鳳绮霠又如何?龍家都走到這一步了,為了不讓自己跟着兒子一起流落街頭,她似乎也沒資格挑剔買家了不是?
合上手中的賬簿,杜夫人點了點頭,雖然覺得兒子說的不無道理;但就是不知怎地,比起先前愁煩賬目上的欠款數目,此時此刻,她更是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