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想起之前那條血淋淋的銀環蛇,腦中不由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幾乎要暈過去。
白霞一直留意林吉,這時候連忙扶住她,送她坐在展廳內設的長凳上。
林吉坐下後,腦子裏仍然混沌的。
她閉上眼睛。
不多久,細心的何其朗送來礦泉水,白霞扭開了,遞到林吉手上。
她喝過水後,稍稍緩了過來。
何其朗忙前忙後的,雖然是他要在白霞面前表現,但總算是個熱心人,她要謝,白霞卻忽然打發道:“何先生,你先去忙吧。”
何其朗被逐客,讪讪的,也只能從命,走開了
這會白霞才悠悠道:“林吉啊,我雖然不是什麽心理醫生,但久病成醫,我早猜到你這動不動就暈倒的毛病,八成跟那姓蘇的小子脫不清幹系!你看,果然吧?”
林吉這會兒,仍然倚在白霞肩上,半死不活的,也還會還嘴,“我是因為這畫廊裝修沒多久,空氣不好,胸悶而已。”
白霞沒心沒肺地笑,說:“你就嘴硬吧,這‘藥’可不是我給你下的,是葉醫生……”
這時,白霞的手機響了。
她接了起來,熱情地說:“葉醫生啊,你還差一條街,對對,往南走,一間叫瑞寶閣的畫廊。”
沒過多久,葉醫生到了,但沒請柬,進不來。
白霞只能留下林吉,到門口接人。
展區此時人較少,林吉緩過神,睜開眼睛,反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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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一擡頭,就看見七八米外的牆上,挂着一幅人物畫。
畫像尺寸與《蒙娜麗莎的微笑》差不多,有趣的是,畫中人也仿佛搞怪一樣,側着臉,靜靜地微笑着。
林吉心中嘆息。
卻說,那幅畫是這次畫展裏惟一一幅人物畫,也難怪,蘇容夏畫風景才是一流。
但物以稀為貴,反而引來游人駐足。
這些人看畫就看畫,一回頭看見林吉,難免對着林吉指指點點。
——“與畫中人好像。”
——“的确好像。”
恐怕馬上就要過來搭讪。
林吉情知不妙,連忙從白霞丢下的包裏,翻出她常備的太陽鏡,戴上,擋住臉。
幸虧,這時候,從畫展大廳,走來熱熱鬧鬧一群人。
原來,有幾個報紙攝影記者,正在采訪臉上笑吟吟的何其婉,她衣着得體,正親密地挽住一個男子。
那男子,除了她未婚夫蘇容夏,還有誰?
蘇容夏似乎無意看到林吉,目光淡淡地望向這邊,但一瞬又收回,繼續與記者們周旋。
林吉如果沒有墨鏡救命,一早潰不成軍。
遠遠的,她就聽見記者向何其婉發問:“聽說您已經在籌備婚禮,新郎正是才華橫溢的蘇大畫家,您現在一定很甜蜜吧?”
何其婉微笑點頭,臉上洋溢幸福。
林吉聽了卻只能苦笑。
曾經是她不惜一切握在手上的幸福,現在已經是別人的。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
她微微心痛,拿着白霞的手袋,準備走人。
這時,她又聽見那些記者笑着追問,道:“何小姐認識這張畫裏的女子嗎?她是您未婚夫的前女友嗎?”
問題探究隐私,場面有些冷。
林吉頓住腳步,她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何其婉十分機敏,才一愣,立馬笑着回答:“她是容夏的靈感女神。”
那記者被這答案鎮住,卻仍不忘追問道:“何小姐是說,這畫裏的女子,不是現實中的人物?”
不等何其婉回答,蘇容夏磁性的嗓音突然響起,帶着笑意說:“其婉才是我的靈感女神。”
其婉?多麽親切。
林吉的心像被紮了一樣疼痛,過往兩人的記憶,忽然呼嘯而至。
其婉才是他的靈感女神。
而她,只不過是路人。
林吉心中苦澀,腳步沉沉,挨着人群,走到廳門口。
這會,白霞終于回來,對情況稍加觀察,就已曉得林吉所受打擊,非同小可。
和她一道的葉醫生,不忘專業素養,忙着觀察林吉。
林吉無奈微笑,努力克制自己,挽着白霞,離開畫廊。
才一出門,林吉臉色就已如常,笑着和葉醫生打趣:“你們心理醫生什麽時候也免費出診了?”
葉醫生不客氣,回敬道:“免費二字不敢當。”
白霞則滿不在乎,高呼道:“友誼無價!”
看來又是白霞付的診費,想必不菲。
林吉不免感動,正說着,白霞忽然松開她手,向林吉道:“你開我的車回去,我坐葉醫生的車,我要和他深入地讨論一下你的病情。”
深入地讨論?
林吉一愣,白霞這厮,滿嘴情深意重,立時見色忘義。
她無奈地接過白霞丢到她手裏的車鑰匙。
白霞最後又壓低聲,叮囑她道:“那幅畫裏,你居然笑得那麽傻,真是讓我大吃一驚!記得盡快給我弄到手!”
林吉這才明白,白霞是要她偷那張人物畫。
才這轉眼,白霞已經坐上葉醫生的車子,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5
林吉正要開動白霞的跑車,這時雨又下起來。
有人敲車窗玻璃,林吉放下車窗,看見莫寒正傾着身子朝她微笑。
林吉後背生汗。
上次,她竟然把他當小白臉,只能裝傻一樣問:“你有何貴幹?”
莫寒微微一笑,道:“雨太大,我可以搭個順風車嗎?”
林吉反問:“為什麽?”
莫寒忽然露出無賴嘴臉,道:“好歹我也是陪了你一整夜的。”
林吉吓了一跳,不由再打量莫寒幾眼。——他的臉雖然和蘇容夏有幾分相似,但品性卻和優雅規矩的蘇容夏大大不同,絕對是個不擇手段的家夥。
林吉向來是遇強則強,立時挑釁,反問:“你有證據麽?”
莫寒微微一笑,笑裏摻雜着陰謀意味。
只見他慢長斯理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滑動屏幕,将照片在林吉眼前輕輕晃動,一臉無辜地問:“你聽說過豔照門嗎?”
林吉臉色發白,那是氣的。
她終于明白這個莫寒為什麽能讓白霞念念不忘。
那絕對是因為他比白霞心眼還壞。
林吉不得不讓他上車。
車裏,林吉死盯着一臉笑意的莫寒戴緊安全帶,林吉猛地發動車子,跑車飛快竄了出去!
如此七八公裏,才不過半分鐘,莫寒臉色發白,道:“停車!”
林吉以為總算給這個嚣張膚淺的家夥來了個下馬威,順從地将車子停在路旁,主動傾身靠近莫寒,溫柔地問:“您覺得不舒服?”
莫寒神情微微迷惑了一會,立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車子我來開,你給我坐到後面去。”
林吉一怔,正要反抗。
莫寒卻已經出手,把車鑰匙給拔了。
莫寒勾住鑰匙的手指,纖長而靈活,用來偷東西,想必也不差。
林吉老老實實下車,坐到後座,低着頭不說話。
莫寒以為她肯服軟,但以他的角度,卻看不到林吉手上正在做什麽。
他只看見她嘴角輕笑,一副無害模樣。
他不曉得,适才林吉故意靠近他時,輕而易舉将他的手機順走。
這時,林吉正準備删除照片。
她剛按亮手機屏幕,只見一個頭上紮起小撮頭發的嬰孩,正坐在床上笑嘻嘻地張牙舞爪,兩三歲的樣子。
她不由一笑,這莫寒都有女兒了,白霞還不肯撒手。
想着,她手指滑動,迅速進入照片文件夾。
一打開,她就吓了一跳。
只見裏面幾十張照片全是她的睡顏,每張之間只有微妙的變化——但她的臉色永遠都是發白慘淡。也難怪,那天醉酒醉得太厲害,只能有這副尊容。
越往下看,她越覺得毛骨悚然。
這哪裏是拍照?跟法醫驗屍存檔差不多。
她氣悶,手指飛快,一氣要把那幾十張照片給删了。
只是臨下手,指尖卻猶豫了,最後只能無奈地把莫寒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
算了,留個全屍。
車子由莫寒開着,不知開到了哪個郊外,人煙稀少。
林吉無所謂。
想到手機已在她手上,他倆的關系總算沒有留下證據。
就算花點油錢也是值得的,更何況連油錢都是白霞代付的。
如果莫寒不來找白霞的話……
她一遍遍地推卸責任,最後總算心安理得,高高挂起。
車子駛進私家路,停在一處大宅的外牆前,大門并不華麗,卻寬敞。
莫寒笑道:“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林吉忙不疊謝絕,莫寒微微一笑,道:“可惜……”
林吉以為莫寒的可惜下面是什麽客套話,卻沒想到他厚顏,吐字道:“可惜這跑車鑰匙還在我手上。”
莫寒下車,冒着小雨,徑直扭開小門把手,進門去了。
林吉自覺被耍得團團轉。
為挽回面子,決心去莫家順手牽羊。
為了牽只羊,深入虎穴,林吉的帳算差了。
她走進去,才發現牆內是一幢有年代的洋樓,洋樓周邊的樹木花草仿佛也有了年歲,錯落有致,天然地生長在一處。四面一望,沒什麽特殊的安全防護措施,恐怕不會有什麽值錢的古董。
林吉決定象征性地拿一兩件值錢的東西就得了。
但她一跟着莫寒進了屋,就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驚了。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多的古董,更沒有看見過這麽多的古董如此協調地擺在一起。
那并不是一種暴發戶似的展覽氣氛,如此多擺設,仿佛只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已。
置身其中的林吉,如同穿越時空,到了某個被遺棄的古典年代。
而莫寒靜靜地站在內廳裏,微微的光透過高高的五彩玻璃窗,輕輕晃動在他的臉上,再加上微濕的發梢,忽然勾勒出某種莫名的憂郁神色。
此情此景,林吉幾乎都要覺得是在夢境了。
直至莫寒鄙夷的眼神飄至,她還沒清醒。
莫寒冷聲道:“跟我來。”
宅子空蕩蕩的,他的聲音仿佛有回響。
林吉被這種沉澱在舊宅中的寧靜氣氛驅使,迅速跟上。
每走一步,都有許多只聞其名、未見其身的古董映入眼簾。
字畫、花瓶、擺件、家具,林吉的眼神漸漸泛出餓狼般的亮光。
要是把整個宅子都占為己有?那就可以在其中喝茶、聽戲……
但一個人又嫌寂寞,如果把莫寒也關在裏頭……
那就是完整的一幅畫了。
她對自己的安排感到滿意,于是臉上又泛出一種奇異的光采。
這時候,莫寒忽然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問:“怎了?見色起意了?”
“什麽見色起意?”她沒明白過來,無辜地看着莫寒的後背。
頭也不回就知道?你以為你是神仙啊?
莫寒終于轉過身,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林吉,反問道:
“那你為什麽用盯肥肉的眼神盯着我?我後背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這麽明顯麽?
林吉有些吃驚,立時收斂,臉上恢複波瀾不驚的深沉,總算和這座宅子基調一致了。
林吉既已消滅臉上的“罪證”。
莫寒冷哼一聲,道:“跟我來。”
他們進了一間較小的花廳,廳裏總算跟得上時代,擺了沙發,但沙發也是維多麗亞女王時代的宮廷風格,一般人坐上去,都會覺得後背緊繃。
但林吉沒有更好選擇,總不成要坐在那條明代圈椅上吧?還是屏風旁元代的長榻?
她坐壞了,有保險麽?
莫寒總算客氣,曉得在林吉落座後煮茶,問題是這素淡的陶瓷茶杯……
她故作不經意地一瞥,鑒定片刻,清朝的?
算了、算了,已經是最不值錢的了。
她努力安慰自己,接過莫寒遞過來的茶杯,抿着喝一口那澄如琥珀的茶水。
她算得到款待,寒暄道:
“這是什麽茶啊?”
莫寒也慢條斯理喝一口。
他薄薄的唇,長長的手指,素淡的瓷杯……
林吉覺得自己要噴鼻血了。
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小女孩的父親麽?為什麽屋裏沒有聽見嬰孩的玩鬧聲?
她努力收斂心神,嘗試提醒自己,眼前這副好皮囊下,藏着極粗鄙的靈魂。
“明前龍井。”莫寒放下茶杯,吐字亦清,舉手投足都是雅致。
雅致都是靠錢堆積的,林吉覺得有些痛苦。
當初不該給他寫支票。
她哪裏是救濟生活所迫之人?明明就是加速貧富分化!
不能不要回來。
林吉掃視一圈,準備拿件稱手的把件玩物。
她裝作不經意地起身,走到一座靠牆的古式書架前。
她随意地問:“你這些東西都上保險了麽?”
莫寒正舒服地靠着沙發,答道:“沒有。”
林吉驚詫:“為什麽?被偷了怎麽辦?”
莫寒微微一笑,凝視着林吉,道:“如果我打開大門讓你偷?你偷哪件?”
林吉做賊心虛,故意環視四周,發現牆上挂着一幅水墨畫,山重嶺複,布局疏朗,風格秀逸清俊。雖然不清楚年代,但看那筆觸,一定是名家。
更何況,如果不是被看重的畫作,不會擺在明顯位置。
林吉指着說:“我看這幅就不錯。”
莫寒點點頭,輕輕吐字:“假的。”
林吉難以置信。
她認真看這副畫,印鑒雖無,但畫功是真的好,而且紙面年代定然久遠。
“我不信。”
莫寒微微一笑道:“我爺爺生前,請過幾位大學考古系的老教授,親自鑒定,這屋子裏,沒有一樣是真的,最多不過三十年。”
林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裏每一幅畫、每一樣擺設,都是假的?
誰能制僞制得如此精妙?精妙到接近于藝術品?
莫寒看着林吉的奇怪神色,微微一笑道:“難得我有閑心,不妨給你講個故事。我有個不成器的三叔,是我爺爺領養的兒子。他天分極高,算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卻輸在過于單純。”
林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的故事吸引,才開頭,故事的結局就已經呼之欲出。
莫寒饒有興致,慢慢敘述:“後來,他被一個舞女騙了,迷上賭博,常賭常輸,但他瞞着不提,只偷偷變賣莫家的東西,一件件地仿造,一件件地變賣,偷龍轉鳳,越陷越深。最後終于被我爺爺發現,把他趕出了家門。”
莫寒打量着林吉入迷的表情,好像一雙神秘莫測的手,正在攪動他的思緒。
“幾年後,我三叔得病死了,他的骨灰是和一個襁褓裏的嬰兒一起送回來的。我爺爺認定那個嬰兒是我三叔的骨血,所以把她當成寶貝一樣養在家中。”
林吉終于明白,這一屋子的假古董都是早年的莫家三少爺弄出來的。
這樣高的天分,真是世所罕見。
但林吉卻不能偏信莫寒的一面之詞,所以順手拿了塊玉件,不經意放進口袋。
回頭請人鑒定一下。
這時,林吉想起莫寒手機裏的照片,大概正是他的堂妹。
算起來,她也應該長大成人,恐怕十分标致。
可是哪有大男人把自己堂妹的幼年照片放在手機裏的?
除非有極深的情誼。
莫寒為何跟她講這個故事?
林吉微微一笑,直入主題:“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莫寒微笑,開口:“我需要一份領養文件的複件。”
“但這份複件不在你手上?”林吉反問。
莫寒點頭,說:“你很聰明。”
他看着她微笑,補充一句:“而且我不希望事主知道我看過這份文件。”
林吉不置可否。
看來,領養文件的原件恐怕藏在保險櫃一類的地方。
若要拍照,那就得潛到別人家裏去。
這樣一來,和偷也沒有太大區別。
林吉總算明白她要接的是一份什麽活,不算難。
林吉微笑,問:“你準備給我多少酬勞?”
莫寒眼中閃過驚訝。
她既不問緣由,也不問領養文件在何處。
要不是她藝高人膽大且懂得不該過問客戶隐私,就是——缺心眼。
顯然,莫寒不會以為一個在這樣的行業裏闖出名聲的女子,會是後者。
莫寒十分爽快,簽出支票:“這是頭款,另一半餘款,事成之後就給你。”
林吉接過支票,上面的數字十分可觀。
她微微一笑:“上次我寫給你的那張,我還想要回來。”
如此,才算徹底銷毀證據。
莫寒嘴角一勾,另外從錢包裏取出一張折好的支票,遞給林吉。
她自然猜到莫寒不會去兌現支票,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她這才問道:“事主是誰?”
“瑞寶閣何其朗的妹妹——何其婉。”
林吉面無表情,點點頭,起身告辭。
莫寒也不挽留,将白霞的車鑰匙放在桌上,自顧自喝茶,仿佛滿懷心事。
林吉拿過鑰匙,離開莫家。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可以問白霞。
但在那之前,她還得去取一幅畫。
白霞托的那幅——當年蘇容夏花了好幾個晚上畫好的肖像畫。
之後幾天,林吉消失得無影無蹤。
城中小報的娛樂版,也開始紛紛報道留英大畫家蘇容夏的婚期将近,新娘貌美如花、溫婉可人。林吉其實一直躲在瑞寶閣附近的旅館,每天不過就是觀察參觀的人流,還有保安的值班情況,至于展館內的防盜設施,在幾乎暈倒的那天,早就看清了。
她需要的是養精蓄銳,還有排除心事。
怎麽想,今年都有點流年不利的味道……
做她這一行的,運氣很重要。
現在既然運氣差了點,那只能靠謹慎補足了。
她躺在旅館的床上,展開手上的報紙,又是蘇容夏與何其婉的合照。報上說他倆這個星期天結婚。那天,瑞寶閣的老板何其朗自然要去喜宴。
周日,會是個盜畫的好日子。
林吉心如止水的,不唉聲,也不嘆氣,只是常常閉上眼,什麽都不願去想。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周日。
林吉選了淩晨四點,師傅總說這個時間點,是人最疲倦的時候。她卻不大相信,她總在這個時候最清醒。
天還未亮,但很快就會亮了,林吉輕而易舉地用發夾打開瑞寶閣的後門,繞了幾個彎,避過一個巡夜的保安,終于給她找到一個類似辦公室的房間。
林吉把電腦連上畫廊內部網絡,只花了十幾分鐘,就潛進了監視系統。
她不僅将各個攝像頭的畫面截圖固定,而且将各處展廳的防盜系統關閉,順便解鎖各道玻璃門。絲毫痕跡也不留,本來這個小小的瑞寶閣,從沒想過會有林吉這樣的大盜光顧。
安保措施,差強人意。
之後,林吉如入無人之境。
展廳內的燈關了,光線極暗。
她生怕自己進了那個展廳會暈倒,特意戴了一副彩色的隐形眼鏡,所見都是暗綠色的。
她放輕腳步,進了展廳,徑直來到那幅肖像畫前。
她正要取下那幅畫時,身後突然傳來苦笑聲。
林吉吓了一跳,慢慢轉身,費了很大力氣,才看清黑暗中的長椅上,還坐着一個人。
電光火石之間,她猜測來人也是偷畫的同行。
不然誰會大半夜在展廳?
那人慢慢起身,從暗中一步步走出來,漸漸露出面容,竟然是蘇容夏。
他走得越近,林吉越下意識地後退,直到整個人幾乎靠在身後那副油畫上。
畫中人,畫外人,容顏幾乎沒有差別。
而她也近得足夠看清蘇容夏,他的眼睛裏有錯愕還有憤怒,惹得她心慌意亂。
她直覺要逃,可早被他看穿,被牢牢攥住了手臂。
蘇容夏身上一股酒氣,他的聲音充滿痛苦:“你既然走了,為什麽又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林吉的心中亦滿是苦澀,身子打着顫,幾乎站不穩。
蘇容夏感覺到林吉的顫抖,忽而輕嘲:“你總算還有感覺,我還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血無情的人。”
她一句話也答不上,她想甩脫他。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抱得緊緊的,不容掙脫的,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熟悉的懷抱,陌生的處境,不是無憂無慮的過去。
他在她的耳邊喃喃:“這次不準走,不準走。”
親吻像密雨一樣落在她的面龐,從額頭,到眉心,到嘴唇。
林吉身體僵硬,不知道如何反抗。
往昔的回憶,雜亂地闖了回來,卻不得不終止在她逃婚那天。
命該如此。
她不拒絕他的吻,只是苦澀地提醒:“你今天結婚。”
蘇容夏的身體一頓,臉上悲涼的,他放開了林吉,像是一切無法挽回,退後一步。
他痛徹心扉,卻無比平淡地道:“你把這幅畫拿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哪怕是你的影子。”
說完,蘇容夏腳步踉跄,轉身要走。
林吉低下頭,她的心像被噬咬一樣痛,逼得她耳際轟鳴,就像一道道閃電在她眼前劃過,令她鑽心的疼。
林吉死死捂住耳朵。
一聲悶響,她昏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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