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3)
周圍,好像有光芒。
他做演示時,優雅的談吐,還有他呈現在畫作中的才華,都是極動人心懷的。
但林吉更喜歡他執着細節,竟和教授争辯,激動萬分時,竟然當衆宣布,他要退學!
不止林吉驚異了,整個教室的同學都安靜了。
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大家都不能理解蘇容夏,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但林吉卻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認為,蘇容夏的選擇是正确的。
她那麽輕易地愛上了他,自作多情地以為,她找到人生知己。
那樣奇妙的緣份,就像是黑白老照片裏的雲朵一樣,定格在專屬的那片天空裏。
過去五年,林吉常常陷入回憶,常常覺得寂寞。
這天,她舊地重游,更覺得寂寞。
但又因為,她對蘇容夏已經不抱期待,她那些惆悵的心事,就好像被一種泰然的解脫給覆蓋了,像用一塊畫布,遮住傷口,不會觸目驚心,但更加凄涼。
白霞看林吉沉默,微笑,問:“怎麽一臉死樣?想起當年替我熬夜寫作業的日子了?”
林吉回神,搖頭,笑着說:“那種日子,好過得很,考得好不好,都是你在擔待風險,我只是單純地學。”
白霞也笑,又抽煙,吞雲吐霧的,說:“林吉,你最擅長從壞事裏找到好事!”
林吉微笑,白霞坦然地說:“我那時候不想去學校,一方面是因為我媽媽去世了,我覺得自己,再也不用滿足誰的期望,努力不努力,又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愁吃,又不愁穿,天生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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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霞言語得意,但掩飾不住無奈。
“而且,莫寒已經畢業,去英國讀書,我覺得學校裏,空蕩蕩的,太可怕,就不想來了。”
白霞從小仰望莫寒,對他有莫名的依戀。
越傷心的時候,越想依戀,就像是生命中,很溫暖的一部分。
白霞想明白了,又嘆一口氣,說:“可惜,他瞧不上我!但是幸好,他也沒看上別人,我不用被誰比下去,心理平衡得很!”
白霞一向任性可愛,直來直往。
而這樣靜谧的夏日,這樣微風的綠蔭,兩個女人,都想着不讓她們如意的男人們,還真是別有趣味。
林吉不由微微一笑,白霞忽然認真,說:“但是,我覺得他對你,有些不同。——林吉,你不曉得,你有一種奇特的吸引力,人人都想靠近你,就像靠近一把大號的海灘遮陽傘,你身上有涼風,和你相處,讓人惬意得很。”
大號海灘遮陽傘。
林吉笑,說:“我勉強接受你的贊美。”
這時候,鋼琴聲停下了,林時的考試結束了吧?
這時,白霞的臉上,又帶着那種特有的散漫不經的笑意,朝林吉溫柔道:
“林吉,莫寒比蘇容夏好一萬倍不止,你可不要錯過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龍門因為自己的文章長期很冷,得了精神病,住進院裏。
一天,她捧着一個本子,和鄰床的病人聊天,問:
“你看看,我這本小說寫得怎麽樣?”
病人認真地觀看了一遍,最後嘆氣,道:“好是好,就是人物太多。”
這時,護士進門了,大聲呵斥:
“你們倆個把電話本給我放回去!”
☆、6
入學考試完,林時輕松,葉醫生輕松,看來考得順利。
白霞迎上去,三人站在一塊,林吉遠遠看着,倒覺得真像一家子,一家子的扭曲心腸。
不過笑歸笑,林吉也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是什麽好人,也不會跟他們混在一起。
眼下,純粹就是一群有毛病的,厮混在一塊,其樂融融。
這時,白霞提議去燕安吃大餐,當是慶祝。
這回,她不去帶旋轉餐廳的那家了,換成可以看海景的商場。
白霞頭一回這麽懂事,林吉放心了。
她要是再去白雲當主管的那家燕安鬧騰,林吉真懷疑自己會把持不住,助纣為虐。
路上,白霞開車,滔滔不絕,聊的都是她當年在慶仁叱咤風雲的光輝歷史,穿插了法家、兵家、陰陽家的精華,繪聲繪色,無往不利。
林吉微笑地聽她講,林時聽得一愣一愣的。
葉醫生呢,恍然發現他當年的那點委屈,原來只是白霞衆多的、摧殘同學的英雄事跡裏、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件罷了。
他竟然有些不滿。
那種不滿,就像你将一個人視為大敵,那個人卻一點兒也沒把你放在眼裏!
真讓人沮喪!
或者正因為如此,葉醫生變得更加關心白霞。
他凝視着白霞,眷戀得這麽露骨,也可以說是彌足深陷了。
林吉看在眼裏,不由微笑。
也許,像白霞這種閱過千帆的女人,是該換一個老實人處一處,或者,會有意外收獲呢?
她想撮合白霞和葉醫生,但一轉念,又作罷。
男女相戀,不是別人的勸谏能左右的。
不過今天是個怪日子,林吉和白霞都要為對方考慮終生大事。
海邊的燕家商場。
白霞的車子進車庫,入口的擋板升了起來,停車場的值勤保安,認出白家大小姐,打招呼。
白霞臉上帶着盅惑人心的微笑,溫和地問:“這麽個大太陽的,你還在室外工作,有空調嗎?”
像電話亭一樣窄而小的工作間,四面都是塑料玻璃牆。
太陽一曬,跟蒸饅頭似的,而且一眼就能看清,沒有空調。
白霞這麽問,絕對是故意的。
保安受寵若驚,又皺着眉,大概要訴苦。
白霞擺擺手,好像很明白他的辛苦一樣,微笑地說:“燕安不會虧待一線職員,一會我就跟李叔提,給你加個空調,再加點高溫補貼。”
白霞口中的李叔,估計是海邊這家燕安商場的負責人。
她口中這叔、那叔的,一遛排開,都是白氏集團的幹将,而且都對白霞寵愛有加,更慣壞了她。
白霞向來不知民間疾苦,這會提什麽高溫補貼。
林吉不由微笑。
但在葉醫生眼裏,現在的白霞絕對就是個帶金翅膀的天使!至于她平時的神經質或者病态,那頂多就是天使摔壞的半個翅膀,那叫折翼的天使,增加同情分用的。
白霞進入主題,問:“那個白雲來上班沒有?”
保安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白霞沒好氣,說:“就二小姐!”
“二小姐”這三個字,真要從白霞嘴裏吐出來,那絕對是變了味的!
拉長音,跟罵人似的!
林吉終于明白過來,敢情白雲換了個商場挂職鍛煉,她剛要勸,白霞瞪着林吉,說:““你以為她配?”
林吉看這戰火都燒到她身上了,只好一本正經地說:“是!白家只有一位大小姐!姓白名霞,生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行了吧?”
“算你識相!”白霞滿意,終于肯笑一笑。
保安看情形不對路,也怕惹事,吱吱唔唔地說:“二小姐……來上班了……就是不知道……這會……她有沒有回家……吃午飯。”
白霞冷笑。
白雲車子開進來,你曉得,開出去,你就不曉得了?
這人一定還在裏頭!
但林吉不喜歡白霞浪費時間做這些事,更不喜歡她招惹白雲母女。
因為她很懂得,玉不與瓦碰。
林吉手上悄悄按響手機鈴聲,作勢接起。
“喂,你好……哦,我中午有空,可以詳談……丹霞道的時光咖啡館?……好的,不遠,我一會就到。”
話畢,林吉放下手機,故作愧疚地說:“霞啊,我有一筆生意要談,不能跟你一塊吃飯了,你先帶葉醫生去吃吧,我帶林時先走。”
白霞一看林吉掃興,連林時這個可心的小蘿莉,也要一塊帶走,不由拉下臉來,道:
“我還準備給林時買新衣服呢!”
林時以為幹媽真是這麽個打算,卻被林吉攪局,難免失望。
林吉搖頭,白霞打定主意來鬧場。
衣服買不成,還是輕的,就怕白霞有了她後媽的豔照護身,誰知道會瘋成什麽樣兒?
林吉趁勢而為:“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要不這樣,你開車送我一程,我記得時光咖啡館附近,也有一家購物中心。我去談生意,你和葉醫生帶林時去買衣服。最後,會合!咱們再找地方玩去?”
林吉安排得天衣無縫,葉醫生也是個玻璃心肝的人,對白霞的那些家事,不比林吉知道得少。
他微笑地說:“我記得那裏有一家餐廳,法國菜做得很好,一起去試試?”
葉醫生開口,白霞像個小孩子似的,撇撇嘴,勉強點頭,說:“這次我就先便宜她了!”
白霞倒車,轉個圈兒,離開了燕安。
時光咖啡館門口,林吉下車,白霞很明白林吉這種偏門生意,最忌諱讓客戶暴露身份,她就沒逗留,約好了,過兩個小時來接人,就識相地載着葉醫生、林時,購物去了。
林吉一個人走進咖啡館,挑了幽暗的位置坐下,百無聊賴。
這家咖啡館還是林吉偶爾翻雜志,看見介紹,才記得名字,她沒來過,就是今天要騙白霞,才靈光乍現的。
這個時候,一位侍應生捧着菜單,上來招呼,開口很溫和,有禮貌,看看周圍的服務員,舉止都很得體,就該是統一訓練的。
林吉不由微笑,做生意這樣光明正大地招攬客人才對。
她随便點了一杯喝的,發呆。
不一會,咖啡館裏忽然放出一段昆曲調子,轉瞬又是不倫不類的現代曲風,不古不新的。
她認真一聽,像是一個不經事的女孩子,沒心沒肺地唱:“原來是姹紫嫣紅,氤氲朦胧,如沐春風,分明是良辰美景,在我口中,一說成空,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煙波畫船,滿園春-色關不住,冥冥之中,卻随去路中,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宿妝殘,似這般都付奈何天。”
《牡丹亭》能被改得這樣面目全非,只剩下春日的歡快,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林吉不由失笑,想起《脂評本》裏,說紅樓夢中人,常有的那句。
——不知道是哪個韻人,行此韻事?
要是被白霞聽見,一定發作,請出這家咖啡館的主人,冷嘲熱諷一番,再揚長而去……
林吉正低頭微笑,咖啡館門口又進來一位客人,男的,穿着很随意,樸素得很,和他成熟的氣質相比,一點也不唐突,反而有一種氣質好到不需要衣服來襯托的自信。
這樣一個疏狂的人物推門進來,林吉不可能沒看見。
但她一看見,就怔了。
怎麽又是蘇容夏?
為什麽她去哪兒都能撞見他?
林吉連忙低下頭,噙了一口咖啡,苦不堪言。
她不由在心底狠狠地罵,這家咖啡館的咖啡這樣難喝,居然還能被雜志推薦。
蘇容夏一進門來,并沒有看見林吉。
她聽見櫃臺的女侍應生熟絡地向蘇容夏招呼,還笑着說:“何小姐在裏面呢。”
蘇容夏微微一笑,進去了。
林吉含着那咖啡,沒咽下去,吐了出來,結帳,起身要走。
那位侍應生不肯放過她,大驚小怪地問:“小姐,咖啡不好喝麽?您覺得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們……”
這位侍應生以為林吉這樣摩登女郎,獨自坐在一邊,喝一口咖啡就結帳,還吐了,八成是哪家雜志社暗中派出的食評家,不能得罪。
林吉沒有心思閑扯,打斷話頭,只說要結帳。
那侍應生還糾纏,
林吉無奈,說:“我心情差,和咖啡沒關系,下次再光顧。錢不用找了,給你的小費。”
林吉放下錢就走。
她這樣倒黴,本城咖啡館數不勝數,她偏偏就撞進情敵開的那家去。
她怕人誤會她是專程來挑釁的。
林吉最讨厭惹是生非,因為她的時間有限,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嗯,何其婉,無關緊要。
蘇容夏,也無關緊要。
她聽見背後有人讨論。
——何小姐真有福氣,能和才貌雙全的蘇大畫家結婚!
——你不知道呀,何小姐早懷了蘇先生的孩子,奉子成婚,早晚的事!
林吉忍耐着,出了門,迎面當頭,大太陽,曬得她難受極了。
她緩緩地走在丹霞道街邊,心神難免有點恍惚,沒走幾步,差點被車撞了。
作者有話要說:
☆、7
林吉眼看着一輛車子在她面前,凄厲地急剎車。
她猛地清醒過來,擡起手,遮住日光,看那輛車搖下車窗。
車上的司機看見林吉這樣失魂落魄又晦氣,不由破口大罵:“走路不長眼睛,紅綠燈分不清,撞死打官司也不賠你半毛錢……”
罵得當真暢快淋漓,好像要把馬路上所受的焦燥氣,都一塊發洩出來。
林吉從來不怕惡人,更不怕人惡語相向,她微微一笑,柔聲道了一句抱歉。
那車主看清林吉的臉,一個清秀美女,好像消了氣,又像是吃了多大的虧一樣,自認倒黴,終于開車走了。
林吉無可奈何地笑一笑。
她要提起精神來計較,記下車牌,回頭再算帳也不是不行。
說好了,她沒有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而且,別人都是花錢買她出手的,怎不金貴?
林吉站在街邊,正嘿嘿然傻笑。
綠燈亮了,她終于要過馬路,去商場找白霞她們,沒想到有人扳她肩膀。
林吉靈敏,握住那手腕,正要扭治這人一個脫臼,但她一回頭,看清居然是莫寒。
她就輕輕地松開了手。
莫寒看住林吉,四目相接,他的眼睛裏沒來由的,一股怒氣,忍着火似的。
林吉莫名其妙,問:“這麽巧,你怎麽在這兒?”
莫寒也不答話,拽住她的手臂,一直拉到路邊一輛車子面前,開車門,不容分說地把林吉推進副駕駛位子。
他繞過車子,坐在駕駛位置。
一瞬開,開動車子,疾駛出去。
林吉享受車內空調,自覺地放下車窗上的擋光板,免受日光侵擾,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莫寒一邊開車,一邊冷冷地問:“你是馬路殺手?學人家闖紅燈,為情所困,不想活了?”
莫寒跟白霞一樣毒舌,這一點,林吉早就知道,但真要消受起來,還真不是滋味。
林吉閉上嘴,不答話。
莫寒也不管她,又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問:“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林吉正要撒謊,莫寒瞥了她一眼,那樣子好像在說“你什麽都瞞不過我,說謊有用你就試試。”
她一哆嗦,僞裝似的,調整了一下坐姿,放松地回答:“我找遍了何其朗和何其婉的家,沒有找到任何文件。”
林吉以為可以蒙騙過他。
事實上,如果對方不是莫寒,她這招多半管用。
可是,一個獨立掌管家業的男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探察人心的情商?
他們莫家手下的股東、經理,哪個是心慈手軟、甘心吃素的好人?
莫寒臉色平靜,忽然問了一句:“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一撒謊,就會放慢語速?裝出一副很誠懇、很無辜的樣子來?”
林吉乍的聽見這話,一下就說不上話了。
這個恐怖的家夥!比白霞的道行還高!
林吉微微笑,問:“有麽?”
莫寒冷冷看她一眼,說:“你這是從小就有的,想改也改不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不止請你去調查,我還請別人去了。何其婉和何其朗是親生兄妹,根本沒有什麽收養文件。——至于你,為什麽要說謊?”
他停頓,反問:“難道是要包庇情敵?怎麽?你怕連累蘇容夏?放心,他是我的親戚,我不會跟他過不去。”
莫寒的一席話,簡直貫穿了博弈論的所有精華。
林吉被揭穿,體無完膚,閉上眼。
她應該早就想到,像莫寒這樣的人,做事情,一定是兵分兩路,玩雙重保險的!
幹活的、監督的,誰也別想騙他,
——這樣的人,深不可測得可怕。
林吉無奈,問:“那你想怎麽樣?”
莫寒沉吟,說:“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的人,不差何其朗一個,但是,他很不識相。”
“不識相到揭人傷疤?”林吉情不自禁接茬。
莫寒微笑,說:“你知道,所以你撒謊?”
林吉沉默。
她自己也知道,她高尚過了頭。
做情敵做到她這份上,吃敗仗已經算好,就怕倒貼、賠盡。
這時候,莫寒已經開車到了柳斜街,專程送她到了公寓樓門口。
林吉受寵若驚,剛要開口多謝他。
沒想到莫寒不客氣,趕她下車,還說:“你手段這麽差,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林吉無語,下車,冷冷頂了一句,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咱倆非親非故。”
莫寒冷冷微笑,說:“你湊巧趕上了,我有現成的好處給你。”
這話,林吉沒聽明白。
莫寒已經開車走了。
他莫少爺的好處,誰敢白要啊?
林吉上了樓,進了公寓,罵了幾句晦氣。
她從冰箱拿了一杯牛奶,一塊蛋糕,當午飯。
吃着吃着,她才想起來,她忘記白霞那頭了。
可林吉心裏還有別的事情。
她在時光咖啡館的附近,遇見莫寒,難道是因為莫寒正要去找何其婉的麻煩?
林吉吃飽了,心裏還是不夠暢快,她決定去冰箱裏再拿點喝的。
她忽然想起來,冷凍室還冰着一本童話書,是她最愛。
她拉開結霜的冰箱屜子,翻出那本《紅舞鞋》。
夏天這麽熱,她除了喜歡喝冰的消暑,還喜歡看冰凍書。
這本書,講了一個因為虛榮穿上紅舞鞋、一直旋舞、舞到最後、雙腳流血、累死在野外的女孩子。
呵,這種情節,最适合林吉這種做偏門生意、上不了岸、還得死撐着的女人。
她坐在陽臺陰面的藤椅上,一邊翻着書頁,一邊幹笑,指尖上冰涼的觸感。
是否有一天,她穿着紅舞鞋,跳到力竭,也會請劊子手剁去她的雙腳,令她解脫?
但願,她永不疲倦。
林吉合上書頁,想起那截戴着紅寶石戒指的斷指,心裏有點發涼。
她情不自禁的,将臉伏在冰涼的書封上,夏季的樹影,随着沙沙的風,撩撥過去。
她躺下,在那漣漪般的陰影裏,幾乎要睡着。
不知什麽時候,有人開門,是白霞領着林時回來了。
有白霞打發葉醫生回去的聲音,關門聲,換鞋的細碎聲音。
這時,白霞四面一望,沒有看見林吉。
“我還以為你姐先回來了呢,咱們去那家時光咖啡館找她,呵,那店居然是你姐情敵開的,我一下就明白了,她哪裏是去談生意,八成是膽兒肥了,踢館去了。”
林吉無奈,她懶得坐起身來,她用冰涼的童話書,遮住面龐,充耳不聞。
呵,像白霞這樣曉得內情的人,都會以為她去找茬,真是冤枉極了。
林時傾聽幹媽的煩惱,忽然嬌俏了聲音,打聽:“幹媽,你是不是送了一枚紅寶石戒指給我姐?上頭刻了X作标記的?”
白霞“唔”一聲,“是有一枚紅寶石戒指,我說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被這家夥給收起來了。——不過,什麽X标記?我怎麽不記得?”
“幹媽,你真的不記得了,就是英文字X,刻在戒指內壁的,我姐說是你的名字縮寫。”
“還有這回事,你把戒指給我看看,我怎麽一直沒留意呢?”
說起來,白霞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那截斷指,還有那枚戒指。
她當年心有餘悸,以為有林吉檢查,不用她幫倒忙。
等林時送過來,白霞看了一眼,疑惑,說:“我的戒指,就算戴滿十根手指,都還有剩兒,我哪有那閑心,讓人刻上字兒,難道是珠寶店給我刻的,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林時沒有再問。
林吉卻疑心起來,紅寶石戒指上,刻着一個邊角飛揚的χ。
她一直以為,是白霞的霞字,沒想到,白霞從來沒有找人刻過縮寫。
她想起林時鬧脾氣,說師傅偏心。
按道理,林時跟着師傅學制僞,不可能認錯師傅的标記,難道?
林吉忽然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這會,白霞看林吉不在,也就沒逗留,向林時說:“我先回酒店補個下午覺,晚上再來約你姐玩。你在家要乖乖的,好好聽你姐的話,我還打算靠你拴住你姐呢!”
說着,白霞走了,關上門。
這個時候,還在陽臺的林吉輕輕坐起身來,無奈道:“林時,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林時走了過來,臉上卻冷冷的,比她先發難,說:“我看見你今天穿出門的鞋子,丢在門口,我知道你在家!你也聽到了,我幹媽說她的戒指不刻字!你還裝,那紅寶石戒指明明就是師傅給你的,你怕什麽?我又不會搶你的!”
林吉沒奈何,她站起來,走到林時身邊,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林時已經扭過身去,說:“師傅偏心就偏心了,我又争不過你!不過,我早就知道你不歡迎我,放心好了,我會跟學校申請寄宿的!”
不等林吉反應過來,林時已經走了,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還反鎖。
林吉不禁嘆氣。
這會兒已經這麽厲害了,等她叛逆期來了,還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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