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崩壞的入學考試

“現在情況怎麽樣？”榮允有些急躁地問。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負責監測考場狀況的老師問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開玩笑！趕緊講！”榮允揚起聲音。

負責老師趕緊說：“不是開玩笑，好消息是《長相思》世界并沒有扭曲，壞消息是——它快要陷落了！”

陷落是從邊緣開始的，逐漸逼近虛拟世界的核心場所：江海市。《長相思》的故事大部分是發生在江海市，因此，這座城市承載了較多的精神力量，人們提到《長相思》這本書時，也會首先想到江海市。

所以，在目前的狀況下，回到江海市是最安全的。

遺忘的黑色獸口，正在貪婪地吞噬着《長相思》的世界。

邊緣陷落，大地碎裂，遠天逐漸變成徹底的黑暗與虛無。

虛拟世界滑向遺忘之海的過程中，地面不斷震動，人幾乎無法在地面上保持平衡，只能随着地表的起伏而左右搖晃。屹立于大地之上的文家老宅，也不斷發出咯咯崩裂之聲，屋頂搖搖欲墜，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徹底崩塌。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夜風像看熱鬧的人一樣，不斷發出嘲谑的號子，一次又一次猛烈地從瓦片上俯沖下來，又遠遠兜開。

相思趴在那人懷裏，聽着外面的風聲，感受到大地的震顫，心中十分害怕。

他并未注意到抱着他的人是誰，只是想當然的以為，一定是那個不愛說話的陸隊長。

待到風聲稍住，相思摸索着撐起身子來：“陸隊長，多謝你出手相助……”

話音沒在齒間，相思瞪着眼前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支支吾吾：“啊，你、你、是你啊。”

書寵相思本來還在思緒萬千，想着今日就要結束在這裏了，不知死後是否能見到主人，人類死後會去地府集中報道，那書寵死後去哪兒呢？在遺忘之海裏漂着嗎？那他豈不是見不到主人了？不行，得趁這機會趕緊殺了常運，要不然豈不是浪費了最後的時間——

心中種種念頭轉過，在看到相思那呆愣愣的模樣後，書寵相思反而忍不住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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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能是我？”書寵相思揉了揉相思的腦袋，軟軟的短毛在手心裏掠過，有點癢癢的，這個人，還真是毫無自保能力……

“噢，”相思呆了片刻，“我以為你很讨厭我。”

“……”書寵相思有些無奈，他一開始好像确實表現得有些窮兇極惡了？吓到相思了？

“我怎麽會讨厭你？”

“可是你想拉我一起陪葬。”相思皺着眉頭。

“……”竟無法反駁。

相思雖然在常運這件事上仿佛沒帶腦子，但是平時察言觀色，待人接物，可聰明着呢，他能看不出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多半就像是陸隊長的“金表”說的那樣（金表為什麽會說話？也許是緝私隊新發明的一種電話），這個世界由于某種原因快崩塌了，書寵相思想破罐破摔，準備把常運大卸八塊，但常運一死，這個世界好像會塌得更快，而且，一直好心想救相思的陸隊長和他的朋友們，也很有可能會一起陪葬。

生死關頭，容不得相思腦子不快，他轉瞬間想到一系列方法，最終目标都指向眼前的書寵相思——他必須勸住書寵相思，至少讓他先冷靜下來，不要繼續走極端。

“雖然日子過得很苦，但我還不想死。”相思低下頭，手指伸進荒草之間，“就像這些荒草，雖然庭院很寂寞，可是，也要茂盛地生長下去。”

書寵相思神色複雜，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相思白皙的額頭和纖細的脖頸，在這一周目裏，相思還未經歷過前途裏那些風雨波折，一顆玲珑心還未蒙塵，仍存着對未來的美好向往……假如他就這樣結束了這個世界，對相思來說，是否太過殘忍。

而且，就像那個讨厭的唐冰說的，相思身上寄托着李聿最初的感情與性格，還未變成後來那個千瘡百孔、再也沒有力氣愛上第二個人的李聿……

在故事的最初，改變一切。

——這誘惑實在太大了。想到這種可能的書寵相思，心髒不由得砰砰直跳起來。

相思觀察着書寵相思的表情，因為兩人的臉長得一樣，表情習慣也差不多，相思可以輕而易舉地從書寵相思的表情上判斷出他在想什麽。

他在猶豫。

“而且，折磨人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呢？”相思歪着頭，一派天真無邪的表情，“假如你真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你可以用一萬種方法去折磨一個人，但還叫他活着，對不對？”

書寵相思沒想到相思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而此時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常運更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聽到那個對他一向言聽計從的相思，竟然在別人面前說要狠狠地折磨他？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他一定是還沒睡醒，今天噩夢，就是從陸士钊府上開始的，一切都失控了……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他用頭撞假山的時候，把自己撞暈過去了。

相思的一舉一動，都投射在全息投影室之中，唐冰看到，不由勾起嘴角，心中暗暗稱贊相思的聰明。

本來以為還要他再費一番唇舌，現在看來，只要相思出馬，就可以拿下書寵相思。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維持遺失世界的運轉，怎樣弄到大量的精神力……

唐冰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起身出門去，叫唐曜安排下一步行動。

孫少濤見唐冰在關鍵時刻突然出去，以為他放棄治療了，急忙站起身追出去：“喂，小、小唐。”

“我不叫小小唐。”唐冰的笑容拒人于千裏之外，“我叫唐冰，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唐先生。”

“還是唐冰吧，嗨，你剛才不是說作者不喜歡用自己的名字放在小說裏嘛，你看你筆名叫湯餅……”孫少濤決定先胡扯一句活躍一下氣氛。

“筆名是例外。”唐冰笑得十分客氣，“作者都相當自戀，想把自己藏起來的同時，又喜歡留下一些線索，讓人能夠順藤摸瓜，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而筆名就是一個最好的謎面。”

孫少濤聽得一頭霧水，他也顧不上什麽了，沖上去就抓住唐冰的胳膊：“我聽不懂你說什麽，但是你不能走。”

唐冰算是有點明白路德維希為什麽會允許馬隆跟在他身邊了，這種愛虛張聲勢各種叫喚，但親近你了又不停地湊過來搖大尾巴的性格，真是讓人讨厭不起來。

“你不能走，那邊考場還危險着哪！你打算放棄你的書寵了嗎？”孫少濤情急。

唐冰笑道：“你錯了，那邊考場現在十分安全，就像一棟鐵打的房子一樣安全，唯一不安全因素就是它在下沉。”

孫少濤愕然：“真的假的？我怎麽沒看出來？”

幾乎同時，唐冰的ID手環裏傳來路德維希的聲音。

“有人想跟你講兩句。”路德維希道。

“講，我聽着呢。”唐冰笑道。

ID手環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書寵相思說道：“……你剛才說，有辦法幫我，是什麽辦法？”

這話說出來，唐冰不意外，孫少濤卻蒙住了，他當即大聲道：“咦，奇了怪了這個書寵，剛才他不是信誓旦旦說，不要幫忙嗎？剛才不是他說的嗎？”孫少濤瞪圓眼睛，看向唐冰。

唐冰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是啊，是他說的。”

兩人的對話全數傳到遺失世界中，夜風打着呼哨從牆頭掠過，卷起一片枯樹葉，“啪”地打在書寵相思臉上。

書寵相思面色陰沉，擡手拂去那片枯樹葉：“你們在耍我嗎？！”

他忽然感覺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擺，他低下頭，看見相思擔憂和不贊同的表情。

書寵相思深吸一口氣：“只要你能幫我，我欠你個人情，還有，你們的三個新生，我也會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