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失去聯系

招弟這邊電話一挂，飯也顧不上吃，叫了老張進來就想要吩咐他開車回W市，聽剛剛耀祖的說話語氣，她就知道他情緒很激動，他要真找上門去，讓小智受到什麽傷害，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諒這個弟弟。

雖然只有短短半年不到的相處，可是在招弟的心裏，小智已經是她心裏最最重要的人了，她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包括耀祖。

林老頭見招弟這麽着急忙慌的樣子，心裏也開始有點不安，這該不會是耀祖這孩子做了什麽糊塗事兒了吧。

“招弟，這是怎麽了？耀祖他說什麽了？”林家婆娘抓住招弟的手就開始追問，耀祖這孩子性子倔，脾氣也不是很好，可千萬別幹出什麽沖動的事兒來才好啊。

“阿媽，耀祖沒事兒，他現在在W市，他說要找小智把我要回來，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我說了好多遍了，我在陳家過的很好，小智對我很好，他是我男人，是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男人，他憑什麽要去把我要回來啊？要是…要是小智聽了他的話，有個什麽好歹的，你讓我怎麽活啊。”

招弟看着林家婆娘和林老頭，一下子情緒就有點崩潰，這一路上她擔驚受怕的，就怕耀祖出事兒，可沒想到，他卻是自作主張的去了W市，還要找小智要人，他憑什麽這麽一廂情願的要幫她出頭啊，他連小智的面都沒見過，就一口一個傻子的叫他，他根本就沒見過她過的什麽日子，憑什麽就斷定她過的不好呢？他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兒呢？

林老頭從來就沒見過招弟這麽委屈的樣子，她小的時候不能上學，他知道她委屈，可她沒說，也沒表現出來，後來她瞞着他們嫁人，她肯定也委屈，可她還是什麽都沒說，可現在，耀祖只是說要找上陳智，她就着急委屈成這樣，難道…難道真的像招弟說的，這個陳智對她很好，而她很喜歡陳智。

“招弟，你…你跟我進來。”林家婆娘一看招弟的神色，心裏就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雖然大家都沒說出口，但他們一直是以為招弟還是個黃花閨女的，所以才有了如果陳智不好，他們就不計代價的把招弟要回來的想法，可現在看她緊張的神色，林家婆娘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招弟，這一打量就将她弄的心裏一咯噔。

剛剛她怎麽就沒看出來，招弟這哪兒還是黃花閨女的氣色，這明明就是有了男人的女人才會有的風韻啊，盡管心裏已經有了底，可她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問上一問，這才将招弟拉到裏屋，避開衆人。

“阿媽？你要說什麽就長話短說吧，現在我着急回去看看小智怎麽樣了，可不能讓耀祖在小智面前亂說什麽啊。”招弟見她阿媽将她拉到房裏之後就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忍不住就率先問出了口。

“招弟，你和阿媽說實話，你和那個陳智成事兒了沒有？”林家婆娘靠近招弟，握緊她的手，低聲的詢問着，就盼着能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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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一聽她阿媽問的是這個事兒，盡管場合時間都不對，可她的臉還是紅了一片。

林家婆娘一看招弟這樣的反應，不用她說話就知道她擔心的事兒是發生了的，她忍不住一巴掌就打在了招弟的手臂上，這一下力道不輕，盡管隔着厚厚的冬衣，可招弟還是覺得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糊塗，你知不知道，你一旦成了陳智的人，就算我和你阿爸把你要回來了，你以後還怎麽嫁人，哪個男人會不計較自己的女人跟過別的男人，而且你跟的還是那麽一個人。”

“阿媽~~小智是我丈夫，我自從嫁給他，我就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他，你和阿爸都打消把我要回來的想法吧，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小智的，我喜歡他，喜歡到沒他活不下去的地步，真的，阿媽，我沒有一句話是說假的，您如果真心疼我，就接受小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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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見她阿媽的神色還是有些猶豫，只得說出自己藏在心裏，原本并不想別人知道的話：“阿媽，說句讓您傷心的話，在遇到小智之前，我一直過的都不怎麽樣，很多事情，我知道我費再多的心力都改變不了，所以我變的認命，甚至變的自暴自棄，這也是當初我會嫁給小智的一個原因，我是想着，反正我的未來已經是沒什麽希望了，那如果我的婚姻能換回我們一家的希望和前途，我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可直到我見到小智，他雖然不聰明，不愛說話，可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人生的希望，他能彈一手好琴，可是他的病卻讓他幾乎沒有任何的出頭之日，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喜歡鋼琴，他不像我們，看人看物都那麽功利，總想着付出什麽，以後能收到什麽回報，哪怕是再小的回報呢，是吧。他是我見過最純淨，最美好的一個人，我能成為他的女人，能以老婆的身份陪在他身邊，我覺得這是老天對我前面那十幾年來受的苦的補償，如果說能讓我和小智一直這樣平淡快樂的生活下去，哪怕以再讓我受十年，二十年的苦為代價，我都是願意的。”

林家婆娘聽着招弟的話，從一開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到後來慢慢平複下驚異的安靜，雖然因為沒有見過招弟口中這個好的不得了的小智，心裏還是有着對招弟的擔心，可她卻确實是已經放下了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婿的成見，甚至有了也許這個女婿真的合适招弟的想法。

她自己的閨女，她自己清楚，她知道招弟說這番話是真心的。

招弟和林家婆娘從裏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鐘之後了，一直等在堂屋的林老頭在看了自家婆娘朝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的神色之後，心裏也有了點底，這麽多年的夫妻，他看的明白自家婆娘這一點頭一搖頭之間的意思，這點頭是說，招弟已經是那個陳智的人了，他們猜的沒錯，這搖頭是讓他不要再說什麽阻止招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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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的人大多思想保守，更不要說馬家坳這樣的小地方，林老頭這樣老實巴交的農民，在他們的觀念裏，還是有這從一而終的思想的，之前的不顧一切其實還是建立在招弟沒和小智有什麽實質關系的前提下的，這會兒，要想林老頭和林家婆娘馬上理清自己對招弟這段婚姻的态度，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為今之計，他們還是盡快趕去W市見到耀祖和陳智再說。

可這邊林老頭和林家婆娘的東西剛收拾好，準備上車和招弟一起去W市，那邊就有村民從村口的方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林老頭見情況不對，趕緊迎了出去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等他回來的時候，明顯的臉色不太對。

招弟還沒開口問呢，林老頭就将才收拾好的包裹又從車裏拿了出來。

“招弟，咱們出不去了，剛剛李二娃他爸說，村口那條山路因為這幾天連着下大雨，山上發生了山體滑坡，把路整個給堵住了，要想出去，那得等外面的人發現，把路重新疏通才行。”

招弟一聽這話，轉身就進了堂屋，拿起電話就想往外面打電話，這早一點發現，也能早一點疏通道路，他們才能早點到W市去。等下她還要打個電話給爸媽，讓他們穩住耀祖再說。

可招弟才拿起電話就覺出了不對勁，這電話一直發出嘟嘟嘟嘟的短音，無論她怎麽撥就是沒有辦法打出去。

她放下電話又趕緊拿出了手機，可是手機上一點信號都沒有。

她不死心的讓老張和老劉也拿出他們的手機，但令人失望的是，所有人的手機都沒信號，馬家坳地處深山，本來就信號不穩定，手機很難打通，現在遇上山體滑坡，可能哪裏的信號塔受損了，現在根本就別想用手機撥出電話。

在又重新撥打了好幾次電話還是打不通之後，招弟轉身就往門外跑，林老頭趕緊在後面追了幾步，大喊着問她去哪裏？

招弟頭也沒有回，只回答了一聲：“我去村委會那裏打打看，看能不能打通電話，”

招弟回來的時候是低垂着頭的，村委那邊她試了好幾次也是怎麽打都打不通，村長說可能是哪裏的電話線斷掉了，還安慰她說，外面的人應該很快就能發現這裏發生了山體滑坡，因為村裏有幾個人今天一大早就出去外面賣菜了，等他們回來發現路被堵了，肯定會折回山下去叫人的。

可村長哪裏知道，招弟最着急擔心的不是山路什麽時候能疏通，而是她聯絡不上小智了，昨天在來馬家坳的路上，小智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是不是平安到了，什麽時候回去，今天快到的時候，她還告訴小智說，今天白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讓他不要打電話過來，等她忙完了，會打回去給他的，可現在電話打不通，手機又沒信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小智要是等不到她的電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胡思亂想的。

招弟在這邊雖然急的團團轉，但卻一籌莫展，而那邊的小智則也對着手機左右為難，招弟之前在電話裏說，白天她很忙，可是現在天都已經漸漸暗下來了，那應該算晚上了吧，可為什麽招弟還沒來電話呢？他很想打過去，可招弟說她會打過來的，他打過去是不是就違反約定了？

正在小智對着手裏的手機皺眉頭的時候，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他微微的側頭看了一下門口，看到福嬸已經從廚房出來往門口去了，就又低下了頭，專心的重新看着手機，等待着它什麽時候能響起來。

福嬸一開門看到來人，眉心就微微的皺了下，這倒不是因為來人身上破舊的衣服，也不是因為他渾身上下沾滿的泥水，而是他不善的臉色。

“請問，你是要找哪位？”盡管覺得這人極有可能是找錯地方了，但福嬸還是禮節性的問了下。

“我要找陳智，他在嗎？”

“你是？”福嬸本來就微蹙着的眉頭又往中間集中了點，她來陳家幫傭這麽久，從來沒有人上門找過小智，這人看着這麽面生，一開口又說要找小智，不由得她不多想。

“我是林耀祖，我大姐叫林招弟。”

這邊耀祖的話音剛落，福嬸還沒答上話呢，耳尖的小智就因為聽到林耀祖這個名字而飛快的跑到了門口，在福嬸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将只開了一小半的大門給整個的拉開了。

盡管小智下意識的做了這麽一系列的動作，但在看到耀祖那張和招弟有着六分相像的臉時，還是本能的低下了頭，但不一會兒，他仿佛覺得這樣太沒禮貌，又擡起頭沖着耀祖就是一笑。

本來抱着要大吵一架的氣勢前來陳家敲門的耀祖，在看到福嬸的時候還充滿着戒心和不安，但在小智忽然跑來開門，然後對着他羞澀一笑之後，這淩厲的氣勢不自覺的就弱了一點。人似乎總會在美好弱小的面前放松戒備。

“厄，你是招弟的弟弟啊，快進來，快進來，你來這裏，你大姐知道了嗎？她昨天聽說你不見了，急的不得了，昨天晚上就連夜去了馬家坳，說是要找你回來。”福嬸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要請人先進屋，她不由分說的就伸手拉住了耀祖的手，拉着他就往客廳帶。

昨天才聽說這孩子不見了，今天就到了W市，那肯定是一路上都沒怎麽休息，那就怪不得他現在是這麽一副狼狽的樣子了。

小智站在一邊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偷偷的一直不斷的擡頭偷看耀祖，在看到他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之後，他轉身就快步跑向二樓自己的房間。

耀祖從小智出現的那刻起，就很好奇這人是誰，這人怎麽一直不說話，見到他就對着他笑，難道他是陳家的什麽親戚，不說話是因為身體有殘疾，不能說話嗎？

而這些疑問，耀祖也只能是放在心裏，并不好問出口，畢竟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讓陳家放他大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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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耀祖是吧，先喝杯熱茶，外面很冷吧，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好像還有點濕，是不是昨天淋了雨啊，我聽招弟說，昨天你們那可是下大雨了，你說，你這孩子，怎麽一聲不吭的在這樣的天氣跑出門呢？就算你想你大姐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吧？”

耀祖坐在這裝潢講究的客廳，屁股下是看着就非常昂貴的皮質沙發，他不知不覺的就變得有點局促，再被福嬸自來熟的這麽一通念叨，他壓根就一句話都應不出來。

就在福嬸還在喋喋不休的時候，小智不聲不響的又出現在了耀祖的身邊，他在接近耀祖的時候明顯的猶豫了一下，因為不管是福嬸還是耀祖都清楚的看到他上前了一步之後又後退了兩步，低着頭站了好幾秒之後才終于走上前來，伸出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他的手上赫然是一套幹淨的換洗衣服。

“給你，不要着涼了，着涼很難受。”話雖然簡單，但卻明明白白的表達了他對耀祖的親近和關心。

耀祖看着小智伸出的那雙纖細白皙的雙手，那雙連指甲縫裏都透着幹淨的手上捧着散發着清新香味的衣服，他擡頭再去看小智的臉，只見他英俊儒雅的臉上微微的揚着一抹微笑，長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的雙眼，耀祖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莫名的就是覺得他的眼神一定很純淨，就像他的聲音那樣，不染一絲雜質。

“耀祖，你還不認識吧，這就是你要找的小智，你的大姐夫。”福嬸笑眯眯的看着小智對耀祖表露的關懷，心裏的欣慰巨細無遺的都表露在了她的臉上，小智這半年來的成長，只要是他身邊的人，相信沒有一個人不會欣慰。

“他就是陳智！？怎麽可能，他怎麽會是陳智，陳智不是傻子嗎？”由于太過驚訝，耀祖根本就來不及思考自己的說話方式，沖口而出這樣的質疑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太過分了，哪有人當着人家的面就說人是傻子的。

聽到耀祖說自己是傻子，小智的眉頭皺了下，但很快的就又舒展開了。

“我不是傻子，招弟說叫我傻子的，以後都不要理他，但你是招弟的弟弟，招弟很喜歡你，我原諒你。”

聽着小智說出這明顯有異于常人的話，耀祖這下是确定這就是大姐的男人了，只是這個陳智的傻和他印象中的相差太大，他以為的邋遢癡傻在他身上通通看不見，他只看到了純真可愛。

大姐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肯離開他嗎？可就算他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糟糕，但畢竟不是一個正常人，他能照顧好大姐嗎？恐怕他的生活起居還是要處處依賴大姐吧？這樣的婚姻，能持續一年兩年，但能持續一輩子嗎？等大姐年齡大了，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應該會後悔嫁了這麽一個男人吧？

想到這裏，耀祖原本已經軟下來的态度一下子就又強硬了起來。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我來這裏只是想讓你放我大姐走，你給不了我大姐幸福，我知道我們林家欠了你們陳家很多，這些我以後會慢慢還給你們的，但希望你不要再賴着我大姐了。”

小智的眉頭随着耀祖的話是越皺越緊，他擡頭看了一眼強裝鎮定的耀祖，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麽，客廳裏就響起了陳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