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二少爺我其實超正經der

秋末, 氣候微涼, 遠方天幕壓迫下來,天色沉沉, 庭院中的銀杏葉順風打着璇兒落在明田的肩頭。他執着一把油紙傘,腳步輕快地行走在雲海齋外的長廊上, 随手拂去肩頭的落葉, 手腕微擡, 手中的落葉像風刃一般被擲出。

明田走到一間房外, 輕叩兩下房門, 彎身放下手中的油紙傘, 聽得裏頭戚陽先生的應允,擡腿走了進去。在他身後, 庭院中方才被擲出去的那枚銀杏葉, 宛若被擲出去的飛刀一般直直地插在了樹上一片隐蔽之處,驚得躲過了催命季的秋末蟬剎那間停了聲。下一刻,天色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似銅錢般大小的雨滴落在葉上,地上,發出啪的聲響。

“山長。”明田輕聲道, 拱手而拜, 面上罕見的露出幾分尊崇之色來。

不管怎麽說, 即便傲氣如明田,他也沒有小瞧了任何一個世界的想法,更何況此方世界, 戚陽先生是當之無愧的鴻儒。

戚陽先生看着不過不惑之年,兩鬓微斑,容長臉上一派古井無波般的平靜,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寧靜致遠的書生意味。明田進來的時候,他正跪坐在窗邊矮塌上,身前隔着一方小幾,上頭正氤氲着滾燙的茶水,屋內彌漫着一股讓人心情平靜下來的茶香。

“秋雨煮茶,正是好光景,明田不妨一嘗?”戚陽先生慢慢擡頭看了明田一眼,眸光寧靜,眉眼帶笑,仿佛半點也不對明田方才的禮遇恭敬感到詫異似的。

但是分明,書院的山長夫子們對原身周明田一概都是毫不待見,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

“那學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明田也是毫不介意,咧嘴笑笑,竟是瞬間就恢複了往日那副潑皮無賴的模樣,一手擡了衣袍擺,腿一擡就上了矮塌,動作十分不雅觀,但偏生他做來,卻是潇灑肆意,讓人不覺得粗魯半分。

明田靜候着戚陽先生沏茶,率先道:“學生聽聞山長讓學生參加這月書院的應試,若是不合格,即刻離開書院,只是現在看來,山長莫不是想要收起這個主意了?”

戚陽先生道:“我觀你近日所為,再看你如今精氣神,便知,怕是這場應試于你,也不過只是小小的一場考驗罷了。”

明田抿抿唇,沒說話,只覺得外頭雨聲淅淅瀝瀝的,有些微的涼意和濕氣打在窗上,順着窗和牆蔓延到他身上,半邊身子有了些冷意。

戚陽先生沏茶三遍,方才又擡頭邀明田喝茶,兩人一靜一動,此時才各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半晌,明田磨磨蹭蹭的喝完了半杯茶,開口又道:“山長讓學生來,難道就是為了品茶?若是這等風雅之事,怕還是讓穆青兄或是戚姑娘更好些,明田不過俗人一個,有這等時日,索性去紅樓倚翠裏聽曲讀書,來個紅袖添香之事,更為合心意些。”

明田是一點也不客氣的。

許是土匪出身,即便經的事多了,書讀的也不少了,但他就是不喜這些高人隐士們做些甚麽神神秘秘高深莫測卻又一言不發的舉止。要他說,大家吃頓飯的時間,讨論完一件事就散夥各找各媽多好。

許是沒料到明田這麽不給面子,戚陽先生啞然失笑道:“早已聽聞蜀中有人作惡半生,幸得高僧點化,方才大夢初醒,剃度出家;也曾聽聞關內有豪紳遭大火一夕之間家財散盡一*夜白頭;再者,無論史書還是雜文,大器晚成之人數不勝數。”

明田聞言,擡頭看身前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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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陽先生正用一種饒有趣味的目光緊盯着他,目光含笑:“老夫原以為,書院中幸得這麽個妙人奇人,該是個日後有大造化之人,竟是沒想到,便是大徹大悟之後,明田也還是這麽個憊懶的性子。”

明田緩緩舒出一口氣,手指摩挲着掌中茶盞,尚還有些溫熱,他道:“山長說笑了,這性情一事,豈是能說改就改的?學生之際遇,遠談不上大徹大悟,更非大造化。若是山長無其他要事,學生這便要自去了。”

明田說着,起身,卻被戚陽先生阻攔,他也起身,看着明田,眉眼含笑地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道:“明田,若你能在這次月試中一鳴驚人,老夫,有意收你作關門弟子。”

戚陽先生的關門弟子。一時間,明田的腦海間略過了許多人,尚還在青山書院求學卻已經名揚京都的男主許穆青,如今的國子監祭酒,乃至太子太傅等一幹朝廷重臣,即便是周敬,與戚陽先生也有半師之誼。可以豪不誇張的說,成為戚陽先生的弟子,便是半只腳塌上了整個王朝的權力巅峰。

不過,明田卻是笑笑,毫不可惜的點頭道:“多謝山長厚愛,只是,明田無此志向。”只說自己無此志向,卻沒說自己能力不夠芸芸,這般行徑,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了。

明田說的真心實意,他要當皇帝,就要推翻惠帝,俗稱,造反,怎麽可能拜師頗有名望門生遍布朝野的戚陽先生,那有朝一日豈不是令諸多人難為了。

明田說的都是真心話,戚陽先生卻是一愣,此時倒有些詫異了,也是,他原本以為憑借着自己的學識人脈,表露要收一個學生為弟子,這個學子縱然沒有感激涕零,定然也是大喜過望,怎會像明田一樣,竟會拒絕的如粗幹脆利落,毫不留情。

被拒絕失了顏面,戚陽先生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開懷一笑,道:“也罷,既然明田都這般說了,許是你我二人并無師徒緣分。”說這番話的時候,戚陽先生還覺得有些怪異,往日裏這都是他用來拒絕那些想要拜師的人的說辭,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成為自己收徒失敗的說辭。

明田颔首,放下茶盞,拱手離開,跨出房門之前,他忽而回頭,展顏一笑道:“若是山長覺得沒有師徒緣分有些失落了,那不妨來個翁婿緣分也是可以的。若三年後,明田金榜題名,人生喜事四逢二,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對吧?”人生喜事四逢二,明田說的已經很直白了,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顯然,他的目标是戚華庭。

眼看着方才還老神自在一派成竹在胸的戚陽先生臉上出現皲裂,明田哈哈大笑地推開了房門,秋風卷着冷雨拂面而來,帶着絲絲涼意,讓人有些亢奮的大腦都有些涼意了。

明田右腳微踢,右手一頓,拿起了方才放在房門前的油紙傘,剛撐開傘要離去,戚陽先生有些飄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若是這般,也無不可,你我總歸有一份父子緣分。”

這次,換明田有些步履紊亂,面皮皲裂了。

他是真沒想到,方才還一臉高深莫測的戚陽先生,何時也能這般皮了?

莫不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他明田喝了一頓茶,就無師自通學會了不要臉皮的反将一軍了?

明田嘴角抽搐着離開了雲海齋,撐着油紙傘漫步在回廊上,有細碎的秋雨從地面上打過來,浸濕了他的衣袍擺和鞋襪,濕漉漉的,鋪了大理石的長廊路面有些濕滑。

一陣狂風襲來,明田漫不經心地将傘一斜,擋住了大半的風雨,他的衣袍擺在身後揚起,鬓發亂拂開來,明明是有幾分狼狽的模樣,卻平添了幾分肆意潇灑。

路過拐角的小花園時,有秋風冷雨中的秋海棠在枝頭搖搖欲墜,他很是利落的伸手折下一朵開的最豔的。一回頭,就看見前頭的小閣樓底下,正站着一個黃裳女子,風卷着裙擺翻飛,她肩頭鬓發拂亂,正是戚華庭。

明田看了一眼,發現竟是只有她一人,不見往常她身邊圍着的那些侍女奴仆。不過想來也是,這裏畢竟是雲海齋內,書院的學子未得山長和夫子們相邀一般是不能來此的,此時又正值月試和凄風冷雨交加,來這裏面見山長的學子就更少了。

只有明田,被山長戚陽先生相邀,才會在陰沉沉的天氣裏,拿着傘,頂着月試前夕的壓力來這裏和戚陽先生喝茶聊天。

明田想着想着,忽而抿唇一笑,拈花撐傘,邁步朝着小閣樓而去。

風狂雨驟,雨打芭蕉,秋海棠濕漉漉的挂在枝頭,搖搖欲墜,地上灑滿了殷紅或是金黃的秋海棠和秋桂的花瓣,空中隐隐有着一股幽幽的桂香。

“戚姑娘怎的一人在這裏避雨?”明田高聲問,舉步塌上臺階,面上揚着笑意。

戚華庭見是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兩步,直至後背挨上木窗,退無可退,又兼小閣樓門鎖着,只能站在拐角的避風處,袅袅婷婷地看明田。戚華庭低頭,面色平淡,毫無笑意:“周少爺說笑了,這裏是雲海齋。”

戚華庭的話語中隐含了警告,明田像是沒聽出來似的,只徑自地上了臺階,收了傘躲在小閣樓臺前,距離戚華庭不過三步之遙。這裏是個避風處,沒有凄風冷雨相加,卻能把庭院裏的雨景看的清清楚楚,明田衣袍擺上有雨水辘辘而下,身上隐隐帶着一股濕冷。他放了傘,手中拈着秋海棠,掌心有股涼意,直滲入心肺。

見他收了傘,像是要賴在這裏不走了一樣,戚華庭輕聲問:“天色漸暗,周少爺不回學舍嗎?”她說這話,眸光似有若無的掃過明田腳邊被他放在牆角處的油紙傘上。

油紙傘收攏靠在牆邊,有水流順着傘骨留下,不過片刻間就在地上彙成了一條小溪。

明田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唇角微勾。若是換了他人,嗯,這裏的他人,特定指的是許穆青,怕是早就忙不疊的把自己的傘讓出來給佳人了,然後自己傻乎乎的站這兒等着天黑雨停了再回學舍,由此結成一段雨中送傘的良緣。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說不定這一次雨中讓傘就能又成就一樁美滿姻緣呢——但是,這事放在明田身上……

明田笑了笑,裝作聽不出戚華庭的潛臺詞一般道:“也是巧了,竟在這裏碰見了戚姑娘。姑娘身邊的下人呢?”

戚華庭低聲道:“去屋舍拿傘去了。”

明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似的,右腳微勾,把油紙傘勾起拿在了手中,向前走了兩步,手臂微伸,一副要遞傘給她的模樣,看戚華庭有些意動,又突然停下了。

“看戚姑娘的模樣,是想讓明田把這把傘讓出來?”明田咧嘴問道,眸光閃着不知名的光,在秋末暗沉沉的雨天裏,格外的耀眼奪目。

戚華庭噤聲不語,眉頭微蹙,身形微動。她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便是怒起來,也是光彩奪目,自帶一番氣度的。

明田繼續道,拿着傘的手卻收了回來,伸手摩挲着傘面的紅梅,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只可惜,明田的傘可是紅樓倚翠的玲珑姑娘所贈,上頭還有玲珑姑娘的丹青,要是就這般給了別的姑娘用,叫玲珑姑娘知道了,可是要饒不了明田。”口中說着這樣胡謅潑皮的話,還是對着再規矩不過的大家閨秀,明田是半點羞愧或是不好意思也無,一臉正色,仿佛真的很舍不得這把傘一樣。

戚華庭斂了神色,溫聲道:“既是玲珑姑娘所贈,周二少爺還是自己留着用好。不過玲珑姑娘那般剔透的一個人,周二少爺竟也能拿到她的丹青,看來周二少爺本是也頗為不小。”

出乎意料的,戚華庭話裏話外,竟是十分欣賞玲珑姑娘,偏偏對着明田卻是十二分的嫌棄,說是冷嘲熱諷也不為過。

明田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戚姑娘說笑了,怎麽聽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硬要把傘給你用了?我還真就不想給你用的。”明田說着,幹脆的收了傘,重新放回腳邊。

戚華庭只道:“周二少爺為人處事如何,想來不需我一個女子多說。”

面對戚華庭明裏暗裏的趕人手段,明田不怒反笑,他扭頭看戚華庭,面上帶笑,有幾分風*流氣度,比之原先周明田的纨绔二流氣質,更添了幾分風*流潇灑,也更加肆意,不懼人言。

明田溫聲道:“戚姑娘這可是說笑了,風雨交加,區區一柄破傘,怎能抵擋?我看戚姑娘也是一人在這裏避雨,而且口齒甚是伶俐,這麽看來,我還是在這裏避避雨更好,正好也有佳人相伴,這一會兒也不會無趣了。”

“你,無恥之徒!”戚華庭怒聲道,杏眼微瞪,面色微白,兩拳緊握。

明田笑得更猖狂肆意了些:“戚姑娘才華美名動人心,明田也不過一庸人罷了,此時只不過把內心所想說出來,怎的就成了戚姑娘口中的無恥之徒了?若明田當真要做那無恥之徒,怕是……”明田頓了頓,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看着戚華庭的目光含笑,愈發讓她瑟縮了下,身子抖了抖。

明田收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輕咳一聲,反道:“明田坊間聲名想來不怎麽好聽,戚師妹方才的那聲‘無恥之徒’可真是罵對了!而且對于戚師妹這樣的佳人而言,打是親罵是愛,明田不介意戚師妹多罵幾句。”

明田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這等厚臉皮土話撩妹的時候,不過這個滋味……明田覺得,一定是原身周明田的浪蕩思想太過分,嚴重影響了他!

戚華庭被他一番話堵住了嘴,不知說些什麽,又氣又急,卻只能緊咬了下嘴唇不說話。不過戚華庭畢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也算見多識廣,區區口頭之争并不能如何吓住她,再者現狀只有兩人在此避雨,沒有閑人看見,只要明田不動手動腳,她是半點不懼的。

戚華庭厲聲質問道:“你方才喚我什麽?周二少爺便是再拜師心切,也該有個禮度才是,怎麽能無端地喚人師妹?我可不知父親何時又收了一個入室弟子。”

戚陽先生最近收的一個弟子,是三個月前剛來青山書院求學的許穆青,有許多人說許穆青怕就是戚陽先生的關門弟子了。

明田但笑不語,只一只手負在背後,身形挺拔如松,略向前走了兩步,他走到風口處,感受着略小了點的秋風,有涼絲絲的雨水打在臉上。明田捧着那朵比巴掌還大的海棠花,手心涼飕飕的,帶着花瓣特有的細膩,他背對着戚華庭,但聲音卻像在她耳畔響起一樣:“這樣的天氣,又臨近月試,師妹覺得山長燙好茶具,備好茶,特意喚我前來是作何?”

總不可能戚陽先生還為了這等無聊的小事要與自己的女兒解釋一番,說什麽他就是好奇明田是不是傳說中的開了竅的人吧?再說了,便是戚陽先生最開始的想法,也是有收明田為弟子的意思的,明田此番拿來胡謅糊弄一下不清楚內因的戚華庭,簡直是手到擒來,不要太容易。

戚華庭是何等聰慧之人,但她再聰慧,也不會想到戚陽先生的無聊和明田的恣意妄為,只能想七想八的,一時間,已是猜測了諸多,最終還是回到了目前被書院的學子們和下人們傳的沸沸揚揚的一件事上:“想來是有關周少爺這次月試不過就要被遣返回家的事宜?”

明田搖搖頭,噗嗤一聲笑了,他回身,手裏還捧着有些濕漉漉卻仍不失豔麗的秋海棠,一雙眸子看身前神色忐忑不安的妙齡佳人略帶了些打量。明田笑道:“戚師妹容貌迤逦,便是此時此刻,也是豔光四射,這多秋海棠,正襯戚師妹。”

明田說着,伸了手出去,一朵秋海棠正躺在手心,花瓣上水凝成珠,襯着粉白的色彩愈發嬌豔動人。戚華庭又氣又羞,臉上多了分惱怒之色,氣急之下,竟是少有的伸手要拂開明田的手,打落他手中的秋海棠。只是到底是明田技高一籌,在戚華庭剛要動手時,手微揚,手心的秋海棠已是被他抛起,随後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在手中不見了蹤影。

戚華庭被這變故弄得一懵,随後見明田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又聽他忽而輕嘆一聲:“倒真是花嬌人豔,好一副秋雨晚景圖,這場雨,倒是讓明田飽了個眼福。”

戚華庭一時間是又氣又羞,心下又升起一股不知名的驕傲來。也是了,憑周明田丞相之子的身份,他見過多少美人?也能這樣沉迷于自己。戚華庭終歸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心下惱怒之餘,也有自得。但她一擡頭,看清了明田眸光潋滟,猶如秋日湖光,心下涼了些許,腦海中也清醒多了。

明田的目光分明清澈的很,尤為不同于那些書院學子看她時的目光,他看她,倒像是真的只是在看秋海棠和美人而已,仿佛只是秋海棠襯美人朱顏,僅此而已。

“你……”惱怒和羞憤消減了去,千言萬語,只化作戚華庭的一個短促的開口,就被一邊的長廊裏小丫鬟驚悚的叫聲給打斷了。

“姑娘!姑娘!”小丫鬟疾步過來,穿着蓑衣拿着傘穿過走廊,半點不畏懼風雨,只臉上的表情卻是驚悚萬分。

也是,無論是哪家大家閨秀的小丫鬟,看見自家姑娘和周明田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怕不是都要瘋掉。

“好了,小桃,我無事。”看小桃還想說什麽,戚華庭忙道。

小桃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戚華庭鬓邊的秋海棠,一臉“你說無事特麽在逗我”的表情。

明田輕笑一聲,喉間含了些快意,他俯身拿起牆邊的傘,骨節分明的手指細細摩挲着傘面上的紅梅,背對着主仆二人,只不過臨走前,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猛然回身,嘴角含笑看着二人:“雨大,你們兩個終歸都還是小姑娘,把我這把傘也拿去吧。”

小桃看明田的目光看頭野狼沒什麽兩樣,戚華庭倒是帶了些詫異,不過下一秒,她的詫異也全然化作了十分的惱怒,只因她聽見廊前青衣袍的少年抿唇笑道:“山長有言,若我能三年後,不,确切的說,是兩年半後,金榜題名,便許我作了他的女婿。”

這等事,便是深受戚陽先生賞識的小弟子、戚華庭暗中傾心之人許穆青也沒有得到過的允諾。

“一派胡言!”戚華庭冷聲道。

明田收斂了笑意,滿臉正色:“我真的是,很正經的在談論這件事情,請你們不要随意打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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