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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萊昂拒絕後, 馬科斯反而消沉了很久……過了一段時間倒是想清楚了，反而對萊昂感到歉意。畢竟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為萊昂幫忙，只是認為跟着這個善良的主家更安全而已。懷着這種愧疚和心虛, 馬科斯重新開始踏踏實實的工作養家，他未來如何, 那就是未來的事情了。

繼續修整了三天, 衆人的精神終于振作起來了，艾布納大主教徹底為他們補足了各方面的物資, 尤其是武器铠甲方面的缺損, 讓他們這支殘兵敗将重新看起來精神奕奕。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萊昂。”送走萊昂的時候，艾布納大主教一臉的無奈，還有點惡狠狠的, 他摸着萊昂的腦袋，摸完了之後有攥着拳頭咬牙切齒，但最後他也只能說一句話, “再見，願你的生命從此平安喜樂。”

萊昂帶着一腦袋問號, 坐上了馬車。

“魔災結束, 而且是一場大勝利，那麽必然會有英雄出現。”馬車開動, 艾爾迪為他解釋，“這可是千年以來最大的魔災, 冠上英雄知名, 将會是所有人都歌頌的巨大傳奇。”

“哦……看來這件事也成為了各個教會，甚至衆神之間的一項交易了。”萊昂明白了，“你說英雄裏會有赫爾塔大主教嗎？”

“應該會有的。”艾爾迪抿着嘴唇, “你不在意嗎？”

“要吃草莓千層糕嗎？”萊昂從座位旁邊拿起他的野餐籃子，遞給艾爾迪。

“……”艾爾迪哽住了兩秒，伸出手來，“要！”

萊昂把籃子遞過去，笑着攤攤手：“所以你看，對于活人來說，英雄的名聲，會比一籃子甜點有用嗎？”

艾爾迪打開籃子，兇狠的啃了一口千層糕，美妙的口感讓他幸福的眯起眼，但聽到萊昂的話，他立刻又睜圓了眼睛瞪他！

萊昂托着腮幫子，看他瞪一眼，眯一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反差萌吧？還是一秒切換的那種。

“砰砰砰”“開一下門。”馬車的車門被敲響，聲音是莫裏菲奧的。

萊昂打手勢示意艾爾迪繼續吃，他自己打開了門，騎着鹿并行在車邊的莫裏菲奧直接放了個大皮箱在車裏，然後就竄沒影了。

關上門，萊昂直接打開了大皮箱，然後發現……

“艾爾迪！是你的蛋！”

“咳咳！”

“不對，是你的球。”好像也不對。

“咳咳咳咳！”

魔災中撤離的時候，萊昂和艾爾迪什麽都沒來得及帶上，包括那顆自然之神種子養出來的蛋。兩人不知道蛋離開花盆會不會枯萎死去，而以當時萊昂的狀況，艾爾迪抱着他就夠了，根本沒經歷再抱着那麽大一個蛋，連上根系只會更大。

當時艾爾迪已經做好了失去這顆蛋的準備，沒想到失而複得。

“他們從廢墟裏挖出來的？”

“不，應該是老師一直帶着的。離開的時候，我問過莫裏菲奧要不要幹脆把蛋毀掉，以防它落在惡魔手裏，做出一些對自然之神不好的事情來。”畢竟是神賜之物，和神祇有聯系，誰知道惡魔得到後會發生什麽，“當時很着急，老實說他會負責，我以為是要毀掉這個果子，但沒想到，時把果子帶了出來。”

大大的白色果子在上面，下面還有一團跟果子差不多大小的泥球。莫裏菲奧當時應該是匆忙之間挖出來的，但是泥球竟然是個很規整的圓形，看來莫裏菲奧的園藝手藝很高超。

艾爾迪摸着果子有皮革質感的表面，放棄掉它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只是有一些遺憾，但是把握在手裏的瞬間，卻有一種無法具體描述出來的，失而複得的感慨。

突然，艾爾迪手上抖了一下，他驚訝的看着果子。

“怎麽了？”

“它……動了！”艾爾迪指着白果子，“就在剛才我碰的位置，有什麽東西頂了一下我的手……又動了！”

艾爾迪把果子放到了座位上，低下頭用耳朵去聽，結果這果子裏的東西好像是能感覺到外界一樣，溫柔的碰觸了一下艾爾迪的臉頰。那一瞬間，艾爾迪覺得他體會到了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新手爸爸的感覺，一個激動，艾爾迪在白果子上親了一下。

一直笑眯眯的萊昂：“……”

白果子忽然哆嗦了一下，然後就陷入了安靜。

萊昂擺弄半天都沒讓果子再動起來，以為是果子裏的小東西疲勞了，他溫柔的撫摸了果子兩下。扭過頭興奮的要和萊昂分享自己的愉悅，然後就看見了萊昂的表情——明明保持着微笑，但一看就讓人覺得寒毛直豎。

艾爾迪輕輕拍了一下果子，他知道它為什麽哆嗦之後就安靜如雞了。艾爾迪坐過去，在萊昂臉頰上也親了一下。

萊昂眨眨眼，茫然的看着艾爾迪。他們倆很親密，會依靠在一起，會擁抱彼此，但親吻……這只是小孩子對家長的那種愛的親親，對吧？

“別嫉妒。”艾爾迪揉了揉萊昂的頭發，“你跟它是不一樣的，地位不同。”

“好的。”艾爾迪的吻有那麽一點吓到了萊昂，嫉妒之類的早就已經飛到九霄雲外了。

接下來，一直到74年的7月，這漫長的路程他們都是在路上度過的。這次是真的漫長，跟費爾南那種貴族式的“高雅”趕路，把明明很短的路程拉長成了漫漫長路不一樣，他們的隊伍完全是軍事化的前進，把極其漫長的路程，壓縮到了普通漫長。

“如果是商旅，從狄麗爾城到格萊特公國，至少要走一年半到兩年。”終于看到了格萊特公國的邊境城市，莫裏菲奧也松了一口氣。

萊昂認同的點點頭，他們這一路既平淡卻又曲折。脫離了穆勒聯邦幾處主要城市範圍後，竟然就沒有路了？雖然有各地教會派來的向導，他們也幾次迷路，花在迷路和找路上的時間就有至少一個半月。

即便是有路的地方，路況也不一定是好的。有橋的地方橋卻不翼而飛，有路的地方路已經被山石覆蓋，都是很正常的情況。

當然還有怪物和強盜，狼群、熊、野豬和老虎之類的，簡直都是小可愛。食人魔、鷹身女妖、狼人、人面熊、巨型蜘蛛等等各種各樣的怪物他們都遇到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怪物往往與當地的村人，或者就是強盜勾連，怪物要吃人，村人和強盜要財物。

其中他們迷路時碰到的被某個村莊供養的巨型蜘蛛巢穴，完全就是用類人生物的頭骨與肋骨粘合起來的。只是能看到的部分，就至少有數萬人的性命丢在了這裏。這村子距離某個城市有三天的路程，以這個世界的情況看，三天不算是遠路。

但城市附近失蹤這麽多人，尤其是各路商人，城市內竟然毫無察覺嗎？通過審問才知道，村人幹的不只是誘騙旅人的買賣，這只是他們可有可無的零工。他們幹的最多的是人口買賣，他們扮成商人，前往鄉下誘騙那些向往城市的年輕男女離開家門。

但這些人沒能前往大城市，而是被帶到了村子裏，經過各種讠周教後，要麽送進城市，要麽就在這附近的某個小莊園裏“派上用場”。至于那群巨型蜘蛛，其實是村中最早起的以為頭領作為看門的寵物帶來的，到現在已經繁殖成了一大群。

這件事的後半截交給了當地教會處理，但誰都知道，最多過去七八年，同樣的事情還會在那條道路上出現，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狀。有正義感的人們能做的，就只是盡量處理掉自己遇到的和了解的慘禍，其餘的，不知道也沒辦法。

萊昂和艾爾迪還有些擔心這些事會幹擾這些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的幸存者們，不過并沒有這類事情發生。

“這些事，我們經歷的很多，都是習以為常的。”莫裏菲奧看出了兩個孩子的擔憂，反而還在一天夜晚宿營的時候勸慰他們。

霍根在路上出現的就很少了，原因……他暈車。一開始還好，但是當他們越走越遠，尤其是要從沒有路的地方走出路來之後，霍根在嘔吐了整整一天後，第二天不得不給了自己一瓶煉金藥水，直接倒下睡了一天，從此他就變成了晝伏夜出的夜貓子。

這一路上，其他人也對萊昂和艾爾迪說了很多格萊特公國情況。這個國家也算是多神教的國家，不過它有主信仰的神祇，就是自然之身、花樹神，還有兩位月亮女神。這是一個以鮮花、香料、蜂蜜，還有糧食為主要資源的國家。

根據穆勒聯邦的經驗，兩個孩子還以為這個國家是個農人穿着破爛的衣服，在領主的莊園裏勤懇工作直到累死的地方。當時，當進入城市，他們倆對這個國家的第一印象還是很好的——這裏很漂亮，很香，而且還有高聳的把整座城市都包圍起來的城牆。

從城門進入第一座格萊特公國的邊塞城市莫林雅時，萊昂驚了一下，艾爾迪也驚了一下。

“我聽說有些國家是用城牆把整座城市都包裹起來的，原來是真的。”艾爾迪的眼睛裏有羨慕，“這裏的士兵裝備看起來也不錯。”

城門兩邊都是格萊特公國的士兵，他們穿着大紅色的铠甲，頭盔上頭紮着的不是彩色布條或者絢爛的鳥羽而是花朵，手握長矛，這樣搭配起來竟然別有一番熱情的美。士兵們大多數筆挺的站在兩側，向着車隊行禮——萊昂他們作為自然之神教會的隊伍，一路經過的大多數城市和隘口，不但不需要繳納入城稅，還能夠得到官方的禮遇。

這的道路很寬敞，用小石子蒲城了馬賽克地面，路的兩邊種滿了半人高的灌木與剛過腳踝的花朵。靠近城門處的房屋很矮小，但不是狄麗爾城那種破爛的面前建起來的危房，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民族特色的圓頂木屋，木屋被當地人塗上了鮮豔的色彩，而且一般還有花朵或者禽鳥的彩繪。

他們進城的時候陽光正好，這些房屋的色彩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光彩奪目。

當地人的衣着也跟他們的房子一樣，色彩鮮豔花樣複雜。男性穿着無袖馬甲和闊腿褲，女性穿着跟男性很類似的無袖馬甲穿着直筒長裙，無論男女都留着長發，不過有的盤起來，有的編成辮子，從年紀上看，這種穿着應該是已婚未婚的關系。

不過也有一些人着裝和穆勒聯邦的類似，只是花樣比穆勒聯邦的流行衣着更鮮豔。

他們在這裏休息了兩天，萊昂和艾爾迪跟着莫裏菲奧出去逛了兩圈，了解了一下當地的風俗。

他發現，這裏一樣有窮人，不過莫林雅拒絕窮人在城內私搭亂建，而是在城外給窮人劃了一片區域，他們遠遠的去看過，那裏的狀況跟狄麗爾城的下水區差不多，只是人數上遠遠少于狄麗爾城，最多只有一萬人左右的樣子。

會這樣一方面是格萊特公國本身就比穆勒聯邦人口少，并且它是個農業國，九成甚至更多的人口都被集中在農業上，依附于大城市的赤貧者也就更少了。

他們又去了其他一些地方看看，同樣因為是農業國，并且國力在十三盟國裏國力不上不下，這個國家的民衆，其實并不像他們的住房和衣着那樣，那麽熱情激烈，恰恰相反，這裏的人……很懶。

這地方雖然不是熱帶，但這個國家四季的氣候都很好，冬天的溫度雖然也會降低，但樹葉都不會變黃，更不會有狄麗爾城那種一個冬天凍死數千乃至上萬人的情況。而且土地肥沃，灑下種子，就算什麽都不管，過了幾個月也能長出一點什麽。所以很多人有的吃就躺在自己家門前的躺椅上曬太陽，城外貧民區的沒有躺椅，也有大片大片的人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除非是最頂級的百貨大樓之類的地方，否則其他小商店的人也都是懶洋洋的，有小偷都要半天才出來追的。甚至他們還遇見了店鋪老板聽見門響就直接說：“要偷東西偷門口櫃臺裏的……”然後打了個哈氣，繼續睡。

他門口櫃臺裏的都是一些有破損的，看起來要過期的，或者賣得不好的東西。

這種城市，要是真的有小偷，萊昂都懷疑小偷是這城市裏除了士兵之外最敬業的人了。

士兵的情況也是非常奇怪了，這種全民皆懶的國家裏，竟然養出了這種恪盡職守的士兵，簡直是奇跡了。

“他們不是格萊特公國的人。”艾爾迪看着把問題都寫在臉上的萊昂說，“他們是有名的雇傭兵種族，卡瓦托族，男女都是戰士。”

“哦？”萊昂把好奇的視線放到了艾爾迪的身上，于是在他們找到旅館之前，艾爾迪給萊昂好好科普了一把卡瓦托族，

卡瓦托族是一個有野蠻人血統的流浪種族，“野蠻人”這個稱呼來自于古語，不是貶義的“野蠻之人”，而是充滿野性之人的意思。純血的野蠻人分為山地與冰原兩支，前者黑發黑眼褐色皮膚，後者白發藍眼白色皮膚，他們的共同點是身上有着天然的野性圖騰，大多是某種動物圖案。

野蠻人能夠經由這種圖騰激發野性的力量，獲得圖騰中動物的一種甚至多種能力，是一種強大的戰鬥種族。不過，野蠻人的種族特點，讓他們幾乎無法借助外力戰鬥，所以随着魔法文明漸漸興起，曾經盛極一時，兇名赫赫的野蠻人們，現在都被擠壓在了生存條件艱苦的北方寒冷地帶，或者南方的叢林莽原裏。

卡瓦托族雖然是混血野蠻人，但他們的歷史也是很悠久的，第三紀的歷史上就有他們的痕跡了。從遠古傳說中，這個種族曾經是山地野蠻人在領地争奪中失敗的一支部落，他們遷移離開了古老的族地，進入了人類文明的世界，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以作為雇傭兵為生，他們對孩子的訓練，也是在會走的同時，就會使用小刀了。

最開始這些人只能接到一些當炮灰的任務，漸漸的他們闖下了名聲，到現在甚至一些小國會征召他們作為本國的國防力量。

艾爾迪不太了解格萊特公國的民間情況，但到時對格萊特公國的軍事情況很了解。

“格萊特公國土地很肥沃，糧食豐足，以香料聞名于世界，看來也不窮，這種國家徹底放棄了國防力量，難道不是找死嗎？”雖然從眼前的事實看來，格萊特公國還好好的，所以應該不是找死，但萊昂還是難以理解。

“所以，格萊特公國的大多數貴族，都住在凱恩斯帝國裏，包裹他們的格萊特大公。”

萊昂呆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無法理解：“格萊特公國難道不是個獨.立的國家嗎？”

“是個獨.立的國家。”

“但你的意思是，格萊特公國的所有統治階級根本就不在這個國家裏，對吧？”

“對。”艾爾迪點點頭，然後又給萊昂加了一點料，“實際上不只是軍權，他們把稅收權交給了五大商行，領地的管理則由五大商行與卡瓦托族的負責人，還有三大教會協商解決。”

“……”萊昂無語了，一直到他們到達了當地的旅館，他才說了一句，“看來把我們送到這裏來，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國家了，而是一個公司。創始人的後代，也就時格萊特公國上上下下的貴族們，徹底放棄了管理權，只躺在族譜上吃分紅。公司徹底交給了聘請來的一群經理人負責，自然之神教會應該也是其中的一支實權力量。

而且這地方的人慵懶無争——這是好聽的，不好聽的就是這裏的人已經都被養成了豬，勇氣和希望都被消磨殆盡——有錢有勢有靠山的在這裏生活，一定能過得極其的安逸。

他們的旅館挺好，還算幹淨，因為這裏流行熏香，雖然房子裏嗆得要死，可是至少沒有蟲害。而且在旅館裏工作的人們還算積極向上，能看出來工作和生活的熱情，沒有外邊的人那麽頹廢。他們在旅館裏等了三天，負責接待的神父才匆匆到來。

“您就是萊昂閣下吧？”萊昂還見到了負責接待他的神父，“我叫蒙貝，是負責接待你們的神父，另外我也會是你們的向導。”

蒙貝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黑發黑眼，身材高大，略微有些胖。現在他們在萊昂的房間裏，萊昂和艾爾迪坐在一起，對面是蒙貝，莫裏菲奧坐在他們身後，本來霍根也該來的，不過他表示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有事情他們負責就好了，繼續跑去外邊觀察當地的民俗去了。

“我是卡瓦托族。”蒙貝笑了笑，“萊昂閣下，您即将擁有的是一塊廣袤又富足的土地，我們已經為您安排了五百戶佃農，請恕我自作主張，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安排他們開始開荒，畢竟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我明白，您的決定是正确的。那麽五百戶佃農住在什麽地方？還有除了佃農之外，我是否能得到一些手藝人？”

“竟然會思考佃農住的地方？請讓我為您的仁慈歌頌一聲。至于手藝人，我們也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十五戶泥瓦匠、十戶木匠、三戶鐵匠、兩戶燒炭工、兩戶裁縫，至于雜工、仆役和廚子，我覺得這些則應該由您自己挑選。”

依稀記得一年前見識到了費爾南那個前往領地的車隊時，萊昂還覺得他就是那種開了後門的，就是與衆不同，現在他自己的情況雖然低了費爾南一檔，但同樣也算是有後門的了。

“再次感謝。那麽能說說我的領地到底有多大，處于什麽位置嗎？”

“當然。”

萊昂的領地，在亞爾曼城的南邊，是一片有山、有湖，有河的廣袤土地，俗稱野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