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薛炀見林恒放眼望過來,那高興勁兒別提了,搖着手恨不得讓林恒立馬飛過來,樹葉子都跟着沙沙的響。
林恒頓了會兒,轉頭對自己的同學說了什麽,便返回教室,一直等到校園全部安靜下來,才關掉教室的燈走到薛炀面前。
“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離下午見面只不過幾個小時時間,薛炀居然又跑來了,思索了下,林恒方才問道,“又翹課了?”
薛炀眼珠轉了轉,笑道:“不在這兒說成嗎?有蚊子。”
林恒瞧了眼樹叢,便讓開路,讓薛炀出來。
皮實的少年腳手麻利地扒開綠植鑽出來,身上都染上了那股青澀的草香。
林恒不知怎麽的,腦子都不太清明了,可能是這股青草味道太過濃郁了……他不由自主地想。
直到薛炀跳到他面前,他才恍然:“你窩在這裏多久了?”
薛炀舉了舉手裏拎着的袋子:“走啊,找個地方邊喝邊說。”
林恒瞥了眼袋子,應該是啤酒:“你怎麽……”
薛炀一把抓住他的手,嚷嚷着“走啦走啦,你想被老師抓現行還是怎麽的”,一邊用力把林恒扯走。
附中跟浦中不太一樣,這邊是附中的中心校區,相對占地面積小,操場應該是新換了塑膠跑道和草皮,有股味兒,不過等閑學生老師也不會這麽晚來操場。
薛炀扯着林恒一直跑到主席臺,月亮高照下,把人照得幽白發冷,林恒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冷淡氣質更濃郁了。
薛炀拍拍階梯地面,問道:“坐?”
林恒沒坐,他倚着欄杆靜靜地看薛炀,看他熟練地拉開易拉罐,泡沫咕嚕嚕地冒出來,淹沒拉環,淹沒瓶蓋,最後全部進了薛炀的嘴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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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林恒自己都鬧不清楚,他到底怎麽就跟着薛炀過來了。
按往常,他應該已經回宿舍洗漱了,然後按規矩梳理一下自己白日所得,查漏補缺,再有精力的話,就開燈刷點題。
大概……是薛炀确實有股魅力,或者他送的那瓶藥油很好用,他不說心存感激,但也應該抛卻成見,交這麽個與衆不同的朋友……
林恒兀自沉思,眼角餘光卻注意到薛炀一罐下肚,又開了一罐。
這是真受打擊了?
薛炀也不懂自己怎麽了,老彭走後,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來找林恒。
至于找林恒做什麽,他根本沒想,他就是想來找這麽個人,也就應該是這麽個人,才能懂他,聽他說話,而他也不需要思考太多,就可以把自己的憤怒、不虞都傾述而出。
可他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為什麽?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覺得,看着林恒這麽看着他,心裏頭能慢慢平靜下來,而林恒也不應該變成自己的情緒垃圾桶。
“哎,我晚上有事,沒來得及刷題,你刷多少了?”
薛炀捏扁了手裏的鋁罐,仰着頭問林恒。
“浦中和附中的教學方式不一樣,刷題量也不能簡單換算對比。”林恒答道,“你不用這麽着急,明天刷回來就好了。”
薛炀笑了一下,把手裏扁扁的罐子上下抛了玩:“嗯,是不太一樣,附中好學生多。”
林恒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便道:“浦中好學生也不少,都是相對的。”
“嗯,相對的,”薛炀眨眼,“比方說看上去傻乎乎的家夥也真人不露相。”
林恒知道他說的是誰,忍不住抿嘴笑道:“她不傻。”
“啧,看面相就很傻,聰明人得長我這樣的。”
“你這樣的,通常被稱為皮猴子。”
“哈哈哈,我要是猴子,那也是……”薛炀突然卡殼了,他發現林恒一直在笑,清雅疏朗,猶如天人,“咳咳,這世上誰像猴子,也不能是我像啊,再說了,就算非得用猴子類比……”
“嗯,美猴王。”
林恒損起人來一點也不虛。
薛炀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林恒突然伸手,修長的手臂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搶過了薛炀手裏的易拉罐,然後遠遠地抛向垃圾桶。
“情緒不高的話,喝酒一點意義也沒有。”
随着哐當當幾聲,那只罐子就消失在了夜色裏,也不知道中沒中。
薛炀撇嘴:“我情緒超高,不高能來找你嗎?”
林恒轉頭看他,見他嘴硬,也不戳穿他,只說:“菠蘿啤味道還不錯。”
薛炀臨來時鬼使神差地沒買自己常喝的啤酒,而是真的拎了一紮菠蘿啤。
現在被林恒說破,他也不反駁,笑眯眯地說道:“為了照顧你呀,我就知道你愛喝。”
林恒掃了一眼袋子,六罐,還剩三罐,四舍五入算酒精度,大概能上個百分之五吧。
“那多謝了,我确實挺喜歡。”
薛炀想嘲笑林恒孩氣,居然不知道怎麽嘲的出口,這也太坦蕩了。
林恒再度伸手拉他,他也沒拒絕,跳将起來,拍拍褲子:“怎麽了?你要睡覺了?”
“不是,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薛炀愣了一下,主要是林恒這表現前後差距有點大,他一時半會兒沒法把林恒出校門去網吧或者去酒吧喝酒聯系起來。
“釋放壓力的地方。”
薛炀眼睛裏嗖地亮了光:“難道……"
他就說林恒心裏頭有只小怪獸,絕對不像表面那邊高冷自持。
可随着林恒帶他走的方向,薛炀就感覺到不對了:“你……釋放壓力就逛校園?”
林恒瞥了他一眼,淡定道:“不是。”
薛炀眼瞅着林恒把他帶進了體育館,撇撇嘴:“好像沒什麽特別的。”
誰都知道運動能釋放壓力,出一身汗洗個熱水澡,第二天天一亮,什麽都過去了。
薛炀不想拂了林恒心意,就乖乖跟着他走。
林恒帶着薛炀上了三樓,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把鑰匙,開了間練功房。
類似日式道館的房間裏擺了一排靶子,沙袋,牆角還堆着各色道具。
薛炀掃了圈四周,笑道:“你還參加社團呢?我還以為你心無旁骛一心搞學習呢。”
“勞逸結合。”林恒一邊說着,一邊從衣櫃裏取出自己的衣服,看了眼薛炀,說了聲“你等我一下。”便要去換衣間。
薛炀無語道:“你直接換吧,又沒女生。”
林恒白了他一眼:“那樣不禮貌。”
“……”
薛炀還沒從那個白眼裏回過神,就看到換衣間的燈亮了。
不透明的無紡布圍成的隔間裏,體态修長的男生彎腰換褲子衣服,單腿直立宛若仙鶴一般,脖頸和背部形成一條順滑的弧線,完美符合人體黃金曲線公式,投影在布上,在靜谧的環境下,說不出的□□。
薛炀有點慶幸林恒擁有這個一定要避開人換衣服的好習慣了。
等林恒出來,平素裏總是穿着校服的男生整個人氣質都為之一變。武道服的霸道把林恒日常的優雅沖擊的七零八落,手指帶上了黑色的護手,交叉揉腕的動作顯得他極為狂野。
像一輛霸氣的越野車,全身上下都是力量。
薛炀呼吸一滞:“你……”
林恒笑道:“壓力太大的時候,就會來玩一場。”
他領着薛炀站到沙袋面前:“就把這個沙袋當做自己厭惡的對象好了。”
“用盡所有的力氣,揍扁它。”
林恒說完,呼喝了聲,雙手握拳,一拳沖向沙袋,那個看上去起碼百十公斤的沙袋直接被他打飛出去,而後重重反彈,在極速彈到林恒面前時,他又是一拳勾出,而後是腿部劈踢。
高高擡起的腿幾乎和人體平行,劈下後,那個沙袋仿佛風中落葉一樣悠蕩蕩地飄出老遠。
狂風驟雨的攻擊幾乎讓圍觀的薛炀都感覺喘不過氣,呼喝聲、擊打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旋,宛若一場極為恢弘的交響樂。
薛炀看呆了。
一套動作下來,林恒收腹回拳,不管那個可憐兮兮地沙包是不是快要被他打爛了,回頭沖薛炀笑道:“來,試一試。”
薛炀回神,咽了口口水:“算……算了,我沒學過這個。”
“很簡單的,我教你。”
林恒說着把手上的護指摘下來遞給薛炀:“先将就一下,我去給你拿我的備用衣服。”
薛炀和他身材一般高,穿應該正好。
薛炀驚了:“那個,你不嫌棄?”
林恒愣了:“我會洗的。”
這場景也不知道是薛炀該尴尬,還是林恒該尴尬,反正兩個人各自轉頭,林恒去拿衣服,薛炀就傻不愣登地盯着沙包看。
等林恒把衣服取來,薛炀換上,尴尬的情緒好像就自自然然那麽過去了。
薛炀确實沒學過武道,他的打鬥經驗都是在實戰中練出來的,換上武道服他都有點傻。
“這樣?”他試着沖拳。
結果直接被林恒叫停了:“不能這樣,你發力不對。”
薛炀滿頭問號:“打掉對方的頭不就完事了?”
“不行,會傷到自身。”
等薛炀試着去踹沙包,又被林恒叫停了:“不對,你腿部肌肉發力不對,長久以往你的肌肉會損傷。”
“……”
說好的釋放壓力的呢?
薛炀被林恒糾正一番後,發現他什麽話都不想說了,釋放個鬼壓力,他比跟人打了兩架都累。
偏偏林恒還一臉認真地對他說:“你有很多不良習慣,以後都要慢慢改,以後周六我固定時間糾正,身體才是本錢……”
薛炀傻不愣登地點了頭,這個不知道對誰來說是坑的約定就這麽定下來了。
出了體育館,薛炀都有點恍惚。
“今天月亮挺亮堂的。”
“嗯。”
林恒應了聲,擡頭看月亮,今晚的月亮是好大,還圓,他甩甩腦袋,似乎也有點恍神。
默默無聲地走了一段路林恒才反應過來,他和薛炀相處了足足兩個小時,時間流逝的速度仿佛白駒過隙,明明昨天,他還想象着那個沙包是薛炀,把沙包暴揍了一通。
薛炀忽然笑了:“喂,謝謝啊。”
林恒反應遲緩的答了句:“不用謝。”
薛炀試探地扒拉了下林恒的肩膀,見他都沒什麽反應,心裏的念頭蠢蠢欲動,嘴上卻說:“衣服我帶回去洗,明天給你送過來。”
林恒詫異:“你明天還來?”話出口才發現有歧義,他忙改口道,“你這麽天天跑不累?再說了,你今晚怎麽回去?”
薛炀伸了個懶腰:“騎車回去啊,不遠,也就四十分鐘。”
“太晚了。”
薛炀撲哧一聲笑了:“那要不去你宿舍将就一晚?”
“嗯?校外門有酒店……”
“你連吃飯都喜歡在食堂,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外去呢。”
“不是……”林恒快速說道,似乎運轉不靈的腦袋終于複蘇,“去住酒店,明天一早回去。”
薛炀樂不可支:“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薛炀:恒恒好帥,我饞你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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