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薛炀來時是翻牆進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摸到那裏的,這堵牆皮都磨禿嚕的矮牆正好是附中學生常用的幾個通道之一。

他的那輛嚣張的深藍色土撥鼠靜靜靠在牆後等待着主人。

薛炀推着車,林恒走在他旁邊,兩人一起到酒店門口才從那種不同尋常的氛圍裏緩過來。

薛炀拿身份證訂房間,趁着前臺辦手續的時候說道:“都這麽晚了,你別回去了,一起住吧。”

林恒冷道:“不用”

“附中不斷電?你回去熱水也沒了吧?”

“……”

林恒有點無措,他隐隐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兒,但偏偏就狂奔着這個方向走了,因此腦子總有種打結的感覺。

“住吧,住吧,我開标間。”薛炀笑眯眯地讓前臺把大床改标間,轉頭問林恒,“你的身份證呢?”

林恒猛地一顫,快速說道:“不用了,我回去,很快。”

“怕什麽啊,我還能吃了你?”薛炀睨他一眼,伸手撈他的腰,“是不是沒帶?”

林恒局促地推開他:“不是,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還得趕回學校。”

說罷,他轉身就走,那速度,跑的跟兔子似的。

薛炀追了幾步,躊躇着又停下,怕把人給真惹惱了。

等安頓下來,他躺在床上發消息:“到宿舍了嗎?”

等了會林恒沒回他,可按時間,林恒應該到學校了才是,他不放心,便撥語音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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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林恒接很快,壓着聲音快速道:“我到宿舍了,你快睡,別打擾我舍友。”

薛炀聽到他聲音這才心滿意足地挂電話,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仿佛原地滿血複活一樣。

第二天,薛炀踩着鈴聲踏進教室,徐慶霞正好在點名,看到他仿若沒看到一樣。

薛炀也不在意,徑自回桌位。

等徐慶霞點完名走掉,小林子把書本高高豎起,湊在底下和薛炀嘀咕:“昨天老彭來查房的。”

薛炀手中動作一頓,然後無事發生一樣問道:“你怎麽說的?”

“我和陶子裝睡,裝成死人,老彭敲半天門都沒開。”

“……”

薛炀伸手就是一個爆栗,煞筆啊,那不明白着心虛有鬼?

小林子抱頭:“哎哎哎,那不是……那不是……”

薛炀懶得理他,回頭就在小林子的學習計劃上多壓了三套卷子,這才舒心地早讀。

他一早起來,本來還想着給林恒送早餐,發了消息林恒沒回,心想可能林恒還沒醒,便作罷了。

反正以後有大把時間,不急這一天。

這個周末能直接把林恒這塊硬骨頭啃下來,已經算是進步非常了。逼太緊可不好,到時候林恒真翻臉了,他哭都沒處哭去。

薛炀摩挲手機,回想林恒約他周六糾正動作的神情,那一板一眼的樣子真是超可愛!

他意義不明地笑了兩聲,才把林恒的臉替換成英語單詞。

一天無事,除了壓榨小林子和陶子拼命學習,薛炀自己也不放松。

大概老彭真的找徐慶霞談過了,這一天薛炀過得舒心無比,沒有人在耳朵邊尖叫,也沒有來追究他夜不歸宿的責任。

至于其他的阿貓阿狗,概不在薛炀考慮範圍內。

到了晚上,薛炀思考了下,把林恒、程靜蕤、陶子拉了個群,名字叫附中浦中學習交流群。

他一馬當先,拍了一摞習題冊往群裏頭一放:“來學習呀!”

率先出聲的是程靜蕤,打了一串省略號,她現在就退行嗎?

顯然不行,随即薛炀發了個特別挑釁的“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jpg"的表情。

那個态度能把人直矗矗地撩上火。

程靜蕤啪地把手機扣到桌面上,轉頭跟林恒嘀咕:“這玩意兒怎麽還沒被打死?”

林恒八面不動:“大概還沒被人教做人。”

想想也是,大凡天才兒童都多多少少有點毛病兒,程靜蕤瞅瞅身邊的這位,心裏頭那旺盛的小火苗biu的滅了。

相對比,之後小林子和陶子的發言就正常多了。

兔寶寶(小林子):兩位好呀,憨笑#

陶子(陶子):瑞士軍刀開啤酒.jpg

三人一亮相,程靜蕤只覺得那個兔寶寶真是順眼無比,不過她@了下陶子:“你本名?”

陶子受寵若驚:“嗯……嗯啊……”

把本名起成網名的本事也是爹媽強項。

程靜蕤保持風度,拍了張面前攤開的習題集:“今天做這個。”

小林子看着那只伸懶腰的貓咪頭像心神蕩漾:“我就說我沒押錯,校花就校花,附中就是附中,知性成熟美好……”

薛炀瞥了他一眼,受不了地說道:“就一傻丫頭。”

小林子那一連串的美好形容詞頓時卡住,整個人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憋得他臉通紅,最後不甘心地道:“炀哥你這叫審美偏差。”

薛炀瞅着眼他,點開林恒的頭像,直接雙指放大一百倍,拍到了小林子臉上。

還別說,這個□□流效果還挺明顯的,小林子那做題的勁兒跟加了小馬達一樣。

還有不到兩星期就是高三第一次摸底考,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薛炀因為要分神照顧小林子和陶子兩人,就顯得格外忙碌。

交流群的作用也越發明顯。

因為薛炀可以不用煩惱林恒不理他,只要有風吹草動,某個校花就得遭殃。

程靜蕤提出抗議了好幾次,一點效果也沒有。

林恒對這個群的态度也越發的微妙,一開始他只是照常閉群忽略消息,後來習慣了薛炀的艾特後,他還會主動問什麽時候開始比賽。

反正只要開始比賽了,薛炀的精力明顯就能被轉移。

對于這個結果,雙方都很滿意。

一轉眼就要到周末,薛炀忽然抽風似的在群裏問林恒回不回家。

林恒心髒忽地一跳,躊躇了會才沉重答道:“不回。”他倒是沒忘他自己挖的坑,但偏偏想要讓薛炀忘記,所以能回避的時候都回避。

薛炀看着那兩個字,心裏開滿了招搖的小花兒:“那我周六下午去找你,把衣服還你。”

上周的武道服林恒沒争過薛炀,自然是被薛炀打包帶回學校了。

林恒心如死灰地答道:“好。”遲早都要來的,還不如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這個事實。

誰料薛炀下一句就讓林恒懸起了心,在松緊之間猶豫不決:“馬上要考試了,得抓緊時間再準備準備,遺憾#遺憾#”

林恒瞪着那排字心想你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呢。

薛炀卻發了個憨憨的笑臉。

打啞謎似的對話讓其餘三個人都有志一同地做好壁上觀。

周六下午,小林子緊急回家又緊急趕回學校,發現薛炀居然還在,就很好奇了:“炀哥,不去附中?”

薛炀頭也不擡:“去。”

小林子心想這才對,不然轉性兒的薛炀挺讓人不安的。

薛炀忙完手裏的東西,去打包衣服。

林恒的武道服被他洗了幹幹淨淨,唯一可惜的是學校沒有熨鬥,沒法熨燙,好在材質不是那種易皺的,不然依照薛炀的強迫症得送幹洗店。

小林子就瞅着他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袋子裏,那珍而重之的模樣,似乎好像還想在上面打個蝴蝶結。

他這麽想,也這麽說了:“白色的衣服配紅色的會比較好。”

薛炀瞄了他一眼:“我喜歡黃色。”

“金黃色?好像也不錯。”

“你有?”

小林子想了想,道:“我有條粉色的。”

“??”薛炀驚了,“你留個粉色的布條做啥?”

“打蝴蝶結啊。”

薛炀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小林子,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許仕林忽然反應過來,羞憤地差點跳起來:“這話可就不對了啊,擺明是你想系蝴蝶結的。”

薛炀一臉鄙視:“是你先提出來的好嗎!還留着布條,切。”

小林子徹底無語了。

等了會兒,薛炀忽然道:“布條呢?拿來啊?”

小林子戒備地看他:“你想幹嘛?”

薛炀受不了他的反應遲緩,看傻缺似的看他:“當然是系蝴蝶結啊。”

小林子敢保證,變态的絕對不止他一個。

薛炀瞅着他的晦氣樣差點笑出聲。

到了附中,薛炀把衣服給林恒,變魔術似的變出一朵花,上面還紮着一條粉色的蝴蝶結:“送給你。”

林恒手跟被燙了一樣,猛然縮回,眼神都不對了:“你幹什麽?”

薛炀哈哈大笑,捶了林恒肩膀一下:“我兄弟給傻丫頭的。”

林恒這才放下心:“那個……兔寶寶?”

薛炀嗯了聲,看着林恒接過花,人面和花倆相映,怪好看的。

林恒長出了口氣:“你不是說要好好準備考試的嗎?”

"是啊,這就準備回去了。”薛炀遺憾道,“哎,考完試一起放松下呗?”

林恒撇開眼:“沒興趣。”

“啧,沒情調。”

林恒:“……”

薛炀噗嗤一笑,湊近林恒道:“去呗去呗,保證你喜歡。”

林恒眼角斜他:“喝酒這種解壓方式不适合我。”

薛炀哈哈大笑:“不喝酒,喝菠蘿啤!”

毛病,林恒轉身就要走。

薛炀從他身後把他環腰一抱,驚得林恒肌肉反射性地就要回旋踢。

薛炀趕緊放開,他可不想體驗體驗林恒那力道。

“啧,就是說說嘛,保證不喝酒,行不行?”

林恒和他拉開點距離,認真勸道:“高三了,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

“那……你那天真是去跑步?”薛炀抱着胸,跟個小流氓樣抖腿,他才不信林恒真去跑步呢。

林恒強撐着自己不臉紅:“關你什麽事兒啊。”

“你知道不,我進巷口之前聽到有個附中的學生打電話,說‘恒哥,快走,呂老頭來查吧了,對對對,已經進去了,千萬別走後門,蔡媽也來了。’……”

他故意拉長聲音,模仿那個學生的口氣模仿的惟妙惟肖,幾乎要把那天的混亂重現在林恒眼前。按照林恒這外冷內熱的性格,要是揭他傷疤,他鐵定得炸毛。

果不其然,林恒剜了他一眼,眼刀子嗖嗖飛,示意他閉嘴。

薛炀樂不可支,扒到了林恒肩膀上:“哎勞逸結合嘛,我都體驗了你的釋放壓力的方式,你總得體驗體驗我的,包你滿意!”

那得意無匹的小表情好像林恒不答應就是吃虧似的。

林恒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說“再說吧。”然後拿着衣服和那朵花就走。

薛炀在後面叫:"說好了啊,可別想跑哦!"

跑個鬼,誰跟你說好了的!

林恒憤憤地想到,白皙的臉卻一直紅到了耳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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