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林恒歪歪頭:“你勒着我了。”
“……”
薛炀立馬松開林恒衣領,盤腿正襟危坐,還掰着林恒,要他認真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告白?”
林恒想了想,說道:“我挺感動。”
薛炀沒轍了,眼睛來回在林恒臉上視察,他完全沒感覺到林恒感動,難不成是被告白多了,所以免疫了?
這麽一想還挺有道理的,薛炀清了下嗓子,道:“恒恒,你聽着,我和那些簡簡單單向你告白的人不一樣,我呢,特別真誠,特別認真,還做足了充分準備。”
“哦?”林恒勉強來了一絲興趣,他也沒看出來薛炀這是有準備的樣子。
薛炀有點激動:“沒錯,你現在看到的我,才是真真實實的我,是不帶僞裝的我,”他再次清清嗓子,把林恒的手握在兩手掌心,嚴肅道,“我喜歡你,林恒,天長地久的那種喜歡。”
林恒本來想打趣他的,聽完這話他還真打趣不出口了。
薛炀的眼睛那麽亮,期待他回複的渴盼一點也不隐藏,在四目交接當中,不閃不避地傳遞給他,林恒的胸口頓時熱漲起來。
“嗯。”他率先撇開眼睛,簡單哼一聲,不自然地把手抽回來,“我知道了,天不早了,快睡覺吧。”
薛炀就不饒他,硬掰着林恒的臉,要對視,還有深情凝望:“你都沒正面回應我。”
“我收到了,也答應了,還要怎麽回應?”林恒閃了幾次,沒成功,幹脆順了薛炀的意,對視就對視,那臉板的好像要講臺發言似得。
薛炀一愣:“起碼說聲,我也喜歡你吧?”
林恒從善如流:“我也喜歡你。”
不知道怎麽回事,林恒明明說了,可薛炀還是覺得不舒坦,好像說還不如不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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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氣鼓鼓地翻了個身躺好,還伸手關上了燈:“好了,睡覺。”
小屋一下子進入黑暗,随着而來的,還有沉寂,酒吧音樂依舊是死亡金屬,低啞的嘶吼咆哮,在電吉他和貝斯的嚣張聲中,穿透力那麽強,擾的人無法入夢。
林恒翻了個身,薛炀就睡在他旁邊,還是那麽的肆無忌憚,被子夾在兩腿中間,後腦勺對着他,濃密的黑發散發着洗發乳的清香,看樣子好像已經睡着了。
林恒試探地伸出手,環上了薛炀的腰:“我也喜歡你。”
聲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林恒輕輕笑了下,在确認薛炀應該真的睡着以後,湊到了薛炀耳朵邊上,小咬了口。
咬得是軟骨,軟中帶硬的口感還挺好,尤其牙齒輕輕一咬,軟骨就會把耳朵帶着彈性折起來,像……像□□糖。
林恒悶笑了兩聲,又輕聲道:“特別特別喜歡。”
這個特別特別喜歡好像也沒法用什麽實例來表示,大概就是一種語氣詞,代表着強調。
而且只有加上了才覺得心安。
林恒沒談過戀愛,也沒跟別人表白過,但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小女生對他表白的時候,眼睛根本不敢看他的原因,也就薛炀敢這麽直直地莽上去,一點也不回避自己的喜歡。
林恒心滿意足,慢慢抽回手,躺平,那嘶啞的死亡金屬似乎也變得悅耳動聽,雖然他好像沒有什麽困意……
突然的,薛炀一個打挺跳了起來,整個人實打實地壓到林恒身上,那雙碎星似的眼睛在黑暗裏更加褶褶生輝:“我都聽到了!”
林恒差點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忽然就想到那次薛炀醉酒跑到他宿舍,整個人也是這麽嚣張地貼着他,熱出他一身汗。
“你太重了,起開。”
“就不,不許回避,我都聽到了,特別、特別、喜歡!”薛炀棒讀,“我也特別、特別
特別喜歡林恒!”
為了表示真誠,他多加了個特別。
林恒臉都燒起來了:“行了啊,還不快睡覺啊。”
薛炀仰天大笑,愉快地從林恒身上滾下來,席夢思被他重重一砸,身體都明顯地彈跳了下。
一時無聲,可能薛炀去回味回味人生的最滿足時刻了。
大半夜的,他們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想去酒吧。”薛炀忽然道。
“去酒吧做什麽?”林恒看着天花板,同樣興奮地睡不着。
“去跳舞,我現在就想跳舞。”
“你可以在床上跳。”
“施展不開。”
“那就憋着。”
林恒冷酷道,腦子裏卻回想起薛炀跳舞的模樣,衆星拱月,一枝獨秀。
薛炀反複翻身,還是睡不着,空調開着都有冷意的房間居然還能出汗,他掰過林恒的臉,兩人貼面:“我睡不着。”
林恒眼神意外地有點閃躲:“想嗎?”
薛炀居然秒懂了,但他不是因為看着林恒突然就起了念頭,而是想起了那個帖子。
牡丹花。
花開時節動京城,任是無情也動人。
薛炀都不知道原來在附中學生心目中,林恒居然是這種形象,可仔細一想,又覺得無比合适。
牡丹是木本植物,莖稈高直,花盤又大,花瓣重重疊疊将花蕊包裹起來,盛開的時候自顧自地招搖,不管有沒有人欣賞。
像林恒,特別像!
林恒的聲音有些沙啞:“在想什麽?”
薛炀含糊道:“想你。”
還有想他們倆現在在做的事。
林恒的動作并不流暢,甚而可以說有些生澀,中指上有常年握筆的繭子,指關節也有。
薛炀莫名又聯想到很久前的某次,林恒帶着去道館時候的場景,那對着沙袋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姿态荷爾蒙爆棚。
那樣的林恒又一點也不像花了……像……
薛炀一聲悶哼,腦海裏的牡丹碎了一地,花瓣成泥。
林恒親昵地舔了一口他的額頭,道:“睡吧。”
睡吧,兩個字輕輕地落在薛炀的心裏,宛如恰恰好打開鎖的那把鑰匙,薛炀全身都軟綿綿的,居然真的睡了。
林恒呼吸粗重,盯着薛炀的側臉一幀一幀地掃過,半晌,他起身去洗了手,回來後平躺,左手壓着薛炀的右手,十指交叉,握的指關節都犯了白。
清醒的時候……感覺好像還要好,林恒勾出淺笑,一顆晃蕩的心好像也穩了下來。
薛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反正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抱着林恒,林恒側躺着,臉頰抵在薛炀的頭頂上:“醒了?”
還是帶着氣音,薛炀打了個激靈:“醒了。”
林恒輕聲道:“起床?”
其實都不想起,林恒的生物鐘準時的一塌糊塗,睡的再沉,到那個點都會醒。
薛炀好那麽一點點,得虧他沒事的時候愛好賴床。
“不想起,我還可以再睡個回籠。”
“行了,快起來,還得去學校。”
林恒可沒忘記薛炀矯情起來有多懶,自然不放過他。
薛炀把頭往林恒懷裏鑽:“我舍不得你怎麽辦?為什麽我們不是一個學校?啊!為什麽我們不是同桌!”
這麽一早就有力氣嚎,林恒也蠻佩服的。
“我覺得你要是我同桌,我早踹了你了。”
這話還真沒錯,依林恒的性子,沒距離濾鏡加成,恐怕在薛炀加他微信的那一刻就把愛情的小芽掐斷在胎盤裏。
薛炀撇嘴:“那你現在也踹不了我了,一天二十四小時,每一分鐘都想我一次。”
“沒空。”
“靠,你就不能說得好話哄哄我?”不說好話,不拆臺也成啊。
林恒笑意滿眼:“現在說多了,怕你以後沒念想。”
薛炀一下子給提醒了,他要是空飛出去,那個異地戀,不是隔壁城市的異地,是跨了整個國的異地啊!
他瞬間想去洗個冷水臉,清清腦子。
林恒也就随他去了,一起刷牙的時候,林恒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保送學校改了。”
薛炀還在備受打擊中:“為什麽要改?”
“太遠。”
“?嘶……”
薛炀手一頓,不小心捅到了牙龈,而後又不小心咽了口牙膏,慌忙喝了好幾大口水才緩過來,瞪着一雙大眼盯着林恒猛瞧:“是我想的那個?”
林恒扯過毛巾給他擦了下嘴,嘴角的笑容不言而喻。
薛炀怔了一瞬,忽然一蹦三尺高,直接挂到了林恒身上:“媳婦!愛你!”
“誰是媳婦!”
林恒難得地爆發出一聲怒吼。
薛炀樂極生悲,趕緊道:“隔壁有人……”
正說了,聽見隔壁大哥的怒吼:“大清早的吼什麽,憋很久就自己撸。”
薛炀毫不示弱:“你丫地撸久了嫉妒啊!跟你的左手好兄弟過一輩子去吧。”
隔壁低聲罵了句什麽話,聽不清。
林恒面壁了整整三分鐘才緩過來,瞪薛炀道:“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收拾你。”
薛炀望天,林恒臉皮薄這點,怕是以後一輩子也改不了。
早餐外面吃,早點攤子的人比他們還早。
一個人一個包子,一袋豆漿,薛炀怕林恒吃不飽,還要雞蛋煎餅,被林恒制止了,于是便換了個茶葉蛋。
“等下我送你去學校,這麽早,打車不還好打。”
“跑回去也行,反正也不遠,三四千米。”
薛炀愣了:“你上次是跑回去的?”
林恒不想回想那次的悲催,理都沒理薛炀,自顧自地吃早點。
薛炀都不知道要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才好。
四下瞅瞅沒人,薛炀湊到林恒耳邊說道:“你要是上回就這麽坦誠,也不至于要……”
林恒瞥他:“要怎樣?”
薛炀識相閉嘴,不怎樣,他多個機會展示自己而已。
閑聊間,林恒道:“你的複檢估計十二月份就得去,我接下來也會全力關注保送考試,要記得收心,知道嗎?”
薛炀焉焉的:“時間過好快。”
“也不快,還有大半年呢。”
“什麽大半年?”薛炀奇怪,再有大半年,他們好像距離地更遠了啊?
就算都一起去南方,但不是同一個城市也很郁悶啊。
林恒沒理他,他們到路口了,得分開各自回學校。
大街上幾乎沒有人,林恒再次叮囑道:“收心,記得嗎?”
薛炀翻白眼:“就這個?”幸虧林恒不會去當老師,不然以這教導主任的口氣一定會被學生列為暗鯊第一名。
也不對,說不定,學生就得痛并快樂着,薛炀完全能感同身受。
林恒瞧他走神,忽然微傾上身,在薛炀額頭上印了個吻:“先回學校吧。”
先回學校,未來的路還要一起走呢!
薛炀飛揚的心一點疙瘩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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