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意外驚呆了。

三大門派之一的太清觀,竟然有弟子是魔族,而且這名魔族還在門派大比之上,行兇殺人。

紀雅正更是難以置信,他撫養了十八年的徒弟,居然是魔族。他怔怔地看着平安,心中百味雜陳。

修真者,當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可這人是平安啊……

寧英華站在人群之中,也呆住了。他崇拜的老大,是個魔族。

平安趁着蕭雪禪愣神的時候,向遠處逃去。阻攔他的人,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

沈星文見此情景,出手了。

他的劍,名為星羅,劍上微光閃爍,好似繁星點點。

他身為太清觀觀主,在修真界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對上平安,兩人兵刃相擊,竟是險些拿不出手中星羅劍。

這魔族,竟有如此修為。

平安面對沈星文,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從小在太清觀長大,以為自己能成為蕭雪禪那樣的劍客,除魔衛道,匡扶正義,可他竟然自己就是魔……

命運,為何要與他開這樣的玩笑?

沈星文厲聲道:“平安,你犯下殺人重罪,還不束手就擒!”

平安看了一眼丁翰漠的屍體,他知道那人是丁家家主之子,他若是束手就擒,恐怕就要為丁翰漠償命了。

他不想死,他還沒活夠。

他低聲道:“觀主,得罪了。”

他手中黑劍升起一丈高的魔焰,魔焰化為龍形,向沈星文襲去。

沈星文見過這種魔焰,知道這魔焰要是沾了人,連骨頭都能瞬間燒得焦脆。他只得向後退去,躲過魔焰。

與此同時,平安身影化為一道黑光,逃得遠遠的了。

剛才沈星文與平安打鬥的時候,紀雅正一直握着劍。他不知道自己該幫誰,一邊是他敬愛的師兄,另一邊是他疼愛的弟子。哪邊受傷,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此刻,他見平安逃走了,松了口氣。

他走到沈星文身邊,“師兄可有受傷?”

“沒有。”沈星文搖了搖頭。

紀雅正沉默了一會,說:“平安是我帶回太清觀的,這是我的過錯。”

沈星文嘆了口氣,說:“不是你的錯,你帶回他之時,他還是個嬰兒,誰能料到有今日呢。”

蕭雪禪雖然站得比較遠,還是将這句話聽了個清楚。他心神劇震,面上卻不露聲色。

他走了過來,對紀雅正說:“平安,他是你帶回太清觀的?”

紀雅正低頭道:“是。”

沈星文看了看四周,許多人都看向了他們。他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

三人去了沈星文的書房,各自坐下。

蕭雪禪看向紀雅正,“你将平安帶回太清觀的經過,說給我聽。”

紀雅正苦笑一下,說:“當初溫綸殺了衛鴻飛,我追殺溫綸無果,但我還是氣不過,偷偷出了太清觀,繼續追蹤溫綸。我跟蹤溫綸來到一處村落,發現夢尊斛律春大開殺戒,于是我與斛律春交手,他不敵敗走。我正欲追,聽到了一陣哭聲,就發現了……還是嬰兒的平安。他是全村唯一的活口,我察覺他資質不凡,不忍美玉蒙塵,就将他帶回了太清觀,收為了弟子。”

“原來如此。”蕭雪禪神色淡淡。

他以為那個孩子早就死在了屠殺之中,沒想到竟是被紀雅正帶入太清觀。而他與那個孩子,竟還有重逢之日。

那日嬰兒在他懷中,不過是小小的一團,轉眼間,已是高大的少年了。

沈星文嘆息道:“當初将他收入太清觀,是經過我的首肯的,也是我不察。”

“我以為他就是村中人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魔族。”紀雅正頓了頓,“這樣就說得清了,為什麽斛律春會屠殺那個村莊。魔族會吞噬同類,以增長修為,斛律春大概是想将魔嬰吃了,沒想到被我打岔。”

“他若是沒有犯下殺孽,還可以僅僅将他囚禁。但他殺了丁翰漠,此事就不能善了了。”沈星文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着紀雅正。

紀雅正沉默片刻,說:“但憑觀主處置。”

沈星文肅容道:“那麽就對平安發出追緝令,生死不論。”

紀雅正聽到“生死不論”這四個字,心中一痛,但他沒有說什麽。他已經犯了錯,不能再錯上加錯了。

蕭雪禪也沒有說什麽,垂下了眼眸。

沈星文想起一件事,說:“對了,那柄黑劍,十分古怪。”

蕭雪禪沉聲道:“那柄劍,應該就是魔族代代相傳的魔劍,魔初古劍。”

“魔初古劍,為何會出現在丁翰漠的手中。”沈星文皺眉道。

“此事十分辛秘,我也是偶然之間得知。四大世家,曾經出過一位驚才絕豔的天才人物,他從魔族手中,奪來了魔初古劍,不過他也被魔氣所染,英年早逝。而這把魔初古劍,則被封印,由四大世家輪流保管。”蕭雪禪娓娓道來。

“這丁翰漠,莫非是從家裏把魔初古劍給偷了出來?”紀雅正知道,丁家家主斷然是不可能把魔初古劍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孩子的。

沈星文斥道:“真是糊塗。”

“丁翰漠到底是死在了太清觀中,丁家那邊,還需要有個交代。”紀雅正愁眉不展。

沈星文思索片刻,說:“就将此次門派大比第一名的獎品——飛雲劍,和丁翰漠的屍體一起送回丁家吧。”

蕭雪禪輕聲道:“就如此吧。”

……

平安逃出了太清觀,卻不知向何方去。

天地雖大,哪裏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只能随便挑了個方向,向前行去。

一路上,他遭到了許多修真者的追殺。

這些修真者,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若是殺了,他就成了真正的魔;若是不殺,這些人又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他。

最後,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把他們的腿打斷,這樣就沒辦法跟着他了。

但是,想要殺他的修真者,太多太多了。

前不久,他還是受人敬仰的後起之秀;現如今,他成了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

一日,一群黑衣人出現在平安的面前。

這些黑衣人都是魔族,而且每一個人的實力,都不可小觑。這些人聚集在一起,足足可以覆滅一個普通的門派了。

平安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做什麽?”

下一刻,令他吃驚的場景出現了,這些魔族竟然都跪了下來。

“參見魔君。”

平安愣住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舌頭,“你們在說什麽?”

實力最強的魔族說:“我們是天魔一族,魔族中的一個分支,歷來就是魔君的親軍。而我是天魔族的族長,豐澤。聽到您現世的消息,我們馬上就趕過來了。”

“你們說……我是魔君?”平安沒想到自己不僅是魔族,還是魔族之君。

這個玩笑,可開得太大了。

豐澤說:“是的,您就是作為魔君而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平安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原來他一出生,命運就已注定,那麽又為什麽要他入太清觀,成為紀雅正的弟子呢?

他心中雖然信了豐澤的話,口中卻冷冷地說:“我不是什麽魔君,你們找錯人了,你們走吧。”

豐澤微微一笑,說:“你是魔君,除了魔界,你無處可去;除了成魔,你別無選擇。”

平安面色更冷,繞過這些人走了。

豐澤帶着天魔族,默默跟在平安的身後。

突然,前面出現了一群修真者,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等平安出手,天魔族就對上了這群修真者。

沒過多久,修真者們就都倒在了地上。

豐澤握着刀,眼看就要砍下一名修真者的頭顱。

“住手!”平安喊道。

豐澤拿着刀,輕輕割了一下修真者的脖子,流出血來,“若你是魔君,我當然要聽你的命令;若你不是魔君,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呢。”

修真者十分恐懼,渾身顫抖。

平安的視線,掃過一個個修真者的面容。只要他一個答案,就能決定這些人的生死。

他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睜開,“我命令你,放了他們。”

豐澤長笑一聲,命人将這些修真者放走了。

這些人被放走之後,魔君出世的消息,想必很快就會傳遍修真界,不過這也是豐澤想要看到的,這樣平安就更沒了退路。

豐澤低下了頭,恭敬地說:“君上既為魔族之君,是否應該回到魔界,讓魔族瞻仰您的威儀。”

“好吧。”平安反正無處可去,回到魔界,還能逃避修真者的追殺。

豐澤帶着平安和天魔族人,從魔界之門回到了魔界。

平安還是第一次來到魔界,眼前的一切,都與人界迥異。

豐澤指着一個遠處的宮殿說:“那就是您的王宮,魔天宮。”

平安順着豐澤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雄偉瑰麗的建築映入他的眼簾。

豐澤看着平安失神的樣子,笑了,“我們走吧。”

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向魔天宮行去。

路上,見到他們的魔族,無不納頭便拜。

平安走入魔天宮,他看見一條紅色地毯,延伸到了一處王座。王座是由無數種不知道什麽種族的骨骼,融合在一起。

地毯的兩邊,是兩排柱子,柱子上雕刻着許多面容可怖的鬼怪。

平安感覺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某種蠱惑,他一步步,向着王座走去。

天魔族看着平安,眼中有種莫名的狂熱。

平安在王座上坐了下來,用手撐着頭。

天魔族跪了下來,口中頌道:“六梵天主,魔羅化身,逐佛亂道,極惡無上。”

平安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心想,不知師父現在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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