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林競安留意到她忿忿的小眼神, 挺有興趣的:“小如意,你怎麽了?”

他來到她面前, 蹲下來, 兩手揪她的臉蛋。

不算痛。

但還是被她拍掉了:“不許捏我臉。”

林競安低笑:“我偏要捏呢?”

江如意:“……”

壞蛋!

她打掉他的手, 撲到粑粑懷裏:“粑粑, 我們去哥哥家玩吧。”

其實,她是不想粑粑跟這個壞蛋在一起。

江柏遠不知道她所想,但點了頭:“好。你跟競安哥哥說再見。”

這是委婉趕人了。

林競安也不多留, 站起來, 朝他躬了身, 禮貌地出去了。

江柏遠送他到門外,順便敲開了周凜川的門。

周凜川沒工作,鑒于那天的不歡而散, 在家裏暗中較勁,就等着如意來敲門了。

因此,一聽門鈴響, 就急急來開門了。

“哥哥,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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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如意,早上好。”

現在10點, 已經算不得早上了。

他們沒注意這點細節,互道一聲“早上好”, 歡歡喜喜重歸于好了。

周凜川從江柏遠懷裏接過她,抱她進來,給她看自己新買的大玩具——一架室內藤編吊椅, 半球體,裏面鋪着一層軟墊,看着就讓人好想躺一躺,享受一番惬意的午後時光。

“哇,哥哥,快抱我上去。”

江如意很喜歡,迫不及待想去玩。

周凜川伸手抱着她,自己也坐上去,然後,兩條大長腿落到地上,晃蕩着帶動吊椅擺動,接着打開電視,一邊看着兒童劇場,一邊使喚江柏遠送東西:“冰箱裏有糕點,勞煩端一下。茶幾上的水果勞煩洗一下。”

江柏遠:“……”

他看在他懷裏的寶貝女兒份上,忍了!

乖乖端了糕點,洗了水果後,本想回去,但被江如意喊住了:“粑粑去哪裏?”

“我回去看個論文。”

果然如此。

江如意不想他看那個論文,就想辦法留他:“晚點再看。我想粑粑陪着我。”

“不是有人陪着你了?”

“粑粑跟哥哥不一樣。”

這話聽來可就讓某人吃醋了。

周凜川點着她的小鼻子道:“小白眼狼!”

江如意趴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有秘密。晚點跟你說。”

周凜川意外地挑眉:“哦。好。”

“你先幫我粑粑留下來。”

“嗯。”

他手指點了點額頭,出了聲:“江先生沒事的話,準備午飯吧。小如意,你中午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我想吃意面。”

“好。讓你粑粑去買食材。”

周凜川就這樣把江柏遠使喚出去了。

等門關了,他才問:“你什麽秘密?”

江如意實話實說:“我粑粑的學生在研究什麽大腦,好像還跟個非法組織聯系,我好擔心粑粑被他帶壞了。”

她到底是個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想預防這件事,得找幫手。

周凜川聽到這話,震驚之餘,再看如意,眼神怪怪的:“你真的是小孩子?”

江如意大大方方,臉皮極厚:“你可以當我是天才。”

“那天才想我怎麽做?”

“查查那個學生。”

“叫什麽?”

“林競安。”

“好。”

他應下來,給助理打了電話,安排了這件事。

江如意聽完過程,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哥哥這麽相信我?”

周凜川笑了:“你說了,你是天才啊!”

他竟拿她的話堵她!

江如意一時沒話了。

周凜川揉揉她的腦袋:“不要想太多,心事過重,小心壓得長不高。”

他倒沒懷疑江如意換了個芯子,只覺得她失去麻麻,開始早熟了。

顯然,早熟算不得一個好現象。

江如意配合地單純笑:“我看哥哥心事也挺重的,怎麽長得那麽高?”

“因為哥哥長大了。人一長大,心事才會重。你還小,做個幸福的小公主就好了。”

“好,聽哥哥的。”

她笑嘻嘻的,吵着換頻道,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周凜川随着她的心意,換了古裝劇,聽她巴拉巴拉衣服多漂亮,也不覺得無聊。

終于,江柏遠帶着食材回來了。

兩個大人一起準備了豐盛的西餐。

下午時,江柏遠接了個陌生電話,說是在某個地方看到了徐香盈,就過去找人了。江如意沒跟着,被他放在周凜川家裏。

周凜川不算忙,教如意下圍棋。

這下江如意算是有了點小孩子模樣了,笨笨的,一些規則聽了七八遍還是沒記住。虧了披着個兒童外衣,不然要羞愧死了。

“你麻麻沒教你?”

“我麻麻教了,可我不感興趣啊。”

她給自己的愚笨找借口:“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啊!”

周凜川:“……”

這種時候又機靈了。

他笑問:“那你對什麽感興趣?”

“找麻麻算嘛?”

“這算什麽興趣?我是說別的愛好,像鋼琴、跳舞、畫畫什麽的,你喜歡什麽?”

“鋼琴吧。”

“會彈嗎?”

“不會。”

原身的麻麻似乎教過她彈古筝,也就一點皮毛,現在全忘了。

周凜川抱她上樓:“哥哥教你啊?”

江如意:“……”

她随口說說啊!

可一時口快,就學了一下午的鋼琴。

期間,她喊累,想休息,也被他用一句話堵住了:“成功是99%的汗水+1%的天才。”

江如意壓下了口吐芬芳的沖動:尼瑪,當天才真的好累啊!

小指頭要廢了!

晚餐時,她發表小怨氣:“哥哥,你是不是不想我來你家了?”

“當然不是。”

“那你還要我學鋼琴。”

“是你說喜歡的。”

“你這樣的話,我的喜歡很快就耗盡了。”

“好吧。”

他知道過猶不及,不想引起她的抵觸心理,便示弱了:“我算是明白那些望女成鳳的父母們的心理了。”

江如意聽他這麽說,明白他是把自己當親女兒疼的,便體貼地說:“好吧。為了成為小鳳凰,我會努力的。”

“小如意真乖。”

“哥哥真好。”

他們互相吹着彩虹屁。

晚上九點鐘

江柏遠回來了,買了半個西瓜,皮薄瓤紅,特別好吃。

三人吃完瓜,江柏遠抱女兒回家,洗漱睡了。

隔天

江如意去幼兒園。

江柏遠去了學校,實驗室逛一圈,把修改後的論文給了林竟安。他們兩人聊了半小時,後來,實驗團隊其他學生加入進來,漸漸就成了小組讨論。

一行人交流了很久,中午在食堂吃了飯。

女學生們難得見到江老師,好多膽大的上前打招呼,還問及了師娘的事。

江柏遠面色沉寂,不怎麽說話,引來很多人表達心疼。

他在學校裏還是很受歡迎的。

只來個人就問及妻子的事,很有些往他心頭捅刀子的意思。

他心情很不好,簡單吃了幾口,就開車出了學校。

自從妻子失蹤後,他一直郁郁寡歡,渾渾噩噩,一個搞科學研究的人竟然想去寺廟祈福。

要瘋了!

江柏遠猛然剎車,給周凜川打電話:“換你要怎麽辦?我很難過,什麽都不想做,很無力。你能明白嗎?”

周凜川挺意外他會打來電話:“你喝醉了?”

“沒有。我沒喝酒。”

“那你發什麽酒瘋?”

他幾時跟他關系那麽好了?

江柏川也挺意外自己會給他打電話。可不給他打,又能給什麽人打?沒有适合的親人。沒有談得來的朋友。他不是輕易跟人走心的人。唯有他。妻子曾經的追求者,女兒的幹粑粑。

“我說我很難過。盈盈拒絕你時,你是不是也這樣難過?”

“你夠了,江柏遠,再說就紮心了!”

他不想聽他電話裏發瘋,問他在哪裏,讓他來公司,別四處丢人。

江柏遠開車過去了,等進了電梯,到了貴賓室,一陣冷氣襲來,讓他倏然清醒了。

那崩潰時的脆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沉寂。

周凜川開完會出來,看他冷靜了,問一句:“要不要喝酒?”

江柏遠搖頭:“不用。”

“你壓力太大了。”

“沒事了。”

“江柏遠——”

“嗯?”

“看開點。你不是為了徐香盈而活。想想小如意,沒了麻麻,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你知道她擔心你嗎?你讓一個4歲的孩子擔心你,還做什麽父親?”

他對他是有怨言的。

江柏遠沒法反駁,捂住頭,低聲說:“我知道我做的不好。”

周凜川坐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做的很好。你是江柏遠,目前國內神經學科最優秀的科學家,未來前途限量,不要把自己折損在一個女人身上。徐香盈也不願意看到的。”

“你們不是說她沉迷救世主角色嗎?”

“難不成你以為她還會來救你?”

他臉色一變,言語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別傻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即便她沉迷做救世主,也不會是你的!”

江柏遠聽惱了:“閉嘴!”

周凜川冷笑:“滾吧!我不想看到窩囊廢!”

“你才是窩囊廢!”

“找打吧?”

他的拳頭落到他臉上。

江柏遠很快回擊,拳風淩厲。

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沒什麽章法,卻紛紛挂了彩。

十分鐘後

兩人四仰八叉地躺到地上,額頭流汗,喘氣粗重。

“好點了沒?”

“嗯。”

“想象她過得好。她很幸福。即便那幸福不是自己給的——”

周凜川望着天花板,笑着說:“我那時候就是這樣熬過來的。”

“要多久?”

“半年?一年?”

“好長。”

“是很長。我是孤兒,沒親人,蝼蟻一樣生存,是她讓我覺得自己像個人。沖這一點,她不愛我,無論我覺得多麽委屈,都無法怨她。”

“相比你,我似乎很幸運。”

“豈止是幸運?簡直是中大樂/透了。”

周凜川一度很羨慕他,只不過,現在才表露出來:“你擁有過她,還有她的女兒,你們有斬不斷的牽絆。而我們什麽都沒有。我努力想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點什麽。哪怕是在她女兒的生命中。”

換做以前,他聽到這些話,肯定會怒火高漲。

可現在聽來,每字每句都覺得得傷感。

江柏遠忍不住說:“你還沒有放下她?”

周凜川笑了:“為什麽要放下?我愛她,這世間我最愛她。孑然一身的人,一旦有了愛情,只會偏執到底。不過,我不想她為這愛情所擾。她是自由的。”

這樣一想,他似乎比不得他的深情。

江柏遠閉上眼睛,心情漸漸平靜了。

珍惜現有的,尋找失去的。

一天、兩天,未來那麽長,他不該那麽快絕望。

在幼兒園,等女兒下學的時候,他在微博上寫下這樣一行字:【也許你會看到。也許你不會。我只想告訴你,我會一直找你。盈盈,你還好嗎?不管你在哪裏,都希望你健康快樂。】

地下室

林竟安拿了手機給她看:“還真是癡情!明明知道你很可能是故意玩失蹤,還高調示愛,是想你回心轉意?阿盈,你說,他是不是刺激我?”

徐香盈不說話,不想刺激他。

林竟安就是個瘋子!

他撲過來,咬她的肩膀,那兒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

鮮血順着他的唇角流下來。

他趴在她懷裏低笑:“我得做點什麽。阿盈,別怪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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