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日子就像一縷煙,風一吹,倏忽不見。唯餘下個中滋味萦在心間,或苦或甜。

武林各派都忙着收拾整頓自己,江湖上現出了難得一見的風平浪靜。在這看似無波無瀾的表象背後,幾家歡喜幾家愁!

武當派的大徒弟花寬弑師奪位,掌門位子還未坐穩,便被小師妹江春水送去了閻羅殿。要說這姑娘有能耐倒是不假,但是身世也夠凄慘,親人都沒了,自己戴着孝出任掌門,這還是歷代武當當家中唯一一位女掌門人。說到底都是那本《踏千山》害得,她一氣之下将其化為灰燼。從此,這世上再無絕世秘籍,也再無劇毒離心。

闫長老坐在山亭之中,說得心中無端難受,哽咽一聲繼續與雲栖道:“好在花寬作惡多端死不足惜,要不然小容該是多難過!對了,之前你不是被那賽天仙給逮住了麽,你恨他不?”

雲栖微笑着回憶了一番,“其實那桃花谷主也沒有傷害我,我對他,也說不上恨。”

“他是個真爺們兒。”闫長老擤一把鼻子,望着山下出神的說:“就在昨夜,他把華山掌門殺了,也算為一家老小報了仇。只是他再也沒有家了,也許以後要浪跡天涯了吧。”

雲栖想起被他劫下山那夜,他坐在火堆前講述他和孿生哥哥的故事,這樣的一個人,往後要孑然一身了。其實,在這江湖之中,孤家寡人的又何止他一個,看開了,便能灑脫,天涯何處不為家呢。雲栖收了思緒,望着對面一臉感慨的老人,“華山掌門罪有應得,桃花谷主也算是為武林除害了。長老,您特意叫我過來,可還有別的要囑托?”

當然有了,闫長老環顧一下四周,确定沒人後才說道:“別家都亂了,聖教也有危險。我瞧你近日與那江清軒走得近,別被他那娘給利用了。”

這些雲栖不是沒想過,只是她內心深處對江清軒有種莫名的信任,也說不上為什麽,就覺着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加害于她,所以沒事兒了過去與他說說話,随着他身子一日日的恢複,心情也好了不少,眼瞅着能蹦能跳了,葉無病這再世華佗功不可沒。不過,闫長老的話也有道理,他雖是無害,但保不齊他那娘親啊,她連教主都不放在眼裏,照這情勢下去,聖教難保不會重蹈華山武當的覆轍。

“長老提醒的是,今後雲栖會注意的。”

“還今後,你從今兒起就得注意。”闫長老說罷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一指後山方向,“待會兒會上演一出好戲,随我去看看?”

尚纖雲等待這一天着實等得好苦,自打從花容口中得知了那個消息,她就一直沒得着下手的機會。什麽驅毒救命的狗屁仙草,必須得毀!這是個一箭雙雕的好法子,沒了它,尚塵寰活不成,尚塵寰沒了,那雲栖小丫頭自然就是她兒子的了。聖教的教主之位也非他來坐不可,如此的好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只怪她運氣不好,随着隐君的出現,葉無病就失戀了,從那之後他就住在了藥草園,簡直就是寸步不離。不能來強的,殺了葉無病倒不費力,關鍵是他還要醫治她兒子,留他還有用。如今兒子已然恢複,再不需要他了,加之今日一早他心愛的殇雪師妹負氣下山了,葉無病連想都沒想就跟着追下去了,真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至于她這麽做之後,會平白無故讓尚塵寰喪命,她壓根兒不考慮。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顧不過來那許多,能讓兒子快樂,便是她活着的最大心願了。

她也想過這其中會有詐,但是即便冒險也要一試。對她來說,這恐怕是唯一一次的良機,就這麽浪費掉實在可惜。

天空澄淨得像一面大鏡子,人在下面跑,仿佛能投上影兒似的。讓人的心情沒來由的敞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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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襲來,花香盈袖。這天光雲影共徘徊的美景兒,單是身處其中就夠知足了,恐怕,往後再也沒有這份欣賞的福氣了。

江清軒趕來的時候,正好瞧着娘親站在藥草園裏,看來也是才到,還未來得及行動。忙大聲喊道:“娘親!”

尚纖雲沒料到會有這出兒,倉皇回身,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兒子。畢竟她即将要做的事兒既無恥又卑鄙,兒子的眼神太過純澈,在他面前,她無地自容,她自慚形穢。

江清軒一步步走過去,拉過了她的手,緊緊地握着,“您什麽都不必說,兒子都懂的。兒子只想求您一事,還希望娘親能答應。”

她眼中早已濕了,低垂着目光苦笑,“你是想讓娘罷手麽?”

沒想到,兒子“噗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面前。她驚慌地去扶他,淚眼刷刷地掉落,“孩子!你這是做什麽?”

他跪得脊背筆直,語氣再堅定不過,“娘,我們離開這裏吧!”

這些日子,随着與雲栖越來越多的接觸,越來越多的了解,他也想通了。雲栖心中根本沒有他的位置,她的生命中只有那個叫尚塵寰的男子,說起他的時候,她眼中的光芒閃爍得他生不如死。何況人家過不了幾日就要成親了。那麽,他還有什麽可奢求的呢?強得到了也不會快樂的,而且那種局面亦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緣分這東西,太邪門,見了遇了,戀了愛了,最後卻只能割了舍了,離了棄了,只不過,即便只是空歡喜一場也是無悔的。他永遠會記得,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裏,遇見了一個叫雲栖的女子,那是他曾發誓牽手一生的姑娘,也是給他最多遺憾的姑娘。她還沒有陪他放孔明燈,還沒有聽他表白心聲,還沒有來得及知道這一切。

然而,他就要走了。在這個春光燦爛的日子裏,他不得不與她說再見。

可是,即便是不辭而別,即便不能再見她一面,對他來說,都已經足夠了。

也許,未實現的都是最美好的,而人生中那些最美好的痕跡都存在想象和回憶裏。如此一來,今後的他,也是幸福的了。

看着泣不成聲的娘親,他緩緩站了起來,攙起她的臂,眼裏始終帶着笑意,“我們去一個世外桃源,過着悠閑自得的日子,讓兒子好好孝敬您。”

尚纖雲還欲再說什麽,被他打斷,“尚塵寰是我的舅舅,是我們的親人,往後若是我們想出來走走,來這兒下榻,叫他們好吃好喝地伺候咱們,咱們可是貴客,怠慢不得。呵呵,其實,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娘你說是不是呢?”

可若是這樣了,你痛不痛苦呢?尚纖雲咽了淚水,看着兒子,“與聖教教主只差一步,你确定不會後悔?”

他笑了,“兒子從來就沒想過要做教主,對兒子來說,能平平安安活着,有娘親在身旁,此生便再無所求了。”

“那雲栖丫頭呢?”

“她?呵呵,就當做是一場夢吧!”

那清俊淡然的背影,也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了。雲栖隐在暗處,望着兩人離去,心裏不是滋味。再一看身側的闫長勞,早已淚流滿面。

他原本計劃的是待到尚纖雲一出手毀壞,他就跳出去逮個現行,然後借機把她趕下山去。沒成想看到了如此感人的一幕。清軒那小子,當真是個好孩子。若是他有閨女,定許他做媳婦。雲栖丫頭也真是好福氣,看上她的兩人都如此情深意重。

潛藏在聖教之中的毒瘤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除去了,仔細想想,這娘倆也有讓人同情的地方,清軒小子說的好,往後他們回來了,聖教定不會怠慢的。懂得給自己留後路的人,才是明智。闫長老覺着此刻也沒有外人了,剛準備大聲說句話,眼一眨面前又出現了倆人。

是葉無病背着殇雪!殇雪那雪白的衣裳上都是鮮血!怎麽了?闫長老蹭地一聲站起來,跑過去紅着眼狂吼:“殇雪怎麽了?”

葉無病将師妹放在草地上,抱頭痛哭,“師妹——尋短見了。”

“那你倒是救啊!”闫長老猛抽了一把他的後腦勺,給他打得差點趴地上。

葉無病肩膀一抖一抖的,話音裏都帶着哭腔了,“晚了,發現時就斷氣了。”

不可能!雲栖腿一軟跪到了地上!這十年都隐忍過來了,為何會突然想不開呢?雲栖看着雙眼緊閉面無血色的殇雪,感覺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她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可是心都木了,全身竟是使不出一點氣力。她只是想不通,那麽樂觀堅強的一個人,怎的說走就走了?往後的日子長着呢,她對隐君就這麽死心了麽?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猛然将她推到了一邊,還好有闫長老接着,雲栖才不至于磕在石頭上。待她反應過來時,看見隐君抱着殇雪,痛不欲生。

方才葉無病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說她已經斷氣了。

斷氣了。

就在今天早上,他還看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下了山,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說要給自己買首飾。他還以為她已經想明白不執著了呢,沒想到她竟然挑了這麽個日子結束了自己。

傻子!!!

他将她死死地摟在懷裏,嘴裏不斷罵着,眼裏卻噼裏啪啦掉淚珠子,滾燙的淚滴打在她潔淨如玉的面龐上,仿佛帶着響兒似的,那是他心在滴血的聲音。“傻孩子!我之所以還活着就是因為你,你走了,往後叫我一個人怎麽活下去?大傻子!有本事你活着折磨我啊,你死了算怎麽回事兒!傻子!傻子!”

隐君伏在殇雪頸窩裏哭得太忘我,卻不知此刻摟着的人竟是緩緩睜開了眼,朝着闫長老和雲栖眨眨眼,接着就閉上了。這可把雲栖好一頓吓,合着闫長老說的好戲也包括這個啊!為何提前不知會她一聲!害得方才她心痛得差點暈過去,這個壞老頭子!!

壞老頭子朝她吐吐舌頭,然後拉過她的手,和葉無病悄悄離開了,離得遠了的時候,雲栖忍不住問葉無病,“此刻,你難受不?”

葉無病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微笑,“我若說不難受,你相信麽?方才有那麽一個瞬間,我覺着自己好偉大,我做了一件行善積德的好事兒,真的,我很高興,也很自豪。”

師父一直不接受師妹是因為十年前春、毒發作害死了女弟子一事,由于羞愧自責過度,他竟是将自己下面廢了。他沒有顏面見師妹,也沒有顏面與她成親,所以才一直暗中守護着,可是他不知道,殇雪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算是好事多磨吧,今天終于成了。他打心底裏為他倆高興。

“自豪啥啊?快來幫忙!”花容大老遠地沖他們揮手,今日聖教招新,由于主事的闫長勞不在,他和北堂長老忙得焦頭爛額。

葉無病和闫長老去幫忙了,雲栖被忽然出現的尚塵寰劫進了懷裏。雲栖面皮薄,不好意思,趕忙推他,“這麽多人呢,瞧了不好。”

“你是教主夫人,誰敢嚼舌根。”他嘴上雖是這麽說着,手上動作倒是收斂了些,改為牽着她的手,含情脈脈将她瞅着,忽的湊近了她的耳朵,道:“我的離心徹底解了。”

她心中雀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臉頰瞬時緋紅一片。

尚塵寰看了喜不自勝,只覺得頭重腳輕全身血氣上湧,也不管現在是不是青天白日,只管扯了她就往緣起峰走。

雲栖被拽着有點跟不上,“去哪兒啊?不幫花容啊?”

尚塵寰回身看了看那熱鬧的場面,笑道:“他有大夥兒幫着呢,咱倆有正事兒要做。”

“什麽正事兒啊。”她紅着臉嗫嚅。

這丫頭真磨蹭,可急壞了小教主。尚塵寰停下了腳步,幹脆将她抱起,俯下頭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還能有什麽事兒?當然是生小雲栖去!”

猴急的教主大人抱着媳婦溜沒了影兒,這頭花容得了幫手就想退出去歇歇。沒成想卻被一個新弟子拽住了衣角,花容轉身一瞥,嗬,還是個姑娘,別說,這模樣當真配得起聖教,擱在殇雪面前都絲毫不遜色呢。

“幹嘛?”花容不耐煩地問。

那姑娘松了手,抱臂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滿是不屑,“聽說你是聖教的護法?”

不服氣要挑戰啊?花容擄袖子,居高臨下,“你有意見啊?”

“我沒有意見,我就是希望你今後把名字改了。”

“為啥?”

“因為我叫月貌!”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是2012年構思的,如今寫完了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個心願,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呵呵。本文篇幅較短,周末上新婚番外!感謝一直陪伴我的小夥伴兒,是你們的不嫌棄讓我一直堅持,鞠躬感謝!我愛你們!

另外,古言新坑《荔枝春》也開了,這回我想寫一個正正經經的古言故事,一個真真正正的甜暖寵文。希望我能做到,加油吧!文案中有新坑封面鏈接,戳右邊也可直達新文————》》》

☆、【番外一】教主的羁絆

【番外一】教主的羁絆

十年前正道攻上禦乾山,至今回憶起都像夢魇一般。

自古盛極必衰物極必反,尚無境作惡多端積憤積怨,終于報應來了,待到聖教大門被踏破砍斷,那一瞬間蜂擁而至的正道人士,那猙獰狂妄的笑容似是來自陰寒的閻羅殿。

教主和大小姐先後跳崖身亡,突逢變故群龍無首,聖教一下子陷入了混亂。

幸好還有尚塵寰。

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天,為了在聖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拯救青玄,力挽狂瀾!

于是風平浪靜之後,他被推舉成了聖教教主。受萬人景仰愛戴,一時之間成了江湖之上無人能及的神話。

但是每個傳說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尚塵寰為了救心上人,将尚纖雲體內的離心全部轉移到自己體內,據葉無病診斷,若是一直找不到解藥,教主怕是活不長了。

這簡直就是噩耗!聖教缺了誰都不能沒了教主!藥長老也算是葉無病在醫藥方面的師父了,眼看着衆人束手無策焦急萬分,最後老人家面壁三日經過深思熟慮,終于做出了一個萬不得已的決定。

離心雖邪門不能一下子祛清,但是卻可緩解,只要有時間就不怕配不出解藥來。生長在藥王谷的藥氏一族,受上天的眷顧,比尋常人多了一處異禀,他們的血液可治百病。雖說不知應對離心是否有用,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他別無選擇只能一試。

當年藥王谷被華山派觊觎踐踏,多少同族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幸虧途徑山谷的尚塵寰出手相救,他和襁褓之中的小孫女才得以生存下來,所以,不管是對恩人,還是對教主,做這一切他都義無反顧。

只是恐怕要先撇下小孫女了,答應小丫頭的也只有等來世再兌現了。放心不下,卻也別無他法。臨走前,他把記錄小孫女成長的那本書交到了尚塵寰手裏,還給他寫了一封密信。然後他對教主說,要為他驅毒療傷。

尚塵寰不疑有他,不成想被他點住了穴道,緊接着便是他永遠都不敢回憶也不能忘卻的一幕,藥長老為了救他由于失血過多犧牲了自己。

尚塵寰寧可自己死也不想他使這種法子!

然而在展開他密信的時候,他才知曉,原來藥長老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他說反正自己歲數也大了,臨死前能做件積功積德的好事也算是沒白活一場。只是卻放心不下小孫女,還望教主代為照顧,這本成長記錄請在她出嫁那日交與夫婿手裏,也算是爺爺的一點心意。

其實,他的這種恩德,讓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尚塵寰在他墳前發誓,今生定會照顧好雲栖,待她如至親。他的命是藥長老給的,那麽他尚塵寰今後的性命便是雲栖的,為了雲栖,他可以不惜一切!

他和雲栖的體內流着同樣的血,也是這個世上唯一相同的兩個人。

也許冥冥中早已注定,這便是兩人生生世世的羁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教主的摯戀

【番外二】教主的摯戀

青玄教教主今年才二十,尚未娶妻,卻俨然一副做爹的老成樣子。

蓋因為那個六歲的小丫頭片子。

尚塵寰最近很頭疼,這小娃娃怎能如此頑皮!掏螞蟻窩捕蟬捉蝈蝈,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到的!

小孩子好動也是天性,可是一大早穿得□□的新衣裳轉眼間就弄髒了,醒來時梳得□□的辮子再看見就亂得如同雞窩一樣,那粉面團子似的小臉兒上不是沾了土就是抹了泥,偏偏造成這副模樣了還沖着你嘟嘴裝可憐,讓人連責怪一句都不舍得。

而且,她就喜歡和他親近,一大早推開門,這小家夥兒就從隔壁牆上探出頭來,沖着他笑嘻嘻!

尚塵寰好奇,“你這麽小的個子怎麽趴牆上去的?”

雲栖咕嚕下眼珠,伸出小胖手一指腳下,“我把椅子落在桌子上啦!聰明吧哈哈哈——”

小家夥兒樂得得意忘形差點仰到後面去,多虧他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胳膊,小雲栖愣了會兒神,望着教主高大的身形羨慕道:“若是有一天我也能長得您這麽高該有多好,就不怕摔倒了。”

尚塵寰給她抱下來,在她面前蹲下、身,摸摸她的頭發,笑,“不管雲栖長多高,我都會站在你身後保護你,不讓你摔倒。”

“真的麽?”她眨着靈動的大眼,朝他又伸出了小手,“拉鈎兒!”

“呵呵,”他把小拇指伸給她,看着她那白白胖胖的小指頭纏了上來,她不滿的嘟囔着,“我的指頭好小,像條小蟲子!”

“傻孩子!”尚塵寰說完自己也笑了,就好像自己多老似的,整日被這小丫頭搞得自己都父愛泛濫了。

後來,小雲栖沒事兒就來給他送愛心,有時候是她從河裏撈出來的小魚小蝦,有時候是她在山上挖出來的野花山菜,有一次還給他帶去了五顏六色的毒蘑菇,這可把尚塵寰吓了好大一跳,一改常态板着臉問她有沒有悄悄吃下肚,雲栖委屈極了,她不知道教主為什麽突然對自己發火,就仰着小臉兒撅嘴兒瞧着他,不一會兒眼淚就淌出來了,她哭着說:“我沒吃,這是雲栖拿來孝敬教主的,教主吃完了雲栖再吃。您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對我來說都是寶貝,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先拿來給你……你還說我。”

一個六歲的孩子就這樣給教主大人感動得掉下了眼淚。

後來他長記性了,給心細的花容派了個任務,從此護着小丫頭成長。因為他要閉關療傷,沒有閑暇照顧小家夥兒了,可是見不着那小孩兒的日子當真無聊極了,多少個深夜夢裏,都是多虧了小丫頭的歡聲笑語陪伴着。他靠着懷念和想象度日,待他出關了,那孩子定會長個子了。

一盼就是整整一年。

不知道那小孩兒有沒有想他呢。尚塵寰推開石門,刺眼的光線猛地照得睜不開眼,待他緩和了過來,卻看到了蹲在對面草地上畫圓圈的小女孩兒。

這回她的小辮子梳得一絲不茍,衣裳也整潔如新。

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強有力的跳動了一下。

她聽到動靜兒忽的擡起頭來,大眼睛裏閃爍着歡喜,“花容哥哥,教主出關了!”

雲栖一邊叫着一邊跑向了尚塵寰,尚塵寰伸開雙手一把将她抱了起來,“重了呢,這一年裏沒少吃好東西吧,你怎麽在這裏?小家夥兒?”

雲栖自豪地揚着小下巴道:“花容哥哥說近日您要出關了,所以我就天天過來等,我想當聖教中第一個瞧見教主出門的人!我覺着這樣的話今年一年我都會行大運!”

“傻丫頭。”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變柔軟了,軟得自己都不可思議。然而這柔軟,卻是只屬于雲栖的。

小雲栖越長越好看,無論男女見了都挪不開眼。教主左思右想,和幾位長老商量了一下,讓小姑娘扮男裝吧。闫長老拿那種眼神兒看他,花容也是有事沒事兒就取笑他一番,他呢,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他是教主,他說怎樣就怎樣!

這麽着,再閉關的時候心裏就稍稍放下了些,他隐隐覺着,雲栖這樣就只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了。

至于這種專屬的定義,他也懶得去想仔細。

雲栖八歲那年,去河裏抓王八差點被河水沖跑了,他抱着她濕漉漉的身子上了岸後,因為後怕,頭一回哭成了淚人。這些繞指柔的畫面當然不能讓她瞧見,等她換了幹淨衣裳後,得到的就是教主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評臭罵,她咬着嘴唇跟在他身後,不敢說話,只是悄悄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他回頭,恨聲問:“知道錯了麽?”

她點頭。

“那還不回去睡覺?”

她依舊沒松手,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開口,“教主的濕衣裳還沒換呢,會着涼流鼻涕。”

她總是有本事讓他感動,讓他欣慰,讓他掉眼淚。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身體裏流淌着一樣的血液,所以命運把這兩顆心拉得越來越近,到後來,尚塵寰終于意識到,放不下了,離不開了,這輩子都不想改變了。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用了整整六年對抗離心,都沒能徹底驅除。到後來除了用內力逼出,竟然還要靠藥湯來泡。泡着泡着困倦來襲,往往就睡過去了。然而他慵懶沐浴的場景,卻是被小丫頭給瞧去了!

其實雲栖也不是故意要來看他洗澡,她就是新刻了把木頭劍想去請教主題個字,敲門沒人應,就推門進去了,那成想屋裏盡是熱氣水霧,迷迷蒙蒙間似是看見教主坐在木桶裏,然後她雙眼一閉就跑出去了——

當真是什麽不該看的都沒瞧着。

可是尚塵寰不這麽認為,他打那之後就不敢見雲栖了。甚至還一氣之下搬去了沒有人煙的緣起峰,從此一個人過上了那高處不勝寒的日子。

那一年,雲栖十二歲,教主二十六,對于倆人來說,那一年是個轉折點,從那之後,尚塵寰因為離心的折磨,身體越來越虛弱還不時地吐血,他怕吓着她,也怕将來連累了她,所以自那之後,就刻意與她疏遠了。

然而,日複一日過下去,他卻受不了了。離心苦,相思比離心更苦,于是他總是悄悄站在她身後,哪怕只是看着她一颦一笑也足夠。

好在他當年的決定有先見之明,才不至于讓小丫頭亭亭玉立之後被男弟子盯上。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男弟子不打雲栖的主意了,怎奈那小姑娘自己芳心初動了呢?她竟然看上了許桓!這下子,教主大人不淡定了!在他看來,整座山上能配上她的人只有他尚塵寰,所以教主大人就破例提前出關了!

什麽年齡差距,什麽世俗倫理,在真情面前,都不堪一擊,也不足為懼。

因為那是他的摯戀啊,是他這輩子離不開也不想放手的心頭愛,幸好,她心裏也有他,而且,她一直都在。

他更幸運,見證了她的成長,得到了她的信賴,今後呢,不離不棄地守候,一直相伴到白頭。那本記錄,就讓他為她寫一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婚的番外下周奉上!

話說,要是小天使們有空的話,去新文瞧一眼吧,很有愛哦~~

文藝版的簡介:在江南水鄉,他與她談一場百轉柔腸的愛戀。

通俗版的簡介:春荔的情敵各種各樣,有貌美如花的郡主,還有貌美如花的男子!都怪她那未婚夫太張揚,看她如何打勝這一場相公保衛戰!點擊圖片可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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