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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這是周言第二次開韓铮的路虎,不能說輕車熟路,腳下不會抖倒是真的。周言覺得自己的心态真是挺好的,從前開過送貨的幾萬的面包車、現在一百多萬的路虎和丁一钊幾百萬的法拉利一個開法,穩抓穩打的,雖然爽,也沒換個引擎就得瑟。

韓铮坐在副駕駛上,本來戴着墨鏡閉着眼,聽見這話把墨鏡放下一半,轉頭嘲笑他:“不這麽開怎麽開?你有本事開着上天。”

“別了。”周言的嘴角翹了翹,斜了他一眼,“我怕一腳油門下去跟着送你一起上天了。”

從醫院開到周言家一個半小時,午後的陽光很刺眼,透過車窗照射到皮膚上,灼熱刺痛。才開了沒一會兒,韓铮就把墨鏡取了下來,趁着一個紅綠燈的停頓,側身幫周言戴了上去。

“第二次借你墨鏡了,事不過三。”韓铮頓了頓,說,“送你了。”

周言一愣:“無功不受祿啊铮哥。”而且這牌子的墨鏡……丁一钊也有,他知道的,可貴。

“當你的工錢了。”韓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接下來好好給我洗衣做飯,小媳婦。”

“滾!”這時候綠燈恰好亮起,周言瞥了他一眼,一腳油門下去。

到周言家的時候快兩點,兩人還沒後吃午飯。周言把車停在家門前的場院裏,然後開門下車,扶着韓铮老大爺下來。

周言在掏鑰匙,韓铮低頭看了看那張周言走之前貼在門口的紙,浸過雨水已經爛了一大半,依稀能分辨出之前的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歇業五天”,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看到下面又多了一行小字,用細細的紅筆寫的。

——“掌櫃是智障!”

韓铮笑得傷口都痛了,勾着周言的脖子叫他:“智障掌櫃的。”

周言忿忿地把那張紙撕了下來,揉成團遠程投射進大門口的一個破竹簍:“笑個屁。”

韓铮揚了揚眉:“誰寫的?”

“村裏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家裏怎麽管的,三天兩頭來我這搗亂……”周言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趕忙往院子後面的一小塊田裏走。

“我|草草草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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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就猜到了破田顆粒無收,可那群小兔崽子也未免太狠了,連菜根都給他拔了!

周言回到屋裏,有點洩氣地一屁股坐上布滿灰塵的躺椅上,旁邊的韓铮嗆得咳嗽了一聲。

“菜也沒了,本來還想給你做菜飯。”

“不是小珍媽給了你一籃子草雞蛋嗎?做蛋炒飯吧。”韓铮輕輕踢了他一腳,皺眉,“都是灰塵,去打掃衛生。我來做飯。”

周言看着他,遲疑:“你行不行啊?”

“你自己也是男人,怎麽能問男人這種話。”韓铮“啧啧”兩聲,嘆氣,“原來你覺得我不行啊。”

周言:“……”

能不能別有事沒事亂開車?!赤果果的調|戲良家婦男啊!

他們走之前幾天韓铮托付大彭給她約了心理醫生定期治療,小珍媽舍不得周言,也沒什麽好給他的,就把老家親戚前陣子拿來的草雞蛋硬塞給了周言。韓铮把它們一個個放好到冰箱裏,順便把冰箱裏的所有硬的可以砸死人的食物都扔了。

他之前沒仔細觀察過周言的廚房,這會兒要撂挑子幹起來,一會兒這個找不到,一會兒那個找不到,時不時沖着樓上拖地擦玻璃的周言吼兩聲,回音響徹整個大宅。

有點吵,有點不方便,但是他覺得很溫暖,那種那個人觸手可及的感覺,讓他極有安全感。

韓铮做了一鍋蛋炒飯,用冰箱裏的餘料煮了一大碗榨菜海帶湯,看着寒碜了一點,不過味道挺香,特別是現在他饑腸辘辘,沒有偷偷先幹掉一碗全靠忍。

廚房裏的溫度很高,韓铮穿着的黑色薄背心全都濕了,額頭上還不斷有細密的汗水冒出來。飯出鍋盛到一半,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具同樣熱乎乎的身體。

周言的手摟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勁。

韓铮的喉結一動,手上的動作停住,然後把鍋鏟放下來,微微偏頭:“熱。”

“嗯,我也熱。”他的鼻子蹭了蹭韓铮的皮膚,不滿地嘀咕了一聲,“你他媽怎麽這麽高……”

韓铮聞言憋着笑用手松開了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轉過身親了親他的鼻子,眼睛裏滿是笑意:“哥沒騙你,真的熱,還有一股汗酸。”

第一次這麽主動貼上來就被嫌棄的周言“很不高興”地走出了廚房,等到韓铮刷完鍋把碗筷端出去坐下,周言已經洗完澡下樓了。

換了一身白T短褲,神清氣爽、精神抖擻的,不僅沒有一點汗味兒,還散發着一股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

周言挑釁地看了韓铮一眼,一邊給自己盛湯一邊沖着搖頭:“你也去洗個澡吧,聞起來像馊了的黃瓜。”

韓铮:“……”

飯後的碗是周言洗的,韓铮被他催着去洗澡,等到洗完出來不見周言的影子,韓铮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直接往周言房間走。

周言的房門大喇喇開着,他沒穿上衣,坐在地板上,手裏拿着手柄,死盯着電視屏幕,表情猙獰。

——看來戰況挺激烈。

韓铮從電視機前走過去,周言皺眉,緊張兮兮地喊:“別擋着別擋着……我靠!”他扔下手柄,慘叫一聲,“我死了。”

韓铮坐在他床上,照着他光|裸的背踢了一腳:“沒裝空調?”

“沒有。”周言轉頭看他,“你熱嗎?我也熱,又出了一身汗,澡都白洗了。”

韓铮雙手往後衣領一揪,用了兩秒,也把T恤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上身,他坐到吹灰的搖頭扇前涼快了會,有點遲疑地說:“明天去買空調吧。我們一起。”

“行。”周言回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一邊伸手不老實的摸了摸韓铮的腹肌,笑得心神蕩漾,“哎铮哥,你這架勢,真像要和我白頭到老。”

他的笑帶着點痞氣,眼神卻意外的真誠飽滿。

韓铮也看着他,頭發上有一滴水滴落到他的鼻尖上,然後被風一吹飄到了不知哪個角落裏。

這個氛圍真應該做點什麽。

就是太熱了,熱得人欲|望全無。

周言給毛毛打了個電話,讓他當跑腿去買兩根冰棍,等到兩人打完一盤游戲,毛毛剛好到了。

毛毛見到兩人都裸着上身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就是看見韓铮的X塊腹肌開始滿眼冒紅光,各種羨慕嫉妒恨,恨不得手就要摸上去。

周言猛拍了一下他的頭,然後對韓铮說:“這小子畢生夢想就是變成肌肉猛男。”

韓铮打量了一下毛毛的小身板,連周言都不如,“呵呵”笑了兩聲,一句話都沒說。

毛毛啰裏吧嗦地問了周言一堆“為什麽這麽晚才回家”“去市裏沒出什麽事吧”“韓铮又是什麽情況”這類問題,周言跟他牛頭不對馬嘴地扯了半天,末了毛毛一拍大腿,說:“晚上到我家來吃飯吧!我媽說很久沒看見你了!”

韓铮看了周言一眼,那眼神周言解讀出來了,就是在說:師奶殺手???

周言指了指韓铮:“不方便吧。”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們倆誰跟誰啊!我媽對你可比對我好!”毛毛一臉天真無邪地對韓铮說,“铮哥,我媽的栗子燒雞可好吃了!你可一定得嘗嘗!”

韓铮“哦”了聲,然後很認真地問了一句話。

——“你家有空調嗎?”

毛毛家就在距離周言家一百米處,一座很精致的鄉下小洋房,三層,整整齊齊的,一進門就有只拴着鐵鏈的大狗沖着韓铮狂吠,毛毛怒吼了一句“乖”,那只狗居然神奇地不叫了,耷拉着腦袋趴着繼續睡覺。

周言哈哈大笑,說:“你們家乖乖還是一副腦殘樣。”

毛毛家一家四口,爸爸媽媽毛毛外加一只品種不明的土狗叫乖乖。毛毛的爸爸姓毛,媽媽正巧也姓毛,所以毛毛真的不是什麽小名,相反,響當當的大名。

毛爸爸和毛媽媽很熱情,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啤酒飲料也沒落下。韓铮坐在開着空調的飯廳裏,感覺整個人總算活過來一點。

毛爸爸年輕的時候也當過兵,拉着韓铮說了好多自己以前的事,周言和毛毛、毛媽聽慣了這一腔老生常談,臉上的表情都很無奈,韓铮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接一兩句,毫不敷衍。

“要是我們毛毛也能像韓教授這麽出息就好了。”毛爸爸喝多了,開始說胡話,“哎,我們毛毛啊,腦子笨,考不上大學,現在一會做做這個,一會做做那個,也不知道以後怎麽辦。我和他媽,老得快啊……”

語氣頗為無奈,對面的毛毛耷拉着腦袋,看不出神情。韓铮張了張嘴巴,看了看周言,什麽都說不出來。

吃完飯走回去的路上,韓铮和周言說:“毛毛家,看着挺幸福的。”

周言胡亂“嗯”了一聲,腳下踢着塊石子,一副弱智的樣子。

韓铮猶豫了一下,問:“他們知不知道你以前……”

“做過牢?”周言終于放棄了那塊不知道被踢到哪裏的小石頭,擡頭看他,語氣很平靜地說,“知道。”

韓铮的腳步緩了緩。

周言笑着說:“我們這村的人都知道。你別看這裏落後閉塞,一個村都沒人考上過大學,但是這裏講人情。村裏很多人都是看着我長大的,好多事,大家夥心裏頭門兒清。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呆在這嗎?這裏夠包容了,沒有人用異樣的目光看我,即使心裏有疙瘩,也不會表現出來。我在城市裏,找不到這種包容。”

他說完忽然開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喜歡男的這種事還不敢讓他們知道。不然我得被全村人當成怪獸驅逐出去了。”

他狀似全無負擔的哈哈大笑,在這種時候,韓铮似乎也應該笑一笑來附和他,可是韓铮的笑崩壞在嘴角,無論如何都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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