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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有一手秀麗的字, 提筆潑墨是無人能及的風流;楚辭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繡工, 描龍模鳳也能栩栩如生。
只是她的字畫無處寫無人看, 她的繡品無人贈無人收, 像一朵盛極美極的花, 開在無人問津的角落,朝開夕敗, 周而複始,一日一日。
秦堯只是偶爾路過, 經過的時候帶來了一陣來自遠方自由的風, 溫暖耀眼的陽光, 和甘甜芳香的雨水,讓一株安靜的花翩翩起舞, 努力地向着太陽生長。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東西,楚辭曾經也有, 後來一點一點地失去, 連陽光都不曾剩下,現在她已經不會奢求有屬于自己的東西,現在卻開成秦堯手中的花朵,不需要長久停留。
所以會因為他生氣, 也會願意為他撿起針線, 一針一針地繡出龍鳳呈祥,卻也在某些時刻,不會猶豫。
秦堯說到做到,昨日楚辭剛應下, 第二天一早就立刻執行,敏捷就好似計劃已久。
楚辭又過上了以往的,天不亮就被秦堯連哄帶騙叫醒的生活。
秦堯已經在校武場消磨了半個時辰,沐浴過後帶着一身涼氣,把手伸進被子裏放到楚辭柔潤溫暖的脖頸上。
一觸即分。但那一瞬間的冰涼足以把楚辭從半夢半醒之間喚回了。
她微微睜開眼睛,表情怔忪地看着秦堯,傻乎乎呆愣愣的,臉上帶着沒睡醒的紅暈,懷裏緊緊抱着銀熏球,蜷縮着身子,枕在他們兩個的枕頭中間,縮着脖子,像一只受驚的小倉鼠
秦堯淡定自若地收回手,理直氣壯道:“不是昨日說好了,以後朕的衣服都是由你來準備嗎?”
楚辭反應遲緩地伸手捂着脖子上那片冷冰冰的皮膚,貓一樣眨巴着眼睛,困倦地側着臉在秦堯的枕頭上蹭了蹭,掙紮着把手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裏伸出來,在秦堯面前攤開。
秦堯:“???”
楚辭聲音困倦,帶着沒有睡醒的慵懶,軟軟道:“是不是很冷啊,我給你暖暖。”聲音就像是撒嬌一樣。
溫柔鄉是英雄冢,前人誠不欺我。
秦堯第一次體會到心軟到都化了的感覺,只是看着楚辭,都覺得溫暖慵懶得像是在冰天雪地裏置身于煙雲缭繞的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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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東西都給她,恨不得一直看着她開心燦爛的笑容,又恨不得狠狠地欺負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失神颠倒。
心中複雜蓬勃的感情洶湧而出,像是洪水決堤暴雨傾盆,也像是草長莺飛萬物叢生。
他無父無母,在強者為尊的叢林中長大,生來冷漠。吝啬于施舍善意,也懶惰于接受別人溫暖。
所以他足夠冷漠,也足夠肆無忌憚。沒有留戀,沒有顧忌,沒有猶豫,不管做什麽,都不會有人能夠絆住他的腳步。
這一瞬間的溫暖卻讓他忍不住停留。
就像是白貓的尾巴尖,小狐貍的毛肚皮,笨兔子的長耳朵,是全然的信任和親近。
他既能不請自來,面對這種邀約又怎麽可能拒絕。秦堯對于自己的行徑并無多少愧疚,畢竟昨夜被抱着充當火爐的人是他,一夜輾轉的人是他,第二天早起還要顧忌楚辭的小情緒早早離開的人是他,甚至每日涼水沐浴也是因她。
此時借一點溫度取暖,也是理所應當。
秦堯摩挲一下掌心尚餘的柔軟觸感,勾唇一笑,立在床邊彎腰俯身,一雙手捏着楚辭兩頰上的軟肉緩緩揉捏,就像是昨天楚辭對他做的那樣。
楚辭被揉得五官都擠在一起,醜醜的,也傻乎乎的,還要上趕着說:“你的手好冰啊!”
秦堯一報了昨日被捏臉的仇,連本帶利地讨回來,還說:“你不是說要給朕暖嗎?”
楚辭聞言點頭,認真地說:“好呀。”
秦堯正欲再語焉不詳地逗弄兩句,問“用哪裏給朕暖”,楚辭便有些不舍地把抱着的銀熏球送給他,說:“還是熱乎乎的,給你。”
秦堯:“……”
是他半個時辰前親手加的熱碳,能不暖嗎?
楚辭還要強調,殷切地說:“過了一整夜都還是熱的,抱起來暖和得不得了,你摸一摸吧,很熱的。”
秦堯無奈地敲了敲她的額頭,有心無力,只得推拒道:“不必。”
楚辭還以為他只是假意推讓,于是再三禮讓,“雖然舍不得,但還是可以借給你一刻,不必客氣。”
她說的“不必客氣”,和秦堯希望聽到的“不必客氣”大相徑庭,還沒有到他可以“不用客氣”的時候,楚辭此時的言辭就好像提前燃起了一把火。
秦堯推拒無用,只得讓她親身驗證。
他握着楚辭手腕,要她把手放在自己心口,讓她感受:“朕和銀熏球,哪個更暖?”
秦堯的手和他的身體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溫度,手指冰涼得就像是剛從冷水裏拿出來的,可是身體帶着蒸騰的熱氣,和撲面而來的活力。
就算是隔了一層衣裳,還能感受到手掌下有力的身體和跳動的心髒,楚辭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微微蜷着,秦堯感覺是像是被一只貓爪撓到了心口。
他問:“感受到了嗎?”
楚辭小臉微紅,聲如蚊蚋,喃喃道:“沒有,還要再摸摸。”
秦堯沉默。
這話由楚辭說出口好似正經的不行,可是其中調戲的意味卻遮掩不住,哪怕她臉紅目羞,這句話也實在是用意分明。
秦堯一頓,語氣帶了些深長的意味,問:“好摸嗎?”
楚辭強撐着鎮靜,淡定地收回手,以閱盡千帆的老練姿态,面紅耳赤道:“一般般吧,有點硬。”
不知道哪個字眼取悅到秦堯,他笑了起來,嘴角勾起有十二分的不正經,壓低了眼睫,漫不經心壞得徹底,促狹地說:“你喜歡軟的?”
楚辭莫名地想到昨晚枕的硬邦邦的枕頭,可是手下的觸感卻奇妙得讓人失神,她遲疑片刻,最後遵從本心,搖頭道:“這樣就很好。”
秦堯卻覺得這樣不太好。楚辭誠實坦率得可愛,有時候卻讓人招架不住,就像現在。
手還放在他的心口,隔着一層衣裳是醜陋的傷口和心跳,一臉認真地說“喜歡這樣。”
昨夜他們還一起睡着,楚辭枕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早上還無意識地撒嬌抱着不讓走,剛剛說給他暖手,現在要親手為他挑選今日要穿的衣裳。
他們還成了親,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們是夫妻,卻一絲不曾逾矩。
有時候秦堯都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到讓他恍惚錯覺,楚辭還把巴巴地湊上來,用眼睛,用動作,用神情說“喜歡。”
讓人恨得牙癢,渴得心灼,她再佯裝無事的退回去,歪頭無辜地說一句“你真好”。
就像雪地裏的白色幼狐,和捕獵歸來的獵人。
秦堯眼神晦暗,抓着楚辭的手腕沒有松開,低頭在那白紗包裹的紅點上咬了一口,表情很兇,動作卻很輕。
他扔下楚辭不再強求她起床,自己翻撿出一身衣裳換上,轉而走出屏風出現在楚辭面前。
秦堯身量很好,肩寬腿長身姿挺拔,一身素衣白裳都能穿出飒飒之姿,兼之眉眼英俊下颌線條利落,抿緊嘴唇面無表情的時候,一眼掃過就讓人呼吸一滞手腳發軟。
楚辭最喜歡看他眼神冰冷看人的時候,無情,高傲,漫不經心,充滿了強大的的自信和掌控力。
玄色和他很配,一樣的無情一樣的高傲,就像是與生俱來最好的選擇。
秦堯不應允許擅自更衣,現在又來假惺惺地問她:“這件如何?”
楚辭看得移不開眼,她從來沒有見過秦堯穿這件衣服——袖口衣襟下擺處繡了一圈滾燙的金邊,熱烈灼灼得像是烏雲邊上鑲嵌的陽光,壓抑到了極點,也璀璨到了極處。
秦堯負手而立,将一身迫人氣勢壓下,含而不露,如利劍入鞘刀刃藏鋒,施施然,問:“皇後覺得如何?”
楚辭自然是覺得極好,甚至不管秦堯穿什麽,她都覺得很好。只是想想侍女準備的,一大箱子的衣服,楚辭咬着嘴唇,心虛地說:“我覺得不太好。”
說完了生怕秦堯讓她說為什麽,絞盡腦汁地補充,“你穿着太好看了,去上朝不合适,一點都不莊重。”
這理由倒是讓人——無從拒絕啊,秦堯想。不過楚辭那一點無從遮蓋的小心思,他也看的分明。
不過也樂意縱容就是。
“那便換一件就是。”秦堯從善如流道。
宮中聚集了天下最好的布料絲,還有最手巧的繡娘,做出來的衣裳自然也是無可挑剔。楚辭初時還裝模作樣地挑剔一番,找出一些無中生有的理由,後來便是連理由都忘記找了,只是顧着催促秦堯換衣,最後更是嫌他太慢,披着被子下床翻檢,把衣裳按順序排好讓他試穿。
勤快殷切得像是成衣店裏的小姑娘。
秦堯第一次覺得,身為一個皇帝原來是這麽辛苦的一件事,不是因為政務朝臣,不是因為後宮嫔妃,而是因為,竟然要不重樣地穿這麽多衣服。
楚辭捧着一大堆衣服翹首以待,門外等了許久仍不見陛下出來的章華卻有些着急了,眼看着上朝的時候到了,秦堯還不見人影,湊近了還能聽到裏面歡快的嬉笑聲。
章華簡直尴尬得頭皮發麻,可是看看面無表情的花清,他實在難以開口問這是在做什麽,只能試探地敲了一下門,提醒:“陛下,該去早朝了。”
他沒想讓陛下立刻就能脫身,畢竟——咳咳,只是早朝是推遲還是取消,總得有個準信不是。
不曾想沒過一會兒,秦堯竟就推門出來了,只是衣衫有些亂,腰帶都歪着,腳步匆忙,周身卻是神清氣爽。
章華在心中啧了一聲,感嘆——陛下果然還是年輕啊。
貪歡。
作者有話要說: 奇跡秦堯,在線換衣,點擊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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