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1)
那些她痛苦的在意的, 被人以善意的方式輕輕拂去。
老師從來沒有想要過抛下她, 楚朝和小哥哥都好好的回來了, 一層一層疊加的歉疚和悔意, 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秦堯抱着她, 輕拍她的後背,哄着道:“阿辭這麽好, 怎麽可能有人會不喜歡你。”
楚辭紅着眼睛,彎着眉眼看他, 十分大言不慚道:“你說的很對。”
秦堯語氣自然地問:“那你還要出宮, 答應楚朝的邀請嗎?”
他仍是很在意楚辭模糊不清的态度, 哪怕明知道楚辭的心意和他一樣,也有時候還是會對看不明她的想法而煩躁。
雖然是問着的, 但秦堯想聽到的回答只有一個。
楚辭卻沒有猶豫地搖了搖頭,表明自己的選擇:“要回去。”
秦堯呼吸重了一些, 像是在生氣, 他掐着楚辭的腰,把人摁在書架上,右腿往前伸抵在她兩膝蓋之間,手撐在楚辭頭側, 盯着她的眼睛。
楚辭十分配合, 甚至因為後面的擋板隔着背了,主動往下滑了一點,伸着雙臂抱住他的脖子。
一雙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靈動嬌俏, 看着他一點退卻都沒有。
秦堯突然低頭,在她臉頰上咬了一口,不輕,沒有出血,留下了很清晰的牙印。楚辭覺得疼了,嘟囔着捏着他的後頸,像是給一只大獅子摸毛。
“不解釋?”秦堯聲音冷清道。
“那你問啊,你問了我才好說。”楚辭理所當然道,“你什麽都不問,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知道。”
“那朕問了。”秦堯說:“第一個問題。”
楚辭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認真專注,坦誠的好像只要他一句話,她什麽都會如實告知。
秦堯和她距離很近能夠感受到她呼吸時甜甜的氣息,看到她瞳孔裏放大的自己。視線宛如實質,像是清晨的薄霧,若有若無若即若離,帶着飄飄蕩蕩,輕輕柔柔的絲線,纏繞在身上。
“第一個問題,”秦堯提醒,讓她專心聽自己說話:“喜歡我嗎?”
連一個主語都沒有,也不知是問的誰喜歡。
楚辭卻靠近了他,額頭挨着他的額頭,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搖頭晃腦的,親昵自在的,垂着眼睛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抱着他十分坦誠地說:“喜歡啊。”
“最喜歡你了,想要每天都見到你。”
“想要一直抱着你,枕着你的肩膀,吃你喂給我的糖。”
“想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秦堯臉上的表情松動了一些,但還繃着,聲音輕了點,沒有沉溺于甜軟的低語中,問她:“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楚辭想了想,腦海中記憶最清楚的,有她向後倒去秦堯扶在她背上溫暖的手,有為她擦去腳上灰塵穿上鞋襪時沉靜的面孔,有為她生火煮面慶生辰時跳動的火光,然而印象最深的,是他在明月面前,不用一言對她的維護和信任。
楚辭評價道:“你擋在我前面,像一座大山一樣,我看着你的背影,別人說什麽都好像聽不到了,不用害怕也不用費心解釋,好像我心裏想什麽你都是知道的。”
“之前只是覺得你雖然英俊但是也怕你,但是從那以後,就開始敢在你面前無所顧忌。”連要做什麽事情都不再可以避開秦堯。
秦堯:“所以現在不喜歡了嗎?”
“喜歡啊。”楚辭摸了摸他的臉,認真的說:“喜歡的不得了——”
“那為什麽要走?”兜兜轉轉,秦堯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楚辭老成地嘆了口氣,說:“你不是知道的嗎?”
“知道。”秦堯冷淡地說:“只是不解。”
“雖然前朝頗有微詞,但有韓穆和齊苼在,生不起什麽波浪來,等過的是日久了,他們自然能看清,誰才是唯一的人選。”
“至于前事,那時至今日你我心意相通,朕也并不後悔再見時那樣做,自然也不會在意別人如何評價。”
“所以更加不能理解,好不容易行到這一步,你又為何退卻?”
“你要出宮,要住進準備好的小院,便要和離,要廢後。”
“這就是你的喜歡嗎?”
秦堯摸着楚辭的臉,垂着眼睛表情冷淡,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就好像對待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一樣。
“這就是我的喜歡!”楚辭像是有些惱了,抓着他的衣襟衣襟逼人低下頭來,眼神很兇地盯着他,氣息急促道:“我的喜歡不僅是這樣,還有更多你想不到的!”
“當初是你不顧我的意願,逼着齊苼簽下和離書,逼着我嫁給你,現在不過風水輪流,要你寫一份和離書,放開我罷了。”
“那朕要是不寫呢。”秦堯從容道。
“哼,”楚辭故意嘲諷道:“不寫你也要寫!你要是不肯寫,韓穆和齊苼都會幫着你寫,你以為我幫他們放着只是一個擺設嗎?!”
秦堯了然:“原來如此。只是這是他們原來可能幫你做的事情,現在,你留着他們是要幹什麽?”
原本楚辭是被逼成親的,對這樁婚事不報期待,只一心希望和離也是理所應當,只是如今他二人既然心意相通,楚辭要求和離也并不是真心誠意,他們兩個能幫楚辭的地方就有些蹊跷了。
楚辭身量雖小,氣勢卻不若,十分認真地說:“為下一次和離做準備。”
秦堯再繃不住冷淡的情緒,簡直要被她逗笑了。
連這一次的和離都沒有達成呢,就開始惦記着下一次了。可是聽着楚辭的話,他又漸漸地陷入了沉默。
楚辭沒有理會他明顯不看好的笑,把心中的顧慮和打算全都說給他聽。
“前朝雖然掀不起什麽大波浪,但一直議論紛紛我聽着心煩,至少堵住他們的嘴,不想聽他們說不好的話。”
這些人都是認為他們兩個不相配,說不定連一點感情都沒有,将将就就糊糊塗塗地過日子,不如早點分開才好,秦堯娶個賢良淑德,家世清白的姑娘,早點誕下繼承人;楚辭就繼續和她那個前朝小夫君湊一起,別出來禍害人。
總而言之就是認為他們兩個不可能長久。
“我們兩個的親事,是你提着劍逼來的,那時候我勢弱對你低頭,答應同你成親,世人提起,也多是說一句你強取豪奪。”
“我不想你被別人這樣評價。”
“我想要別人知道,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願的,我想要再一次,堂堂正正地,自己選擇嫁給你。”
要一個姑娘家說出這樣的話,秦堯覺得自己很過分,可是聽她這樣說出口了,又覺得十分舒心,連被楚辭想要離開他一直悶在心裏的這口氣都散了。
說來說去,楚辭做這些事情,為的人還是他,雖然這份好意他并不需要,但來自心上人的溫暖最是惬意舒心。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不必和離,朕不在意。”秦堯溫柔地說。
楚辭抱着他,埋頭在他肩上說:“自然不是僅僅如此。”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楚辭想給出的,是秦堯最後一次選擇的權利。
“你該知道,我身體不太好,從小的那些事情讓我的身體損傷很大,日日将養着都很難活的長久,要想孕育孩子更加困難。”
楚辭說的自然,并不覺得這是自己罪無可赦的錯,也沒有愧疚和難過,她只是把這件事情攤開了,在兩人面前講清楚。
“所以很有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秦堯知道她要說什麽了,卻沒有打斷,随意地給出自己的回應,耐心地聽她說。
“我可以接受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卻不能強求別人。”楚辭看了秦堯一眼,“尤其是一個好不容易得了江山的開國皇帝。”
“我以為在這件事情上,我們該有默契。”秦堯說:“還是我給你的安全感仍然不夠,不足以讓你信任我?”
“我信你,但是誰也說不好未來會有什麽改變。”
“我只是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和離之後,我等你去提親,但如果你真的去了。”楚辭松開手,慢慢地撫平秦堯衣襟上被她攥出來的褶子,緩緩地,語氣很親昵地說:“哪怕你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你也不許納妃。”
“不然,”楚辭踮起腳,突然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很用力,都能嘗到血腥味了,她瞪着眼睛惡狠狠地說:“我就殺了你!”
“一定要先和離?”秦堯哄貓一樣,對着她張牙舞爪的威脅毫不在意,輕拍她後背,說:“即便是如此,也不用和離。”
“你說的,朕都做得到。況且就算朕出爾反爾,也有韓穆和齊苼幫你,就算你殺了朕也不用害怕。”
“可是我還怕受傷。”楚辭說:“傷了心很難好的,我只有着一份的真心,也只會交出去一次,要是傷痕累累地還回來,我會死掉的。”
楚辭可憐巴巴地說:“所以你想一想好不好,想清楚了,就算你後悔了,我也不會生氣的,可是你要是答應了以後再反悔,我會很難過的。”
秦堯只能應下:“好。”
他自覺這就是陪着楚辭的一場胡鬧,因為無論如何楚辭提出什麽樣子的問題,他都會應下的。
況且子嗣這件事情,秦堯很久之前就開始考慮了,他自然是不會讓楚辭受一點委屈的,一顆心裏也就只能裝得下一個人,滿滿當當的,再容不下其他人。
初時他确實是想要齊苼死的,因為麻煩和礙眼,可是時至今日,他發現齊苼活着也挺好的。他聰明,足夠識趣,對楚辭和趙兆也都足夠親近,出身雖然是個麻煩,但也足以服衆。
把他扔進朝堂捶打幾年,跟着一群熱血勤懇的人拼搏奮鬥,以後再坐上高位也不會飄飄蕩蕩的落不到實處。
他和楚辭有孩子自然是好的,小時候像楚辭一樣天真可愛,把他捧在手心裏寵愛着,把楚辭曾經不曾擁有的寵溺和關愛全都補回來,看着小小的一個在自己身邊長大,然後教他本事,讓他管理天下。
要是沒有,那也可以。只有他們兩個無牽無挂,彼此心中全心全意的都是對方,臨終的時候手牽着手,躺在床上相視一笑,一起閉上眼睛。
只要是楚辭,無論怎樣都好。
只是楚辭似乎心有不安,一直堅持着要他認真思考之後再做選擇。
秦堯最近不再一直忙碌,經常陪着楚辭,楚辭有時候會看着他發呆,更多時候不管他幹什麽都膩在他身邊。
這件事情在楚辭的堅持下沒有更改的餘地,秦堯就配合地順着她的意思去做。
他直接找到楚朝說了這件事情,楚朝因為早就從楚辭那裏知道了并不意外,秦堯找他卻不是為了哄楚辭回心轉意,而是問他楚辭喜歡什麽樣的布置。
飛鸾宮雖然大婚的時候修整了一番,可都是按照以往皇後宮中的規制,并沒有特意來問過楚辭的喜好。
既然要再成一次婚,那就把原來沒有做好的,留下遺憾的全部都補全。
秦堯找楚朝的時候沒有隐瞞,把自己和打算和盤托出,雖然兩人之間依然氣場不合,但楚朝對秦堯的态度已經略有改觀。
上一次成親,除去楚序微,楚辭再無可以商量的親人長輩,一切都是秦堯和趙兆安排的,這一次有了楚朝,自然要過問他的意見。
楚辭身後再不是空蕩蕩的,無論何時回頭,都有人守着她。
“那事何時能了解?”楚朝問。
那事是指什麽事,兩個人都知道。楚辭苦了那麽多年,楚朝走了那麽多遠的路,僞善地欺騙了世人的,早該讓他踩到泥裏去。
說什麽血脈親情,講什麽倫理綱常,有些人生來就不配為人。
處理楚序微曾經做下的事情進度緩慢,一切都證據充足,卻刻意拉成了時間,每每在人們的憤怒稍稍降落的時候,就添上一把柴,澆上一桶油。
楚府的大門已經被人拆了,連院牆都快被人推到了,每次審問楚序微的時候,還會允許百姓圍觀。
而和他沆瀣一氣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曾經大張旗鼓被人敬仰的前朝老臣們,一個個都變成了過街老鼠。
“快了。”秦堯說:“會趕在楚辭出宮之前了結。”
即便再不堪,楚序微也是楚辭名義上的父親,總會有些迂腐到骨子裏的人,拿着細枝末節的事情做文章。
秦堯在楚辭的事情上向來是面面俱到,連這些小事都考慮進去。
楚辭要是在楚序微的事情還沒解決的時候和他和離,她出宮之後就還是要回到楚府,可要是她一天沒和秦堯分開,君君臣臣的,楚序微也要對她低頭。
還不如往後拖一拖,等一等,反正也不着急,秦堯樂的楚辭能在他身邊多留幾天。
楚序微最終還是流放,不算重,為他送行的人沾滿了街道,卻都不複以往的景仰,各種不堪的評價和謾罵充盈了耳朵,還有人沖着他扔臭雞蛋爛菜葉。
楚序微頭發白了,佝偻着腰一言不發,雙眼無神,身體不堪重負地顫抖着,被各種毒藥折麽得鮮血淋漓。
楚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宮,馬車橫在無人的道路中央,掀開簾子,她坐在馬車上面,注視着外面發生的一切。
就好像那一年,楚序微坐在馬車上,微笑地看着楚辭絕望無助地敲着趙府的門。
楚朝就坐在她左手邊,冷漠地看着蒼老佝偻的楚序微,褪去高高在上的光環,他也只是個自私虛僞的小人。
小院裏曾經高的翻不出去的圍牆,如今不過是腳下的一顆塵土,只是那些時光裏的痛和很,如今都可以原數奉還。
秦堯捏着酒壺細長的手柄,漫不經心地為酒杯斟滿,淺啜一口。
那人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把他的珍寶踩在泥裏,而現在,他手中握着他的命,捏着他的喉嚨,讓他生他就只能活着,要他死他就只能死去。
這就是高高在上的權利,賦予他的自由。
楚序微還會活着,活很久很久,只是有時候,活着還不如死去。
這一夜楚辭做了夢,夢到她和楚朝秦堯一起蹲在花園裏看螞蟻,她睜着眼睛看得很認真,秦堯突然扭過臉親了她一下,楚朝氣得跳起來給了他一拳。
楚辭知道這個夢不是真的,可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好像他們三個真的從小一個長大,手拉着手,在将要落雨的夏日裏,穿過開滿了紫色花朵的門廊,躲在門口看天邊滾動的烏雲。
連沉悶的空氣都快活起來。
楚辭翻了個身,沒有睜開眼睛,滾到秦堯懷裏,聲音朦胧道:“你和小時候長得好不一樣啊。”
她說的沒頭沒尾,秦堯怕她今夜做噩夢特意醒着守着她,聞言想了想自己那時候是什麽模樣,說:“是不太一樣。你那時候漂亮又可愛,特別乖,像個小仙童一樣。”
“所以你是從那時候就開始喜歡我嗎?”楚辭有些好奇地問。
秦堯枕着手臂失笑,“不是,那時候你才幾歲啊。”
“是後來,我又去看過你一次。”
楚辭一下子睜開眼睛,十分意外,她皺着眉頭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毫無所獲。她遲疑道:“什麽時候,我不記得了。”
秦堯說起這件事情,笑意淡了些,說:“你成親的前一天。”
楚辭和齊苼成婚的前夜。
老師病重,昏昏沉沉的一直不見好,意識不清的時候念着楚辭的名字,自責愧疚。秦堯來京中找楚辭,想要見一見她。
可是那時候楚府守衛森嚴,他根本無法接近楚辭住的地方,守了好幾天都沒有收獲。
他知道楚辭的處境,也知道她和齊苼的婚事,看着楚府的準備,自然知道将要發生什麽。
他在心裏默數,要是今夜楚辭出門,無論如何他也會帶她走的。
楚辭有些記不清那一夜的事情了,太過痛苦的回憶會逐漸變得模糊,可是既然她沒有見過秦堯,說明這個條件并未達成。
她說:“我沒有出門。”
“可是我聽到了你的哭聲。”秦堯說:“隔着窗戶,你哭了一整夜。”
秦堯小心的壓着呼吸,躲避侍衛一層層的巡視,保持一個姿勢,在離楚辭房間最近的枝頭上待了一整夜,聽她叫哥哥,叫小哥哥,聽得心都要碎了。
沒有找到任何機會能夠接近她,哪怕第二天跟着轎子走了一路,看着她擡進朱紅的小門,卻只能止步于此。
回去之後沒多久老師就病逝了,葬下老師後,秦堯和趙兆說要起義。
“提着劍護你是真的,想要娶你也是真的。”秦堯收攏手臂,把楚辭困在懷裏,咬着她的耳朵說:“想要和你白頭偕老更是真的。”
他在回應楚辭的遲疑和猶豫。
楚辭覺得心裏又酸又軟,原來在她自以為孤獨無助的時候,還有人陪着她記着她。
她抱着秦堯脖子,把自己嵌進他懷裏,有些慌張地說:“可是我也許不能有孩子。”
秦堯翻了個身,楚辭整個人躺在他身下,抱着他,以眷戀依戀的姿勢。
秦堯的眼睛在黑夜裏好像依然有光,他的手緩緩下移,摸索着她的腰,順着光滑的弧度移到她小腹上。
又一次地說:“我不在意。”
然後又寬慰她:“太醫只是說難,卻并未說不可能,如今我們都沒有試過,說起這些為時尚早。”
他偏頭在楚辭脖子上咬了一口,叼着一小塊的肉細細地厮磨着,小聲道:“說不定我天賦異禀,無中生有可是可能。”
這簡直是楚辭聽過的,最放浪露骨的話了。
而且……而且秦堯的臉皮怎麽可以這樣厚,居然好意思這樣誇自己。
楚辭整個人都是熱的,微喘着,在秦堯身下像是被一座大山壓着,讓人心慌,她抓着被角翻身想要逃,卻被秦堯摁着腰,壓在了床上。
楚辭白生生的,頭發烏黑,後頸上那一點朱砂痣紅豔豔的,像是落上去的一滴血。
秦堯喜歡她柔若無骨的手,喜歡她瑩潤的腕,喜歡她修長的脖頸,喜歡她細細的腰,喜歡她白瘦的腿,喜歡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最喜歡的,卻是她後頸上的這一紅。
像是為他一個人開的花。
濕膩的舌舔上溫熱的肉,尖尖的齒咬着細白的皮,秦堯扣着楚辭,像惡龍守着寶藏。
外間熄了燈,天空中無星無月,帷帳裏用輕紗罩着夜明珠,秦堯伏在楚辭身上,光線柔和了線條,美的像一幅畫。
楚辭面朝下被壓在厚厚的柔軟的被褥裏,聲音細如蚊蚋,提醒道:“守宮砂。”
楚朝才看到她的守宮砂還在,對着秦堯态度好些,要是被他知道又被秦堯折騰沒了,說不定真的撸起袖子要揍人。
楚朝太久不見楚辭了,還把她當成那個小小的要人保護的小丫頭,恨不得什麽都護着她。
秦堯不怕楚朝,卻在意楚辭,舍不得折騰她,想把那個時間留到真正的洞房花燭夜,卻又不想委屈自己。
他濕聲對着楚辭耳語,帶着濕漉漉的熱氣,問她:“那好阿辭,朕這兒怎麽辦?”
說着,他撞了一下楚辭,帶着壓抑的力度,很熱,很燙,很讓人心慌。
楚辭還記着上次酸了一天的手腕,把兩只手臂交疊枕在額下,小聲說:“你可以去沖澡。”
在他們剛成親的時候,秦堯還能早上起來去沖冷水,現在卻拉着她膩着她欺負她,一點都不客氣。
“現在的水好冷,”秦堯也小聲說:“要是朕病了,你舍得嗎?”
楚辭覺得他好煩啊,一直抓着她的軟肋,利用她的心軟,得寸進尺,卻也只能搖頭道:“舍不得。”
楚辭舍不得秦堯,秦堯卻十分舍得她,看人哭紅了眼也不松手,楚辭咬破了唇,嗓子都有些啞了,也沒見人放過她。
秦堯穿上衣服的時候衣冠楚楚,冷靜漠然得像是無悲無怒的畫像,折騰楚辭的時候卻很瘋,有一種不顧今朝明日的感覺。
第二天楚辭醒來的時候,嗓子啞得說不出來話,眼睛還沒有張開就恨恨地踢了秦堯一腳,不輕不重的,沒有對秦堯造成一點疼痛,卻被人握着腳腕,在小腿上印下一吻。
秦堯半抱着楚辭,喂她喝下一盞溫水,主動開口。
“什麽時候出宮?”
楚辭頓了一下,潔白的牙齒咬着白瓷杯壁,垂着眼睛沒有說話。
秦堯看着她說:“聘禮已經備好,宮中也會重新修整一遍,雖然仍舊有些倉促,但會比上一次好上許多。”
他說:“朕不希望你走,可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你真真正正的屬于朕。若是今天頒發诏書,明日朕就去楚府下聘。”
楚辭眼睛彎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的水,放松身體懶洋洋地靠在他懷裏,嗓子經過滋潤好些了,小小聲道:“要是被我哥哥看到我被你欺負成這個樣子,你還想把聘禮送進門?”
秦堯對此絲毫沒有掩蓋的意思,甚至十分坦然道:“即便不是現在,早晚也有這一天,他便是不能接受,也只能受着。”
秦堯低頭逗弄楚辭嫣紅的唇,手指摸着她抿緊的唇縫,壓低聲音說:“況且敦倫之樂房帏秘事,待大婚後,為夫定當悉心教誨于你,省得如今不過爾爾,你就撒嬌賣癡地說委屈。”
楚辭有點羞,更多的是怕。
秦堯對她好,幾乎沒有罔顧過她的意願,拉上帷帳卻強硬得像個君王,說一不二,指甲劃破了他勁瘦的後背,帶着哭腔喊哥哥叫夫君地求饒,他也只更加冷硬。
一點憐惜都沒有。
這還是守宮砂還在的時候,要是——
楚辭突然心生懼意,因着秦堯看她的目光一日深過一日,落在她腰上的溫度一天燙過一天,現在猶自克制忍耐,要是一朝解禁,為所欲為,她怕真的撐不住。
書中黃金屋,也有顏如玉,楚辭涉獵極廣,什麽書都讀過,什麽畫冊都看過。颠鸾倒鳳陰陽交合,魚水之歡敦倫之樂,終究是紙上得來淺。
可要躬行知此事……楚辭覺得還有待商榷。
于是她輕巧地跳過這個話題,說:“那你便今日就下诏書吧,我讓雲舒收拾東西,回哥哥府上。”
秦堯否決了這個提議,說:“宮中所有東西原封不動,你所需的東西另外安置。”
楚辭愣了一下,本能地覺得疑惑:“為什麽?”
秦堯把人抱的很緊,有些壓抑地說:“要是你不回來了怎麽辦?”
楚辭一下子就笑了,抱着他保證:“我會回來的。”想了想又補充:“至少讓我帶上你送給我的那些東西。”
秦堯給過她的奇珍異寶不勝枚舉,被她好好收起來,日日都要看一遍的,卻是他朝政繁忙時,随後寫給她的只言片語,一句詩,半闕詞,寥寥幾筆的畫像。
“還有你裝糖的荷包。”楚辭軟軟地說。
秦堯突然想起,懷裏這個又嬌又傲的小鳥,曾經還答應過他一件事。他問:“你曾經說要給朕縫的護腕呢?”
楚辭懵了一下,下意識地說:“我沒有說過。”然後看着秦堯危險的臉色,從記憶的邊角扒拉出一點零星的回憶,改口弱弱道:“我忘了。”
然後讨好地親了親他的下巴,保證道:“現在記得了,一定會好好完成的,你不要那麽記仇好不好!”
秦堯簡直要被氣笑了,楚辭倒打一耙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楚辭不僅會倒打一耙,還會翻舊賬,她指着秦堯懷裏的荷包,理直氣壯地說:“我還沒有說你呢,你把我的荷包偷偷拿走了,那麽多年我都沒有找到,可傷心了呢,這可是我繡的第一件東西!”
秦堯不說話了。
這件事情是他理虧,楚辭一指頭的傷,拿着荷包來跟他炫耀,說自己縫荷包多麽辛苦,描樣有多難,然後又眼巴巴地,小心地看着他問好看嗎。
那時候的秦堯還是個話少的瘦弱少年,帶着一點要被人送禮物了的不好意思,十分矜持地說:“還可以。”
然而自覺禮物寒酸別人不喜歡的楚辭,吶吶地把手背到了身後。
最後的最後,秦堯不問自取,擅自拿走了,那份應該當這兩人的面,送出的禮物。
楚辭嬌蠻得恰到好處,也讓人心軟的有分寸,她哼了兩聲,嫌棄道:“這線都快被磨斷了,不要再用了,等我送你一個新的。”
秦堯扣下了人所有的東西,還沖人讨了護腕和荷包,最後拉着人在後頸上留下好幾個牙印,才踩着昏暗的天色把人送出了宮。
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前朝進士門各個欣喜若狂,把京中待嫁少女列出名單一一挑選。楚朝看着楚辭唇上遮不住的紅,臉上遮不住的豔,暴跳三尺。
還沒等進士們挑選出來合适的人選,秦堯就把聘禮送到了楚朝府上。
進士們目瞪口呆,不待思考這楚辭有何過人之處,就看到楚朝緊閉大門拒收聘禮。
一時之間,他們不知該為這樁婚事未成高興,還是為天子顏面被人棄之不理而憤怒。
楚朝拒婚拒得十分果斷。哪怕秦堯每日都讓人來下聘,他的門就是每天不開。
秦堯眼見着楚辭像一尾小魚游進了自由的大海,原本說好的事情卻一直進展不順,平靜的面孔下是壓抑的怒火。
于是某一天,楚朝府上的大門被人撬掉,沉甸甸堆積起來的箱子堵死了門口,楚府裏一個人都出不來。
也正因為此,秦堯才發現,楚辭過得簡直不能更滋潤,每天齊苼都跟着她身後,走街串巷地東買西逛。
兩人都是沒見過宮外世面的,趣味相投得像是親姐弟,看見個草螞蚱都能大驚小怪一番。
楚辭簡直都要把他忘到腦後了。
早已知曉一切卻瞞着他的趙兆,一臉憐憫地看着他。
秦堯當天就出宮了,騎着馬,臉色很黑,像個土匪去搶他的壓寨夫人。
他出宮的時候天邊一輪晚霞,似繁花似錦,把他一身黑袍映成紅色。街邊的小販熱鬧又快活,看着這個冷面英俊,氣勢不凡的男人,縱馬而過,只留下噠噠馬蹄聲。
趙兆揣着手,目送他而去,笑道:“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身邊的楚朝嘆了口氣:“終究是女大留不住。”
夾在兩個人之間,豆芽菜似的齊苼,一臉冷漠。為什麽總拿我當擋箭牌。
京中最高的毓秀樓上,張燈結彩挂紅飄金,熱鬧得像是要娶親。還未到春天,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馬跑得飛快,一閃而過的時候,秦堯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等那聲音在背後響起的時候,他終于勒住缰繩,回頭去看。
楚辭穿着一身紅衣,頭上帶着淡雅的花環,像是一個小花仙,手裏捏着一只開得正好的花,遠遠地丢給他,笑罵他:“你太笨了!沒有聽到我叫你嗎!”
秦堯接了花心裏一下子就松快了,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十分配合地回頭行到樓下,擡頭看她。
“你為什麽不說話?”楚辭扶着欄杆,低頭看他,同他說話。
秦堯看着他的眼睛眼睛,神色很溫柔,答道:“因為在想,怎麽才能娶你回家。”
楚辭臉紅得眼睛都是濕的,她等了很久,等到聘禮都擠破大門了,還是沒有等到說要娶她,接她回家的人。
她忍不住大聲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土匪了?”
這句話秦堯說過許多次,欺負她的時候,戲弄她的時候,蠻不講理的時候,楚辭聽了只想笑着躲,現在卻巴不得像聽他再說一遍。
土匪頭子想要娶個壓寨夫人,難道還要問問每個人的意見?
秦堯手中捏着楚辭丢給他的花,眼中看着比花朵還要漂亮的人,忍不住地想,是啊,我是個土匪,楚辭是他成過親拜過堂的壓寨夫人,他來接她回家,有什麽問題。
什麽問題都沒有,楚辭這一輩就只能是他的人。
“小哥哥。”楚辭突然這樣喚他,然後溫柔了神色,“秦堯。”
一個是他們的初識,一個是他們的現在。命運真神奇,兜兜轉轉,曾經的緣分岌岌可危地系上,那些珍視的回憶逐漸延長,變成現在兩人眼中交彙的光。
秦堯臉色更加柔和了,喚她:“師姐。”
他們兩個人明明什麽過分的話都沒有說,卻只是一個稱呼,一個眼神就讓圍觀的人面紅耳赤。
聞聲趕來的新科進士們,聽着秦堯叫楚辭“師姐”,各個臉色複雜。
沒想到他們這位陛下,年紀不大本事不小,不動聲色就娶了自己師姐,給自己擡了本分,壓了趙兆一頭。
楚辭聽了耳朵都紅了。秦堯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更何況實在大庭廣衆之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秦堯堵回她的話,仰着頭,笑着大聲問她:“師姐,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想娶你!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一個,活着的時候牽着你的手,死了化成灰也和你融在一起!”
“你嫁不嫁!”
就像當初提着劍橫在齊苼頸邊,逼她問她,嫁還是不嫁。
楚辭還沒點頭,秦堯就繼續說:“你要是同意,今晚我抱着你回去拜堂,你要是不同意,我也要帶你回去拜堂!”
“你點一點頭,我把命都給你!”
“你想好了?”楚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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