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寧清明一看到是一女兩男的組合有點怕了,他下意識地想到之前的呂安那幾人,只對三人禮貌地點頭,然後和小狐走出樹林。
“我們往前走一點?”小狐心思細膩,一看寧清明這樣就知道他不想和這幾個人接觸,于是開口提議道:“找個沒人地方再烤雞~”
大黑看到倆人拎着四只雞出來口水都快掉下來了,他自從小狐幾天前開始逮過野雞給他唱過嘗過美味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接過寧清明手中的野雞,連帶着把小狐手上的兩只也拿了過來。
“我聽到你們剛剛說要往前走點?”大黑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是村莊的對面,應該沒啥人,我們去那邊吧。”
他雖然不知道倆人在樹林裏遇到了啥,但他卻聞出來倆人身上有人類的味道。
幾人往前走了好大一截,看起來大黑指的距離不遠,但實際走起來走了有四十分鐘才走到那個村莊對面。
大概是天色已經黑了,剛剛沒點燈光的村莊這時候家家戶戶也亮起了燈。
大黑一向負責吃的,他把四只雞拿到河水邊拔毛剝皮又點起柴火,用樹枝将四只雞串上放在柴火上烤着。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大黑轉動着樹枝把野雞翻了個身,這半邊已經被烤得焦黃傳來誘人的香味,大黑抽了抽鼻子,從背包裏拿出來幾小盒調料罐,撒了一層孜然和辣椒粉後,香味更加濃郁了。
幾人坐在柴火旁眼巴巴地盯着烤雞,也許是幹坐着太無聊,小狐這時候開口說道。
“你們知道越是村莊裏鬼故事越多嗎?”
寧清明感興趣地看着他,說道:“說幾個?”
小狐笑嘻嘻地看了眼大黑,然後才說道:“那我就說一個關于狗的故事吧,不過不是鬼故事就是了。”
大黑這下也感興趣了,不過他直覺小狐說得這個故事肯定不是啥好故事……
“那我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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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一老兵在戰亂過後年紀已大,就回了老家,但是他老家的房子早在他不在家的時候給了親戚家居住,親戚們看他回來後倒是二話沒說把房子還給了他,說自己兒子在城裏買了房子,一家人正要前去。老兵跟着一家人吃了餞別酒後,就搬回了自己的家中。搬回來後,他發現家中還有一個偏院,院子裏有好幾間破舊的小屋,因為年久失修看起來搖搖晃晃的模樣,而在小院子後面還有一條大黃狗,大黃狗見有人對他叫了幾聲,好像也知道他就是以後的主人似的,看起來很聽話,也不咬人,看到老兵進到院子裏來還很親昵蹭了蹭他的褲腿。”
“老兵打了電話給親戚,親戚說這條大黃狗就是他們養的,不過城裏現在的房子太小不能養狗,讓老兵把那條狗留下開門或者扔了都行,說那狗也吃不了多少,天天吃點剩飯就行。老兵一個人也年紀大了,沒舍得把大黃狗扔了,就留在身邊,每天喂點剩飯剩菜的,別說,這大黃狗還真吃的不多,一天也就吃一點點,還沒有一個小孩子的飯量多。”
“因為這院子裏的幾間房子太過破舊,第二天老兵就打算自己動身修一下,因為修房子,老兵也就住在這院子裏,白天除了吃飯就一直在修房子,他每天早上在廚房把早中晚三頓飯都準備好放在桌子上,吃過早飯就去修房子,到中午就回來吃飯,晚上就回來吃晚飯,但一連好幾天後,老兵發現自己的飯菜越來越少,好像有人偷吃似的。”
“老兵一開始以為是因為院子矮,有附近哪家的小孩子翻牆進來偷吃的,于是有天在修房子的時候一直從窗戶觀察着外面,但是他看了一上午都沒發現有人,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看到窩在院子門口的大黃狗走到了那門前像人一樣站立了起來,然後用一只爪子拉開了門闩走了進去,老兵睜大眼睛,也沒敢出聲,只凝神從窗口看着那間屋子。”
“巧的是,老兵修的這件屋子正好和那件屋子門對門,勉強能從窗口看到屋子裏的情況,只見那大黃狗在飯桌旁轉了兩圈,然後前爪一撐,整條狗坐在了凳子上用前爪抓起餐桌上的雞腿大吃了起來。老兵一臉目瞪口呆,看着那條黃狗幾乎以為自己是在看一個人!”
“老兵吓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連忙走出院子,然後找了村裏的幾個年齡大的把情況對他們說了一遍。幾個年齡大的人聽到這話都大驚失色,說:‘這是大黃狗成精了啊!’‘不能留!但是殺又不能殺,得快點趕出去!’幾個老人找來自家的年輕人和老兵一起回了院子,拿着木棍就把那大黃狗攆出了村莊。”
“把大黃狗攆走的老兵沒過幾天也把院子裏的幾間房子修好了,他看這邊院子朝陽光線好,也就在這個小院子裏住下了,住了沒多久之後,有一天晚上他在睡覺的時候,感覺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在他身邊蹭來蹭去,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兵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突然間他一驚,想起之前被他攆走的大黃狗!”
“他悄悄地睜開眼睛發現大黃狗嘴裏叼着一根長樹枝正對着他的身體比量着,老兵不知道它在做什麽,也沒敢睜開眼睛,任由它量完後才睜開眼睛,然後老兵跟在那大黃狗身後看它想要做什麽。這一跟就跟到了院子後面,這大黃狗用樹枝在地上比劃着一個和老兵差不多高的距離,然後把那樹枝一扔,用爪子刨起坑。老兵一看到這,哪還有不明白的,這畜生分明是想把他活埋了!!”
“老兵怒火攻心,氣得從地上撿起大黃狗扔在後面的樹枝拼命抽打着它,也幸虧因為才修過院子,地上還有轉頭,老兵拿起磚頭一下子砸在大黃狗頭上,把它砸得嗷嗚了一聲,栽進了自己挖的坑裏!就這樣又砸了好一會直到大黃狗一動不動老兵才停下手!這一折騰天色都亮了,老兵不敢耽擱,連忙去了上次詢問的那幾個老人家裏把這情況又跟幾個老人說了一遍。老人一邊震驚,一邊慶幸老兵幸好平安無事,只說了一句:‘以後村子裏老人都說動物養久了會成精并會模仿主人的動作,原來是真的,你還是快快将那大黃狗的屍體處理了吧’。”
“老兵回到家裏後,正準備将大黃狗就埋到這個坑裏的時候,突然想起老人的話,會模仿主人的動作?吃飯還好說,那用樹枝側臉長度,挖坑這個又是從何模仿的呢?老兵這麽一想不由大驚失色,把那大黃狗從坑裏扔出來,繼續挖着下面。沒過一會兒,就讓他挖到了累累白骨——”
“幾日後,警方将搬到城裏的那家親戚捉拿歸案,原來這家人在村裏竟然因為貪財,前前後後殺了數十個外鄉人,并且在殺後把他們埋在了這個破舊的小院子裏,在他們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的時候,沒想到發現的契機卻如此荒誕。”
小狐這個故事說完後,大黑瞠目結舌的聽了半天,半晌後才開口說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壞的狗!”
寧清明哈哈大笑,緊張的氣氛頓時為之一散。
不過大黑雖然反應有點遲鈍,但他倒也聽說來了小狐說得這個故事是在故意寒碜他,這時候烤得雞也好了,大黑給寧清明撕了個雞腿,然後給小狐撕了個雞屁股,在後者撅嘴不滿意的時候,他嘿嘿一笑,說:“我這也有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小狐不高興地啃着雞屁股,說道,“該不會是狐貍的故事吧?”
大黑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在很久很久之前,百姓安居樂業,朝廷上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有一狐貍精卻趁機來到了帝王身邊……”
“停停停——”小狐咬了一口雞屁股,“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麽了,想要說我們的妲己大人是嗎?”
“咋了,不行嗎?還有啥比毀了一個國家還要可怕的嗎?是不是瞬間覺得大黃狗其實也不是那麽可怕?”大黑對他翻了個白眼,“好歹我們狗族在人族面前的形象都是可愛忠誠的,反倒你們狐族,呵呵,不提也罷。”
小狐笑嘻嘻地,“就算我們在人族面前形象不好,但為我們要死要活的人族不要太多!”
寧清明安靜如雞地啃着他的雞腿,對倆人的嘴炮不發表意見。
“那我也來說一個故事吧。”寧清明啃完手裏的這個雞腿,說道。
“好!老大的故事肯定都是溫暖的。”大黑很捧場,反正比小狐說得那個故事要好一萬倍。
小狐對大黑這話沒意見,雖然對寧清明的接觸不多,但他能感受到寧清明為人的确很溫和,內心深處肯定也是一個溫柔的人,這樣的人說故事,也差不多都是治愈系的。
寧清明笑呵呵的開始了他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我在一個論壇上看到的,看到的時候感覺挺震驚的,恐怖倒是不恐怖,但是多少會讓人覺得心裏不舒服。”
寧清明回憶了一下,說道:“雖然現在帝都一片祥和,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多山區很貧窮,非常窮,娶不起老婆吃不飽飯,這些人的老婆從哪來呢?”
大黑接道:“拐賣人口。”
“對,我要說得這個故事就是從拐賣人口開始。”
“從前有個小女孩,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一路順風順水直到大學畢業,但意外就發生在她大學畢業的旅游途中,她和朋友們去的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鎮,在不經意間她和朋友們走散了。”
“當時她身上的手機沒電了,小鎮非常偏僻,大家連普通話都聽不懂更別說會不會說了,種種巧合湊在一起,這個女孩在晚上的時候遇到一個會說普通話的人,她一臉驚喜地跟着這個人走了,而這個人就是人販子。”
“在走到一個巷子的時候,女孩發覺到不對勁,但這時候已經晚了,人販子的同夥從巷口出現把她打暈送到了其他地方。接下來的幾天女孩一直颠簸在路上,但是她沒有徹底清醒過,人販子們為了防止意外一直給她用了大劑量的安眠藥,就這樣轉手了幾次把女孩賣到山區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天,而吃了十幾天安眠藥的女孩這時候精神已經出了問題。”
“她精神方面時好時壞,但對買了她的一家人來說這樣卻正好,她在精神方面好的時候也曾想過逃走,但這個地方非常偏,連綿不絕的山路一眼都看不到頭,她一個女孩子就算僥幸能跑走也說不定會跌落到山崖下,每年逃跑的人有很多,但同樣的,屍骨無存的也很多。”
“女孩漸漸絕望,在這個時候她懷孕了,在懷孕後她的精神狀态好了很多,而因為她有精神方面的問題看起來很乖巧,這家人也對她徹底放心,允許她在院落裏自由行動,但絕對不能走出去。”
“在歷經十個月以及生産的痛苦後,她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了,之後沒過了兩年,她第二個孩子也出世了,女孩在精神好的時候會教孩子們識字數數,但這個時候她仍然沒放棄想要跑出去的想法,在這個地方待了幾年後,她托一個關系不錯的人悄悄的寄了信回去。”
“沒過多久,她的父親千裏迢迢的來到這裏找到她,和他一起來得還有警方,他父親懇求村裏把女兒還給他,但是村裏以及女孩住的這家人卻拿孩子威脅他,不僅不肯還把她父親毒打了一頓,當地警方漠早知道這裏買賣婦女最為嚴重,但整個村裏都和警方上下打點過,就算來也只是走了個過場。”
“女孩看着被毒打的父親崩潰大哭,說自己不回去了,讓父親快點走。”
“媽的,畜生!”大黑的野雞都不吃了,他一臉憤慨,“真是畜生!”
小狐睜大眼睛,看起來一片懵懂,實際眼底深處是對這個世界的透徹。
“我還沒說完呢。”寧清明換了個坐姿,繼續說道,“父親沒辦法只能下山,女孩在這事之後也被毒打了一頓,然後又被關了起來,直到又生了兩個孩子後,她才被允許走出那間小黑屋,這時候的女孩精神已經很不穩定了。”
“一天,在家裏人都熟睡的時候,病情發作的女孩拎着刀把一家子都給殺了,就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放過,唯獨有個在外面玩的小女孩逃了一劫。等她回家的時候發現一院子都彌漫血的味道,伴随着鐵鏽般鮮血味道的是一股奇異的肉香味,她媽媽鋪頭散發的坐在門口,嘴裏還哼着歌,看到她,對她說:‘快來,我給你做了雞肉’。”
“她女兒被吓得大叫,一邊叫一邊向外跑去,叫聲很快就引來了村裏的其他人,這些人先是将女人控制住才走進屋內,但此時的屋內血流成河,男人的四肢被砍,家中父母的死相也慘烈,渾身被砍了不知道有多少刀,而最慘的是趴在床邊的男人脖子被刀劃開一道口子,床下有一個大盆正接着他脖間流下的鮮血。”
“這宛如殺雞一樣的手法看得周圍村民雞皮疙瘩猛蹿,廚房這時候的香味越來越濃,有人去廚房看,發現大鍋裏正煮着男人以及他父母的四肢,鍋蓋一揭開,一股香味往村民的鼻子裏鑽了進去,然而這香味卻讓在場的人都吐了出來。”
“但有意思的是,只有拐賣女孩的一家人被當成雞殺了還被煮了,但她其他的三個孩子刀口都一刀致命,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傷。”
大黑和小狐下意識放輕了呼吸,良久沒聽到寧清明繼續說下去,大黑不由問道:“後面呢?”
“後面?這就是最後了。”寧清明說,“這個故事是那個活下來的女孩發的,她說她的母親最後也自殺了,在整理全家人遺物的時候,她看到她母親的一個日記本,本子上的字體娟秀幹淨,上面寫了她的絕望,寫了她恨人販子、她恨那個強奸她強迫她生孩子的男人、恨男人的父母,恨所有人……但她同時也寫了對自己幾個孩子到來的歡喜。”
“最後她寫‘命運和我開了一個玩笑,師範學校畢業的我本該成為一個教師,但卻成了一個劊子手’。”
“所以最後那個女孩到底是真的犯病了還是她有意想殺死這些人已經無從得知了。”
“為什麽要有人販子這種人存在,像他們應該都被槍斃。”大黑連野雞都覺得不香了,而小狐早在寧清明說女人把人當成雞煮的時候就沒有再碰野雞了。
“人販子和毒販子都罪不可赦。”寧清明站起身,看向不遠處的村莊,“你們說這裏的村莊有被拐賣的人嗎?”
“應該沒有吧……”大黑也不确定,“我也不确定,我看新聞上說好像山裏的村莊拐賣人口挺多的。”
“我發現人類挺有意思的。”小狐說道,“看到最近報道的新聞嗎,說被拐賣的那些女孩在生過孩子跑了之後,被媒體指責不負責任沒有母愛,哈哈哈,真有趣。”
寧清明走到他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不辨是非的人不少,但也還是有很多好人的。”
小狐拉住他的手,問道:“你是沐月大人嗎?”
在一開始他就隐隐有些猜測,但妖盟內部包括妖怪局只說有個很厲害的大佬叫沐月,但在人類社會中的身份卻沒有公布。随着這幾天的相處,小狐覺得寧清明很像妖族內部傳言的沐月大人,長得好看,脾氣比大部分妖族要好很多,身邊有一條傻狗,怎麽看寧清明就是沐月啊。
寧清明彈了下他的額間,“那你到底叫什麽?”
小狐這個稱呼怎麽都只是一開始敷衍他們的,也只有大黑那個傻子才會信。
“啥?小狐不是你名字嗎?”大黑果然很詫異,“那小狐你叫啥?”
“胡随意,第二十七代胡家子弟中排行第五,你們喊我小五也行。”小狐眨着自己的狐貍眼,說道,“我讓你們喊我小狐也沒錯呀,我姓胡,喊我小狐不是很正常嘛。”
“不。”寧清明很認真地看着他,“可以喊你小狐,但你告訴我們名字才是認同我們。”
小狐睫毛顫動了一下,伸着寧清明手的小手收緊,也同樣認真地說道:“我叫胡随意,別看我名字随意,其實我這個狐還是很較真的。”
他們胡族的确不會随便告訴他們的名字,一旦告訴就代表了相信對方,不過一個看起來脾氣很好,一個看起來很傻,多這麽倆個朋友也沒什麽吧?
小狐在這時突然看向村莊,說道:“有人死了……”
大黑也感覺到了,他皺着眉頭說道:“剛剛和你們遇見的那幾個人進了那個村。”
“老大,我們要去看看嗎?”
寧清明看了眼那個村子,說:“去看看也行,現在年輕人一旅游就喜歡來荒郊野外,萬一出了事哭都沒地方哭。”
三人走到村口的時候,發現那裏圍了一群人,先前寧清明見到的那個女孩嗓子很大,她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就因為她是女孩就要燒死她?!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是犯法的你們知道嗎???”
“哪來的小丫頭片子,滾出去!”一個穿着厚棉襖面色發黃的男人手上拿着鐵棍,“老子的種,老子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媽的晦氣!連續三個都是女娃娃,前倆個都溺死了還敢投胎到我家,今天我非燒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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