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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的手受了傷, 太醫奉诏火急火燎趕過來,要為景王查看傷勢,然而景王卻将傷處擋住, 眼神示意王喜, 又瞄了一眼被王喜跟着帶過來的水晶瓶。

他只是被水晶瓶碎片割傷, 小魚是先撞破水晶瓶的,得先看看魚有沒有問題。

王喜咬咬牙,硬是請一位太醫先去看魚,剩下的則都在景王處,景王見狀,才容許太醫替自己診治。

看魚的太醫很快便過來報魚未受傷,景王點了下頭, 他的傷卻不怎麽好處理,太醫要先将紮進皮肉的水晶碎片逐一拔出,僅這一樣便花了一柱香的時間, 處理好之後, 再清洗傷處,敷上上好的金創藥, 沾了血的紗布不停往下換,把王喜心疼得不行。

王喜忍不住道:“殿下還疼不疼,要不要老奴給殿下吹一吹?”

景王實際已不是很疼了,愣是被王喜念叨得要黑臉。

太醫們處理完景王的傷便去向皇帝彙報, 另囑景王傷口不得沾水, 王喜皺着眉, 戒備地将水晶瓶挪得遠遠,生怕他家殿下一會兒又要去逗魚。

景王無奈,不得不示意王喜将瓶子挪近,王喜雖聽從了,仍是将水晶瓶擺在景王夠不着的位置,景王讓他出去守着,王喜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殿。

王喜去後不久,景王便自己從榻上下來,來到放置水晶瓶的案幾邊,瓶子裏的魚一改方才破瓶而出的勇武,這會兒正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小鯉魚大展身手把假僧人的帽子擊落之後就着了地,被王公公接走,新魚鱗果真厲害得很,這番鬧騰下來,魚還是生龍活虎,再撲幾個僧人都不成問題。

鬧完,還有些意猶未盡,只可惜不能扇三皇子和六皇子,這倆敢把假僧人帶到皇帝面前,皇帝一定會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李魚正得意着,也沒想到他自己。忽然聽見王喜驚呼,李魚一回頭發現景王受傷了,魚也呆住了。起初他怎麽都想不通景王為何會受傷,就算是他莽撞沖破了水晶瓶,可碎片方向并非朝着景王,景王頂多是受驚吓,不該受傷的。

且他算是在禦前大鬧了一場,以前打臉仇貴妃,并沒有完全當着皇帝的面,如今皇帝應當什麽都瞧見了,可竟沒有處置他,這也很驚奇。

很快,他便從皇帝大發雷霆的斥罵聲中反應過來,是景王替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兜了底。因他一門心思要揭穿假僧人,奮不顧身就撲出去了,完全不在乎會不會暴露——本來肯定會,是景王故意割傷手,将魚飛撲出去歸結于是特意安排,如此一來魚就安全了,可是景王自己……

李魚安全地待在水晶瓶裏,遠遠望着景王,他不知景王的傷有多嚴重,只知皇帝臉都扭曲了,太醫一窩蜂湧去看景王。

盡管如此,景王仍堅持讓一位太醫先過來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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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必要,他很好,一條魚有何可看,可是景王這般佑護他,他亦很感動,卻不能對景王說出只字片語。

水晶瓶将他與人群隔開,從魚的角度,只能看見太醫們忙碌的背影,李魚不能再撞破這個水晶瓶,給景王添麻煩,只能貼在水晶壁上頻頻張望。

這一刻他很懊悔自己不計後果便出手,若是景王沒受傷就好了。

景王一只手不便,另一只完好的手摸到了水晶瓶,吃力地掀開瓶蓋。

小鯉魚立即游到瓶口,因為以前曾把瓶子壓翻過,魚想再貼近一些卻又不敢,只好仰頭看着景王,讨好地擺動尾巴。

景王将未受傷的手探入水裏,闖了禍的可憐魚立刻過來蹭了蹭他的手指。

雖然太醫和王喜都說魚沒事,景王能覺出來鯉魚精有點蔫。

可能這條魚也吓壞了,情緒低落,景王遂摸了摸魚的頭。

因失血,景王有些困頓,确認魚無恙之後,重新回到榻上,側過身去小憩一會兒。

李魚很擔心他的傷勢,偏殿僅他和景王在,魚身很不方便,又不能說話,眼見景王躺下去背對着他,李魚馬上就使用技能變了身。

因他如今在景王府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景王可憐他沒有家當,賞了他許多沒穿過的舊衣,李魚對這種衣服不要太熟,挑了兩件最喜歡的放在随身空間裏,以後變人就不愁沒衣服穿要果奔了。

李魚飛快地把衣裳換好,來到床榻邊,低頭去看景王的手。

太醫都包紮好了,景王手上裹着厚厚紗布,這會兒工夫已滲了點血色出來。

李魚心裏難受得要命,死死咬住嘴唇,見景王只是側躺,身上未蓋被子,李魚怕他受了傷還要着涼,連忙扯過一旁的薄被,為景王輕輕搭上,想盡力照顧景王。

景王已暗中期待這條魚很久了,為了哄魚變身還故意假寐,待李魚一湊近便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着看他。

李魚強忍住眼裏湧上來的熱意,不好意思道:“殿下沒睡着嗎,傷口還疼不疼?”

李魚自己都心疼得不行了,他覺得對方肯定更疼。

太醫上的藥膏有鎮痛之效,景王本來早不疼了,但是見到小魚眼裏滿是擔憂,景王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景王心想,他若是疼了,小魚接下來會不會也像王喜那樣,主動嚷嚷着要給他吹一吹?

王喜吹倒是不必,小魚吹可以考慮。

景王等着小魚開口,然而小魚根本沒這份心,以為他還疼,蹬蹬跑去将裝了點心的玉匣子抱過來,掏出幾塊桃花餅。

“殿下若還疼,吃點甜的吧,有好吃的就不疼了。”鯉魚精強顏歡笑道。

景王:“……”

景王輕咳一聲,不給吹,給吃的也行,可他傷在右手,動來動去不方便。

李魚終于會過意來,道:“我來幫您。”

他取出一塊餅,掰成合适吞咽的大小,古代的王不會随便吃人手裏的東西,李魚趕緊自己先吞下去一塊:“這個能吃,沒有毒,我吃着好好的,殿下請放心用。”

景王:“……”

景王原就是信他的,覺得他多此一舉,此刻也不便多提。

李魚拈着剩下的桃花餅送到景王唇邊,盯着對方緩緩吃進去兩塊,忍不住想起以前主人就是這般喂魚的,如今卻變成了魚喂主人。

李魚眼睛還熱着,原還能壓得住,一開小差眼淚竟不受控地掉了兩滴。

景王、李魚:“……”

李魚慌忙擦擦泛紅的眼睛,景王可不知他是魚,他突然就掉眼淚,會把人吓到的!

李魚忙道:“對不起殿下,我的眼睛進沙子了,我——”

話說得容易,情緒卻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旦找到突破口就收不回來了,同樣止不住的還有眼淚,李魚現實中本不愛哭,卻捂住臉,肩膀生生起伏了小半刻鐘,待終于宣洩完畢平靜下來,整張臉都濕透了。

感覺丢臉丢到家的李魚:“……”

嘤嘤嘤,本來還想照顧主人,卻變成讓主人看笑話了。

李魚眼皮微腫,啞着嗓子道:“對不起,我是看見殿下受傷,有些害怕。”

面對這拙劣至極的謊言,景王頓了一下,笑而拍拍李魚的手。

可惜他自己的手被紗布包着,執不了筆,想說的也說不出來。

看見小魚流淚,他心裏也不痛快。終究是他無能,惹小魚擔心了。

景王将枕邊一塊幹淨的布巾扯下來,默默遞給李魚。

李魚改用布巾擦臉,擦完露出一個笑容:“殿下還疼嗎?”

景王:“……”

殿下心裏腹诽,反正疼你也不給吹。

怕小魚擔憂,景王這次換成搖頭。

李魚道:“那您再睡一會兒,一般睡着傷勢會好得快。”

是嗎?

景王以前從沒聽說過,仍是按他說的,身體往下躺了躺。

李魚就勢坐在榻邊,沒一會兒想起什麽要起身,景王連忙攥住他的手臂。

李魚窘道:“殿下,我去給您倒水。”

李魚原是看見景王嘴唇幹涸,覺得對方可能會需要水潤潤嗓子。

景王搖頭,不肯喝水。李魚無奈,只得放棄。

因他被景王抓着手臂,不好走開,景王要睡覺,他就只能在旁邊看着,不過坐在床邊也不累就是了。

景王安靜地躺了一會兒,閉着的眼睛複又張開,飽含情緒的幽深目光落在他身上。

最近,對方總是以這樣的目光看着他,與看三皇子、六皇子還有王公公都不同,李魚總能品出一些淡淡的笑意。

“殿下還想要什麽嗎?”李魚關切地問,自己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格外溫柔。

景王抿了抿唇,殿下想要親近,可是這條魚沒有一點自覺,只能使用一些額外的策略。

于是裹着被子,手暖腳暖的景王,竭力打了個哆嗦出來。

李魚:“……”

“殿下是覺得冷嗎?”

景王點頭,點頭。

李魚心想,失血的确會覺得冷,就算是暴君也一樣。

可床榻上已沒有多餘的被子了,李魚忙道:“殿下稍等,我再尋一床被子過來……”

李魚要去找被子,景王卻比他還要迅猛地起身,将他重新拉回床榻,拍拍他的肩讓他坐好。

李魚:???

李魚不明所以照做,然後眼睜睜看着高高大大的男人裹着被子虛弱地倒下來,枕在他腿上。

李魚:“…………”

原來、冷的話睡在人腿上就不冷了嗎?

也對,人體總是有溫度的,興許這樣比再裹一層被子還要舒服呢。

李魚方才是眼睛熱,這會兒是臉熱,瞎結巴說服了自己,景王是為他受的傷,拿他的腿當枕頭暖一下怎麽了?

李魚努力忽略腿處的詭異觸感。

景王滿足地閉上雙眼,唇角微微翹起,又賣力打了個哆嗦出來。

“殿下還冷嗎?”李魚小心翼翼地問。

景王點頭、點頭、再點頭。

李魚想想這位殿下到底是為自己受的傷,認命地抱住他。

“這樣呢?”李魚問。

景王:“……”

殿下冷死了,好想被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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