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景王到底是受了傷, 用過藥,在李魚膝上枕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李魚大方地将暴君天怒人怨的帥臉看了個遍,可是這般當枕頭,時間久了之後腰腿不大吃得消,李魚怕吵到好不容易睡着的人, 并不敢挪動。
且累是其次,他估摸着變成人的時限也差不多快到了, 萬一就在床榻上大變活魚——李魚突發奇想,他這般被景王枕着, 變成一條魚豈不是就成了被景王壓,萬一将他壓扁了……
李魚趕緊甩甩頭,他得在變回去之前開溜,但是景王還睡着呢……
左右為難之際, 殿門突然開了一道縫,王公公探進半個身體朝裏張望。
真是想要救兵救兵便到了!
李魚立刻向王喜猛眨眼睛, 王喜也瞧見偏殿多出一個人,他家殿下還枕人腿上了,王公公愣了愣,小跑着過來。
“您是……李公子?”王喜壓低聲音飛快地問道。
景王費盡心思,把人形小魚拐到了景王府,自然也特地向王喜知會過, 但景王并未透露小魚真名, 王喜才鬧清楚“別人家的男妾”原是個美麗的誤會, 這少年如今是府裏人,姓李,專門在景王身邊當差,景王自己只漏了這些口風,其餘一概不提,且不許任何人打聽這位李公子,還定下規矩,不論誰遇見李公子,都得恭恭敬敬,當成他一樣伺候。
旁的人輕易進不到景王屋子,也難見到傳說中的李公子,而王喜作為心腹倒是見到過幾回李公子的背影,據他觀察,這位李公子應是住在殿下屋子裏,經常行蹤不定。
因有景王之令,王喜也未起疑,就是琢磨着他家殿下和這位李公子有一腿,李公子就是殿下中意之人。王公公記性不錯,還記得李公子和殿下拉扯過好幾回,如今在殿下身邊當差,總是進到殿下屋子裏就不出來了,殿下還要他們小心伺候,多半就是這種意思了。
這會兒李公子出現在景王身邊,景王還睡在人腿上,王喜更加篤定兩人的關系,只是面上未曾顯露半分,他家殿下再三交代,若是見到李公子,萬不可一驚一乍、胡言亂語,要當再平常不過,王喜銘記于心,也是如此做的。
李魚朝王喜微微點了點頭,王喜輕聲問過景王傷勢,李魚将自己知道的答完,王喜便要退出去,繼續由他們兩個待着,李魚連忙喚住他。
“王公公,請等一下,我、我還有要事在身,你能不能幫幫我?”
李魚低聲請求,王喜立即懂了他的意思,與他一起合力,輕手輕腳将景王擡到床榻上,李魚再親自給景王蓋上被子,系統已開始倒計時了……
李魚來不及與王公公多說,着急奔向殿門,迅速藏在殿門附近一只櫃子後面,水晶瓶被他擺得離此地不遠。李魚的變身經驗日積月累,除了會算計好時間,變身之後還會将水晶瓶或者魚缸放在有遮掩之處,時間快到時只要躲過去變完身,再跳進水晶瓶或者魚缸就成了,這次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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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急急變回小鯉魚,将力氣集中到尾巴尖上,總是跳來跳去動靜有些大,李魚自從發現尾巴強大起來能當底盤,短時間內可托住魚身之後,就幹脆就把尾巴當成了小滑板,刺溜一下,便滑動到水晶瓶前,縱身躍回水晶瓶裏。
魚完成了一連串驚險動作,王公公連頭都沒回呢。李魚舒了口氣,在水晶瓶裏得意地開游!
王喜這邊安置好景王,回頭再找李公子已不見人影。王喜便以為李公子又走了,他家殿下不準他們過問李公子行蹤,王喜當然還是聽殿下的。
只是路過殿門時,王喜發現水晶瓶不知何顧故放在了地上,小魚主子正朝他擺尾巴,王喜笑着把水晶瓶捧起,重新放回到床榻前,殿下醒過來,定是想先看見魚的。
乾清宮偏殿,景王在休息,而一牆之隔的正殿,已跪了一地的人。
六皇子帶進宮的僧人是假,皇帝覺得假僧人與童謠都相當可疑,下旨徹查,只是童謠的調查需深入民間,還得要一段時間,敢闖到乾清宮來的假僧人便率先被上了刑,這些僧人乃烏合之衆,受刑不過便招出他們是為三皇子所收買。
皇帝直接就将自以為太子位穩了的三皇子給罵上了,小透明六皇子難得在皇帝面前露了回臉,也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
穆天曉從小就知如何做才對自己最有利,一見情勢不妙立刻跪下來,誠懇地認錯:“父皇,是兒臣不對,只是兒臣并沒有壞心。兒臣在民間聽見童謠傳唱,覺得疑惑才記下來告訴父皇,且這些僧人,兒臣原本也不知真假,因兒臣并未想到僧人還會有假冒,都是兒臣看走了眼,往後絕不會再偏聽偏信。”
穆天曉心機深沉,一直都躲在穆天明後面,且僧人、童謠也不是以他的名義安排,而是以三皇子的名義,穆天曉從沒有親自露過面,自信皇帝再怎麽查,都查不到他頭上。眼下皇帝拆穿了他的計策,于他來說認個錯算不得什麽,相比之下穆天明就慢了一拍,穆天曉懇切剖白完,把該說的都說了,穆天明才剛跪下。
“父皇,兒臣沒有!兒臣覺得……是景王的魚有問題。”
三皇子還停留在魚飛撲出來打掉僧帽的震撼上,盡管景王已道出是他發現了僧人的破綻,故意将水晶瓶投擲過去,可是三皇子仔細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是景王的手先流血,還是魚先撲的。
……似乎,感覺是魚。
穆天明覺得這魚很是可疑,必須得讓皇帝知道,那這些僧人也就不算什麽了。
“天明,你還不知錯?”
有僧人的指證,皇帝根本不想聽三皇子的,六皇子不論如何都已認錯了,三皇子竟還在顧左右而言他?!
皇帝很清楚六皇子常跟着三皇子,幫三皇子做事,童謠和假僧人雖都是六皇子提起,可僧人指證的是三皇子,六皇子言語中也幾次提到了三皇子……
六皇子所做所為,至少三皇子知情,六皇子肯認錯,三皇子不肯,這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說明三皇子才是主使!
皇帝亦想起原先他令欽天鑒為景王的魚測算,穆天明卻跳出來質疑欽天鑒,被孫主事給駁了,後頭便由六皇子帶出童謠、假僧人,這些實際不也是在推翻欽天鑒的測算結果?
皇帝又猛地憶起來一件事,前幾日,他從羅瑞生處聽說三皇子去景王府買魚,被景王轟了出來,皇帝原想當個笑話來看。可如今回想起來,三皇子一開始不也是相信景王的魚乃祥瑞,才會想着買魚,為何短短數日就改變了态度,童謠、假僧人,哪一樣不是企圖以魚為借口,引他猜忌景王?
只是三皇子為何要這般做?
按他對三皇子的了解,恐怕,是因他對景王的魚另眼相待,就惹得三皇子眼紅,三皇子沒能從景王處買到魚,覺得景王不識相,便使喚六皇子,聯合起來要給景王潑髒水……
皇帝很是頭疼。
穆天明他其實一直在注意,自他有印象起,這個兒子總是在與穆天昭唱反調,可論能力,穆天明并不及穆天昭,不過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有段時間他還是挺欣賞這個兒子的,但還不到看重穆天昭的地步。
穆天昭的悲劇,終是與他過早透露太子人選脫不了幹系,二皇子已不中用了,皇帝有感前車之鑒,至少目前來說,暫時還沒有立太子之心,他想的最多也是再熬過幾年,多看一看剩下的皇子們,等年幼的七皇子、八皇子長大一些,他再從中挑個好的。
但是皇帝沒有立太子之心,不代表別人就沒有。
穆天明以前還很謙遜,上頭沒了制衡之人,野心很快就暴露出來。
皇帝不是不清楚穆天明這些日子在朝上的動作,以前與穆天昭交好的大臣們如今又投到了誰的門下,還有錢妃,在處置仇氏一事上,幾次插嘴。
這都是不安分的表現,不過皇帝還是忍下了。
他成年的兒子畢竟不多,并未主動去約束三皇子,不也是抱着成年皇子總該有些自己的勢力,三皇子和錢妃也許不會亂來這樣的念頭?
一念之差,今日他若是真的聽信童謠、僧人之言,對景王心生隔閡,那他會拿景王如何?
而實際上,他已開始懷疑景王了……
皇帝對此又怒又愧,不能責備差點中計的自己,就只能将怒火通通發洩到謀劃這一切的兩位皇子——主要是三皇子身上。
之前已廢了一個二皇子,皇帝不想輕易再對為數不多的成年兒子們動手,也是将三皇子與二皇子一樣剝奪了差使。
不過三皇子比二皇子幸運,穆天昭得了一個意味着徹底失寵的爵位,穆天明還是皇子頭銜,沒被這般打臉——只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景王手受了傷,皇帝便令侍衛各打三皇子和六皇子一百大板,由皇帝親自盯着,不許放水。六皇子稍後被罰禁足,三皇子從今往後不必上朝,卻得和兩個小弟弟七皇子、八皇子一起,每日去禦書房讀書。
這還僅僅只是因為僧人一事的懲罰,若是後頭童謠也查出是三皇子搞鬼,皇帝會讓三皇子“自己掂量着辦”。
作為挨板子的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場面一度十分壯觀。
皇帝就令侍衛在乾清宮行刑,兩位皇子被當衆去了褲子,按在凳子上挨打,六皇子忍着疼不出聲,三皇子每挨一下慘叫連連。聲音傳進偏殿,李魚待在水晶瓶裏惬意地聽着,皇帝這是在堂而皇之收拾三皇子和六皇子給景王出氣呢,李魚自己也覺得解恨。
他因擔心景王,即便變回魚都顧不得進系統,方才在乾清宮正殿鬧騰時似乎聽見了系統音,也不知任務如何了,他還是先等景王醒過來,再管任務吧。
三皇子毛骨悚然的鬼叫,不多久也吵醒了景王,景王一睜眼,就見到水晶瓶裏一條小鯉魚在偷看自己。
景王:這是沒來及吸金,又變回去了?
來日方長,不必着急,景王勾唇一笑,知道小魚是擔心他,他亦想給小魚一些安慰,要摸一摸魚,誰知好的那只手還沒伸出去,鯉魚精立即尾巴一伸,就直挺挺地“入定”了。
景王:“……”
暴君主人終于醒啦!
李魚急吼吼進系統看任務,發現原來是一直放置的錦鯉支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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