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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寧侯府這邊是陸瓒來說了退親的事,老太太分外震驚,齊國公姜毅炜坐在一旁垂着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盧氏格外惋惜,之前,正如老太太所言,她确實是瞧不起保寧侯府的,陸瓒雖說不錯,那也只是在保寧侯府裏矮子裏頭拔出的一個高個兒,論長相,只能算得是偏上,将來若是和梅梅有了孩兒,那絕對是拖孩子長相後腿的一方。論身份,将來保寧侯的爵位落到他頭上,都會惹得人說他占了二房這邊的便宜。現任的保寧侯又不是沒有兒子,庶子也是子不是?
可現在,陸瓒的話說得很清楚,若他與梅梅定親,皇上不會放心把兵權交給國公爺,那她丈夫平素的一腔志向就只能付水流了。
這一生,再想一展夙願,只能說是癡人說夢。
“難道說如今就只能當這門親事從來沒有說過?”老太太難過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連着咳了數聲,陸瓒吓得腿都軟了,跪下來磕頭,“老太太,孫兒也一直很想娶表妹,可是,孫兒不能太過自私,置國家安危,置姜家大仇于不顧,孫兒知道,齊國公一言九鼎,這件事孫兒不提,齊國公一定會只字不言,孫兒于心何忍!”
“不錯!”老太太含淚點頭,“當年,老國公爺便是死在了大臾的箭下,他死前還叮囑,姜家子孫當以邊境安危為重,以保家衛國為重,誓死效忠家國天下!老國公爺說他死不足惜,可身為人子,豈能忘得了父仇?”
姜嘉卉躲在窗下,将這些話聽在耳中,她心裏說不出是喜還是憂,她也沒想到,前一刻,她還為自己的親事愁得睡不着覺,這會兒已是一身輕松。
陸瓒表哥瞧着很傷心難過,大約也是因為覺得這樣對不起她,可是,對她來說,這些不算什麽?即便今日,他們兩家已經定親了,保寧侯府來退親,她也不覺得陸瓒表哥有什麽對不起她的。
維桢哥哥欺負過她,她如何還能嫁給陸瓒表哥呢?如果沒有山洞裏發生的事,她或許還可以做陸瓒表哥的妻子,像娘親照顧爹爹那樣照顧陸瓒表哥,但既然已經發生了,她是絕不會嫁給陸瓒表哥的,陸瓒表哥那麽好的人,她怎麽能欺騙他?
姜嘉北過來,看到小小的人兒縮在軒窗下偷聽,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他不由得好笑,過去輕輕地在她肩上一拍,姜嘉卉吓得跳了起來,姜嘉北連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開,低聲道,“你不要命了?什麽都是你能聽的?”
姜嘉卉從哥哥懷裏出來,氣得跺腳,“說的是我的事,憑什麽我就不能聽了?”
“能,能,能!”姜嘉北道,“樂安和維桢來了,說是要去大相國寺吃齋食,約我們一起去呢。”
樂安一直惦記着大相國寺那叫慧玄的和尚,聽說眼看着要跟着一個大和尚游方去了,她急得什麽似的,幾次要她陪着一塊兒去找,幾次她都出不了宮,這次總算是如願得償了。
“不去!”
離上一次姜嘉卉從趙維桢府上出來,這又過去幾天了,姜嘉卉想到那一日便可氣。她都難過成那樣了,他說了什麽沒有?
誰說,姜嘉卉也不知道應該叫趙維桢說什麽?可她心底的氣沒消,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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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去?”
“不去!”
“那好吧,我送你回院裏去,祖母和爹爹應該是在商議重要的事,你別偷聽了。”
二人才出了瑞慶堂,朝梅院的方向走了沒幾步遠,姜嘉卉便頓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看小徑盡頭桂花樹下的人,像見了鬼一樣,只見他一身藍地鳳凰八寶連雲織金箭袖,腰間嵌三寶玉帶,左邊腰間懸一枚黃玉镂雕玉佩,右側挂着一個同色的荷包,他一手拿着荷包無聊地抛着,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扭頭看過來。
姜嘉卉的目光便被他鎖了個正着,眼光透過桂樹葉間照在他的臉上,将他的眼睛照得一片明亮,他帶了些笑意,便挪開了眼睛,朝這邊走過來,與姜嘉北打招呼,“姜兄,去不去?”
姜嘉北道,“去啊,不過,梅梅不去。”
“哦!”似乎早有預料,趙維桢無所謂地道,“那就不去了,我去跟樂安說一聲,改日去好了!”
這怎麽可以?若是改日,又是哪天?便是能去成,萬一那小和尚跑了,樂安去大相國寺又有何意義?
她與樂安情同姐妹,她幫不上樂安什麽,也不能拖她後腿,壞她好事不是?
明明知道,維桢哥哥在威脅她,可她也只能乖乖改口,“哥哥,我想去!”
姜嘉卉狠狠地瞪了趙維桢一眼,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瞧着心情很好的樣子。
“又想去了?”姜嘉北道,“那就去啊,要不要換身衣服?我們等你!”
趙維桢朝她打量幾許,姜嘉卉低頭,耳尖兒紅得如滴血,太丢人了,姜嘉卉想着,本來說不去的,又當着他的面反悔了。趙維桢将她的窘态看在眼裏,姜嘉北在前面走時,他追上姜嘉卉幾步,輕輕地捏一捏她的耳垂,姜嘉卉驚得扭頭時,他又飛快松了,朝她一笑。
姜嘉卉卻是眼圈兒一紅,趙維桢一愣,擡起要摸她頭的手就這樣頓在了半空,有些後悔這般孟浪。
他只是心急了一些。
姜嘉卉換衣服頗花了些時間,出來時,眼睛紅紅的,樂安見了,忙問她,“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
二人坐了一輛馬車,趙維桢與姜嘉北一左一右騎着馬跟在馬車兩側。車裏,姜嘉卉與樂安說話的聲音偶爾傳出來,趙維桢便聽到,“你是說你陸瓒表哥來跟你祖母說這門親事作罷?怎麽能這樣呢?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麽瞧你?”
“那豈不是正好?橫豎我也不想嫁人啊,我就想天天兒跟你一塊兒玩。”
“唉,這恐怕是我去大相國寺最後一次了,以後都不會再去了。”
宮裏,皇後也盯上了樂安了,幾次旁敲側擊地說要給樂安議親,樂安每次都裝作聽不懂,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路走了一半了,趙維桢與姜嘉北的話也多起來,到底二人也曾在巨鹿書院做過同窗,說起山長與大相國寺的了空方丈曾有過一盤殘局,姜嘉北格外仰慕,趙維桢便道,“兩年前,我也曾與了空方丈手談過一局,受益匪淺,姜兄若有興趣,待到了寺廟,你我同去了空方丈處,興許能趕上一局。”
“好啊!”
到了大相國寺,趙維桢與姜嘉北去尋了空方丈,姜嘉卉便陪樂安去找慧玄小和尚。
他正在收拾行李,看到樂安來,一雙澄澈的眼睛亮了一亮,很快便恢複了常态,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施主,這裏乃我寺內院,施主若拜佛請往前殿去。”
“慧玄,我是來找你的呀!”樂安如入自家庭院,一步跨進了門檻,姜嘉卉便幫她守在門口。
慧玄看樂安如那打家劫舍的土匪,看到她進來,往後退了好幾步,狹窄的鬥室之中,只有一張床,一個矮櫃和一張桌子,兩人之間半步不到的間隙,裙擺都能搭在一起,樂安直直地看着慧玄,他容顏清絕,有着佛子的莊嚴,叫人不敢亵渎,卻又忍不住生出些妄想來。
偏偏,姜嘉卉看着樂安那雙眼,鼻頭一酸,她好似看到了自己。
她和維桢哥哥這輩子,永遠都只能是同窗之誼了。
齊國公府不與皇子們來往,就別說還把女兒嫁給皇子了。她永遠永遠只能看着維桢哥哥,就算她真的不嫁人了,她也不能讓維桢哥哥一輩子不娶妻吧!
可是,只要想到這些,她的心裏就特別難過,好似被人用錐子紮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兩章修過,加了情節和人物,看原始版的親可以回頭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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